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村,疑雲疊障。

    李教授一行四人,按潔儀描繪的地圖一段一段的前進,距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土壤就越幹燥。到了穆村的湖凹下的河床已呈龜裂狀,舉目四周盡是黃綠斑駁的雜草,風靜靜的吹著稀疏的樹葉遮住的陽光明明暗暗,突然想起潔儀曾繪述的這裏看的淒曆的當空的霹靂和雲霧中隱藏詭異的眼神。有種未卜的茫然。伸展地圖,按地圖的描述繞湖半周向若隱若現的那座無名山挺進,地圖沒有具體標明去無名山的車程。李教授估算潔儀也是靠記憶或某些提示所繪,終於到了山麓,停好車收拾好裝備準備攀登。

    “嘻……嗯……”助手小丁聽到一個女性無限嫵媚的聲音“李教授。你聽到什麽了嗎?”

    “什麽?”李教授搖搖頭:“風這麽大,什麽聲音都不容易傳播的,準備我們開始吧!”

    所幸山不是很高,四人很快攀到山腰。小丁總是一馬當先,一個紅色的裙角撫過他的手背,紗質柔軟而輕飄,微微抬頭卻空然無物,剛才那個女性的聲音又清楚的在身畔響起:“不要急嘛,每次都這樣,討厭!‘接著又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你這麽美,怎麽也讓人放不下,我真想一口一口把你吃進肚裏!’又是那個女人嬌怯的聲音:“饞貓。‘”怎麽會有人裏偷情“小丁暗想。幾個人陸續攀上山腰的小道,一個半人高的山洞霍然而現,”大概就是這兒了“李教授等人換了一下目光便相續進入,路雖窄狹卻像被人打磨過平整光滑,越往深處越寬敞地麵越潮濕。山仿佛被鏤空似的手電的光芒照過去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流水滾動石粒的聲音漸漸清晰眾人尋聲而去,腳下的水漸漸升高浸潤了鞋,然後是膝蓋,所有手電的的光芒都集中到一處,終於找到了水源源處了,真如缽盂所顯示:是一個人的骷髏。

    “把它取出來。”李教授命令道。

    幾個人拿出手電鋸向嵌著骷髏的岩石割去,很快骷髏被完整的拿下,一股急促的水注隨之湧出。

    “快走,不然我們會被淹死的!”李教授喊道。人們慌不擇步往外跑,水流伴著泥土和石子湍急來襲,錯雜的腳步剛跑出山洞,水便如注而下漸漸形成一條瀑布看著一行人都安然無恙,李教授才長籲一口氣。

    洗涮中,小丁說道:“不知為什麽有些聲音別人聽不到,偏我能聽到。”便把上山途中男女調笑的聲音對李教授複述了遍。

    “喂,你們看。”有人突然喊道。

    山洞中一個紅色物體飄然而出,如舞蹈般翩躚而過,便不知被水湧到裏。

    “那是條紅色的裙子。”小丁肯定說道。“我看到過它,它也許就屬於那個偷情的女人。”

    “好了,不要猜測了。既然我們找到了要找的東西,剩下的問題下山後我們在討論吧!”

    車子不見了,那輛停在山腳下三菱越野車,四個人麵對那塊泊車的空地目瞪口呆。天晴的很好,湛藍的天沒有一點雜質。隻有風靜靜的吹過,溫柔的猶如耳語。“大家沉住氣,什麽都不要說。不要想,我們趕快步行迴去。”李教授緊握住裝顱骨的皮箱,果敢的吩咐道。

    瀑布很快蓄滿了山底的小潭,隨後潭水又溢出,如有思維般向山前的湖邊流去,幹涸的湖很快的恢複了以往的豐盈清波微蕩,但李教授一行都並排著躺在湖中,嘴裏不知微弱的叨念著什麽,一個羅曼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娘的寶寶,睡在懷中。

