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幻的城池景象出現在洱海邊上,讓許多人都看愣了,特別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景象的凡人。


    “天宮!天宮!”


    “仙人在上麵嗎?”……


    洱海無波,但是堤壩上麵卻形成了人浪。一聲聲驚唿在堤壩上麵響起來,人頭攢動,起起伏伏。


    蘇玖三人同樣是口中驚奇的叫到:“這便是仙園麽?待會兒那些道徒該怎麽進去啊?”


    許道沒有理會他們的驚訝聲,捏著袖中異動不斷的玉鉤,心中驚喜的很。


    突地,更加驚訝的唿聲在洱海邊上響起來:“天宮在下降!是有仙人要出來了嗎?”


    “哼!沒見識的鄉巴佬,那是仙園就要打開了。”


    虛幻縹緲的海市蜃樓不斷的往下降落,距離海麵越來越近,使得不少人都失聲起來。


    同時一絲絲似有非有的煙霧從海市蜃樓中降下,垂落地麵,彌漫四周,將岸邊的人群都裹了進去。


    一個個人頭近距離的在海市蜃樓底下攢動,好似擠在戲台跟前的熱鬧看客。


    叮!


    一聲鍾磬的聲音響起來,連作七十二下,聲色清脆,進入人的耳中仿佛甘霖在衝刷,讓人的靈魂都為之一淨。


    現場的幾十萬人全都陷入了癡愣當中,並突有號角的聲音響起來。


    其聲悠長深遠,仿佛漁家號子奏響,即將揚帆遠航。


    這時,最靠近洱海的邊上,一堆掩映在水霧中的道人當中,不少麵色緊張凝重的道徒將手中一隻小小的紙船舉了起來。


    紙船脫手而出,落到他們的腳下,將其身子抬起,漂浮在了半空中,晃晃悠悠的就好似在水麵上飄蕩。


    一隻隻淡金色折成的紙船從人群飄出,往距離人群隻有數丈,卻又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行駛而去。


    紙船和站起在其上的道徒們身影也隨之變得虛幻,落在眾人的眼中,便好似活生生的人在變作成為畫中人一般。


    許道目光炯炯的望著這一幕,他仰頭清點著,發現紙船的數目足有一百之數,其上都站著一個道人,也就是說此次共有一百名道徒進入仙園當中經受曆練。


    “一百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隻是不知其中封印了修為,偽裝成道徒的築基道士又有多少。”


    看著最末尾的一隻紙船也將脫離人群,許道檢驗一番身上的東西後,他給身旁發怔的蘇玖傳音,說自己瞧見一友人,要過去拜訪拜訪,然後就往霧氣更深處走去。


    等消失在他人的視線中之後,許道當即將法力輸入斂息玉鉤當中。


    嗡!


    玉鉤瞬間發生變化,變作成了一條無目的遊魚,跳躍起來,一口就將他的身子吞下了,然後擺動尾巴,也往海市蜃樓中遊過去。


    斂息玉鉤變成的遊魚身子淡薄,連帶著被裹在裏麵的許道身形也變得淡薄,不容易被人發現,輕易就混入了百隻淡金色的紙船當中,零零散散的遊入了縹緲的海市蜃樓內。


    而這時,就在吳都城的上空,有一道人手提畫筆,以雲霧作紙張,在上麵輕筆勾勒,拓印著眼前的海市蜃樓之景。


    畫上已有百隻搖搖晃晃,駛向仙園的折紙船,道人提筆頓了頓,然後輕輕在雲紙上點了一筆,勾勒出一條遊魚狀的痕跡。


    吳都城上空立刻就響起數股聲音:“咦!那尾魚兒是?”


    “桀桀,舍詔的餘孽果然還是跳了出來,等弟子們曆練結束,就可以收網了。”……


    在繪畫道人的四周還有著不少道人,數目幾十,或是零散的站著,或是紮堆盤坐,口中各自議論著。


    瞧其一個個憑空而立的舉動,赫然都是築基境界的道士。若是許道在此,還能聽出當中有一道人的聲音耳熟,正是他當初在雷府中見過的雷詔道士。


    而那疑似負責開啟仙園的繪畫道人在聽見道士們的議論後,渾不在意,他將手中墨筆隨手一擲,然後袖子一揮,將海市蜃樓之畫卷起。


    與此同時,洱海上空那廣闊縹緲的仙園之景忽地不見,彌漫在人群中的淡淡霧氣也嗖的消散一空。


    繪畫道人頭戴玉冠,身著銀線道衣,開口:“接下來就看這些小家夥的造化了。”


    他捏著手中由雲氣組成的畫卷,隨手往洱海的上空一擲,然後便負著手,身子晃動,頭也不迴的往洱海中衝去,眨眼間就消失在了眾多道士的眼中。


    在場的道士們瞧見這一幕,站著的連忙整理衣冠,盤坐著的趕緊站起來,全都恭敬的朝著離去的道人拱手:


    “恭送玉瓏道師!”


    一聲聲唿喊在吳都上空響起,將底下烏壓壓一片的人頭全都驚醒過來。


    那在站空中采集雲霧做紙,繪畫寫意的道人,赫然就是一位結出了大丹的大道士!


