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村。

    朔子展開錦囊的紙條,紙條上是一幅寫意畫:一座危危傾斜的樓閣。

    她翻轉看著,看不出其中的機妙。穆宇拿過那張紙條惴測其中的含義:樓閣馬上要倒塌的樣子,似乎經曆了什麽裂變、不勝重負,一幕幕迴憶在眼前穿梭。穆宇深深的吸口氣咬緊牙關:“我知道這賤人所在了。朔子,跟我來。”

    穆宇徑直向前走,一支煙的功夫便到了一家村戶旁。他推開門,牆角密布著蛛絲。閑置的農作器物東滿了厚厚的塵埃,走進院落,每次落腳便有樹葉和枯草碎裂的聲音,他們分頭在窗欞瞻望。

    “呱——呱——”兩聲不知什麽鳥的鳥叫。穆宇仰頭起頭,突然發現側門後的閣樓。幾隻烏鴉在圍欄上嗚叫,棲息。穆宇興衝衝的要衝進側門。卻不知被什麽力量彈迴,並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嘔了一口暗紅的血濺在地上,朔子見狀,膽怯的後退了幾步。

    “不要怕!”穆宇眼睛亮亮的盯住她的眼:“把門外那張佛像和鐵環上和紅線解開,快去!”

    朔子訥訥的點了點頭那個側門旁懸著一張昏黃破舊的釋伽像,在氣若遊絲的風中擺動著,朔子一把狠狠的揪下。

    “還有那條紅繩。”穆宇指揮著。

    朔子把那條紅繩扯斷,隨紅繩的解除。門頹廢的倒下,兩個係著的紅繩的門環重疊在一起。

    “把門環拉開。”穆宇繼續指揮著。

    朔子吃力的拉開兩扇門,門的中央出現一塊金色的鈑材。

    “就在這。”穆宇得意道。他從頸解下那兩枚鑰匙,並排插在金鈑上的圓眼上金鈑霍然抽開了,板下出現一階階的台階。他打個響指,洞的四周漸次然起火焰,他沿著布滿菁苔的台階逐步下走,鼻子不停的吸動著,終於在台階底處他停住了腳步。前麵是團氤氳的霧氣,霧氣中似乎有個發光物體,散發著淺紅、深紅、暗紅的光,吹亮手中的蠟燭走近光區,光區內隻是一具髏骨,裹在一匹鮮紅的布帛內,他拎起髏骨。突然自語道:“怎麽少了頭?”

    他的頭剛探出地窖出口,臂間夾的那具骷髏便活動起來,先是趾骨、再是胯骨,然後是手骨。手骨不斷的屈伸中,觸到了穆宇的手臂,便如鋼叉般寸寸陷進去,暗紅的血隨著幹枯的手指沿流到每塊骨骼上,穆宇警覺臂間的變化,低頭的瞬間發現自己的手臂被鋼叉似的手指深深的掐住,他用另一隻手拔出幹枯的手,借機把整具骷髏甩迴深洞裏並一口氣關閉金鈑,拔出鑰匙。

    “你受傷了。”朔子盯著血流如注的穆宇說道。

    “沒關係,流再多的血我也不會痛。”穆宇木然的說:“隻是她的頭到哪去了?”

    “我知道。”朔子說。

    “噢?”穆宇另一隻手撫摸她的臉。

    “寶貝,你知道她的頭在哪,告訴我,如果把她的頭和身體拚合在一起,我們就可以徹底的毀掉她,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頭可能在李教授他們手裏,他們一行在我們之前就到穆村尋找了。”

    穆宇凝視了朔子眼睛片刻,分出一枚鑰匙放到朔子手裏,吩咐道:“你拿這鑰匙把他們騙到這裏。”又附著她的耳朵如此這般說了一遍。

    不知為什麽,那條山間躍出的溪流如同一條盤旋的迷宮。李教授一行走了好幾天也走不出它的領域,身上所帶的食品和生活用品已所剩無幾了。人們的意誌越來越薄弱,李教授在不停的勸告他們時,仍不忘皮箱裏的頭骨。

    “我們應該走出這條孽障的。如果沉淪下來,她可能會利用消磨的意誌讓我們產生幻覺,到那時我們真的要死在這裏了。”李教授鼓舞道。人們不理會李教授的言語仍頹廢的往前走。溪流似乎不在轉彎了,也不湍急、寬闊、淺淺慢慢如緞帶般向前流去。前麵——穆山前的湖,湖水如鏡。

