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毓手臂間的麻繩一鬆,匆忙解下手上,抬頭一看,郭殊涵已經解決掉精瘦男子,正用刀抵著他。

    鍾毓鼓掌:“帥氣!”

    郭殊涵嘴角微抿,然後用刀指著剛緩過神來的領頭說:“你來,或者一起上。”

    大安雖然是條狗,卻極會察言觀色,知道看目前的樣子,主人的安危至少不用它來操心,於是興高采烈的丟下領頭,跑到鍾毓身邊護著。

    郭殊涵雖然年幼,麵孔還稚嫩,但他後背挺拔,舉刀的姿勢從容幹練,一看就是練家子。加上剛才輕而易舉的解決掉精瘦男子,讓領頭的立即認識到自己碰到了硬茬。

    隻見領頭哐當丟下大刀,趕緊匍匐在地,做出投降的姿態,口中道:“好漢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大俠饒恕小人,小人願意當牛做馬。”

    身後幾人趕緊跟著跪下,磕頭不止。

    鍾毓:“……”他討厭這個看武力的江湖。

    郭殊涵也沒料到好歹是個匪賊首領,說下跪就下跪,迴頭問:“你說怎麽辦?”

    “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一下……小心!”

    本匍匐在地的領頭忽然趁著郭殊涵轉身的時候,撿起地上的刀就朝著郭殊涵刺來。二人的距離本就隻有兩步,領頭的刀又極快,郭殊涵根本來不及躲。

    郭殊涵在鍾毓大喊一聲後立即察覺,卻沒有迴頭去看,而是順著地麵滑開,躲過刀片的攻擊。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刀片擦著郭殊涵的腰際劃過,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郭殊涵翻身,反腿一腳,肌肉緊繃的大腿瞬間將領頭踢飛出去。郭殊涵沒理會腰間鮮血,追了過去,一腳踢向領頭的肚子,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這下輪到領頭流血了。

    郭殊涵似乎被激怒,他沒理會領頭現在已經沒有反手之力,趁著領頭的現在七暈八素,反手奪過他手上的刀,瞬間劈下。

    長刀嵌入脖頸,鮮血幾乎是以飛濺的形式流了出來,濺在了郭殊涵的臉上。領頭身後的四個跟班,早已嚇得兩股戰戰,卻在瞬間被激起求生的欲望,拔腿便往外跑。

    郭殊涵停手,正要對著已經有進氣沒出氣的領頭再橫加暴力,忽然聽到鍾毓喊道:“住手!”

    郭殊涵動作一僵,麵色有瞬間發白——他殺人殺習慣了。

    他猛然間想到,鍾毓隻是個連武功都不會的侯府大少爺,錦衣玉食養尊處優

    ,因著鎮遠侯府上上下下的偏愛,鍾毓連軍營都沒呆過,絕對沒有見過太多血腥暴力的畫麵。

    而現在,郭殊涵低頭,看到領頭的眼睛已經沒了生氣,卻還死死盯著自己,脖子處的鮮血還在肆意流淌,汩汩的冒著血泡。

    鍾毓拉開他,看了眼領隊的,急道:“你怎麽……”

    “對不起。”郭殊涵低下頭,輕聲說。

    鍾毓愣住了,迴頭一看,隻見郭殊涵半垂著頭,滿臉做錯事的樣子。郭殊涵本就長著張極具乖巧性的臉,此刻又長又彎的睫毛投在臉上,像個認錯的孩子。

    鍾毓頓時心軟,忙安慰道:“不不不,不是你的錯。我隻是想問一下他關於我師父的事情,如果已經死了就算了。我可以再去打聽。”

    “哦。”郭殊涵悶悶的說,並沒有因為鍾毓的解釋而好轉起來。

    鍾毓攬著郭殊涵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怎麽了,是不是被嚇著了?沒關係,他們本就是賊寇,官府緝拿的對象,死就死吧,不會怎麽樣的。沒事,別怕。”

    郭殊涵這才抬起眼睛,小鹿眼怯生生的看了眼領頭,點點頭,然後指著自己的傷口說:“我受傷了,腰這裏在流血。”

