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國之大事,唯祀與戎。其中之祀在於祭奠曆代君主,及社稷神明。然祭祀之事,有大有小。劉備替劉琦代行祭祀之禮,非是率領文武祭祀社稷神靈,而是在府上祭祀劉琦的先人。


    選好時辰,劉備於府上替劉琦主持祭祀,除劉琦外,膝下二子皆有參加。而當劉磐得知劉備主持祭祀之事,雖有參加,但臉色不悅,在場眾人皆知。


    劉備視若無睹,按照正常流程,行完祭祀。且在祭拜劉表時,熱淚盈眶,深述自己的不舍之情,眾人為之動容。


    待祭祀之禮結束,劉磐便去尋劉琦,心中帶著些許的不滿。


    簡單問候一番,劉磐說道:“劉備不在江左,今身赴漢壽,必有所圖。兄長不可輕信劉備,以免讓外人得利。”


    喝著人參鹿茸湯的劉琦,說道:“玄德公雖非我等血親,然論往昔之情,怎能視為外人哉!且不忘劉琮、張允二人否?”


    對於親戚這種關係,劉琦也看透了。親戚僅是具備關係親近的先天屬性,然這個屬性又非恆古不變。其之關係,也會隨著事情的變化而變化。


    劉磐鬱悶說道:“劉備雖與兄長親密,但替我劉氏行祭祀之禮,讓外人知道豈不以為我劉氏無人?”


    “咳咳~”


    劉琦咳嗽幾聲,嗬斥說道:“你今時記得祭祀之事,事前怎將祭祀忘卻。玄德公初入漢壽,便言要為先君祭祀,你若記得,孤又何必讓玄德公代行操持。”


    劉磐張了張嘴,欲辯解什麽,卻又沒說。在劉備趕路的期間,劉磐真不是忘記了祭祀之事,而是他忙於交際,拉攏荊州士人,或是爭取各地郡守的支持。


    當然在部分士人的吹捧下,劉磐認為自己上位荊州牧八九不離十。畢竟劉備入荊楚之事,相當的保密。


    今時突然變出劉備,這讓劉磐有些猝不及防。且劉磐有了劉備作為對比,其各方麵的能力缺陷都漸漸的暴露出來。


    劉琦見劉磐如此,不由放緩語氣,說道:“孤今病重,荊州之事,當多多上心。”


    “諾!”劉磐應道。


    待劉磐走後,劉琦又喚來自己的兒子劉溥。


    “父親!”


    劉溥端藥送水,服侍著躺在病榻上的劉琦。


    劉琦看著柔弱的兒子,問道:“翰宏,你以為玄德公何如?”


    劉溥遲疑些許,說道:“父親,玄德公和藹待人,不似國安叔父那般無禮。今祭拜大父(爺爺)時,玄德公言辭情深,竟有落淚。而國安叔父則是臉色不悅,似乎不滿玄德公或是大父。”


    劉琦靠在枕頭上,默然無語。


    半響後,劉琦又問道:“玄德公入荊,漢壽城中反應何如?”


    劉溥更換床榻旁的溫水,說道:“據我身側好友言語,玄德公入城以來,荊州士人多有議論其之才能。又言濡須口戰事,讚玄德公居然能以江東一隅之地,戰勝曹操,得民二十餘萬。”


    說著,劉溥榮有幸焉,說道:“天柱山之役,丈人神威大展,重創張遼,令賊隻身而逃,令人神往。”


    劉琦笑了笑,說道:“雲長留宿府中,你可向他多多討教。”


    “諾!”


    遲疑少許,劉溥說道:“丈人言吳巨趁父親病重之時,裂土謀逆,今不可不討。讓溥兒帶話與父親,丈人願率偏軍出征蒼梧,替荊州蕩平大害,以正父親威名。”


    “這般嗎?”


    劉琦念叨一聲,問道:“今玄德公何在?”


    “仍在府中,父親可要將玄德公喚來!”劉溥問道。


    “可!”


    二人口中的劉備此時正將一袋珍珠交予關金屏,說道:“伯父從江左而來,身無它物。今時唯有明珠數顆,有勞侄女送與夫人。”


    關金屏容貌姣好,身材修長,出落有致,伸手接過布囊,說道:“請伯父放心,我晚些將明珠送與夫人。”


    繼而,劉備又從懷中取出布囊,說道:“金屏遠嫁,伯父照顧不周。今囊中有三顆明珠,且送與金屏。”


    關金屏欲迴絕,卻被劉備直接打斷,說道:“長者賜,不可辭。”


    關金屏攥著布囊,思量說道:“既然如此,多謝伯父恩賜。然僅送明珠與袁夫人不妥,二公子之母許氏亦要送之。此三顆明珠,我且替伯父送與許氏,以悅二人之心。”


    “如此倒是委屈金屏了,待江東有明珠送來,再為金屏補上。”劉備說道。


    男女有別,劉備不敢與關金屏多聊,借著劉溥來喚時,劉備抽身離開。


    送禮與袁氏,蓋是出自魯肅的建議。魯肅替劉備裏裏外外打探消息,知道袁氏善嫉,且又貪戀財物,穿戴奢靡。便建議劉備借著祭祀之時,讓關金屏轉交明珠與袁氏,以求得袁氏及劉溥的認可。


