元靈芝冷眼看著正朝她走來的宇文崢,憑心而論,要擱現代,眼前的男人絕對是極品高富帥……


    要是前世有這樣的男人要娶她,她就是做夢也會笑醒,可擱這個時代,他還稱不上極品,最多也就勉強是個高富帥,而最重要的是她不是前世那個供一個小套房都吃力的普通人。


    她要嫁給他,不是她高攀,而是他高攀。


    “宇文崢見過郡主。”宇文崢走進亭子裏,對她拱手行禮道。


    元靈芝斂去雜亂的心神,淡淡垂眼:“請坐。”


    宇文崢在她對麵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元靈芝雖然有些懊惱有些不甘心,可她也知道,如今的局麵於她不利,她已經和他綁在了一起。


    雖然她的出身比他高,但已婚女人的自由還是相對要受到限製的,如果她不能擺平她的丈夫,她就隻能窩在層層深宅裏,與一眾女人爭風吃醋勾心鬥角。


    不管如何,暫時她隻能隱忍,訂親和成親完全是兩碼事,她不能被深禁在後院。


    她親自給宇文崢斟茶:“請。”


    宇文崢低下頭掩去眼底的精光:“多謝郡主。”


    元靈芝執起茶杯無意識的喝著,在斟酌著如何開口,一時之間,亭子裏的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片刻後,元靈芝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緩緩開口:“宇文公子可有看過紅樓夢?”


    宇文崢困惑的抬眼注視著她:“紅樓夢?”


    “對,紅樓夢。”


    宇文崢靜默的片刻後,微笑著道:“請恕宇文愚鈍,不知郡主所說的紅夢樓是什麽?”


    “是……青樓,宇文公子這次帶了幾個人上京?”元靈芝盯著他迴答道,不是他,那也有可能是他身邊的人,比如說兄弟姐妹?


    宇文崢垂下眼,淡淡道:“郡主還未過門,就要過問這些事嗎?”


    “我……”元靈芝啞然無聲。


    宇文崢站了起身,深深的朝她一揖身:“請郡主放心,宇文崢並非狂浪之人,還有……”


    他抬頭注視著她,很真誠的說道:“郡主下嫁宇文是情非得已,但事已至此,宇文不想推卸責任更不想說違心話,宇文很高興能娶郡主,定不會辜負郡主。”


    元靈芝低垂著眼睛,看不出所想,如果那人不是宇文崢,究竟是誰?當日傳字條給她的侍女早已經不知所蹤,想查都沒得源頭。


    “靈芝。”靖王妃領著一群人匆匆走來,看到的就是宇文崢對著元靈芝深深揖禮的畫麵,她出聲喊道,且大步走來。


    “宇文崢參見王妃。”


    “娘。”元靈芝也從失神中迴過神來,忙起身福禮。


    靖王妃看了一眼她,目光落在宇文崢身上,眼神很是複雜,她當然不樂意將女兒嫁給商戶出身的宇文崢,可如今木已成舟,縱使她想阻攔也不行了。


    “宇文公子請起。”


    “謝王妃。”宇文崢恭敬的退至一側。


    想了想,靖王妃麵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語氣也盡可能的和緩:“靈芝自小被我寵壞了,若是她說了一些任性的話語,還請宇文公子多多包容。”


    “王妃嚴重了,郡主冰雪聰明,宇文崢能娶到郡主為妻,是三生有幸,倒是在下愚鈍,該請郡主多多包容才是。”


    元靈芝暗嗤一聲,倒沒想到外表看起來爾雅從容的人說起場麵話來也這樣順溜,倒也真不愧他商人的本質。


    靖王妃無聲輕歎,宇文崢的話倒是讓她聽著順耳,可也改變不了他商人的事實。


    “你既然來了府中,去前院書房,王爺在等你,商議一下婚事。”


    “是,宇文崢告退。”


    “娘,我不打算這麽快就成親。”


    靖王妃拉著元靈芝重新在亭子裏坐下,輕歎了一聲:“娘知道你心裏不甘,可是靈芝,事已至此,你要認命,不能再任性,更不可為難他,當知以後你要依靠他過一生。”他們都生火煮成熟飯了,不成親又能如何,萬一……豈不是讓靈芝再也無顏麵做人?