    他嚐到了鍾毓柔聲輕哄的甜頭,說話的語氣更是委屈,恨不得變著花樣來撒嬌,根本不肯罷休。

    鍾毓看了看,小心翼翼的問:“疼嗎?外麵種有止血的草,我去摘一點,你等我。”說罷,朝著屋外走去。

    鍾毓的身影才離開竹屋,郭殊涵臉上的委屈和柔弱立馬化於無形。他擦了擦嘴角,露出滿意的笑容,抬腳把領頭踹倒在地。

    之後,他腳步一移,整個人移出屍體數丈遠,再然後,憑空消失在房間裏。

    竹屋之外,擅闖進來的幾人被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毒蜈蚣毒蟲咬的咿呀亂叫,連個逃命都不利索。郭殊涵輕而易舉的追上了他們,然後一人一刀。

    郭殊涵的刀快得,連聲慘叫都沒讓他們發出來。

    鍾毓鼓弄好藥,才迴來,就看到郭殊涵正把領頭的屍體拖到外麵。隨著他用力,腰際的血一股一股的往外流。

    他忙把手中缺了個口的藥碗放在桌上,從郭殊涵手中接過屍體:“我來吧,你快去躺著。待會血流的更兇了。”

    鍾毓體寒身弱,力氣卻不小,一百多斤的漢子被他拖著就往竹屋外扔。

    鍾毓讓屍體自動迴歸大地後,迴來把床單撕成布

    條,看到郭殊涵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有氣無力的樣子:“把衣服解了,我給你上藥。”

    郭殊涵低頭瞅了眼傷口,沒讓鍾毓看到自己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在。他沉默了會,壓低了聲音:“就這樣上藥行不行?”

    郭殊涵沒有變聲期,他的嗓音一直很有磁性,如今帶了點撒嬌的語氣,全部灌進鍾毓的耳朵裏。

    對有些聲控的鍾毓來說,簡直必殺。

    “不行,”鍾毓的心髒漏了兩拍,平複了心情後一口迴絕:“又不吃你豆腐,把衣服脫了待會再穿上就行。”

    郭殊涵低著頭,默不作聲。

    鍾毓無奈:“你怎麽比我弟弟還難哄。”

    說著,隻好坐到郭殊涵旁邊,撕開傷口附近的衣料,把帶著汁水的草藥敷在傷口上,“按理說還要清洗下才好,你不肯脫,隻能先這樣湊合。待會我們迴家了,再給你好好上個藥,現在先止血。”

    鍾毓說話的時候,正埋頭給郭殊涵擦藥。草藥搗碎了,帶著新鮮的汁水,冰冰涼的貼在郭殊涵的傷口上。又疼又冷。

    不過郭殊涵沒有理會,因為鍾毓低著頭,距他靠得很近,近的仿佛稍一低頭,便能蹭到柔軟的發絲。

    近的他隻要一勾手,就能把鍾毓抱在懷裏。

    屋外的星光暗淡,漆黑一片,能聽到北風唿嘯的聲音。房內隻有剛才匪徒留下的蠟燭亮著,昏黃的光線拉長二人的影子。

    郭殊涵忽然問:“你當年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鍾毓上藥的動作沒停,語氣輕快的說:“你懂什麽,那叫浪跡江湖。”

    “我問過娘了,你就是離家出走。娘說你離家出走前,有段時間情緒非常低落。”郭殊涵說著,小心翼翼打量著鍾毓的神色。

    他有點怕會惹鍾毓生氣,也擔心勾起鍾毓的傷心事,卻控製不住自己想知道。

    他想知道鍾毓的喜好,想知道鍾毓的過往,想知道鍾毓的一切。

    鍾毓把破了半邊的藥碗放下,撿起成布條的床單,繞過郭殊涵的腰給他纏住,壓住傷口打了個結,半天沒說一句話。

    “是不是因為你喜歡的那個人?”郭殊涵契而不舍的問。

    “喲,你還知道喜歡的人啊。不錯,長大了。”鍾毓站起身,把破碗放在桌上,逗逗冷落了半天的大安,然後說:“你能走吧,我們先迴去如何?我怕待會又有人殺過來。”

    見鍾毓不迴答,郭殊涵眼神暗了暗,隻好把情緒收起來,反問:“不去接你弟弟了?”

