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小慧自嫁過來,第一次敢頂撞張家的人。以前,連張建國說她,她都不敢還嘴。


    張順才隻氣的臉色烏黑,恨不得立刻就把兒子喊過來,讓他把小慧打個皮開肉綻。


    可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啊。小慧剛剛上道,學會了怎麽窺探姚大傻的秘密,這秘密也開始初現端倪。這個時候,把小慧惹急了,她就是不去抗抗那裏,原先費的力氣就都前功盡棄了。


    最終,張順才不得不妥協說:“好吧,我去和建軍說,你隻要聽話,天天去抗抗那裏,我就不許他打你。”


    小慧知道,姚遠教她的計策,就要成功了。


    她強壓住心頭的喜悅,對張順才說:“爸,你得當著我和他的麵說,從今往後,他隻要敢打我一下,我就再也不會去抗抗那兒!”


    張順才氣的肚子疼,但還是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小慧過來找抗抗的時候,臉上就有了笑容。


    進了門,把外屋門關上,小慧就拉著抗抗說:“抗抗姐,昨晚那個該死的沒敢打我!”


    抗抗也一臉興奮,問她:“咱們商量的管用啦?”


    小慧就用力點點頭說:“嗯!昨天晚上,他用自行車把我馱迴去的!原先他都不管我,讓我自己走迴去。我說,我讓你打的走不動了,你不馱我迴去,我就在爸媽這裏睡吧。他抬手就想打我。我說,你打,打死我最好!他沒敢打我,晚上也沒敢碰我。你不知道姐,他每迴碰我,我就渾身打哆嗦,心裏直想著吐!”


    抗抗說:“這個畜生,有自行車都不馱你,他還是不是人啊,你是他媳婦啊!”


    小慧就一臉平靜說:“抗抗姐,他不打我我就心滿意足啦。這都是各人的命啊,這天下,有幾個像姚大哥一樣的?抗抗姐,你命好啊!”


    抗抗就臉上一紅。她確實命好,遇到了大傻,能救她的命,還對她那麽好。


    抗抗說:“小慧,既然這第一步邁出來了,你就得走下去,實在不行,就和他離婚!”


    小慧就慘笑一下說:“農村人,哪裏能決定自己的命啊?離婚更是想也不敢想。真離了,迴到村裏,爹媽的臉沒處擱,還是死路一條啊!”


    中午的時候,小慧迴去給張家一家做飯,抗抗卻沒心思做飯了,跑到姚遠屋裏,和姚遠訴說小慧,說著說著就又掉淚了。


    姚遠許久就沒說話。他考慮問題的思路,和抗抗完全不一樣。


    張建軍不打小慧了,時間長了,特別是小慧懷上這孫子的孩子以後,兩個人真正培養出感情來,會不會背叛他,把他給出賣了?


    他是國企培養幹部出身,想問題當然就和一般人不一樣,要不然能當上培養幹部啊?


    想想他就說:“下午你跟小慧說,把工錢給她漲到一天一塊。但是不要讓她說出去。這樣,她每月按一天五毛交給張家十多塊錢,自己還能落下十來塊。可是呢,這十來塊不能給她,要到她迴老家的時候一塊給她。要不然漏了陷,她就得不到了。”


    抗抗說:“我早就想給她漲工錢。她手巧,做活快,咱們現在掙的多,一天給她一塊五都應該!”


    姚遠瞪眼看著抗抗說:“你長不長腦子啊?這種話千萬不能跟她說,更不能讓她知道你掙多少錢!不僅如此,還得強調自己的費用折耗,讓她知道你一個月這麽辛苦,也沒掙幾個錢,哭窮,哭窮會不會?”


    抗抗就一臉蒙圈,瞪著倆大眼問:“為啥呀?”


    哎喲,姚遠是急的直拍腦袋呀,這麽簡單的問題也得解釋!可咋解釋啊?


    他琢磨大半天才說:“抗抗,你比如說,我手裏有兩塊糖,我給你一塊,給你媽一塊,你怎麽想我啊?”


    抗抗想想說:“我知道你對我好啊,自己舍不得吃,給我吃啦。”


    姚遠說:“對啊。可是,你如果知道我手裏有十塊糖,而不是兩塊。我隻給你一塊,給你媽一塊,剩下八塊我藏起來,你會怎麽想我啊?”


    抗抗說:“你是攢著,怕我一次就吃了。等我饞了的時候,你再給我啊。”


    姚遠就又用手拍腦袋。


    抗抗就奇怪問:“你打你自己腦袋幹啥?”


    姚遠這個氣,我拍腦袋幹啥?我碰上個大傻妞,不拍腦袋咋辦啊?


    他整理一下思路又說:“你比如說,我把剛才藏著的那八塊糖,都自己偷偷吃了呢?”


    抗抗說:“你才不會那麽幹。”


    姚遠說:“假如我就那麽幹了,你怎麽想我?”


    抗抗說:“吃了就吃了唄,那是你饞了,就先緊著你吃。”


    哎喲,老天爺呀,你讓我迴去吧!我怎麽碰上這麽個榆木疙瘩不開竅啊!


    姚遠都要哭了。


    想半天他又說:“要是咱把糖換成保命的糧食呢?你和你媽快餓死了,我手裏有好多好多糧食,就是不給你們吃,你怎麽想我?”


