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一故鄉

    那是一個南國邊疆城市,四季常青,風景怡人。

    蘇甦在這座南國小城出生。

    蘇甦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都是五十年代的大學畢業生,為了當時支援邊疆建設的需要,蘇甦的父親大學畢業後就來到了這座位於南國邊疆的城市。

    父親蘇德二十幾歲時開始尋找對象,但因為很多原因屢屢失敗,一直到了三十七、八歲,結婚成家的事還沒有著落,於是身邊的許多好心人都來幫忙。

    蘇德的一位老鄉是他的同事,這一天,老鄉領來一位也是他們老鄉的二十八、九歲的姑娘,三個人心中的目的都很明確,就是讓蘇德與這位老鄉姑娘處對象。

    蘇德與這位二十八、九歲的老鄉姑娘果然有緣,不久他們就確定了戀愛關係。

    這位姑娘就是後來成為蘇甦母親的藍燁。

    當時藍燁並不在蘇德工作的那座南方小城,而是在一座北方的著名的大城市,而且在一所全國著名的大學裏從事教學工作。

    蘇德和藍燁確定戀愛關係後不久,由於考慮到兩人年齡都不小了,所以很快就進入了談婚論嫁的階段。

    工作在相隔遙遠的兩座城市的兩個老鄉,終於走進婚姻的殿堂,成了合法夫妻。

    在五、六十年代,夫妻兩地分居是非常普遍的,有的夫妻,兩地分居了二、三十年,一直到退休才在一起生活的大有人在。

    可不知為什麽,蘇德和藍燁一結婚,藍燁就從北方調到了南方。為此藍燁放棄了自己在大學學習的專業,放棄了著名大城市中全國著名大學的教師工作,轉行從事了與她的專業有一些相近的另一個專業,在南國邊疆的這座小城市的一個規模比較小的單位裏工作。

    蘇德和藍燁的家安在了蘇德工作單位的大院裏,那是一個省屬單位的大院,開始由於住房較緊張,蘇甦全家與另一個人數更多的家庭合住一個三室一廳的套房,蘇甦全家住一間房,另一個家庭住在其它兩間房子裏,廳和廚房、衛生間屬於公用。

    弟弟出生以後,這房子顯得太擁擠,所以有一段時間蘇甦的外婆來帶弟弟,每到晚上,外婆會帶著蘇甦到另一處的房子裏睡覺,那裏的房子是單位的集體宿舍。

    在當時,一個省屬單位的機關大院裏,雖然位於城市,卻有許多地方被人們開墾來做農田種菜,圍起圍欄養著雞鴨,蘇德家的前麵不遠處,就有一個魚塘和一個豬圈,麵積不是很大。

    每到元旦和春節臨近的時候,人們會在那魚塘裏捕魚,好多個男人都穿上黑色的塑料連體褲,在魚塘裏拉網,不一會兒,魚網裏就會有不少的魚,人們歡天喜地地把魚抓上岸;在那個豬圈裏,幾個人抓著肥豬在宰殺,肥豬嗷嗷的叫聲傳出很遠很遠。。。。。。

    在機關大院裏,到處種植著芒果樹、木菠蘿樹即菠蘿蜜、扁桃樹、石榴樹、萬壽果樹等等水果樹,機關裏常常會以各個集體為單位,采摘水果分給職工們,職工們把分到的水果拿迴家,那種時候是所有家庭裏最快樂的時光。

    那個年代,人們倒是能吃上不少自己親自動手種植和養殖的綠色食品。甚至進入了用飼料養殖家禽家畜的時代,人們還常常懷念那用剩飯剩菜或者樹葉小蟲養殖的動物食品,認為那味道完全不一樣。

    走出蘇甦的家所在的機關大院正門,可以到達一條頗寬的街道,走出去大約兩、三百米遠,有一家雜貨商店,當時被稱為“小商店”,因為往前再走百十米遠有一家大些的商店,那家就被稱為“大商店”。這條街上,總共就是大小兩家商店。那是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整個國家處在計劃經濟中,經濟狀況不能與今天相提並論。

    在這座南國小城裏,最常見的小吃當數米粉,蘇甦後來漂流了全國許多地方,始終懷念家鄉的米粉,其他地方的米粉蘇甦也吃過不少,但永遠比不上家鄉的米粉,那些搭配了各種不同配料的米粉,讓蘇甦永遠迴味無窮。但在當時,人們吃一碗米粉特別是那帶有豬肉的米粉還是很奢侈的享受,吃的次數非常有限,吃米粉大多數情況下是八分錢一碗的素米粉,也就是用放了少許油、鹽的清湯煮成的湯米粉,帶肉的米粉也就是多加了幾塊肥豬肉,那就要兩毛錢以上才能買到一碗了。

    大商店的旁邊有一個菜市場,人們每天會安排時間在這兒排隊買菜甚至買肉,那是豬肉,每個月每人限量供應,憑肉票購買,而且多是肥肉,瘦肉很少有,價錢也要貴很多。蘇甦與姐姐排隊買菜是一項每天的必要任務。那個年代,每家每戶幾乎都沒有剩餘食品,當日買的菜隻供當日食用。