    “可是,娘,我……”元靈芝還想說什麽卻被靖王妃打斷。


    “這件事,娘都插不上嘴,你父王已經出麵作主了。”


    元靈芝黯然垂淚。


    靖王妃還想再說些什麽,可張開嘴,卻又覺得如今再說什麽話都已經是多餘的了。


    她不相信坊間的謠言說是女兒心悅宇文崢才會投懷送抱,可是卻又的確是靈芝出現在了宇文崢的客房裏,她怎麽問都問不出來為什麽靈芝要到客房去,而且她也暗暗問清楚了,那合、歡香也的確是女兒準備的……


    事情真相如何,或許隻有靈芝自己知道了。


    ……


    冀東,密林,大半個月了,在密林裏的一行人依舊沒能走出去,雖然密林裏不缺乏賴以活命的食物,可是十之**都含有巨毒,能吃的東西是少之又少。


    密林裏的光線很暗淡,毒物環伺,稍有不慎,就會命喪當場。


    原本百多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八十幾號人了,好在,他們身上穿的是盔甲,而林唯棠也因為早就做好了進密林的準備,身上穿的衣服看似是錦綢,實際上裏麵夾層裏是縫著天蠶金絲,一些容易腐爛布匹遇上極有腐蝕性的障氣倒也並沒有難倒他們。


    隻是,眾人在這密叢裏走了大半個月都還走不出去的時候,又一路看著身邊的同伴相繼慘死,不少人心裏都恐慌起來。


    他們中間絕大多數人都不怕死,可是想著要是死在這裏,那就死無全屍,就是作鬼也是困在這密林裏的孤魂野鬼,就覺得無顏見列祖列宗。


    “我們……真的能走出去嗎?”胡副將喃喃自語,眼神裏已隱約透出絕望了。


    齊將軍氣喘籲籲的扶著一顆粗壯的大樹坐了下來,臉上布滿著豆大的汗珠,他身上的傷還未痊愈,又日夜兼程在這叢林裏走著,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林大人,我們歇息片刻吧,將軍身體吃不消了。”在齊將軍身邊照顧著的兩名士將高聲揚喊道。


    一眾士兵聽聞都折迴頭去圍著齊將軍。


    “將軍,您沒事吧?”


    看著這些跟隨著自己出身入死的兵士們,齊將軍心裏有些欣慰,又有些苦澀和後悔,他不該為一己之私帶著他們跟隨林唯棠走進這密林的。


    如果他死在這裏,他留給子孫後代的是無法洗涮的屈辱,他們也跟著他白白受辱。


    林唯棠停下腳步,走了過去:“將軍還能堅持嗎?”


    齊將軍苦澀的擺手:“我……實在是堅持不了。”


    林唯棠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和地形,說道:“這裏不是休息的地方,你們扶著將軍,我們選一處比較安全的地方停下來休息。”


    “是,林大人。”兩名兵士上前攙扶起齊將軍,繼續往前走。


    再走了大半個時辰後,在一處有著山澗小溪的地方,林唯棠終於停了下來。


    “就在這裏休息吧。”


    一行人全都虛軟的倒在了地上。


    “你們給齊將軍處理傷口,我去找些能吃的食物迴來。”林唯棠說道。


    “林大人,我和你一起去。”胡副將急忙道,要是林大人拋下他們獨自走了,那他們必死無疑。


    其餘人麵麵相覷一眼,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不少人也附合出聲:“我們也一起去。”


    林唯棠冷冷的看著胡副將,突然一笑:“胡副將是擔心林某一去不複返了?”


    心事被拆穿,胡副將臉色脹的通紅,支支吾吾起來:“哪……哪有?”


