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有多少痛苦可以逃避

    那一天,混混沌沌,混混沌沌,眼前依稀地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幻覺:原因是什麽?

    原來,隻是與外人交往的事:那天晚上,蘇甦受朋友之邀出去,而那朋友也是親弟弟蘇剛和母親藍燁認識的人,蘇甦和朋友們聊得很開心,迴到住處的時間超出了母親允許的範圍。

    蘇甦剛剛踏進門,親弟弟和母親同時射向蘇甦身上的眼光有如兩把尖利的刀直刺她的心髒;而他們隨後說出的話折斷了蘇甦最後求生本能的脆弱的羽翼。。。。。。

    “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不要臉嗎。。。。。。!?”

    。。。。。。

    哪些不堪入耳的話?蘇甦已經聽不清楚了!蘇甦想躲,想逃;躲避、逃避是她通常采用的方法,似乎也是她生活中的固定模式。

    她忽然想起:五歲時,一次母親的惡罵讓她躲到了廁所裏,許久沒有出來。她聽到父親在廁所門外說:“她被媽媽罵了,躲到廁所裏了”,父親卻沒用任何言語和行動幫助她出來。

    而此時,躲避、逃避這個方法也不靈了。

    蘇甦無路可逃、無處可躲。

    那惡罵聲、那刺向心髒的利劍越發地猛烈——

    。。。。。。

    蘇甦不知所措地,過了不知多久。

    親弟弟和母親習以為常地,罵累了,眼瞪完了,便去睡了。

    蘇甦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她的腦子什麽也沒有,她很久沒有說一句話。

    蘇甦又像幼年時,母親說她傻呆呆她就越發傻呆呆地。。。。。。

    蘇甦的思緒好像模糊了,她的耳朵似乎也失聰了。。。。。。

    是柳暗花明嗎?還是絕處逢生?——

    一個清晰的聲音傳來了。。。。。。

    好像來自異常遙遠的外太空,

    不,是來自無比美妙的天堂!

    那聲音很和藹;

    那聲音很親切;

    那聲音很慈祥;

    那聲音很熟悉:“來吧!來這裏就會好了!”

    悅耳的聲音從遙遠遙遠的地方傳來,被蘇甦的外耳廓收集到了,通過外耳道、中耳傳入內耳,觸動了聽覺神經,還接著觸動了視覺神經!

    蘇甦看見了外婆!

    外婆那讓她永遠向往的笑臉!

    那一定是外婆的聲音,是外婆在叫我!

    我要到外婆那兒去!

    蘇甦找到一張稿紙、一隻簽字筆,趴在住處客廳的那張四方飯桌上,迅速寫下這樣一行字:“我好像從來沒有什麽事情求過你們,現在求你們一件事,就是把我送到外婆的身邊,那兒是充滿幸福的天堂”。

    蘇甦手裏緊緊捏著這張字條,她腦子裏什麽也沒有,一片空白,她跑過客廳,衝到次臥室,徑直撲向次臥室的那陽台,爬跨過那不算高的陽台護欄,兩手一鬆,躍了下去。

    她忽然覺得自己是一個縱身跳入了魔洞!並不是飛向了天堂!

    但是——

    解脫了!

    。。。。。。

    可是,

    並沒有解脫——

    蘇甦坐在地上,那是堅硬的水泥地,呆呆地坐了不知道多久,四周漆黑。

    這原來是在淩晨兩點多鍾。

    蘇甦家的住處當時在一幢較為老式的樓房的二樓,那樓房大約是七十年代末期的,陽台的地麵與樓房外麵的地麵的距離大約是2米,蘇甦躍下的高度就是這2米。

    蘇甦從這2米躍下,隻帶來一點皮外傷,傷得最重的隻是腳上穿的涼鞋的鞋跟。

    那堅硬的水泥地沒有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如果當時住在六樓、八樓。。。。。。

    那也許會成功了!

    蘇甦坐在水泥地上,不知道時間,也不知道空間。

    四周圍一片黑暗,沒有人經過,人們此時正在酣睡中,蘇甦的母親和親弟弟也是如此。

    “空間無邊無際,時間無始無終。。。。。。

    “有人要飛向太空”蘇甦開始恢複思想。。。。。。

    “飛向天堂,飛翔、飛翔。。。。。。”蘇甦覺得自己開始清醒了。

    “我幹的是人們通常說的傻事蠢事嗎?”蘇甦在反問自己:

    “這是哪兒呢?”

    蘇甦仰頭,看見了天上的星星。

    那些星星好亮好亮,還眨巴著眼睛。

    “天上星星亮晶晶,亮晶晶,地上星星數不清,數不清。。。。。。”這不是上小學的時候唱過的一首歌曲嗎?

    是呀,還記得呢!

