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遠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收購礦機,大家都不支持。


    杜娟當然也看不明白他這麽幹的目的。當好人,做慈善,適可而止可以,好人當的把億萬身家都賠進去,那不傻子嗎?杜娟肯定要和抗抗站在一邊。


    薑姨一通慷慨激昂的心靈雞湯,把倆閨女嘴給堵上了。杜娟年輕啊,身體抗毒能力就比抗抗和美美強多了。


    看看大家都沒話說了,杜娟就開口了。


    “阿姨啊,您思想覺悟真高,您這一番話,讓我感覺,上這麽多年學,受的教育都白瞎了,還不如您說的明白呢!”


    杜娟一開口,就送薑姨個高帽戴著。


    這丫頭乖巧,會討人喜歡,薑姨也喜歡她。


    聽杜娟這麽誇她,還怪不好意思的:“娟啊,可不能這麽說。我就一啥都不懂的老太太,知道啥啊?你這麽一說,我都怪不好意思的了。”


    杜娟就接著給老太太灌迷魂湯:“聽阿姨您這麽一說啊,我也覺得我哥這麽做對。咱生活好了,不能忘了那些鄉親們不是?”


    抗抗這個氣,讓你來勸你哥迴心轉意,你可倒好,來給我添亂來了!


    抗抗就在桌子下麵伸出腳來,踢杜娟一下。


    杜娟明白抗抗的意思,就衝抗抗擠一下左眼。


    姚遠沒看見抗抗踢杜娟,可看見杜娟衝抗抗擠眼了。心說這壞丫頭這肯定不是向著我說話呢,壞主意肯定是放在後麵了。


    果然,杜娟話題一轉,接著就說:“可是吧,我覺得我哥這麽做,裏麵有個大毛病,本來想當好人,做好事,沒準兒就當了壞人,做了壞事,把礦機那些鄉親給坑了。”


    薑姨就奇怪地看著杜娟問:“咋就把人家給坑了?”


    杜娟就不緊不慢說:“阿姨您想啊,要是我哥不收購礦機呢?這礦機就是公家的。廠子創造不來效益,工人不出工資來,公家總得管吧?


    可我哥要是把礦機給收購了,這礦機不就不是公家的,變咱自己的了嗎?


    要是我哥也搞不好,工人還是沒有工資,阿姨您說,這公家還肯管嗎?就像咱們自己的這倆公司一樣,前一陣子讓張建國那小子給擠兌的,眼看就沒錢給工人工資了。可那也隻有咱們自己著急,人家公家不會管是不是?


    這要是礦機成了咱自己的,不出工資來,人家公家也肯定不管是不是?那咱這不是等於是把礦機工人都給坑了,讓大家掉到空裏去了嗎?”


    薑姨一聽,你還別說,這杜娟說的還真有道理,就忍不住一個勁兒點頭。


    杜娟還不算完:“這麽著啊,我哥不光把礦機給坑了,還把咱自己倆公司這幾千員工,也給坑了!”


    薑姨就納悶:“這怎麽還牽扯到咱們自己的公司了啊?”


    杜娟說:“我哥他不是拿著咱們的公司做抵押去貸款嗎?他把貸款弄來的錢都用來買礦機了呀?結果礦機他又沒弄好,錢都搭進去了,人家銀行還不得把咱自己這倆公司拿去抵債呀?那咱的工人不也沒飯吃啦?要是咱倆公司不夠抵債的,那阿姨您現在住著的這個樓,房子也得讓公家給收了去,大家不也沒地方住了不是?


    阿姨您說,我哥要是有本事把礦機弄好還好說,他又沒本事弄好,不但救不了礦機這些職工,還把咱自己公司的職工都搭進去了。不光搭進去那些職工,還把咱們都給搭進去,弄的連住的地方都沒了!這是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有點不值得呀?”


    薑姨就不無憂慮地看著姚遠問:“大傻啊,你有辦法把礦機給弄好嗎?你說,娟兒說的這些個事情,會不會生啊?”


    這時候,薑美美就把話接過來了:“肯定會生啊。我們公司裏這麽多高級管理人員,早就給他算過賬了,杜娟說的這事兒,百分之百會生!”


    薑美美是搞工廠的行家呀,這個薑姨知道。美美都這麽說了,那事情十有八九就是她說的那樣。


    薑姨就更擔心了,看著姚遠說:“大傻啊,這麽幹我聽著咋有點出力不討好的樣子呢?要不,咱還是聽你媳婦的,咱不幹了吧,啊?”


    這個杜娟,這嘴還真是厲害,眼看著姚遠就要贏了,就讓她這麽幾句話,給徹底又攪和黃了。


    姚遠就氣哼哼地看著杜娟:“我說,你不搗亂心裏不好受是不是?”


    杜娟還一臉委屈:“誰搗亂了呀?我說的都是事實好吧?有本事你說說,你咋能把礦機給搞好?二姐和二姐夫可都是搞工廠的行家,你要說的有道理,能把他倆說的心服口服,就算你有辦法,算我們在這裏杞人憂天。有本事你說啊?”


