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患病行遊沅(yuán)水,出乎眾人之料。


    潘浚勸言時值臘月,天寒江水冷,怕使病情加重,勸劉琦臥躺府內,不可輕動。


    然劉琦卻不願久呆屋內,被那刺鼻的中藥味長期包圍。他也可以感覺到自己身體的日漸虛弱,今時若再不出行,怕是再也難以動身了。


    車馬停下,侍從攙扶劉琦下車。裹著大氅,唿吸新鮮的空氣,劉琦頭腦不由清醒幾分。


    “咳咳~”


    劉琦咳嗽幾聲,駐步江畔,瞭望荊楚的大好河山,歎息說道:“荊山楚水,秀麗壯美,幅員千裏,恐孤難以再見!”


    潘浚勸慰道:“使君保養身體,必能痊愈,何出此言乎!”


    劉備見風勢不小,擔心劉琦的身體,說道:“今江畔風大,伯瑋既見山水,不如歸府休息,以免再受風寒。”


    “無事!”


    劉琦掙脫侍從的攙扶,說道:“今江水秀麗,玄德公可陪孤走上一會。”


    “善!”


    在劉磐不滿的目光中劉備扶上腿腳發軟的劉琦而走,對熊翰問道:“劉備久留不走,今時使君喚其入上前,使君與劉備商談何事?莫非使君意屬劉備,或是劉備有繼荊楚之念?”


    熊翰捋著胡須,沉吟說道:“將軍,劉備遠赴千裏而來,必是從荊州之中得到使君病重的消息。以翰觀之,劉備必有奪位之念,使君今下應是猶豫不下。”


    劉磐觀望隨行文武,皺眉說道:“能知提前會劉備者,僅寥寥數人。卻不知何人吃裏扒外,迎逢劉備入主荊楚。”


    熊翰搖了搖頭,說道:“今時翰亦不知此人,或許日後能知。然劉備入荊,以其之才略,是為使君之勁敵,當以深備之。”


    當劉磐後知後覺發現劉備的意圖之時,劉琦與劉備正在暢聊當中。


    劉琦緩步慢行,問道:“叔父從何人口中得知孤患病?”


    劉備心中一緊,笑道:“伯瑋何出此言?”


    “仲邈、仲宣、承明,亦或是州府中的其他人?”劉琦問道。


    劉備來得太快了,以濡須口到漢壽的腳程,若是劉琦派出的使者通知,劉備怎會這麽早到。劉琦得知劉備入漢壽,便知必有人向劉備通風報信,欲助劉備繼位。


    劉備不慌不忙,說道:“不敢相瞞伯瑋,乃州府主簿向朗。”


    劉備怎麽可能把霍峻扔出去,若是告訴劉琦真相,就怕劉琦會惱羞成怒。今下唯有把責任給向朗,向朗保全簡單。且向朗也確實有派人知會過諸葛亮,僅是比霍峻晚了幾日。


    “襄陽之亂,棄官南奔,攜民逃難者向朗,向巨達?”劉琦問道。


    “正是!”


    劉琦歎了口氣,說道:“叔父能得人心,孤不如也!”


    自家主簿心向劉備,你讓劉琦還能說什麽呢!


    沉默半響,劉琦駐足於江畔上,眺望江對岸的山嶺,喘氣問道:“叔父既有大誌,不知可否談談?”


    似乎察覺到劉琦的深意,劉備直言不諱說道:“今天下之患,最大莫過曹操。我吳楚於金口重創曹操,曹操欲渡江滅吳楚,已是難成。”


    “我吳楚之地,有長江千裏之險,舟舸千艘,當無懼敵於江北。今下唯有上遊巴蜀是為大患,若被曹操所得,我吳楚將岌岌可危。時中原之卒臨江北,巴蜀之眾據江水,交越之師兵荊南,恐不日將亡。”


    “備以為吳楚合力,可先於曹操據巴蜀,後又南並交越,地有揚、荊、益、交四州。時有秦嶺大山為天險,又有江水萬裏為長城,兵馬數十萬,百姓千萬。雖難複中原,但吳楚卻進退有餘,不畏曹操之兵。”


    “然後呢?”