    還有,嗨啊——

    太好了,記起來了:蘇甦大聲唱了起來——

    “陽光啊陽光多麽燦爛,春天啊春天來到草原,白雲在我的頭上飄去,羊兒在我的身旁撒歡。。。。。。

    “啊哈哈嗬咦啊哈啊哈哈嗬咿,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嗬咿。。。。。。”

    “白雲啊白雲呀慢點走,我唱牧歌啊請你傳。。。。。。”

    “草原兒女愛公社,立誌接好革命班。”

    還有一段美妙的音樂。。。。。。

    蘇甦小學時,參加文藝宣傳隊,還跳過這個舞,那是革命現代舞劇《草原兒女》。

    《草原兒女》的男女主角名字蘇甦還想起了呢:男主角名叫特木爾,是一位少先隊員;女主角名叫斯琴,是特木爾的妹妹。

    蘇甦當時扮演了眾多少先隊員中的一員,且其中有一首合唱歌曲,那歌詞蘇甦又記起來了:

    “紅領巾紅又紅,紅又紅,

    革命的火焰燃心中,

    舍生忘死為集體,為集體,

    啊哈哈嗬咿啊哈啊哈哈嗬咿,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嗬,

    舍生忘死為集體,

    哪怕卷地起狂風。”

    。。。。。。

    蘇甦還當過“文藝宣傳積極分子”呢!

    蘇甦此時真高興。

    。。。。。。

    片刻時間,在此刻蘇甦突然覺得極為漫長而又遙遠。

    那是幻影嗎?——小學的操場、教室,蘇甦在那兒參加過舞蹈排練。

    還有小學校園後麵那水井,那兒的水清澈又清甜。

    蘇甦在文藝宣傳隊裏參加過好多演出,扮演過不少角色。

    扮演不同角色真是幸福,那可以達到忘我的境地啊。

    有過那麽一次,人們還告訴蘇甦在電視節目裏看到蘇甦跳舞,可是蘇甦自己卻沒有看到。那時電視節目並不多,也不會重播,所以蘇甦看不到自己在電視裏跳舞的樣子,還挺遺憾的。

    蘇甦的思緒穿梭著過去。

    過去,過去,

    快出現美好的迴憶!

    外婆呢?

    外婆,你在哪兒呢?

    。。。。。。

    不知道時間多久,好像空間也沒有了,卻好像:有一陣輕飄飄的腳步聲緩緩傳來,伴隨著腳步聲的是從一個未知世界或者說天外空間傳來的一陣輕微的語聲:

    “我看那女的摔得重重的,看樣子大概是活不了的!”

    另一個天外聲音道:“對她來說,死了也許還更好,活著就太夠慘了!”

    先前那聲音唉歎道:“有時死了的確要比活著好些,像她這樣生不如死多難受。她從一出生就不應該生活在這個世上,她更應該到另一個世界上去生活。”

    “這話怎麽說?”

    “她一出生就是多餘的,我若是她,早就自殺一了百了了,對她這種活得連人格都不能得到最親近人保障的人,死豈不是又舒服又痛快。”

    “那些說盡傷她話的人是她的親人嗎?”

    “怎麽不是,是她最親近的人。”

    “都是什麽人呢?”

    “她的親生母親和她的親弟弟。”

    “不會吧?”“怎麽不會?的確就是。”

    “難以置信,最親近的人隨便地傷害完親人後卻心安理得地酣然入睡,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做惡夢?”

    “不知道他們知不知道被傷害者會走向自殺的境地?”

    “誒!誰讓她是多餘的呢?!”

    。。。。。。

    蘇甦心頭一凜:“誰在說話?”“我是人還是鬼?”“好像不止一個人在說話!”

    又一個聲音:“你不能逃避責任,你不能死,隻要有一線生機,你都該掙紮著活下去!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借死亡逃避了痛苦與責任,又有誰知道奮鬥求生的決心,遠比慷慨就死的豪氣還要勇敢得多,還要困難得多”。蘇甦好像迴憶起在什麽書上看到過這句話。

    她心裏頭說:“我有擔負責任的能力嗎?”

    蘇甦不相信自己有什麽能力。

    “我什麽能力都沒有。”蘇甦心裏說,而這句話並不是此時才說過的,很早很早以前,也許蘇甦年幼時就存在。。。。。。

    但從此,蘇甦至少知道一件事:一個人想跳樓自殺時,什麽也不想就會跳下去了,而隻要想一點點事情,稍微猶豫一下,也許就絕對不會跳下去。

    所以,當你想用不同的方法自殺時,腦子裏立刻想一點什麽東西,哪怕是最無聊的東西也好,也許就會產生猶豫,就會自行阻止一件自殺事件的發生。

    蘇甦並沒有精神崩潰,沒有發瘋,第二天,她照常地上班去了,有如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這一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其實,在蘇甦去上班的路上,她一直處在幻覺中。

    當蘇甦身不由己地陷入某種痛苦和不利境地時,那富於幻想的腦子便會讓她找到音樂舞蹈或者是書籍這個宣泄口。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親弟弟迴到家裏,沒有見到蘇甦,便嘲笑著說:“那個傻婆不知到哪去了!”

    蘇甦最想逃離的人是她的母親藍燁,其次便是她的親弟弟,

    蘇甦總是感覺害怕、緊張。

    可是音樂舞蹈在父母眼裏卻是“騷的、不正經”的東西。

    盡管如此,蘇甦還是把音樂、舞蹈、書籍等等事物牢牢地把在自己手裏。

    任思維去馳騁吧!

    讓痛苦暫時分離出去。

    我要生存,要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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