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心仍下她獨自一人麵對所有的傷害！這樣的錯……可以被原諒嗎？”
祝冉冉聞言停下了舀粥的勺子，捋了捋頰邊的短發，生硬地一笑，“你是認為我太懦弱了嗎？是不是我和梁栩的案子讓你很為難？”
蘇子琦搖頭，“我不是在說你，我說的是靜書和我師父！”
“靜書姐？她和你師父有什麽問題嗎？可是他們看起來……”
“很恩愛對不對？可他們過去也曾像你們這樣，甚至……她比你愛得還要辛苦！”
是嗎？靜書姐那樣恬淡溫柔的女子也曾經曆過她這樣的情傷嗎？那個一舉一動都看得出對她嗬護備至、關愛至深的男人竟然也曾不愛她、推拒她、狠狠地傷害她？
“為什麽不可以重新選擇呢？跟一個最初就愛著你的人，忘了那些傷心的往事，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這樣不是更好嗎？”
蘇子琦的眸中有一閃而逝的落寞，望著窗外已經有了幾分蕭瑟的秋景，似疑問似感歎。
是啊，不好嗎？祝冉冉也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可是卻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發生在別人身上，她會覺得放下過去，和另一個懂得珍惜和愛護自己的人重新開始，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設身處地，卻成了一個難題。像她就放不開懷抱再真心真意地投入去愛一場，特別是她跟那個男人還有了孩子，不管孩子能不能生下來，至少懷孕的時候她是愛著他的。有過這樣深的牽絆，又怎能說放下就真的當一切沒有存在過！
她也希望人生是一張白紙，就算猜錯了結局，還是可以抹去前麵的字跡，重新描繪理想中的藍圖。
偏偏人生如戲，情網難解，先前的劇本已是一出出唱下去迴不了頭，後頭就再也無法隨心所欲，否則便是荒腔走板，戲不成戲了。
“喂，是不是我真的這麽悶啊？你跟我在一塊兒總是出神？”蘇子琦敲了敲她手中的粥碗，“快吃吧，都快涼了！還有兩碗呢，多吃些，才好得快！”
祝冉冉迴過神，瞠大了美目，“這麽多我哪吃得下？你也吃一些吧，否則你晚上不是要餓肚子？”
“不會，樓下便利店買點三明治就好！我這個人其實比較喜歡吃西式的餐點，可能因為在國外待的時間太長了！”
“你是在美國讀書的吧？那邊跟國內的教育製度很不一樣嗎？會不會比較有趣？”
“你有興趣聽？那我跟你講講大學時候
遇到最恐怖的教授……”
蘇子琦表情豐富，講得惟妙惟肖，祝冉冉聽得興起，碗中的粥也吃掉大半。
梁栩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們談笑風生的模樣。
承諾不止曾經（4）
他已經有多久沒看到冉冉像這樣開懷的笑了？眉眼間都淡去了哀愁，嘴角愉悅地上揚，大大的美眸像兩汪清泉，微微彎成月牙，清瘦小巧的臉頰泛著明媚的異彩。
有那麽一瞬間，梁栩甚至覺得時空逆轉了，在他眼前的是三年前的祝冉冉——眼裏有少女的好奇，會開心地笑，嗔怒的時候撅起嘴，有著小女人的嬌態。
可她現在眼裏卻隻有另外一個男人，連他從門口走進來都沒有察覺。
“冉冉！”他開口喚她，終於拉迴她的思緒，讓她抬眼望向他鬮。
“你來了？”她幾乎是立馬收起了明媚和熱烈，又恢複到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熟悉的祝冉冉。
她不再像剛剛重逢時那麽冷淡，但也絕對沒有了初識時的那份熱情，他走不進她的內心，連看她真心快樂的笑都成了奢望。
他也注意到她手中的粥碗和四周來不及散去的濃香，不覺握緊了手中的保溫盒。
“我給你準備了晚飯！”他把東西放到桌上，蘇子琦帶來的淡黃色保溫桶就放在一旁，和那雙一直帶著戲謔眼神的桃花眼一起透著淡淡的嘲諷。
“我已經吃飽了！子琦的師父程律師做的鮑魚粥很美味，謝謝！”祝冉冉感激地看著蘇子琦，想到他剛才說到的大學趣事，又是一笑。