    “嗬!我們走出來了,我們可以迴家了!”小丁勝利的喊道。李教授也寬慰的鬆了口氣。

    “湖裏麵有人,是個女人。”小丁興奮的聲音喊道:“她好漂亮,她在伸手叫我們。”

    李教授看了看湖麵上,隻是飄蕩著一層霧氣:“沒有女人,小丁那是你的幻覺。”

    “不是幻覺。”小丁的眼睛向往道:“她穿著一條紅裙子在遊泳,你看她遊的多好,她叫我們去陪她遊。”小丁快活的解衣扣,赤裸著身體向湖心遊去。

    另外兩個人也先後脫起衣服。李教授悲愴的抱著他們的手:“那是幻覺,不要去。”兩人陌生的盯著李教授,並重重的把他甩了出去,兩人緊跟著小丁向湖心遊去。

    “迴來!”李教授跺著腳:“那裏什麽都沒有遊迴來呀!”可是已經晚了。小丁他們已經遊到湖心陸續沉下,幾口泡泡浮上水麵,一切一切便沉寂了。霧氣又重新籠罩在湖麵上。一滴蒼老的眼淚從李教授眼中滑落。他哀悼的向湖麵那幾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助手鞠了個躬。

    “李教授。”一個清脆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是朔子甜甜的笑臉。

    “你怎麽會到這兒?”李教授疑惑的看著她問。

    “潔儀知道你有困難讓我來幫您。”

    李教授更疑惑了:“那潔儀和羅明來了嗎?”

    “她們去找虺婆,隨後就到。”朔子說道:“潔儀做夢你有危險,讓我先來幫你。”

    “穆宇呢?”李教授想起和她寸步不離的“神人‘。

    “他,不見了。”朔子失落道:“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失蹤了。就像他的”大變活人‘。你不要浪費時間了。“朔子拿出一枚鑰匙:”這是潔儀寸步不離的東西,看到這個你總該相信我的話了吧!再不然紅魅製造的幻覺,這枚鑰匙是不能救贖我們的。“

    “好吧!”李教授無奈的說。

    朔子緊抓起李教授的衣袖,帶著他快速的向村內跑去。

    一輛越野車在顛簸的山路上急速行駛著。後排座著潔儀和虺婆,潔儀的肚子不斷的膨脹。她的臉開始出現痛的表情:“羅明放開我,你要救李教授我同意,救朔子我也同意,隻是你不能這樣對我。”

    “不要和她說話。”虺婆打斷道:“我可以放你”她從背後抽出拐杖,重重的向潔儀腦後擊去:“我們現在隻有讓她昏迷減慢紅魅的重生速度。”虺婆解釋道:“迴到神殿,我要占卜穆宇他們到底在哪?”

    “不要迴神殿了。”昏迷的潔儀突然睜開眼睛,以另一種冰冷的聲音說:“再浪費時間我會神消形散。老家夥,讓他把車開到你封住我的那個地窖去,快…那裏我有滅頂之災難,我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他,村長我來陪你了。”

    朔子拉著李教授氣喘籲籲的跑進一戶院落。隨著朔子反身把門閂插上,李教授那顆劇烈跳動的心卻平靜下:“別插門,如有什麽變化我們更不好應對了。”朔子遲疑了一下又緩緩的把門拉開。

    踏破裂的枯葉,空氣裏到處彌漫著一股腐敗的味道。夕陽如血。李教授打量著這破房的舊房間問道:“這是哪?”

    “這裏是我家!”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穆宇從側門走出:“天馬上要黑了,歡迎你在這裏留宿。”

    “你怎麽……”李教授不知該怎樣問下去。

    “我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我怎麽會突然有與年齡不相符的聲音。你是想問這些是吧!”穆宇仿佛窺探出他每根神經所想:“我今天你來我這兒,就是我的客人,告訴你也無所謂。我在這裏隻為等一個人。不,用你們的話,我是等一副骨骼,就是你手裏提的那種東西。”

    李教授抓緊皮箱逐步後退。

    “不要走!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變成這種聲音嗎?因為我不是人,穆宇——隻不過是冷櫃裏的一具死屍是我用來掩藏和保護自己的道具,所以,你聽我的話,配合些。”

    “朔子!帶李教授到側門那過看看。”穆宇對垂立的朔子命令道。

    側門內幾隻大油桶環一起,濃烈的汽油味在四周散發。

    “你要做什麽,我們都同歸於盡嗎?”

