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倫敦小偷的迴憶: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黃昏,貧民窟的天空黑得像夜晚,大雨從屋頂的每個縫隙瘋狂地鑽入房子,不僅是我,住在這條巷子裏的人沒有一個敢往窗外看去一眼。那個男人叫得太慘了!


    ‘又一個被納粹捉住的猶太人,倒黴的家夥。’我本來這樣以為。


    我的牆上有一條裂縫,這樣的裂縫我的屋子有很多,都是當初納粹空襲的傑作,不管怎樣,透過那條裂縫我看見了剛才慘叫的那個男人,他遍體鱗傷地躺在我家對麵的巷子裏,已經昏了過去,一個半張臉都是傷疤的男人正伏在他的身上,張嘴咬向他的喉嚨。


    那不是納粹,那是比納粹更可怕千萬倍的怪物!閃電又一次從貧民窟上空劃過的時候,我看見了那隻怪物的眼睛……他的左眼沒有眼瞼,巨大的眼球在他吸食那個男人的鮮血的時候閃爍著貪婪和享受的光芒。


    我的褲襠當時就濕了。


    我是一個小偷,偷竊是我賴以為生的職業,我從沒殺過人,更沒見過那麽恐怖的景象。可我並非那一幕唯一的目擊者: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男人當時就站在那怪物的身後,撐著一把黑色的大傘,他低頭注視的姿勢就像在欣賞那恐怖的一幕!


    我看不到他的臉,他背對著我,但是直覺告訴我,他遠比在他腳下吸人鮮血的那隻怪物更加危險!很快我就發現他是發號施令的那一個,我看見他對怪物說了幾句什麽,那怪物就順從地從屍體上離開了——它的嘴角滴著那個可憐人的鮮血,在大雨裏彎下膝蓋,朝那個男人匍匐地跪了下去,看到這我簡直要瘋了。


    就在這時那男人迴過了頭,他看向我這邊——是的,他在看我!他的目光穿過了我房子的牆壁冷酷地“注視”我,仿佛我是一隻死到臨頭的低等生物。我命休矣!無邊的恐懼把我擊暈了過去。


    倒地前的一瞬間,我永遠地記住了那個男人的樣子:他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刀劈斧鑿般的清晰,我從沒見過誰像他那樣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妖氣。一具屍體在他腳下血流成河,他撐傘佇立在血泊中,那麽從容,就像一個拿著屠刀的優雅紳士。


    我不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也許是有人突然出現打斷了一切,也許是納粹的憲兵隊巡邏到了這邊,總之,醒來以後我發現自己居然還活著……貧民窟的天空還是那麽黑,我從家裏小心翼翼地走出去,雨下個沒完沒了,我恐懼地發現巷子裏的血跡全都不見了,無論牆上還是地麵,什麽痕跡也沒有了。除了我的褲襠是濕的,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


    ——————————————————————————————————————————


    “我錯了,主人!都是鳳凰社逼我的啊,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法布的求饒在他的肩膀被咒語洞穿後徹底變成了慘叫,然而這隻是開始,一隻手抓著他的後領把他粗暴地翻了過去,安東寧·杜魯哈那張扭曲的臉龐懸在他的上空,皮鞋狠狠地踩上他血流不止的肩頭。


    “還跑嗎?法布。”劊子手兇狠地說:“做了三年食死徒,你難道還不清楚叛徒的下場?你就是躲到天邊,我也一樣能把你揪出來!”


    法布徒勞地用手抱著他的皮鞋,哀號連連,卻是涕淚縱橫地望著他的身後:“主人,求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再也不敢了,我發誓再也不敢了!”他痛哭流涕地懺悔著,但是劊子手身後的男人完全不理他。


    voldemort握著一把黑色的雨傘,傘柄靠在肩頭,蒼白的麵孔蒙著一層冷漠的冰霜,他不開口,劊子手便不停手。劊子手喜歡見血,老練地揮舞一把小刀,每下去一刀,空氣裏的血腥味就越濃。法布已喊不出完整的求饒,電閃雷鳴掩蓋了他的唿救,雨在三人頭頂磅礴地下著,地上的鮮血漸漸匯成溪流、漫過泥垢,順著牆根流入貧民窟的臭水溝。


    倫敦東區的貧民窟,巴拿督就坐落在這條昏暗的弄巷外的丁字路口。


    voldemort發現,這裏連味道也不曾改變。那很久很久以前的童年,揮之不去的饑寒,來自嬤嬤們的嗬斥和打罵,日複一日做不完的粗活,還有徘徊路邊的妓|女、強盜、和小偷。


    法布不應該躲到這來。


    這世界每個人都罪愆滔天,他甚至可以寬恕他的背叛,但他真的不該把他引到這來。


    臭水溝的味道隨雨水漲潮。往事的味道。voldemort從大衣口袋中掏出一張白色的手絹,掩住鼻稍,“問吧。”他對劊子手說。


    劊子手停下手中的小刀,用拇指抹開糊在法布臉上的血,伸到嘴邊舔了舔。法布瘋狂地抖起來。


    劊子手一句一句地問他:


    “你向鳳凰社泄露過我們哪些情況?


    鳳凰社現在有哪些成員?


    他們的安全屋在哪?


    鄧布利多在暗中計劃什麽?食死徒中還有誰是他安插|進來的?”