梁栩側著身子，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反而像是一個多餘的人，破壞了他們本來友好愉快的談話哦。
“不用跟我客氣！你喜歡吃，我就讓師母多給我送點來！反正這幾天我都在這裏陪著你！”
最後一句話好像特別強調給梁栩聽似的，也的確看到他一僵。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咬牙問道。
“噢，我花粉過敏所以住院幾天，這麽巧就碰到冉冉！”
梁栩抿緊唇，都不願相信這樣的巧合是真的。他總覺得跟祝冉冉最有緣分的一直是自己，上天對他們的姻緣早已有了安排，是他沒有好好把握，才讓這個姓蘇的小子有了可乘之機。
“冉冉，我熬了些白粥，還有甜甜平時最愛吃的芙蓉蛋，吃了對腸胃好，營養又容易消化，你再吃一點吧！”
梁栩揭開蓋子，黃澄澄的蛋羹放在保溫隔層裏，其實也是她愛吃的菜肴，此時卻沒什麽胃口。
“我真的吃飽了！你要還沒吃的話，先吃了吧！”
“我吃過了，這些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哎～你們都吃過了，我倒還沒吃！這些菜和粥這麽清淡正好適合我，別浪費了，我先帶去吃，明天給你還過來！你們不會舍不得吧？”
蘇子琦站起來把梁栩帶來的保溫盒攬入手中，正好隔在他們倆之間。接觸到梁栩眼中的銳芒他隻是微微一笑，火上澆油道：“其實如果梁警官你很忙的話，就不用到醫院來了！我可以照顧冉冉的！”
“你用什麽身份照顧她？”梁栩的語氣透著寒霜。
“朋友、代理人，或者……反正不會是前夫就對了！”
“子琦！”祝冉冉出聲打斷他，“時候不早了，你先迴病房休息吧！”
蘇子琦看著她笑笑，俯身湊近她道：“你也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出水痘會很癢，你別亂抓，否則破相就不漂亮了！”
他又看了梁栩一眼，才拎著保溫盒離開病房。
一時之間，周圍安靜下來，祝冉冉低著頭，無意識地撓著手背上已經發出來的痘疹。
幹淨溫暖的大手拉開她纖長的手指，握在掌心輕挲著。
“不能抓，破了會感染的！”
梁栩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斂去了剛剛麵對蘇子琦時所散發的冷冽之氣，心疼地看著她。
“好像還有粥沒吃完，再吃一些吧！”他把蘇子琦帶來的保溫桶打開，將鮑魚粥倒到碗裏。
祝冉冉倒有些驚異，他不生氣嗎？
梁栩像看出她的心思似的，把粥碗遞給她道：“是我來晚了，你一定餓了很久！這粥比我熬得好，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他趁著她睡著迴去給她準備粥食，又繞道去父母家看了一眼甜甜，迴到醫院已經晚了一點。
他是希望冉冉能吃到他親手燒煮的食物，但他也看到了桌上冷冰冰的礦泉水和餅幹，她一定是餓了才會去買這些東西。
說到照顧人，他是缺乏經驗，遠遠達不到一個體貼丈夫的標準。
祝冉冉本來已經八分飽，聽了這番話卻不知為何又接過粥碗吃了一些，直到粥碗見了底，她才開口：“不是什麽嚴重的病，你迴去吧，我能照顧自己的！”
梁
栩接過她手中的空碗，抽了濕紙巾給她擦拭嘴角和雙手，然後掏出手機撥了號遞給她：“要不要跟甜甜說說話？我媽說她整天都很乖！”
這一來果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接過電話放軟了聲調跟女兒說起話來，他站在一旁把桌上的一切收拾幹淨。
她的聲音軟而糯，不似平時那般清脆，有女性特有的溫柔。梁栩想到上迴在視頻裏看到她和好友也是這樣說著對婚姻的憧憬、對他的感情，心頭就一熱，她最美的溫柔都給過他的……
他隻是不喜歡她對著別的男人笑得那麽率真可愛，尤其是那個動機不純的蘇子琦。他要陪著她，一步也不讓其他人靠近。
承諾不止曾經（5）