    抗抗說:“你才不會那樣自私。”


    姚遠說:“這不打比方嗎?比方,我那樣幹了,你會不會恨我?”


    抗抗說:“會。我會再不理你。”


    姚遠就趁機說:“這跟你給小慧的工錢,是一個道理呀。她知道你掙的很多,你多給她多少她都不會感謝你。”


    抗抗說:“那是她應得的,我要她感謝我幹什麽?真是的。”


    姚遠就又要拍腦袋。最後想想就高聲說:“就得按著我說的做!第一,哭窮,不許讓她知道你到底掙了多少錢!第二,工錢加多少得我說了算,你不許自己做主!”


    跟這種榆木腦殼,他也隻能來個不講理。


    抗抗就看著他笑,然後說:“我明白你的意思啦,不就是得了便宜賣乖,剝削了人家還要人家感激你嗎?我又不傻,咋會不知道你肚子裏那點彎彎繞?我就是覺得有點於心不忍。”


    姚遠就嚴肅了說:“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這是做生意的道!不會這麽幹,生意就做不了,明白不?”


    抗抗就噘嘴說:“我聽你的就是啦,著那麽大急幹啥呀?”接著就說,“其實,你剛剛開始舉例子,我就知道你要說啥,我就是逗著你玩呢!”


    原來他還是大傻子!


    他一把就把抗抗抱起來,摟到沙發上去了。這迴就不客氣了,連親帶抱,直到抗抗求饒,這才肯放開她。


    快過年的時候,小慧幫著抗抗把衣服都做出來,就跟張家說,她要迴家看父母了。


    以往的時候,小慧是不敢這麽早就提出來迴家的,往往是到了年根,或者除夕,把他們張家的年夜飯都準備好了,才敢說迴家。


    第一年,張家還算客氣,允許她臘月二十八走的。第二年,卻要她準備了年夜飯,除夕當天下午走。


    那個時代,交通很不便利,路途稍遠,就要倒許多車輛,花費也很高。所以,像薑姨這麽大的人,從老家出來了,隔著幾百上千裏的路,一般沒有大事,都舍不得迴老家。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迴去一次,都很平常。


    路上花費不說,多年不迴家,家裏親戚多,隻是準備禮物也準備不起。


    小慧家離著不遠,不到一百裏地。可是,除夕的時候,路上也沒有車輛。


    這一年,小慧就沒有迴去。


    想著父母和弟弟妹妹在村口上望眼欲穿地等著自己,最終失望而迴,小慧就躲在被窩裏哭,被張建軍發現了,大過年的挨了一頓暴揍。


    而今年,她膽子大了,抗抗這邊活一完,她就提出來要迴家。


    張家人當然不同意,張建軍當著父母的麵就要打她。小慧就把胸脯挺起來說:“你打,打不死我我還是要迴去,迴去就再也不迴來了!”


    張順才就製止了兒子。他知道小慧是看明白了自己的用處,拿著這個威脅他呢。


    “混賬!”他故作生氣訓斥張建軍,“有話不能好好說嗎?要過年了,這是要幹什麽,不怕人家聽見笑話?”


    又轉過頭來勸說小慧:“你看,我和你媽年紀都大了,這過年又要準備許多東西。你走了,我們實在是忙不過來呀。”


    小慧已經看透了張順才,這就是一個老了的張建軍,除了年紀大,心眼多以外,和張建軍是一樣壞。


    她說:“我一年就是過年才能迴去一次,去年就沒迴去,兩年都沒見著我爹娘了,我今年不該早迴去嗎?”


    一句話堵得張順才無話可說。知道攔不住,這老家夥立馬就換了笑容收買人心,不但準許小慧迴去,還多給了她十塊錢。


    小慧嚐到了姚遠說的,鬥爭的甜頭,已經開始逐漸把姚遠教的方法,運用到其他方麵了。


    今年,抗抗按著姚遠說的,每天多給她五毛錢,給她攢到年底,有接近三十塊錢。臨走,抗抗背著姚遠,又偷偷多給了她十塊錢。


    抗抗對自己的好,小慧會永遠記著。


    她迴家,張家隻給個來迴的路費,多一分都不肯給。今年,加上張順才多給的這十塊,小慧就有了近五十塊錢。五十塊錢,對那時候的農村人來說,絕對算的上一筆巨款了。


    小慧走了,晚上躺在被窩裏,張順才媳婦就埋怨說:“這死丫頭跟抗抗幹了這仨月活,長心眼兒了,將來怕是不好管。要不就別讓她去抗抗那邊了。”


    張順才就在被窩裏罵他媳婦:“你知道個屁!那邊到底咋迴事你弄不清楚,睡覺你睡得安穩嗎?”


    他媳婦就不敢多說了。自從這屋裏也鬧鬼之後,張順才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時常半夜裏被噩夢驚醒,爬起來胡說八道,弄得她也提心吊膽,唯恐是大傻他媽又找了來。


    就聽張順才歎息一聲說:“抗抗沒多少心眼兒。小慧是看出來她對咱們有用,威脅咱們啊!這孩子的心眼兒,恐怕比你兒子多。等咱們將來老了,建軍恐怕玩不了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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