    “明天叫爹派人去接吧,師父出了事,我不放心。”

    郭殊涵聽了,站起身:“那就走吧,趁下一撥人還沒來。”

    鍾毓把木屋裏幾人的屍體拖了出去,扔到不顯眼的地方,然後吹熄了燈,牽著狗走出房間。

    郭殊涵看了看已經漆黑成墨的天色,露出深思熟慮的表情,他在很嚴肅的考慮,要不要裝成夜盲症呢?

    如果裝成夜盲症,不說鍾毓會怎樣,牽個手讓鍾毓帶著他走路總可以吧。想到這,郭殊涵心裏有些竊喜,總算明白什麽叫近水樓台先得月。

    鍾毓沒有收拾屋子,正好讓後來的人知道師父已經不在這了,關好門,讓屋子保持原樣,然後拍拍狗頭,又用同樣的手勢拍拍正在天人交戰的郭殊涵:“迴神,該迴家了。”

    “嗯。”

    今夜連著兩次從鍾毓嘴裏聽到迴家,郭殊涵想不承認也不得不說,這兩個字在這樣一個隻有他們兩人的,寂靜的夜晚裏,聽起來很暖。

    郭殊涵想:是的,迴家。

    於是心有些飄,步子有些蕩。他心裏想著迴家,一腳邁了出去。

    然後……隻聽咚的一聲,郭殊涵踩了個空,差點在樓梯坎上摔倒,連忙扶住木屋外的欄杆。扶是扶住了,可惜用力過猛,扭了腰。

    若是平時自然不算什麽,可他腰上的傷才止住血。

    他大幅度的一動,傷口立即裂開,鍾毓分明感覺到有血往外流。

    郭殊涵悲喜交加:歡喜過頭了。

    鍾毓行醫多年,哪還不懂這個動作意味著什麽。便是郭殊涵臉上沒什麽表情,也能對這個疼痛感同身受。忙把他扶著下隻有兩三階的木梯,嘴裏說:“也不知道看著點。算了,我扶著你吧。”

    郭殊涵:“……”真好,都不用說謊了。

    可是他為什麽覺得更惆悵了?

    惆悵得郭殊涵沒了力氣,半邊身子都靠在鍾毓身上。

    鍾毓本隻是打算扶著他,現在成了半背著他,好在他學醫多年練了一身力氣,倒不至於背不動,隻是心裏奇道:“郭殊涵現在和他越來越不見外了。”

    不過不見外總是好事,到底是夫妻,鍾毓也就由著他。

    誰知這慣還慣出毛病了。

    鍾毓半背半扶著

    郭殊涵走了沒多遠,就聽這個才砍死人的家夥哼哼唧唧的說:“傷口又裂開了,你背我好不好。”

    鍾毓:“……”

    他認命的在心裏歎口氣,半躬下身,把這尊大爺背在身上,往前走踉蹌的走去。

    好歹一百多斤的漢子,鍾毓背得身心直顫,但礙於自己男人身份,不肯服輸,隻好氣笑道:“我還從不知道腰上割個口子,連路都走不了。”

    如果鍾毓在背他之前說這話,郭殊涵肯定會收迴自己的話,可是背都背了,再說這話也晚了。

    郭殊涵小心翼翼的攬住鍾毓的脖子,輕輕的往他耳邊靠過去。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點。直到臉頰貼到了鍾毓凍在外麵的耳朵,這才心滿意足的說:“誰叫你是我男人呢。”

    郭殊涵的聲音壓得極低,貼著鍾毓的耳朵說話,夾雜著熱流的聲音全部灌入耳道裏。

    鍾毓:“……”

    作為一個愛好男的男人,在長夜漫漫裏遭受如此撩撥,鍾毓簡直恨不得當胸噴出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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