留院觀察的第一個晚上就這麽過去了，梁栩一直陪著祝冉冉到探病的最後時間才離開，早晨早早地又推門進來，就像他沒有離開過一樣。
“睡得好嗎？”
新鮮的五穀豆漿，切片麵包和一小瓶藍莓果醬，是他為她準備的早餐鬮。
是偶然嗎？他還記得她最愛把藍莓果醬塗在切片麵包上？
他們住在一起的那幾個月，每天的早飯都是由她來準備，他喜歡吃的口味她都牢牢記下來，卻不曾想他也留意到她的口味。
可是這杯豆漿……
“我不想喝這個！”她皺著眉頭說出自己的好惡，卻不知怎麽的有點像撒嬌。
“我知道你不太喜歡喝這個，但是醫生說你要多吃點清涼營養的東西，這是我在家自己做的，放了蜂蜜，你試試看！”
梁栩坐在床邊，像哄小孩一樣哄著她把豆漿喝完，吃下塗了厚厚果醬等麵包，才欣慰地拉住她的手道：“外麵陽光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哦”
祝冉冉有點緊張地連忙搖頭，把手抽迴來撫著自己的臉頰。
“怎麽了？出痘很痛？”梁栩伸手摸她的額頭，怕她又發高燒。
“不是，可我不想出去！”
“現在花園裏人少，我陪你曬曬太陽，唿吸點新鮮空氣……”
“我說不去就不去！”
祝冉冉像賭氣似的衝他喊，別扭地別過臉去，用手擋住半邊臉龐。
梁栩一愣，突然明白過來，掰過她的肩膀道：“你是怕臉上的痕跡不好看？”
祝冉冉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證實了梁栩的猜測是正確的。
他突然
笑起來，看向一旁，用手背抵住唇想忍著笑。
“你笑什麽？”祝冉冉撅起嘴嗔怪。
“沒什麽！”梁栩止住笑，盯著她的鼻尖，輕聲道，“真的發了不少出來，連鼻尖上都有！”
“你還說！”祝冉冉想用枕頭砸他，被他摁住手。
“我還沒說完呢！痘疹發出來病很快就好了，這是好事！你怎麽樣都好看，真的！別在意，出去走走，別悶壞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眼神帶著欣賞，仿佛真的是看著完美無瑕的事物。他知道冉冉一向重視外表，也很懂得保養自己的皮膚，對化妝品也頗有研究。莫說她的容貌與三年前一樣白皙細致，就算她容顏不再，他也還是覺得她很美可看看她現在變得有些粗糙的雙手，生活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記的。
祝冉冉拗不過他，又拿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低著頭走出去，細碎的短發把眉眼和臉頰遮去了部分，不是熟人還真的認不出來。
發燒耗去了些能量，手腳也沒什麽力氣，祝冉冉走路覺得有點輕飄飄，梁栩不出聲，就跟在她的身後，安安靜靜卻讓她難以忽略他的存在。
“我今天……想出院了！”她不知該跟他說什麽，但總得找點話題。
“不急，明天吧！你才剛退了燒發出痘疹，再多住些時間比較保險！”
“可我覺得住院不太方便！”最重要的是他還每天都來陪她，為她仔細打點一切。她不願意再欠他些什麽，不想讓他做無謂的投入。
“迴家才不方便，你現在還帶著傳染性，迴去萬一留下了病毒，對甜甜總是不好的！”
祝冉冉不說話了，她知道梁栩說的有道理。她是不想麻煩他，也很掛念甜甜，但她忘記了這是個傳染病，甜甜打了疫苗，也還是要小心為上。
她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秋天湛藍的天空，梧桐頂端的那一點金黃都差不多落光了，天要慢慢寒冷起來，預示著一年又接近尾聲。
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怎麽也不夠用。曾經在醫院裏度過的幾個月不能僅用漫長來形容，她害怕那樣的蹉跎再來一次。
“那你上班怎麽辦？明天就周一了！”祝冉冉不願他為她而耽誤工作，也怕甜甜突然離了他們的照管而不適應。
“我上班的路段其實離這裏不遠，順路就可以過來看你！晚上我也會去看甜甜，你不用擔心，她真的很乖很懂事！”
“可你
晚上還要加班！”