    “李教授你真幽默!”穆宇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讓你看一樣東西。”他從指環間取出鑰匙,啟開油桶環繞的金板:一條幽黑的隧道出現在眼前。

    “這裏麵是什麽?”

    “與你包裏的頭顱相接的屍骨。”穆宇說後便開啟了一桶汽油。倒入地窖內“把頭給我,不能讓她的精靈殘存。”

    “不,我這樣做太冒險了,你忘了你剛才對我說過的話。把頭給你,你不會放過我。”

    “給我。”穆宇伸出手。

    朔子也從後麵伸開雙臂斷其去路。

    “你沒的選擇了,嗬嗬…我們一起看那個賤人灰飛煙滅,好不好?”穆宇的臉湊到李教授前逼視道。他打了響指,火悄悄的燒了起來。

    “不要給他!”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潔儀、羅明、虺婆三人繼續而來。

    “羅明,你們來了。”李教授看到救兵,鬆了口氣。

    火勢開始洶湧起來,房簷,葦席被火舌吞沒邊高高的樓閣也被波及,火光瞬間衝天。

    “拿來吧!你”穆宇奪過李教授手中的箱子,獰笑道。

    腳底的土地也被火燒熱了。

    潔儀的臉開始不停的驟變:痛的扭曲,戰心的挫敗。

    穆宇一步一步的向火場走去。

    “不要!”一個溫婉的聲音喊道。潔儀的臉已完全化成紅魅的樣子:“村長,村長,難道對我你真的沒有情份了嗎?”火焰的熱波吹開她的發絲,紅裙飄飄驚豔的婉若天人:“我放棄重生了,你我的恩怨也就扯平了。我們還是有舊情的,不是嗎?不要太絕情了。”

    穆宇一瞬間似乎被迷惑了。看著柔情萬千的潔儀。

    “村長”潔儀笑道,一步一步的向他走進:“你忘了我們山洞裏縱情的享樂嗎?那是我們的福地,你懷念那段過去嗎?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丟下皮囊,我們迴去好嗎?我的屍骨已全然焚毀了,僅有這副頭骨了,對你不會有任何危害了。”

    穆宇低頭思索片刻,又縱聲笑起,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一個矮小的中年人,逐步走到她肩抱著她:“其實我也舍不得你,寶貝。要不是你當初太絕情,怎麽會……”

    紅魅笑著把村長的頭抱在懷裏:“過去就不要再提了,我們不是還有開始了嗎?”

    一絲狡黠的笑在紅魅的眼中閃過。她撫著村長的脊背,輕柔、細致。突然她的雙臂抱緊村長,向前麵焚燃的火場奔去。“賤人!”村長上當後憤憤的喊,大火馬上湮沒了所有。“潔儀——”羅明撕裂的喊道。

    “這就是所有故事的劫數。”一直一言不發的虺婆說道。

    “救她!”羅明急切的搖著虺婆的肩:“潔儀是無辜的,她為什麽也要死!”

    “這是我不能改變的。朔子會隨村長的焚毀而清醒,李教授也安全了。”

    “可是,那麽多因此事死的人呢?誰來給他們交待。”羅明痛心的說。

    “這就是劫數!”

    眾人注視熊熊的火焰。

    “就算我魂飛魄散,我也要發下最狠的怨咒。”紅魅冰冷的聲音在火中說道:這場遊戲永遠不會結束!

    “潔儀”一滴眼淚從羅明的眼中滑落。

    黎明,一切都沉靜了。人們在飄著青煙的廢虛中離去。

    “等一下。”虺婆突然叫住正要抬腿的人們。她彎腰從漆黑的地上撿起一塊如水晶的發光體。

    “這是什麽?”羅明上前問道。

    “看來還沒有結果。”虺婆搖頭:她的咒怨還在人間。我要把它貼上封條,羅明你去把它沉到海底。希望它不要再出現作崇了。

    黎明了,太陽還沒完全出來。青黃斑駁的顏色,在煙霧繚繞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眾人抬起腳,疲憊的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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