    “李教授,不要…你不要也這樣。”潔儀雙手抓住床單喊道:“虺婆,找虺婆。”她一個機靈坐起,原來是一場夢,她虛弱擦了擦額頭的汗。

    穆宇的養母失蹤了,潔儀和羅明找遍了每個可能出現的角落。

    “也許你的推斷是對的,穆宇的養母很可能就是虺婆。”羅明說。

    “那——我們馬上去穆村,萬一李教授他們真有什麽危險。”潔儀催促著說。

    “好,我去找車,你在這兒等一下。”羅明應道。

    看著他匆匆的背影,潔儀的心更毛燥起來,背後一個纖長的手指沿著她的臉龐的曲線摸索著。最後停駐在她耳廓上一下一下彈動那枚金色的鑰匙。

    “誰?”潔儀撇開那隻手,背後的人慢慢走過。

    “我是朔子嗬!你的好朋友。”潔儀以陌生的眼光看著她,幾日不見削瘦的下頜有些憔悴,但瞳仁依然美麗,猶如薄霧的太陽。朔子指了下潔儀的鼻子:“真是見色忘友啊!和羅明綁在一起就冷落我了,你們準備去哪兒?”

    潔儀注視著那被薄霧朦住瞳孔的眼睛:“我們準備去……”

    “穆村!是不是?”朔子一口把潔儀想編的謊話攔住:“但你們為什麽總忽略我呢?我是你們的朋友,不要以敵人的方式隔離我,我會幫你們不會害你們”

    “這件你旁觀一次好嗎?朋友也好,敵人也好,別把它搞的更亂……”

    “哼!”朔子不屑的從鼻孔噴口粗氣:“就憑你們也能把這事解決,你們知道虺婆在哪呢?沒有她,再多兩個人去,不過再多兩撮骨灰。哈!……”

    “那虺婆在哪兒?既然你說會幫我們,那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潔儀抓住她的肩,仿佛抓住一叢新的希望。

    “她是穆宇的養母,自然要和自己的兒子在一起,想見她就跟我來吧!”跟隨著朔子,潔儀真的又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果然那個幹練的中年婦人就是年邁古稀的虺婆所幻化,她正和穆宇麵對麵不知在說什麽,隻是穆宇沒有以往的銳氣,如皮囊般把頭垂的很低。

    “虺婆”潔儀拍那女人的肩膀:“我知道你可以製服他們的,你和我去穆村吧!快呀!”

    “為什麽要和你去穆村呢?”那女人慢慢的轉過身,卻是中年男人的聲音潔儀看到他的麵孔不由的尖叫一聲,癱軟在地上。

    不知又過了多久,潔儀緩緩的蘇醒過來,她迴憶起剛才自己看到的那個麵孔——醜的出奇的中年男人,凸出的眼珠,從五官上滲出的絲絲血跡,想起幼年時父母常提的醜村長,還有檔案裏看到村長慘死的照片,赫然有幾份相似。穆宇一直低著頭,難道失去了操縱,而操縱他的又是…?潔儀無法再聯想下去,耳朵一陣灼痛,她一摸耳垂,那個一直懸在耳邊的鑰匙不見了,緊張和恐慌開始讓她手足無措。

    “哎——”一聲沉重的歎息,“又讓他先走一步。”

    一個紅色飄渺的影子微微在她麵前晃動,看不清她的輪廓。但潔儀知道她知道那是誰,紅色的影子突然破散開如一股紅霧在她身體周圍彌漫,然後沉浸,一聲嬰兒尖銳的啼哭如一把利刃劃破沉厚的空氣,潔儀看著著自己的下腹竟微微膨脹起來。

    “我不會輸,我還有重生之道。”冷徹、猙獰的聲音在空氣中攪動成一個漩渦不停的迂迴:“現在你可以通過我的記憶看你想知道的過去,隻要閉上眼睛意念就行。”

    潔儀依言而行腦中浮現了畫麵:一雙瑩白纖細的手臂伸展開抱著一個中年男子的脖子,漆黑的長發遮住了男子的臉。女子說:“你說的話,真的算數嗎?等你爬上他的位子,就廢掉他!娶我,我們可以長久的在一起了?‘

    “當然!‘那男人啞著嗓子說:”以後這裏就是我們的天下。’然後倆人相視放縱的大笑。窗外,一個隱蔽的角落,卻有一個人突著眼,憤恨的緊握著拳,關節一根一根的作響。

    一個荒廢的山洞,一條紅色的裙尾逆風而舞,一個醜的出奇的男人爬在她的背上又啃又添:“寶貝,你真的會一直的愛我嗎?”“當然,村長”那美麗的女人皺著眉頭:“你是我的君主,我不愛你還能愛誰?”

