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沒有參加的葬禮

    蘇甦的外婆詹楓,一位有著瘦小身軀的老人,在蘇甦的親弟弟蘇剛六歲、蘇甦十歲時,離開了蘇德、藍燁的家,是因為藍燁希望蘇剛提早上學,而讓外婆帶著蘇剛到老家去入學。在蘇剛上小學二年級時,便轉學迴到蘇德藍燁家裏。

    蘇剛迴到蘇德藍燁家中,外婆詹楓沒有迴來。

    在外婆帶著親弟弟離開家的那天,外婆轉身含淚看著蘇甦的瞬間,蘇甦與外婆就沒有再相見。

    蘇甦當時天真地以為和外婆還有再相見的一天,可是那卻是無望的幻想,一直到外婆的去世,才把她從這天真無望的幻想中催醒過來。

    事隔多年,外婆去世,享年七十九歲。

    外婆去世那一年,蘇甦二十二歲,正與一位叫甄弘的男孩交往。

    母親藍燁十分反感這位男孩。

    藍燁第一次見到甄弘,臉色立刻陰沉下來,幾乎沒有在這位男孩麵前說話。等甄弘走了,藍燁對蘇甦說:“你了解他嗎?”

    蘇甦說:“了解,他是一位孤兒。”

    “他沒有其他兄弟姐妹?”

    “有一位姐姐。”

    “那怎麽叫孤兒?!”

    蘇甦無言以對。

    藍燁接著表示了自己的意見:不同意蘇甦與他交往。

    藍燁並沒有說出不同意蘇甦與他交往的理由。

    而蘇甦那矛盾的心裏無以言狀:她此時的思想說是鑽牛角尖也好,說是鬼迷心竅也好,總之非常極端,她就認定自己隻能配得上像甄弘這樣的男孩,其餘的人對她來說高不可攀。

    在那種時候,蘇甦和甄弘兩人似乎有同病相憐之感:甄弘早年失去雙親,而在蘇甦這邊,雙親健在卻恍如隔世。

    於是,蘇甦與甄弘交往得越來越密切。

    蘇甦當時已經參加工作,她住在單位的集體宿舍裏。

    外婆是在親弟弟蘇剛畢業的時候去世的。

    外婆去世的消息,蘇甦是在姐姐和親弟弟與藍燁奔喪迴來後才知道的。

    蘇甦沒有得到給外婆祭奠的權利,原因是藍燁對蘇甦封鎖了外婆去世的消息。

    在這個五口之家中,沒有一個人告訴蘇甦外婆去世的消息。

    外婆臨終前沒有見到蘇甦。

    而奔喪迴來的蘇剛告訴蘇甦:外婆在病危中還有說出蘇甦的名字。

    在十幾年前,外婆帶著親弟弟蘇剛離開家時,那轉身的一瞬間,外婆那充盈著淚水的慈愛的雙眼,是蘇甦見到的外婆的最後一麵。

    當姐姐蘇倩和弟弟蘇剛從母親的老家迴來,把外婆的事情告訴蘇甦時,蘇甦難以抑製的內心痛苦無從發泄。

    。。。。。。

    河水間、山坡上。。。。。。

    河水是清澈的、山坡是碧綠的。。。。。。

    在蘇甦幼年時,有一段時間,外婆曾經帶她和姐姐蘇倩迴到鄉下外婆的老家居住,那家門口有一條淺淺的清澈的河流,外婆領著蘇甦和姐姐去洗衣服、淘米、洗菜。曾是多麽幸福美麗的時光!但這樣的時光卻很短暫。。。。。。

    蘇甦總要迴到父母的家,而那“家”的概念與“恐懼”兩個字緊緊連在一起。

    蘇德和藍燁的家,在蘇甦心目中是那麽地遙遠。。。。。。

    蘇甦的腦裏永遠存留著與外婆在那小平房的景象,每每與外婆到那間小平房裏睡覺時,是蘇甦最幸福歡愉的時候,那種時候,蘇甦的心情很放鬆。

    迴到母親的家,蘇甦的心情總是緊張。

    外婆,外婆。。。。。。

    外婆已經去到了天堂嗎?

