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與平睿談天論地已經過去半個月了,這大半個月裏,兩人再碰麵,情形依舊沒有變化,仿佛那一夜相談甚歡不過是夢一場……


    而冀東的戰況卻不是夢,明王起兵自立為王,所有人都以為能很快就被鎮壓剿滅的。


    可事實上,所有的人包含慶帝都低估了明王的實力。


    明王叛軍有近二十萬,二十萬大軍是個驚人的數量,再加上冀東得天獨厚的有利地形,想要鎮壓剿滅叛軍,必須得大規模調兵了。


    冀東城被明王攻破,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冀東城的淪陷已經代表了冀東的淪陷,派去的大軍,已經不算是援軍或是鎮壓兵,而是討伐大軍了。


    在慶帝進行了大規模的調兵之舉後,朝堂上的氣氛由不安達到了緊繃,朝野上下無一不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可朝野惶恐,並不代表著百姓也身臨其境的感受到了這樣的緊繃和危險。


    縱使都有所耳聞冀東的戰火,可畢竟這裏是天子腳下,離打仗的地方距離遙遠,遠火還燒不過來。


    所以,京城裏戒備雖然加強的讓人有些不安,但也還不至於讓百姓們無法正常過日子。


    繁華熱鬧的京城依舊繁華熱鬧,各大茶樓酒肆也依舊不乏閑人。


    而最近大半個月來,除了冀東戰爭,令這些人談論的最多的被皇上任命出使冀東為官的林唯棠究竟是生是死?林唯棠離開京城已經大半年近一年時間了,餘熱早已經熄滅了,再談論他的生死前途,更多的是惋惜,當然,也還有一部份人是幸災樂禍居多。


    可今天,各大茶樓酒樓隱隱的竟然有一種沸騰的趨勢。


    就在昨天,驚落不少人眼珠子的事情發生了。


    宇文崢上靖王府提親了,可提親的人不是對他一往情深芳心暗許的表小姐方貞玉,而是——靈芝郡主!


    而更令人跌掉眼珠子的是,靖王爺竟然答應了。


    用峰迴路轉四個字,恐怕不足以形容靖王府這一出戲了。


    不少人都盯緊了靖王府,很是好奇這裏麵的原委,可靖王府下人的口風實在是緊,就算是城裏最出名的包打聽也打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當大家好奇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這一消息傳出來,眾人都瞠目結舌。


    據消息稱,靈芝郡主和表小姐方貞玉一樣早就看中了宇文公子,而宇文公子實際上喜歡的卻是對他一往情深的表小姐。


    可惜靖王妃並不同意這門婚事,又怕宇文崢再繼續糾纏表小姐,就讓靖王爺宴請宇文崢以及幾位皇宗貴公子一起作陪,本意是希望讓宇文崢知難而退……


    宇文崢在城中聲名是越來越廣為人知了,那幾位公子也不知道是抱著什麽心態竟然連手將宇文公子灌了個伶仃大醉。


    靖王爺隻好命人將宇文崢送去客房稍作休息待他醒醒酒。


    這說起來,讓客人在客房稍作休息醉醉酒,靖王這舉止也挑不出垢病,一般大戶人家的客房離主人家的後院那可不是一點點距離,更何況王府那樣貴胄大府?


    所以,後來發生的事情,自然令人感到不可思議了。


    因為,靈芝郡主出現在了客房,而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客房裏竟然點著合、歡香,這結果……無需多言了。


    ……


    靖王府,元靈芝住的閨樓。


    “郡主,不好了……奴婢參見王妃。”急匆匆闖進來的侍女在看見麵色鐵青坐在那裏的靖王妃時,腳步一止,急忙請安。


    看到冒失進來的侍女,靖王妃看了一眼坐在窗邊發呆的元靈芝,眉頭緊皺了起來,朝身邊嬤嬤使了記眼色。


    那侍女也是個機靈的,見狀忙要告退出去。


    “站住。”一直僵坐在窗前望窗外發呆的元靈芝不知何時迴過了。


    “靈芝……”靖王妃看著女兒這般模樣,心裏總有些不安。


    “發生了什麽事?從實道來。”


    “這……”


    “說。”元靈芝聲音一提高,那名侍女嚇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如竹筒子倒豆子般。


    聽聞靈芝的事傳的滿城風雨,靖王妃一個蹌踉,麵色毫無麵色。


    元靈芝雖然同樣麵色蒼白,但還算鎮定,隻不過她垂放在身體兩側死死握緊的拳頭還是泄露了她的情緒。


    散播謠言的人,她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恨她入骨的方貞玉在暗中使壞。


    不過,現在她沒心思去追究方貞玉,比方貞玉更重要的事情占據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至今令她震驚萬分。


    她沒想到,竟然還會有人和她一樣穿越而來。


    “娘,您先迴房。”


    靖王妃欲言又止,滿眼擔憂的看著她:“靈芝……”