    在城市戶口的人們中,每個家庭都是按月按人頭領取各種物質供應票證,有糧票、油票、肉票、布票、糖票、火柴票等等。

    在蘇甦家的那座南國小城裏,走出她家的機關大院,街道上也到處種植著很多的熱帶植物,有菠蘿蜜、龍眼樹、荔枝樹、石榴花、扁桃樹、萬壽果等,還有那開著鮮紅小花的鳳凰木,鳳凰木的樹枝常常會吊著一些帶殼的小蟲,一直吊到幾乎貼近人們的腦殼;最具特色的是南國特有的棕櫚科植物,它們生長在熱帶,那散尾葵、棕葵、旅人焦、假檳榔、棕竹。。。。。。形態獨特,優美無比。

    除了人工種植的植物,在每一處地方,更有數不盡的野生植物。

    蘇甦和姐姐與小夥伴們經常采摘野生植物,並食用它們。

    那種野生植物,有著發達的根部,綠色的傘形葉和粉紅色的花朵,等到蘇甦上了大學生物係後才知道它的學名是酢漿草,過去蘇甦和玩伴們叫它“酸咪咪”,左手拿一把鹽,右手拿著幾把葉或花,蘸鹽吃;而它的根部是儲藏根,像一個個小小的蘿卜,透明透明的,水靈靈的,蘇甦和夥伴們也常常采摘來食用,那種微微的甜味和豐富的水分真像一條條細微的甘泉,流在蘇甦幼小的心田,清澈而又甜美,洗去日常裏那些讓蘇甦恐懼的汙泥。

    有一段時間,蘇甦的外婆在蘇德家中時,承擔幾乎所有家務;當外婆不在家裏時,蘇甦和姐姐則承擔起家務活。那時蘇甦和姐姐都還沒有灶台高,蘇甦常常是負責洗菜、洗碗等工作,而姐姐則是“掌勺人”,姐姐在炒菜時踩著小木凳。

    姐姐長大後廚藝很好,而蘇甦的廚藝遠遠比不上姐姐。

    一天晚上,廚房的燈壞了,蘇甦在全家人晚飯後像往常一樣將所有的碗筷碟拿進廚房準備清洗,水池大約有半米深,池邊很窄,蘇甦將碗放在池邊時位置偏了,一大疊碗筷掉到了池底,頓時破碎了好幾個碗碟,於是母親那轟天動地的怒罵聲持續不斷,蘇甦發著抖、發著呆地熬著那難熬的分分秒秒。

    終於,怒罵聲停息了,蘇甦在黑暗中將沒有打碎的碗碟筷子洗幹淨,擺放好;將已經打碎的碗碟打掃幹淨,裝到垃圾簸箕中。

    做完這一切,蘇甦趕緊上床,躲在被子裏。

    蘇甦想:我比碗碟卑微。

    因為外婆不在,蘇甦也不能去別處睡覺。

    那一晚,蘇甦使勁熬著不想讓自己入睡,因為一入睡就極有可能發病。

    可是終究鬥不過瞌睡蟲,蘇甦還是睡著了。

    還好,這一晚沒有發病。

    但第二晚,蘇甦發病了,在抽搐中,她又一次清楚地聽到了母親的斥罵聲。

    南國的小城,是蘇甦的第一故鄉,蘇甦在這裏出生,在這裏度過了童年、少年時代甚至青年時代的初期。也是在這座小城市裏,蘇甦在童年時便患上那種莫名其妙的病。

    蘇甦沒有上過幼兒園,其實幼兒園就在蘇德家的對麵,當姐姐去上幼兒園的時候,蘇甦在家中常常聽到幼兒園裏傳出來的朗讀聲和歌聲,但蘇甦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求父母也讓她去上幼兒園,蘇甦似乎從來就沒這種意識,她從很小的時候起,就不會提出任何要求。蘇甦的父母為什麽隻送姐姐上幼兒園卻始終沒有把蘇甦送去幼兒園上學,這其中的原因蘇甦一直不知道,她也不會去問自己的父母。

    在蘇甦七歲半的時候,母親把她送進了小學,蘇甦來到了姐姐所在的學校讀書,姐姐比她高一屆,姐妹兩人常常在一起上學,放學也常常在一起迴家,但此時的蘇甦,不但在學校裏沉默寡言,在姐姐麵前,也同樣少言寡語。時間久了,姐姐便漸漸多和其他夥伴們在一起而漸漸和蘇甦疏遠,蘇甦慢慢地變得獨來獨往,很是孤單。

    蘇甦和姐姐上小學的時期,以學工、學農、學軍為主,倒是讓學生們掌握了不少技能,這些技能甚至在蘇甦長大後工作後,還發揮了不少作用。

    蘇甦小學畢業後,正值教育大轉型時期,學校這時狠抓教學質量,科學之風吹遍全國大地。

    蘇甦從小學考上一所市裏的重點中學,還被分在了重點班。

    在一次學校的體檢中,蘇甦得知自己的視力不太好,已經近視,大約三百多度。

    其實蘇甦的姐姐也早有近視,後來弟弟上學之後也有近視。姐弟三人的近視是父母隱性遺傳的結果,因為蘇德和藍燁的視力都是正常的。

    姐姐向母親提出過佩戴眼鏡的要求,卻遭受到母親的一頓惡罵,母親還說姐姐想戴眼鏡是想扮靚,是虛榮。

    結果,姐姐沒有佩戴眼鏡,蘇甦更是不會向母親提出要求了。

    蘇甦常常看著眼前模糊的世界不知所措。。。。。。

    但這些對蘇甦的學習影響似乎不大。。。。。。

    蘇甦依然是獨來獨往,她好像很害怕與同學、老師交往。

    蘇甦在這樣的狀況下度過了她的中學時代,她考入一所大學。

    大學四年,蘇甦暫時離開了她的第一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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