    如果非劉溥者要繼任荊州牧之位,不僅要求得劉琦的認可,亦要讓劉琦的妻妾子嗣滿意。劉磐幹的事太糙了,太過注重於拉攏某些要人,然而那些要人不見劉琦遺命,豈會輕易鬆口。


    相較於劉磐,有過徐州上位經驗的劉備手段嫻熟,又有魯肅、諸葛亮幫襯,許多細微的事都能照應到。


    劉備整理儀表,趨步入見劉琦。今時的劉琦有了人參補氣,臉色略有紅潤,然病症仍重。


    靠在床榻上,劉琦說道:“長子不器,府上祭祀之事,有勞叔父代行了。”


    劉備坐在榻側,說道:“舉手之勞而已,伯瑋若有它事相托,備願盡微薄之力。”


    劉琦深唿吸,說道:“今時吳巨恃遠裂土,眾人意見紛亂,卻不知叔父以為何如?”


    劉備微正臉色,說道:“吳巨恃遠裂土,若不討之,伯瑋將失威望。且伯瑋若有不幸之事,待翰宏上位,荊楚眾人豈不人人效仿。以備之見,蒼梧必除,且必用重兵蕩平,以威荊楚之人。”


    吳巨這種事絕不能縱容,但凡縱容了,荊楚之人怕是有樣學樣。今時劉琦不管,受累者必定是他的繼任人。


    “吳巨與叔父有舊,怎出言力討,而非遣使令其順服。”劉琦問道。


    劉備解釋說道:“吳巨與備有舊,若遣使攜書信與他,施以兵威,或能讓其暫服我荊楚。然此舉僅治標而不治本,今不如趁其初反之際,命上將率軍斬之,傳首與荊楚諸郡。”


    吳巨與劉備在襄陽時,有見麵之交。但在大勢麵前,這點情誼真說不上什麽。


    吳巨割據蒼梧之事,無論是諸葛亮亦或是魯肅都建議劉備采取狠辣手段,彰顯出自己鐵血的氣質,才能讓荊楚士人敬服,而且也能讓劉琦明白某些事。


    頓了頓,劉備又說道:“若伯瑋以為可行,不如讓雲長前往荊南督兵助陣,以免荊南兵馬不敵。”


    劉琦沉吟少許,說道:“叔父之語,甚合孤意。今且讓仲邈於漢壽調度,命桂陽太守黃忠、零陵太守王威率郡兵征之,借用雲長出任督兵。”


    “善!”劉備說道:“伯瑋此舉,必能威懾荊楚人心,讓奸佞不敢作亂。”


    猶豫半響,劉琦試探問道:“叔父,若琦不幸,溥兒繼任荊楚,公將如何待之?”


    劉備沉吟良久,答道:“備當追念伯瑋之情,景升兄之遺恩。若荊楚有失,備當盡力救之;若曹操兵臨江北,備當阻之。巴蜀之事,備無暇顧及,唯賴翰宏。”


    見劉琦沉默思量,劉備拱手說道:“今天色不早,備不便久留。伯瑋當臥榻休息,不可多思傷神。”


    “嗯!”


    躺在榻上的劉琦輕應了聲,思緒輾轉,心中雜亂。思緒疲憊,劉琦昏睡過去,然不知過了多久,又醒了過來,今下乃許氏在旁服侍。


    得見許氏,劉琦見她麵露哀傷,眼睛通紅,問道:“孤尚未病故,你怎在此悲傷?”


    許氏用巾帕拭去眼角淚水,說道:“使君不幸棄世,妾恐赴苗氏後塵,亦不知潮兒未來?”


    劉琦望著心愛的妾室,喘氣說道:“今日祭祀,玄德公與國安,你以為如何?”


    許氏柔荑扯著巾帕,說道:“使君從弟氣色不悅,視妾與潮兒為無物。玄德公友善待人,言潮兒年歲將長,當拜尋明師。今欲讓潮兒拜臥龍先生為師。”


    “臥龍先生,似乎名喚諸葛亮。妾孤陋寡聞,不曉此人由來。”


    劉琦握著許氏的柔荑,虛弱說道:“臥龍者,諸葛孔明是也。其有管仲、樂毅之能,世之國士。潮兒若能得孔明教誨,前途當不可限量。”


    許氏麵露喜色,說道:“臥龍先生這般厲害,潮兒有如此名師教誨,妾之憂慮已去一半。玄德公人如其名,果真這般寬厚待人!”


    聽著妾室的讚揚,劉琦念起過往種種,又考慮到自己的病情日重,歎氣說道:“孤患病多時,心悶不已,後日出遊沅水,且邀玄德公同行。”


    “諾!”


    枕頭風的力量時大時小,但絕不能忽略。許氏作為劉潮的母親,且又是母憑子貴,對於她而言,孩子便是她的寶貝。且不言關金屏又送明珠與她,替劉備拉攏劉琦的後宅關係。


    晚上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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