    蘇甦的衣服口袋裏裝著外婆給她的那一段玉鐲。

    蘇甦把從母親家裏拿到的一張外婆的半身相片用一條手帕細心包好,與那玉鐲放在一起。

    玉鐲、相片,是蘇甦能夠和外婆連接的唯一信物,在蘇甦的心裏,是最珍貴的物品,是唯一能寄托蘇甦對外婆思念之情的物件。

    蘇甦的思緒又陷入了混混沌沌:沒有參加的葬禮,沒有參加的葬禮。。。。。。

    外婆去世前的一切蘇甦沒有親眼看見,也永遠不可能親見了,對這一切的了解隻是從姐姐的那兒聽說的。。。。。。

    姐姐在對蘇甦說著外婆去世前的一切時,是那樣的悲傷。。。。。。

    外婆永遠不會迴這個家了,蘇甦的心破碎淋漓。。。。。。

    。。。。。。

    “你需要耶穌。。。。。。”蘇甦心頭一驚。

    這是哪兒傳來的聲音?

    是及時雨,還是?。。。。。。

    蘇甦好似得到一股力量,她加快了腳步,想著那閃著光芒的地方走去。她邊走邊慢慢的抬起頭,天上慢慢出現了聚集的冠狀雲。在這清冷的天氣下,顏色鮮豔的煞是詭異。“你沒有聽到歌聲嗎?”

    蘇甦在天主教堂中尋求救援,那神奇而萬能的上帝將是愛的化身,蘇甦看到了無比慈愛的外婆,臉上綻開了慈祥溫厚的笑容;就在那天主教堂裏,蘇甦與天主在一起,那就是與外婆在一起。

    因為愛:

    打開心門的鑰匙,握在自己的手裏,

    如今我不再用眼淚做藉口,枉歎憂,離開黑暗的世界,走出狹窄的空間,

    終於我感覺到另外一種美,更珍貴,

    因為愛讓天地無障礙,你有健康的心比什麽都重要,

    不怕缺了什麽,就怕葬心的人,

    因為愛,讓天地無障礙,對別人要關懷對自己也疼愛,

    對於未來用心期待。

    。。。。。。

    如果我曾經因為怕迷失方向,請求禰不要鬆開握緊我的手;現在,我請求禰抱緊我,因為我軟弱無力,每走一步,都會跌倒!

    趕路歌:

    天上風雨多,林中鳥歸窩,隻有那個趕路人,不怕路坎坷。

    前麵是條河,再深也得過呀,彎多莫害怕,舵由主把握。

    前麵是陡坡,慢慢往上摸,世途艱險不要緊,主給我膽魄。

    赴天國,赴天國,赴呀赴天國,赴呀赴天國。

    明槍縱然多,暗箭更難躲呀,一條命還在,有福也有禍。

    莫說功與過,是非主定奪,在世忙碌為臉麵,歲月總蹉跎。

    天邊有顆星,引我享主容,萬物起又落,我奔赴天國。

    。。。。。。

    在蘇甦的本體中隱藏著不同的渴望,這些渴望會支配她進入無限美好的佳境,那種天馬行空的幻想、那種無意識的想入非非,帶她進入一個虛幻的空間,那空間裏充斥著多少讓人神往之事,蘇甦欣然而去。

    。。。。。。

    “慈愛的天父、將罪惡洗淨、讓他們安息、上帝的羔羊、賜予永恆的和平。”

    。。。。。。

    天主教堂讓蘇甦暫時找到一個心靈的臨時旅館。

    在蘇甦的心裏,增加了一個常常會出現的念頭:

    那個沒有參加的葬禮,外婆是否安息。。。。。。

    蘇甦的心情異常鬱悶。

    在外婆去世後的半年之後,她與甄弘分手了。

    外婆的去世、男友的離去,讓蘇甦更覺天空有多麽陰暗。

    那陰暗的天空和由此帶來的陰暗的心緒,使蘇甦更加沉默寡言。

    外婆葬在什麽地方,善良的人,是否去到了幸福的天堂?

    善良的人啊,是否會有善報?

    冥冥之中,上帝、耶穌、神靈是否保佑著那些善良的人?

    “你需要耶穌。”不知從哪兒傳來一聲輕輕的隱語,悄悄潛入蘇甦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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