    “我沒事,讓我靜一靜,扶王妃迴去。”元靈芝垂眼冷聲道。


    靖王妃看著她,壓下心裏的擔憂,隻得先離開了。


    元靈芝低著頭,右拳緩緩的鬆開,掌心裏露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張,攤開,紙張上隻有一句話:


    ‘上堂: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情戀落花。’出自《續傳燈錄&8226;溫州龍翔竹庵士珪禪師》


    正是因為這張紙,她去了客房見宇文崢,可到了那裏之後,她中計了。


    後來發生的事情太過倉促和混亂,她甚至沒有和宇文崢有過任何的交流,所以現在她也不敢確定宇文崢知不知道這張字條的存在。


    但是憑直覺,宇文崢不是那個穿越者。


    難道是宇文崢身邊的人?所以,才想要將她和宇文崢捆綁在一起?


    失去一層膜,對她而言或許並不會太過在乎,可是這個時代,雖然民風開放對女子不算太過苛刻,可也並不代表對兩性之事也開放。


    她除了嫁給宇文崢,沒有別的路可走。


    難道這就是那人的目的?


    重新緊握起手裏的紙條,元靈芝滿眼殺氣的眯起了眼睛,她一定要查清楚這個人究竟是誰?


    “來人。”


    “郡主?”她的貼身侍女小忐忑不安的走了進來。


    “你讓人去告訴宇文崢,本郡主要見他一麵。”


    “這……”侍女很是為難。


    元靈芝臉色一厲:“別讓本郡主再說第二遍。”


    ……


    “公子,您真的要赴約?”


    宇文崢嘴角暗勾:“當然。”


    “可是萬一靈芝郡主欲為難您?”


    “無妨,去迴複來人,我會準時赴約。”


    “是,公子。”小廝恭敬的退了下去。


    宇文崢端起手邊的茶,輕抿了一口,神色若有所思起來,在靖王府遭人連手灌酒,他並不意外,早就留了心眼的他自然不可能這樣容易被灌醉,而客房裏等待他的暗算,他更不意外。


    不過,在看到進來的人不是方貞玉而是元靈芝時,他意外了。


    但不管在背後主導這件事的人是誰,娶元靈芝於他而言,不算壞事。


    隻是,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進來的人是元靈芝?當時,她神色緊張又焦急的扯著半醉的他問著什麽問題?


    什麽紙條是不是他送她的,是不是穿什麽越什麽的……


    不過當時的情況不容他去細想,隻能將計就計,要了元靈芝,娶她,比娶方貞玉要來的有價值多了。


    生米都煮成熟飯,事情又是發生在靖王府的客房,又有那麽多外人在場,靖王爺就算是有心想要捂緊這件事也捂不住。


    不過,流言之於他而言,從來不算是什麽。


    而元靈芝竟然約他見麵,想來她緊張焦急的那個問題比她的貞節似乎來的更重要了。


    ……


    顧安安聽到坊間的傳聞時,微愣了半會後,眼底浮現幾分嘲弄:“宇文崢這是收獲頗多了。”


    一旁的顧淩和廖青雲不動聲色的交換了一記眼神,廖青雲低下頭似是想著心事。


    “不過,這件事,哥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元靈芝也算是個頗有心機的人,她怎麽會中計呢?”顧安安皺眉問道。


    顧淩眼色閃了閃,沒作聲。


    低著頭的廖青雲抬起頭看向顧淩,越發漠涼的眸子裏也浮現一絲波瀾,他對這個問題也很是好奇。


    見兩人神情,顧安安不知怎的腦中靈光一閃,有些遲疑的問道:“哥,這件事……不會是你做的吧?”


    顧淩似笑非笑,似真似假的挑眉:“這個問題對安安重要嗎?”


    顧安安一愣,低下頭沉吟,而後緩緩的抬眸看著兄長,笑的開朗:“不重要,不過,我很好奇哥是用什麽方法引元靈芝上勾的。”


    深看了她一眼,確定她是真的沒有對宇文崢上心之後,顧淩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什麽嘛?廖大哥,你知道嗎?”


    廖青雲搖了搖頭:“不知道。”


    顧安安無趣的起身迴房,邊走邊輕哼著道:“不說拉倒,反正現在我氣也出了,又有人搭起了戲台子,我看戲就成。”


    確定顧安安離開後,廖青雲才出聲輕問道:“是她出手的?”


    顧淩替他斟上茶,點頭。


    廖青雲垂眸,知道答案後,心裏卻越發的迷茫了,因為清楚的知道,她離他越來越遠。


    見他神色,顧淩張了張嘴,想安慰,卻無從安慰起。


    廖青雲抬眸看他,淡淡出聲:“我沒事。”


    不忍見好友越來越冷漠,顧淩想了想,隱喻道:“你也無需感到為難,隻要你堅持不成親,結果如何,還不好說呢?”


    廖青雲自然聽得明白他的暗示,淡淡低眼,沒作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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