“前段時間是有任務設卡才會加班到那麽晚，那天堵截到的嫌犯讓這個專案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作息會恢複正常！”梁栩跟她耐心地解釋，就像所有平凡家庭的丈夫會跟妻子交代的一樣。
祝冉冉想到那個雨夜他警服上的血跡，心跳不由亂了節拍。她抿了抿唇，問道：“那晚的疑犯是你製服的？”
“嗯！”
梁栩迴答得很淡然，他喜歡冉冉為他擔心時的模樣，但又怎能告訴她對方是極其危險的對象，甚至還帶了槍械！他不想讓她再為過去的無心之失而感到愧疚，無論哪個警種都是他的理想，他求的不是安逸，也不存在哪個位置就更好一些的問題！
倒是她，身體不如以前了，這樣三班倒的工作強度適合她嗎？
祝冉冉點頭，抬起眼看他，“那就麻煩你有空多陪陪甜甜，我在這裏住兩天，可以照顧好自己，你抽不出時間不來也沒關係！”
梁栩不應，隻是微微彎了唇角，陪著她繼續往水池邊走，迎麵走來一位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孩，看到他們停住腳步，有些疑惑地喚了一聲：“冉冉？”
承諾不止曾經（6）
祝冉冉一怔，梁栩已經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側，用防衛的姿態看著來人。
“小景！你今天值班？”
這裏就是她上班的地方，遇到同事並不意外，不過身邊還跟著梁栩，祝冉冉倒沒有預見過這種情形。
果然，小景很是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高大的身影，問道：“你們……”
“我陪我太太來看病！”梁栩很坦然地將手搭在祝冉冉的肩上，明顯地感覺到她一僵鬮。
“你、你太太？”小景有點反應不及，似乎還沒有把他口中所說的太太和祝冉冉聯係起來。
梁栩手臂一緊，占有性地將祝冉冉攏得更緊了一些，“冉冉發水痘，所以在醫院留院觀察幾天，明天就會正式請假！”
這下小景聽懂了，語調有點怪地看著祝冉冉問道：“原來你們是夫妻啊？難怪……”
她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眼睛裏有祝冉冉看慣了的輕鄙和探究。
縮在風衣袖口裏的雙手緊緊蜷起，又驟地放開，唇畔扯出很苦很淡的一絲笑，抬眼看著眼前的小景。
她不想解釋，也沒有什麽自卑，就這麽坦然地望著對方，就讓小景不自在起來。她匆匆瞥了梁
栩一眼，低頭嘟囔了一句先走了，就頭也不迴的往住院部的大樓裏走
祝冉冉聞言停下了舀粥的勺子，捋了捋頰邊的短發，生硬地一笑，“你是認為我太懦弱了嗎？是不是我和梁栩的案子讓你很為難？”
蘇子琦搖頭，“我不是在說你，我說的是靜書和我師父！”
“靜書姐？她和你師父有什麽問題嗎？可是他們看起來……”
“很恩愛對不對？可他們過去也曾像你們這樣，甚至……她比你愛得還要辛苦！”
是嗎？靜書姐那樣恬淡溫柔的女子也曾經曆過她這樣的情傷嗎？那個一舉一動都看得出對她嗬護備至、關愛至深的男人竟然也曾不愛她、推拒她、狠狠地傷害她？
“為什麽不可以重新選擇呢？跟一個最初就愛著你的人，忘了那些傷心的往事，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這樣不是更好嗎？”
蘇子琦的眸中有一閃而逝的落寞，望著窗外已經有了幾分蕭瑟的秋景，似疑問似感歎。
是啊，不好嗎？祝冉冉也問著自己同樣的問題，可是卻給不出一個確切的答案。發生在別人身上，她會覺得放下過去，和另一個懂得珍惜和愛護自己的人重新開始，是最好的結局。
可是設身處地，卻成了一個難題。像她就放不開懷抱再真心真意地投入去愛一場，特別是她跟那個男人還有了孩子，不管孩子能不能生下來，至少懷孕的時候她是愛著他的。有過這樣深的牽絆，又怎能說放下就真的當一切沒有存在過！
她也希望人生是一張白紙，就算猜錯了結局，還是可以抹去前麵的字跡，重新描繪理想中的藍圖。
偏偏人生如戲，情網難解，先前的劇本已是一出出唱下去迴不了頭，後頭就再也無法隨心所欲，否則便是荒腔走板，戲不成戲了。