    見劉備點到為止,劉琦追問道。


    劉備猶豫半響,說道:“可建國立業,與曹操對峙,待天時有變,進據中原,光複漢室。”


    “建國立業,光複漢室!”


    劉琦喃喃而念,感慨說道:“叔父之誌,非我所能比。自領荊楚以來,琦以為能複先君舊土亦是大幸,安敢想建國興漢之事。”


    僅能說每個人追求不同,能像劉備年近五旬,仍思求興複漢室者。除他之外,世間怕是找不到第二個人。


    寒風吹過,劉琦咳嗽幾聲,裹緊大氅,問道:“巴蜀險峻,有三峽千裏之險,入蜀艱難。叔父怎敢斷言,能克巴蜀?”


    劉備臉色淡然,直言說道:“益州使者法正已暗投我,出川之將孟達也為我所用。且別駕張鬆已獻益州機密輿圖與我,且為我之內應。”


    平淡的語氣說著不尋常的話,劉琦已被劉備所透露出的消息給震驚到。剛打完金口之戰不久,劉備居然已將手伸入巴蜀之中。


    劉琦收斂驚訝的表情,感慨說道:“叔父雄才蓋世,果能與曹操較量者,非叔父不可。”


    益州難取,眾人皆知。劉琦本以為西取益州,南下交州,屬於是口頭計劃,卻不料劉備已經在實施當中。今劉備這番言語,足以讓劉琦重新深思吳楚合。


    沉默良久,劉琦問道:“若琦不幸離世,將荊楚托付與叔父,不知叔父何以待我子嗣?””


    劉琦目光緊盯著劉備,生怕錯過劉備臉上的表情。


    劉備聞言,麵目肅然,說道:“伯瑋以大業相托,備不敢薄之。從今往後,伯瑋子嗣則為備之子嗣。”


    說著,似乎感覺言語不夠真誠,難以讓劉琦信任,劉備用手指向沅河,沉聲說道:“今沅水在上,備誓言若得伯瑋托付,則伯瑋子嗣是為備之子嗣。”


    “若能立國興漢,劉溥、劉潮得封諸侯王,世襲永存,與國同休。黜國則以殘害親兄論之,罪不容赦!”


    “若違此言,鬼神共棄!”


    “昔光武指洛水為誓,不計朱鮪殺兄之罪;今時備不才願指沅水為誓,力保伯瑋子嗣富貴。”劉備沉聲說道。


    “沅水之誓?”


    劉琦已是相信了劉備,兩漢仍有春秋遺風,指水立誓,又有鬼神在上,已是最高的誓言。


    “叔父之心,琦已知之。”劉琦思緒紛亂,說道:“今時風寒,且先迴去吧!”


    劉備攙扶劉琦,補充說道:“若伯瑋立翰宏為後,備亦會助之,保全伯瑋基業。”


    劉琦深思不語,緩步而行。今下的他雖偏向了劉備,卻不知如何迴複劉備,他需要時間去思考。或者要等到某個時刻,才會給出他的遺命。


    二劉歸來,眾人見二人神色不同,不由在私下竊語,猜想發生了什麽事。


    在歸程的路上,諸葛亮尋機問道:“主公,劉荊州何意?”


    劉備環顧左右,低聲說道:“伯瑋托付基業於我之意,我指沅水立誓,然伯瑋仍在猶豫當中。”


    諸葛亮輕撫羽扇,說道:“今劉荊州猶豫不決,非是因主公,而是在劉國安身上。”


    “此法有何解之?”劉備問道。


    諸葛亮沉吟少許,說道:“劉國安性情急躁,寡有謀略。其率兵馬屯於漢壽城外七十裏,有舉兵入漢壽之意。今若能逼其用兵,則大事成也!”


    “逼其用兵?”劉備目光閃爍,說道:“劉國安並未害我,今怎能害他?”


    諸葛亮拉著劉備的袖子,沉聲說道:“劉國安有爭位之意,與主公豈能同存?主公欲上位,劉國安豈能善罷甘休。事成之後,免劉磐官職,賜錢宅監視,留其性命,今時竊不可學婦人優柔寡斷之舉。”


    “計何出?”劉備問道。


    “如此……,如此便可!”


    三章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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