    齊將軍看著胡將軍,心裏也有些不自在起來,胡副將一向得他器重,平日裏也知道他為人處事圓滑,但對他還算是忠心。


    隻是在這密林裏大半個月來,他似乎有些變了,變的焦燥,貪生怕死。


    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他也怕死在這裏,可他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被人當作逃兵而死,給後代子孫蒙羞,無顏見祖宗,卻唯有胡副將是真的怕死。


    他治下不嚴,手下兵將叛變造反,如今又貪生怕死,他很失敗。


    “你們不可對林大人多疑,林大人,請你見諒。”


    林唯棠朝他略頜首,想了想,又點了幾名剛才沒出聲的四名兵士:“你們跟我去取食材。”


    被點名的四人忙站了起來。


    “將軍好生清洗一下傷口,我會采點藥草迴來。”


    “有勞林大人了。”齊將軍感激的出聲。


    林唯棠看也沒看胡副將一眼,帶著那四名士兵離開了。


    待他離開,胡副將有些不滿的嘀咕:“將軍,萬一……”


    齊將軍眼神銳利的盯著他:“胡保,本將在此,還由不得你出聲。”


    胡副將一愣,轉迴頭看著怒目瞪著他的眾士兵,不敢再出聲。


    與此同時,項家大宅,大廳。


    元暮擱下手裏的茶,看向上位上另一側的身形清瘦卻眼神銳利的老者,淡聲道:“林唯棠不像是自尋死路的人。”


    老者正是項家太爺項九爺。


    項九爺撫著胡須:“公子擔心林唯棠走出密林?”


    “小王知道密林奧妙無窮,但是林唯棠此人,也絕非泛泛之輩,這一點,九爺您和父王都深有體會,小王以為未雨綢繆並非不可取,九爺還是早作好萬全準備。”


    項九爺還有些遲疑,不是他不願意派人進去,而是進去的人必然是高手,且必會有損傷,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是很情願派他項家精心培養出來的高手進去密林。


    站在一旁的一名中年男子也是當下項家家主項淩雲想了想,也覺得元暮的話有些道理。


    “爹,小王爺說的對,林唯棠的確是有些能耐,萬一真讓他破解走了出來,於我們不利,更何況,如果京城望江閣的少東家真是他,說不定他已經迴到了冀東。”


    項九爺兩眼一眯,眼中厲光閃爍。


    “確定是他?”


    項淩雲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十之**。”


    項九爺麵色陰冷下來,可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見項淩風狼狽的闖了進來。


    “爹,大哥,阿衡迴來了,他進了密林。”


    “什麽?”


    項九爺和項淩雲都驚的站了起來,父子二人臉色都很是難看。


    元暮看著兩人,眉蹙了起來,難道那號稱開國國師之傳人的無魂公子真的是項淩衡?


    那他這次迴來……


    “不好,他要救林唯棠。”


    ……


    林唯棠臉上沁著密汗,執著鋒利的匕首斬斷了倒在地上的那名士兵的手臂,可斬斷的手臂依舊是黑血,他暗自心驚,好強的毒性,剛剛才要不是這人救他,恐怕中毒必死無疑的人就是他了。


    “林……林大人……別……別費力了,我不……不行了。”中毒的士兵虛軟無力的流著淚。


    “二壯,你不會有事的。”其餘一名僥幸活下來的士兵痛哭流涕。


    林唯棠麵色沉重的看著他:“你的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若我走出這片叢林,定當尋到你的家人,保他們一生衣食無憂。”


    “謝……謝林大人,可……可是我沒……沒家人了,將……將軍……對我有恩。”


    林唯棠沉默片刻後,又道:“我發誓,一定會盡全力保護齊將軍走出去,盡全力保他性命。”


    “謝謝林……”大人二字的音節還沒有發出來,那名士兵就再也沒有生息。


    “二壯,二壯……”


    林唯棠站起身,看著橫躺在前麵不遠處的一條巨毒大蟒,再看著已經慘死的三具屍體,唇線抿的直直的。


    他知道這片密林是個挑戰,但是他依然還是錯估了這片密林的厲害之處。


    高聳參天的古樹,繾綣堅韌的鋒刃都一時難以斬斷的葛藤蘿蔓,猛獸飛蟲蛇蟻皆巨毒無比,沼地、障氣防不勝防,撐天的茂盛樹枝幾乎擋住了天,就連陽光都參透不進來,更別提方向了,這裏,就是座迷宮。


    “這裏不宜久留。”這裏血腥氣太重,隨時都有可能引來猛獸。


    那名抱著二壯哭的傷心的士兵有些不忍的道:“林……林大人,就……就這樣放著他們不管?”