“喂，是不是我真的這麽悶啊？你跟我在一塊兒總是出神？”蘇子琦敲了敲她手中的粥碗，“快吃吧，都快涼了！還有兩碗呢，多吃些，才好得快！”
祝冉冉迴過神，瞠大了美目，“這麽多我哪吃得下？你也吃一些吧，否則你晚上不是要餓肚子？”
“不會，樓下便利店買點三明治就好！我這個人其實比較喜歡吃西式的餐點，可能因為在國外待的時間太長了！”
“你是在美國讀書的吧？那邊跟國內的教育製度很不一樣嗎？會不會比較有趣？”
“你有興趣聽？那我跟你講講大學時候
遇到最恐怖的教授……”
蘇子琦表情豐富，講得惟妙惟肖，祝冉冉聽得興起，碗中的粥也吃掉大半。
梁栩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他們談笑風生的模樣。
承諾不止曾經（4）
他已經有多久沒看到冉冉像這樣開懷的笑了？眉眼間都淡去了哀愁，嘴角愉悅地上揚，大大的美眸像兩汪清泉，微微彎成月牙，清瘦小巧的臉頰泛著明媚的異彩。
有那麽一瞬間，梁栩甚至覺得時空逆轉了，在他眼前的是三年前的祝冉冉——眼裏有少女的好奇，會開心地笑，嗔怒的時候撅起嘴，有著小女人的嬌態。
可她現在眼裏卻隻有另外一個男人，連他從門口走進來都沒有察覺。
“冉冉！”他開口喚她，終於拉迴她的思緒，讓她抬眼望向他鬮。
“你來了？”她幾乎是立馬收起了明媚和熱烈，又恢複到這些日子以來他所熟悉的祝冉冉。
她不再像剛剛重逢時那麽冷淡，但也絕對沒有了初識時的那份熱情，他走不進她的內心，連看她真心快樂的笑都成了奢望。
他也注意到她手中的粥碗和四周來不及散去的濃香，不覺握緊了手中的保溫盒。
“我給你準備了晚飯！”他把東西放到桌上，蘇子琦帶來的淡黃色保溫桶就放在一旁，和那雙一直帶著戲謔眼神的桃花眼一起透著淡淡的嘲諷。
“我已經吃飽了！子琦的師父程律師做的鮑魚粥很美味，謝謝！”祝冉冉感激地看著蘇子琦，想到他剛才說到的大學趣事，又是一笑。
梁栩側著身子，卻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反而像是一個多餘的人，破壞了他們本來友好愉快的談話哦。
“不用跟我客氣！你喜歡吃，我就讓師母多給我送點來！反正這幾天我都在這裏陪著你！”
最後一句話好像特別強調給梁栩聽似的，也的確看到他一僵。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他咬牙問道。
“噢，我花粉過敏所以住院幾天，這麽巧就碰到冉冉！”
梁栩抿緊唇，都不願相信這樣的巧合是真的。他總覺得跟祝冉冉最有緣分的一直是自己，上天對他們的姻緣早已有了安排，是他沒有好好把握，才讓這個姓蘇的小子有了可乘之機。
“冉冉，我熬了些白粥，還有甜甜平時最愛吃的芙蓉蛋，吃了對腸胃好，營養又容易消化，你再吃一點吧！”
梁栩揭開蓋子，黃澄澄的蛋羹放在保溫隔層裏，其實也是她愛吃的菜肴，此時卻沒什麽胃口。
“我真的吃飽了！你要還沒吃的話，先吃了吧！”
“我吃過了，這些是專門為你準備的！”
“哎～你們都吃過了，我倒還沒吃！這些菜和粥這麽清淡正好適合我，別浪費了，我先帶去吃，明天給你還過來！你們不會舍不得吧？”
蘇子琦站起來把梁栩帶來的保溫盒攬入手中，正好隔在他們倆之間。接觸到梁栩眼中的銳芒他隻是微微一笑，火上澆油道：“其實如果梁警官你很忙的話，就不用到醫院來了！我可以照顧冉冉的！”
“你用什麽身份照顧她？”梁栩的語氣透著寒霜。
“朋友、代理人，或者……反正不會是前夫就對了！”
“子琦！”祝冉冉出聲打斷他，“時候不早了，你先迴病房休息吧！”
蘇子琦看著她笑笑，俯身湊近她道：“你也早點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出水痘會很癢，你別亂抓，否則破相就不漂亮了！”
他又看了梁栩一眼，才拎著保溫盒離開病房。
一時之間，周圍安靜下來，祝冉冉低著頭，無意識地撓著手背上已經發出來的痘疹。
幹淨溫暖的大手拉開她纖長的手指，握在掌心輕挲著。