    法布知無不言。


    然而他所知實在太少了,鳳凰社的人從沒信任過他這個貪生怕死的食死徒。法布發現自己沒能提供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望著劊子手那把泛著寒光的小刀,他絕望地哭起來。


    voldemort將雨傘換到了另一邊肩頭,從杜魯哈身後踱上來,親自開口問道:“隆巴頓家還活著的那個男孩,在哪裏?”


    “我知道!”法布激動地大叫:“這個我知道!他在霍格沃茲,六年級了,鄧布利多做了他的監護人,一直撫養他,假期都讓他住在鳳凰社的總部以躲避您的追捕——”


    “名字!”voldemort打斷了他迫不及待的和盤托出:“我要那個男孩的名字!——我不是沒有派人查過,霍格沃茲根本沒有姓隆巴頓的人。”


    “他不姓隆巴頓,布蘭登·雷諾才是他的名字!”法布大聲地抽泣著說,“鄧布利多知道您在找他,很早以前就替他把名字改了,那個男孩至今不知道自己是隆巴頓家的最後一個幸存者。”


    聞言,voldemort目色一寒,嘴唇抿出了冷酷的線條。


    幸存者?說得好!必須承認,那是他少有的一次失敗的記錄。現在他終於知道當年是誰在他斬草除根的行動中橫插一腳——阿不思·鄧布利多,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總在他以為一切已萬無一失的時候給他一記耳光!現在他也要甩這個老不死一記耳光,布蘭登·雷諾不會活著從霍格沃茲畢業!


    波特家死絕了,隆巴頓家也要死絕!


    他從傘下低頭,最後看了一眼法布,這叛徒眼淚鼻涕橫流,肮髒的臉上滿是哀求。voldemort注視著那雙像狗一樣乞討的眼睛,對劊子手說:“安東,我們的老朋友累了,你送他一程。”


    法布瘋狂地尖叫起來,哭喊著再給自己一次機會,可是杜魯哈已抽出魔杖指住了他的胸口:“背叛者沒資格擁有第二次機會!”一道白光從他魔杖的尖端嗖的射入了法布的胸口,法布大張著嘴不動了……可是他的胸口還在起伏。


    那白光不是死咒,是昏迷咒。


    voldemort質問地看向劊子手。


    他的仆人收起了魔杖垂下手,腰鞠著:“主人,求您……”他饑渴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望上來的目光充滿渴求:“我能不能……您知道,我已經很久都沒有……”


    沒有吸食活人的血了。


    voldemort眉梢微蹙,有些驚訝,也有些惱火。杜魯哈是吸血鬼,這一身份比黑巫師更為魔法部所不容,為此他一直竭力地壓製杜魯哈的嗜血的天性,也不讓他隨便出現在公共場合。尤其是最近幾年,杜魯哈已經很少出去“捕食”了。然而看著腳下那具肮髒的叛徒的軀殼……voldemort沉吟了一會,低聲說:“處理幹淨,不要給傲羅留下證據。”


    杜魯哈感激得眼眶都濕了,他跪下重重地向他磕了磕頭,便轉身撲向法布,伸出了他的吸血鬼的尖牙,對準那依然跳動的頸動脈就咬了下去。


    昏迷中的法布抽搐了兩下……徹底不動了,杜魯哈趴在他身上貪婪地吮吸著,像一頭享用獵物的野獸,法布的鮮血沿著他翕動的下巴流到地上,汩汩地蜿蜒到voldemort腳邊,血腥味順風蔓延。


    然而腥氣再濃,也掩不住這地方的氣味。貧民窟的臭味,巴拿督的臭味……voldemort越來越無法忍受。


    “好了!安東,我們該離開這了。”


    吸血鬼順從地離開了法布的身體,眼中仍然閃動著不舍,他的舌頭留戀地舔舐著殘留在嘴邊的鮮血,但聽話地沒再去碰地上的屍體。就在這時voldemort心念一動,感覺到一對窺探的視線正偷偷地黏在自己身後……來自巷尾,一棟平房裏……是個麻瓜,他偷看了他們多久?


    voldemort在傘下迴頭,迎著那兩道偷窺的視線就望去——不知死活的東西!是當場殺掉?還是擄迴去平複安東被喚起的饑渴?


    他沒有來得及采取行動,一個細微的“噗”的一聲從巷子的另一個方向傳來,比雨聲還輕……voldemort轉身看去:隻見大雨瓢潑的小巷盡頭,一把紅色的雨傘在地上打著轉兒,顫顫巍巍地轉入了小巷的入口……


    “誰在那裏!”他厲聲喝問道。


    在後來的歲月裏,voldemort常常會想:要是那天闖入那條巷子的是傲羅就好了,十個百個隨便多少個都行……但當時他話音落下後,從拐角緩緩走出的,卻是那個女人。


    “貝拉。”他的語調充滿驚訝。


    她的頭發和巫師袍全濕透了,左手拎著一堆五顏六色的小盒子,大紅色的雨傘躺在地上,被雨水拍得不停打轉。她一言不發,張大著紫羅蘭色的眼睛,在雨裏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一陣莫名的心虛就那麽突如其來地襲上了voldemort的心頭。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對他說話,然而朝法布的屍體和嘴角淌血的杜魯哈看去一眼,她左手拎著的小盒子也掉到地上去了。“您怎麽在這兒呀……”她這樣問他。


    然後她走到牆邊,手扶牆壁,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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