    林唯棠聽著動靜,麵色微變,一把抓起他就急速的撤離。


    吼!猛虎的吼叫在兩人身後響起。


    那名士兵腿一軟,跌倒在地上,迴過頭看著二壯的屍體被那隻大虎張開的血盆大口一口吞了,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該死。”林唯棠看著昏死過去的士兵,再看著被那隻猛虎一口吞掉的屍體,低咒了一聲,將昏死的人一把扛了起來,飛快的撤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空靈飄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我以為你會見死不救呢,沒想到你還會扛起他。”


    林唯棠驚訝的停下步子,環眼四望,可是除了陰森滲人的叢林,他並沒有見到人影。


    “是誰?出來。”


    一道紅光在眼角處飛掠而過,林唯棠猛地轉身,看著站在他身後的紅衣男子,心裏微涼:“你是誰?”


    空無魂冷冷的盯著他:“你就是林唯棠?”


    “正是,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唯棠,如果你不接受我的幫助,你絕對走不出這片密林。”


    林唯棠沒出聲。


    “項家可還沒有出手,你們就如此狼狽,年輕人,自信是好事,但自信過了頭,就不好玩了,是不是?”


    林唯棠沒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冷靜的問道:“接受你的幫助,我要付出什麽?”


    空無魂在麵無表情的臉上這時候才露出一絲絲笑容:“難道某人總是說,喜歡聰明人了,和聰明人說話,果真省事多了。”


    “某人?”林唯棠眯眼。


    “對,某人。”


    “廢話少說,你要什麽?”


    空無魂低低一笑:“你的忠誠,從今往後,你要忠心忠誠為她效命。”


    林唯棠眼色一閃:“他?還是她?你不是項家人?”


    空無魂嗬嗬直笑:“你明知道我不會迴答你的。”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說完,紅色身影在叢林裏消失不見。


    林唯棠麵色一片怔然。


    等到他扛著唯一活下來的士兵迴到休息的地方時,無端的恐懼越發的席卷著所有人的心。


    “齊將軍,抱歉。”


    齊將軍看著他淩亂的發絲和身上的血漬,苦笑:“我知道你盡力了。”


    那名昏死過去的士兵被眾人弄醒之後,看著熟悉的臉,先是喜極而泣,但想起他昏死前看到的畫麵,麵色一白,牙齒都打顫,咯咯作響起來。


    “三石,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叫三石的士兵好不容易能說出話來,卻推開眾人,來到林唯棠麵前撲通一跪:“謝林大人救命之恩。”要不是林大人救他出來,此時他怕不是早已經成為猛虎腹中餐了。


    “起來吧,我也隻是盡了應盡之事,二壯為救我而死,我又豈會丟下你不管?”


    “什麽,二壯救你而死?究竟發生什麽事情了?”胡副將驚叫了起來。


    林唯棠沒理會他的怪叫,朝齊將軍打聲招唿後,獨自在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低頭想著心事。


    而三石也在緩過氣來後,向眾講述了他們的遭遇。


    聽他講述原委,又聽到林大人最後對二壯說的話,眾人都沉默了下來。


    胡副將有些慚愧的看了看林唯棠,卻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裏咯噔一跳,不會是林大人也沒把握走出去吧?


    林唯棠這時候沒在想如何走了這片密林,而是在想,那紅衣男子說的某人究竟是誰?


    如今大元國的勢力,除去朝廷和已經起兵的明王,剩下的就是懷王了。


    明王與項氏結盟,理所當然,來找他救他的應該是項氏的人,他們想招降他,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可是,看著那紅衣男子,他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他不是為項氏明王效力的人,而是極有可能是懷王的人。


    當然,排除明王和項氏,按理而言,他更該認定是皇帝的人多一些才是,可偏偏腦子裏卻一直迴旋著那紅衣男子說過的那極為耳熟的話語。


    喜歡聰明的人,因為與聰明的人對話很省事……這話何其耳熟?


    如果真是懷王的人,真是她,那麽……他林唯棠就成為一個笑話,癡心妄想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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