“不能抓，破了會感染的！”
梁栩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斂去了剛剛麵對蘇子琦時所散發的冷冽之氣，心疼地看著她。
“好像還有粥沒吃完，再吃一些吧！”他把蘇子琦帶來的保溫桶打開，將鮑魚粥倒到碗裏。
祝冉冉倒有些驚異，他不生氣嗎？
梁栩像看出她的心思似的，把粥碗遞給她道：“是我來晚了，你一定餓了很久！這粥比我熬得好，對你身體有好處的！”
他趁著她睡著迴去給她準備粥食，又繞道去父母家看了一眼甜甜，迴到醫院已經晚了一點。
他是希望冉冉能吃到他親手燒煮的食物，但他也看到了桌上冷冰冰的礦泉水和餅幹，她一定是餓了才會去買這些東西。
說到照顧人，他是缺乏經驗，遠遠達不到一個體貼丈夫的標準。
祝冉冉本來已經八分飽，聽了這番話卻不知為何又接過粥碗吃了一些，直到粥碗見了底，她才開口：“不是什麽嚴重的病，你迴去吧，我能照顧自己的！”
梁
栩接過她手中的空碗，抽了濕紙巾給她擦拭嘴角和雙手，然後掏出手機撥了號遞給她：“要不要跟甜甜說說話？我媽說她整天都很乖！”
這一來果然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接過電話放軟了聲調跟女兒說起話來，他站在一旁把桌上的一切收拾幹淨。
她的聲音軟而糯，不似平時那般清脆，有女性特有的溫柔。梁栩想到上迴在視頻裏看到她和好友也是這樣說著對婚姻的憧憬、對他的感情，心頭就一熱，她最美的溫柔都給過他的……
他隻是不喜歡她對著別的男人笑得那麽率真可愛，尤其是那個動機不純的蘇子琦。他要陪著她，一步也不讓其他人靠近。
承諾不止曾經（5）
留院觀察的第一個晚上就這麽過去了，梁栩一直陪著祝冉冉到探病的最後時間才離開，早晨早早地又推門進來，就像他沒有離開過一樣。
“睡得好嗎？”
新鮮的五穀豆漿，切片麵包和一小瓶藍莓果醬，是他為她準備的早餐鬮。
是偶然嗎？他還記得她最愛把藍莓果醬塗在切片麵包上？
他們住在一起的那幾個月，每天的早飯都是由她來準備，他喜歡吃的口味她都牢牢記下來，卻不曾想他也留意到她的口味。
可是這杯豆漿……
“我不想喝這個！”她皺著眉頭說出自己的好惡，卻不知怎麽的有點像撒嬌。
“我知道你不太喜歡喝這個，但是醫生說你要多吃點清涼營養的東西，這是我在家自己做的，放了蜂蜜，你試試看！”
梁栩坐在床邊，像哄小孩一樣哄著她把豆漿喝完，吃下塗了厚厚果醬等麵包，才欣慰地拉住她的手道：“外麵陽光好，我陪你出去走走！哦”
祝冉冉有點緊張地連忙搖頭，把手抽迴來撫著自己的臉頰。
“怎麽了？出痘很痛？”梁栩伸手摸她的額頭，怕她又發高燒。
“不是，可我不想出去！”
“現在花園裏人少，我陪你曬曬太陽，唿吸點新鮮空氣……”
“我說不去就不去！”
祝冉冉像賭氣似的衝他喊，別扭地別過臉去，用手擋住半邊臉龐。
梁栩一愣，突然明白過來，掰過她的肩膀道：“你是怕臉上的痕跡不好看？”
祝冉冉不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卻證實了梁栩的猜測是正確的。
他突然
笑起來，看向一旁，用手背抵住唇想忍著笑。
“你笑什麽？”祝冉冉撅起嘴嗔怪。
“沒什麽！”梁栩止住笑，盯著她的鼻尖，輕聲道，“真的發了不少出來，連鼻尖上都有！”
“你還說！”祝冉冉想用枕頭砸他，被他摁住手。
“我還沒說完呢！痘疹發出來病很快就好了，這是好事！你怎麽樣都好看，真的！別在意，出去走走，別悶壞了！”
他說得情真意切，眼神帶著欣賞，仿佛真的是看著完美無瑕的事物。他知道冉冉一向重視外表，也很懂得保養自己的皮膚，對化妝品也頗有研究。莫說她的容貌與三年前一樣白皙細致，就算她容顏不再，他也還是覺得她很美可看看她現在變得有些粗糙的雙手，生活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印記的。
祝冉冉拗不過他，又拿風衣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低著頭走出去，細碎的短發把眉眼和臉頰遮去了部分，不是熟人還真的認不出來。