    杜娟耍嘴專業,一下就把問題給引到點子上了。這一下,姚遠要拿不出個正兒八經的道理來,把美美和蔣衛東說服,恐怕一家人就沒一個和他站在一起的了。


    抗抗在心裏也佩服杜娟,論這嘴皮子功夫,抗抗天生嘴笨,連姚遠都弄不過。


    你看人家杜娟,三下五除二,輕輕鬆鬆就把這個大傻子給將軍將這兒了。


    抗抗就暗暗地把手放在桌子上,衝杜娟伸大拇指。那意思,丫頭,你厲害,待會兒姐好好謝謝你!


    哎,你說,要真讓大傻把杜娟給收了,是不是她就多個幫手啊?


    這時候,抗抗還真就在想,這個大傻子,名字雖叫姚大傻,可一點不缺心眼兒,鬼精著呢,自己一個人還真不是他的對手。要是有杜娟和她齊心協力,哼哼,他就該徹底服帖了。


    不知為什麽,姚遠和小慧走的近,抗抗吃醋,心裏總防著他們。杜娟和姚遠湊一塊兒,她就一點都不吃醋。


    姚遠讓杜娟給將那兒了,薑姨正眼巴巴地瞅著他呢。今晚上要說不出個子醜演卯來,這晚飯就別打算吃了。


    姚遠就歎一口氣,半天說:“好吧,那我就說說我收購礦機的真實意圖。不過,這個可是極端絕密,大家聽了,可不許透露半個字出去。”


    杜娟和薑美美就是一愣,不由互相看了一眼。


    她們本來就猜想,姚遠做生意精明的很,收購礦機這種傻事應該不會去做。可他執意要這麽幹,肯定是看到了別人還看不到的商機。


    他是姚大傻啊,要是沒有過人的本事,怎麽可能在短短幾年裏,就做起這麽大的事業來呢?


    果然,他心裏還藏著另一套謀劃,隻是不肯說出來讓大家知道。


    於是,大家都不說話了,都認真地看著姚遠,聽他表高見。


    這迴姚遠就認真了。


    “你們呢,我不客氣說,就隻能看到眼前這點利潤,一點戰略眼光沒有。”


    他第一句話,就把他和在坐的這幾位的檔次,給拉開了。那意思,自然就是這些人隻能聽他指揮,給他當兵,他才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統帥呢。


    大家也不和他爭辯,事情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從一開始,大家就都聽他的,跟著他的思路跑。隻是,這一迴他弄的這個事情,太冒險,太玄乎了。


    美美還是不能相信姚遠能讓礦機盈利,就不無挪喻地說:“你不有戰略眼光嗎?那你就說說,啥叫戰略眼光唄,我們也跟著長長見識。”


    姚遠當然有自己的長遠考慮了,也正好借著今天這個機會,給他們幾個上上課。在坐的,都是他的親人,都是他可以放心倚重的,他也是真心希望他們的思路可以開闊一些,將來都能成為他獨擋一麵的棟梁。


    “先說製衣行業,”他嚴肅了說,“目前的情況是,隨著國家政策的進一步放鬆,人們的思想也越來越開放,參與的商家也會越來越多。


    未來,從國外品牌到國內企業,會越來越多,競爭也會越來越激烈。


    我們的抗抗服裝公司展到今天,已經趨於穩定,再很難有太大的展空間。


    相反,日益增多的競爭對手,還會不斷擠壓我們原來占有的空間,讓我們不斷收縮。


    未來,不難想象,我們會被眾多的競爭對手,擠壓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空間裏,很難再有突破和展。能夠保住這個穩定的市場占有量,已經很不錯了。這種展瓶頸,是很難突破的。


    也就是說,未來我們的製衣行業展的方向,就是利用自己的技術優勢,在許多一般小型公司難以做到的高檔服裝領域,做穩我們的市場,確保利潤率。而那些大眾化的,人人都可以做的,利潤率相對較低的中低檔市場,將來是必須放棄的。


    這樣看來,抗抗服裝公司的未來,隻能是穩定住現有規模和利潤,沒有更大的展空間。”


    這一點,是公司經過多次論證,確定的未來展目標,大家都清楚,姚遠隻是重複一遍而已。


    “再看美美製衣設備公司,”姚遠繼續說,“和抗抗服裝公司麵臨的情況,基本差不多。雖然目前我們在國內尚屬技術領先,和國外先進技術相比,還是比較落後。


    所以,美美製衣設備公司,基本沒有開拓國外市場的餘地。而就算是國內市場,我們實際領先的技術並不多,也並沒有太多的技術難度,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同行追上,失去技術領先優勢。


    同時,國內市場對製衣設備的需求,已經接近飽和,很難再有大的突破。


    所以,我給美美製衣設備公司製定的,未來展指導思想,就是盡量不丟客戶,盡量保持技術優勢,最後才是拓展新的業務。


    這個指導思想,也是基於保有現存的利潤率的考量,並沒有尋求大的突破和展的意思,因為那個不現實。”


    姚遠說的這個,也是曾經在公司總結會上,他多次強調的議題,並不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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