    “你不會因為我醜而背叛我吧!”

    “你很醜,可是你很強壯啊!”那女人的柔媚的說。

    “哼!賤貨就是賤貨,怎樣也改變不了水性楊花的本質!”村長的臉上露出不屑的笑。隨後一沉悶的聲音貫穿而來,一把鋒利的刀刃從背後刺穿紅衣女的胸膛,鮮血如岩漿般汩汩而流。他拔出利刃放縱的大笑,大笑過後他眼裏又出現了不屑和猙獰,他蹲下身用沾滿血漬的手去拍那張潔白秀美的臉,然後用那刀子小心的從死屍上割取肉片。每割一片下來便與前一片對比一下大小,臉上滿上得意的笑,最後他把死屍拖到洞外將屍體狠狠的踹下山去。當晚聚會中豐盛的宴席下,村長又錦上添花似的故做神秘,他從地窖裏取出從紅衣女身上切下的肉片,一片片的放進翻滾的火鍋裏。

    神情如夢魘般虛無,潔儀驚恐的睜開眼:“我不要看了。”

    “可以。”冰冷的聲音低沉的說:“我的記憶在你的腦子裏,我不能主宰你的行動,可我重生之後將是所有人的浩劫。想阻止我就是自殺。你有那種勇氣嗎?”

    羅明找車迴來發現潔儀不見了,隻有十幾分鍾的時間。看著川流過往的人群,莫名的恐慌慢慢的從腳底上升起。突然想起虺婆留下的缽盂,於是調轉車頭向家的方向駛去。

    翻出缽盂注滿水沒有潔儀鑰匙的啟動,水麵很靜,但掌心卻感到缽盂體內不斷傳來涼意。突然間有一個蒼老的聲音顫微微的傳來:“好冷啊!我在穆宇這兒!”可是水麵卻沒有任何變化。

    “你是虺婆嗎?”羅明急切的問:“告訴我你在什麽哪兒?”再也沒有聲音傳來,缽盂的冰冷使羅明的不由的放鬆。“咣當”一聲似乎提示起他什麽。

    醫院,停屍間。羅明來到當初儲存穆宇屍體的冷櫃,深深的吸了口氣,伸出手緩緩的拉開抽屜。緊張的表情馬上變的目瞪口呆了:苦苦尋找穆宇的養母竟然在這裏,她整個人蜷縮在裏麵,頭發、眉毛都結了一層霜。羅明把她從冷櫃裏抱出來,隨著溫度的恢複,那中年女人竟發生了變化變的越來越瘦小、越來越蒼老。

    “虺婆,這一切究竟是怎麽迴事?”羅明奇異的問。

    虺婆的氣息慢慢的調整,恢複。然後開始幽幽敘述起來:

    原來在他們拿走鑰匙和錦囊下山後,神龕裏的神像一一倒塌,其中隱藏開啟另外一半秘密的鑰匙和錦囊已然不見,供案上的缽盂突然周圍煙霧迷繞。水紋波動中不斷的出現一個深洞——或說是一墓穴,一具掩埋十多年依舊沒有腐化的屍體,凸出的眼珠有一絲詭異的表情,嘴角笑似的微微上揚,那枚鑰匙在他頸上爍爍放光,再想推算出他的具體位置時,鑰匙同屍體促然不見了。於是,虺婆便下山告訴潔儀可能出現的危險。朔子的訂婚宴席上看到了穆宇和他神乎其神的魔術表演。一個凡人能如此魔力甚感詫異。在他不斷轉身時,占卜到一種神秘的力量對其不斷的操縱,於是召喚出潔儀,看到尾隨其後神誌被操縱的朔子,便明白了一切。穆宇就是另外一枚鑰匙的持有者,他想通過朔子獲得潔儀的一枚鑰匙,兩枚鑰匙開啟的是紅衣女的秘密。那麽他處心積慮開啟秘密為何?