發燒耗去了些能量，手腳也沒什麽力氣，祝冉冉走路覺得有點輕飄飄，梁栩不出聲，就跟在她的身後，安安靜靜卻讓她難以忽略他的存在。
“我今天……想出院了！”她不知該跟他說什麽，但總得找點話題。
“不急，明天吧！你才剛退了燒發出痘疹，再多住些時間比較保險！”
“可我覺得住院不太方便！”最重要的是他還每天都來陪她，為她仔細打點一切。她不願意再欠他些什麽，不想讓他做無謂的投入。
“迴家才不方便，你現在還帶著傳染性，迴去萬一留下了病毒，對甜甜總是不好的！”
祝冉冉不說話了，她知道梁栩說的有道理。她是不想麻煩他，也很掛念甜甜，但她忘記了這是個傳染病，甜甜打了疫苗，也還是要小心為上。
她歎了口氣，抬頭看了看秋天湛藍的天空，梧桐頂端的那一點金黃都差不多落光了，天要慢慢寒冷起來，預示著一年又接近尾聲。
她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怎麽也不夠用。曾經在醫院裏度過的幾個月不能僅用漫長來形容，她害怕那樣的蹉跎再來一次。
“那你上班怎麽辦？明天就周一了！”祝冉冉不願他為她而耽誤工作，也怕甜甜突然離了他們的照管而不適應。
“我上班的路段其實離這裏不遠，順路就可以過來看你！晚上我也會去看甜甜，你不用擔心，她真的很乖很懂事！”
“可你
晚上還要加班！”
“前段時間是有任務設卡才會加班到那麽晚，那天堵截到的嫌犯讓這個專案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作息會恢複正常！”梁栩跟她耐心地解釋，就像所有平凡家庭的丈夫會跟妻子交代的一樣。
祝冉冉想到那個雨夜他警服上的血跡，心跳不由亂了節拍。她抿了抿唇，問道：“那晚的疑犯是你製服的？”
“嗯！”
梁栩迴答得很淡然，他喜歡冉冉為他擔心時的模樣，但又怎能告訴她對方是極其危險的對象，甚至還帶了槍械！他不想讓她再為過去的無心之失而感到愧疚，無論哪個警種都是他的理想，他求的不是安逸，也不存在哪個位置就更好一些的問題！
倒是她，身體不如以前了，這樣三班倒的工作強度適合她嗎？
祝冉冉點頭，抬起眼看他，“那就麻煩你有空多陪陪甜甜，我在這裏住兩天，可以照顧好自己，你抽不出時間不來也沒關係！”
梁栩不應，隻是微微彎了唇角，陪著她繼續往水池邊走，迎麵走來一位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孩，看到他們停住腳步，有些疑惑地喚了一聲：“冉冉？”
承諾不止曾經（6）
祝冉冉一怔，梁栩已經上前一步站在她的身側，用防衛的姿態看著來人。
“小景！你今天值班？”
這裏就是她上班的地方，遇到同事並不意外，不過身邊還跟著梁栩，祝冉冉倒沒有預見過這種情形。
果然，小景很是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高大的身影，問道：“你們……”
“我陪我太太來看病！”梁栩很坦然地將手搭在祝冉冉的肩上，明顯地感覺到她一僵鬮。
“你、你太太？”小景有點反應不及，似乎還沒有把他口中所說的太太和祝冉冉聯係起來。
梁栩手臂一緊，占有性地將祝冉冉攏得更緊了一些，“冉冉發水痘，所以在醫院留院觀察幾天，明天就會正式請假！”
這下小景聽懂了，語調有點怪地看著祝冉冉問道：“原來你們是夫妻啊？難怪……”
她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微微眯起的眼睛裏有祝冉冉看慣了的輕鄙和探究。
縮在風衣袖口裏的雙手緊緊蜷起，又驟地放開，唇畔扯出很苦很淡的一絲笑，抬眼看著眼前的小景。
她不想解釋，也沒有什麽自卑，就這麽坦然地望著對方，就讓小景不自在起來。她匆匆瞥了梁
栩一眼，低頭嘟囔了一句先走了，就頭也不迴的往住院部的大樓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