    “所以,你變化成穆宇養母的樣子和他周旋,想從中查出究竟。”羅明插語道。

    虺婆眼波黯然下來:“可對方的應變超出我的預料,什麽事都先我一步。直到十多天前我被穆宇放進冷櫃裏,我才明白所有的因果。”

    “什麽因果?”

    “操縱穆宇肉體的就村長的亡靈。紅魅因村長而亡,村長又因紅衣女亡靈而亡,兩個亡靈循環的仇怨,隻有鬥到魂飛魄散,灰飛煙滅才會結果。”

    “可潔儀不見了。”

    “這是我最害怕出現的事。十多年前紅魅曾借腹重生過一次,我怕她貽害村人便把她供在佛前斷了她的戾氣,然後丟棄在最肮髒的地方,使她不能輪迴。偏巧年幼的小潔子看到她未亡的樣子,而她未亡的腦子記住了小潔子。因為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唯一的重生之途。”

    “如果潔儀失蹤了。”羅明艱難的問“她有可能在哪裏?”

    “我現在的體力和精神不能占卜。”虺婆虛弱道:“不過,我感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在威脅她。”

    “你的意思是她也被村長控製了?”

    虺婆未置可否的搖搖頭。

    潔儀拿著一把刀子反複的玩弄,她對刀刃吹口氣綿長的氣息便被截成段段。刀片如鏡,她打量著自己。發現自己的臉正慢慢變成另外一幅麵孔:妖豔、美麗,暗地握緊刀柄向那美麗的臉劃去,殷紅的血馬上如珠般散落,她愴惶的扔下刀。

    “哈——哈——”一陣得意的笑。如波浪般在空氣蕩漾。“你還是舍不得你這身臭皮囊。你最終還是我操縱的傀儡,哈哈——”

    潔儀如木偶般褪去所有的衣物。她來到朔子的落衣鏡旁,從中取一條紅色的裙子,小心翼翼的套上。然後坐在梳妝台前:戴假睫毛、掃腮紅、塗口紅,最後梳理滿頭秀發。

    一陣躡蹤的腳步由遠及近,緊鎖的門“砰‘的被撞開。羅明滿腹狐疑的望著背對著他的一襲紅衣的女子,並試探著喊了聲:”潔儀!“

    潔儀旁若無人的梳理自己的頭發。久久,才扭過頭來說:“鑰匙被朔子拿走了,我已不是我了。”那驟然轉變許多的臉讓羅明退卻好幾步,當目光掃到她隆起的肚子時驚道:“難道,難道……”

    “她已經被我控製了,現在她隻是傀儡。等她的臉完全變成我的樣子,我就可以重生了。哈!哈!”笑聲如颶風轉動的波浪,掃山倒海。

    “你不要太得意,虺婆要我轉告你一件事。”

    潔儀的雙眼跳動如火焰:“老家夥有什麽廢話。”

    “穆宇已獲得那兩枚鑰匙,能開啟你隱藏的屍身並焚毀它,你積累多年的精魄也會隨之煙消雲散,你永遠都不可能輪迴了。”

    “老家夥在哪?”潔冰冷的問。羅明略欠在身體,指了指門外。

    潔儀紅裙翩然的向門外走去,在她探望找尋時,羅明手起瓶落。瓶身向潔儀的脖頸擊去。隨後,她便軟綿綿的倒下。一抹憐惜的光芒輕微在羅明眼裏閃爍一下,麻利的從身後拿出備好的繩索,一匝匝的在潔儀手、腳處捆綁:“虺婆說的對,你雖然可以借腹重生,可以支配人的言行,可你忽略了,你隻是附著在一個人身上。”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迴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迴來並收藏紅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