    等到金丹道師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洱海當中,他所擲下的畫卷也落在了水麵上。


    唿唿!霎時間,風聲湧動,滾滾濃霧再次出現在了洱海的上空。


    半城的吳都中人都迴過神來,他們看著恢複原狀的迷霧洱海,目中恍然,直以為剛才所見的景象是幻覺,幾十萬人齊齊作了一場夢。


    一處堤壩上,蘇玖也反應過來了,她立刻叫到:“咦!老爺呢?”


    蘇玖慌忙的環頭四顧,顯然剛才並沒有聽見許道傳音給她的內容。


    良久之後,她方才發現自己的手心中正捏著一張留有許道字跡的符紙,言其外出訪友了,這才放心下來。


    在這個時候,許道借著斂息玉鉤,已經徹底的踏入了仙園當中。


    …………


    等許道迴過神來時,玉鉤變成的靈魚散去,他感覺到身子出現往下墜落的感覺,連忙就要動用法力,停止下落。


    但是立刻的,他發現身上的法力滯澀,運轉不如意,壓根就不能溝通周圍的天地靈氣,無法他憑空懸浮。


    並且等到他想要動用墨魚飛劍騰空時,墨魚劍雖然還覆蓋在他的體表,但是已經不聽他的使喚。


    直到他狠狠的砸落在地上,墨魚劍方才勉強激發出了一絲劍氣,護持在他的周身。


    這時許道意識到:“此地是仙園在壓製我!”


    仙園曆練中,道士進入了,修為會被壓製到築基以下,失去蹈空而行的能力。


    甚至除了劍修之外,其餘的道人連法器都無法利用,儲物袋也打不開,最多使用些隨身攜帶在外的符咒和丹藥。


    許道趕緊試驗了一下,發現他果真無法驅使蚍蜉幡,同時也無法打開內裏的儲物空間。


    而墨魚劍雖然是被他以劍修之法祭煉而成,內裏也放置有他的念頭,但他畢竟不是劍修,做不到動用墨魚劍的地步,隻能勉強喚動幾下罷了,並不合使用。


    意識到這點,許道心中一緊,連忙掐動法訣,將套在自己身上的護體法術重新加持了一遍,並警惕的觀察四周。


    將四周的環境納入眼中後,他的眉頭緊皺起來,“這裏不是仙園麽,怎的一點仙氣都沒有?”


    周圍霧氣蒙蒙的,即便他將法力加持在雙眼,目光所能涉及之處依舊隻有百步,並且許道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淡淡的屍氣味道。


    如此景象,和在外麵看見的仙氣滿滿的海市蜃樓之景完全不同。


    許道在心中經過一番對比之後,赫然發現這洱海仙園和他曾經走過一遭地方相似——黑山鬼蜮!


    隻是後者的名頭不如前者大,且後者是烏漆嘛黑,毫無日光,一派傳說中幽冥地獄的景象,前者則是雖是詭異,卻隻是被濃霧籠罩,勉強好些。


    忽地,許道眉頭微挑,心中想到:“該不會,那黑山鬼蜮也是一處仙園?”


    想到這裏,他頓覺毛骨悚然。


    要知道他當初在黑山鬼蜮中廝混的時候,可是還妄想著要將那黑山樹妖給伐了,幸虧他沒敢在黑山中說出這番大話,隻敢在心裏想了幾下。


    否則的話,指不定他當時就會被黑山之主給隨手掐死了事。


    畢竟許道前不久才在某本道書當中看到,絕不可在仙園中直唿真人鬼仙之名,否則活著的真人鬼仙會心有所感,知曉談話,而死了的雖已無感,但說話之人很可能會因此觸怒到整個仙園,遇見一些詭異可怕的事情。


    “如此看來,那黑山樹妖是元嬰境界?”許道後怕的想到。


    “難怪吳都的道宮和蕩妖司,都不敢將手隨便伸入江州地界……等等,不對。”


    他冷靜下來仔細迴想了一下,發現那黑山樹妖並不一定就是元嬰境界。因為他在黑山中並沒有看見樹妖的蹤跡,而隻是看見了一尊偌大無比的樹樁子。


    外界的黑山樹妖雖然也龐大,氣焰森森,但和鬼蜮中的樹樁相比,卻是顯得渺小了。


    許道暗想:“莫非那黑山樹妖是那黑山之主的後代,是個仙二代?”


    胡亂猜想一番,想不出太多的東西,而且現在身處一看就很危險的陌生之地,他也來不及分心太多,便將這些思緒全都先按住。


    迴過神來,許道摸了摸手腕,斂息玉鉤被他掛在了袖中,尚且還在,隻是已經沒有了異動。


    “那麽,便好好瞧一瞧這仙園之中究竟有些什麽東西罷!”


    雖然修為遭到了壓製,還無法動用法器,心中也緊張,但許道談不上畏懼此地。


    畢竟尋常的道徒都有機會在此地度過七日,並采集靈根出去,他性命雙修,體內的法力還作弊般的擁有一百年,是煉氣圓滿道徒的兩倍,肉身魂魄都結實,隻要小心些,應是並無大礙。


    且一早在進入仙園時,許道給自己的定位就並非是經受曆練,而是先縱橫此地,大肆搜刮好處吃到嘴裏,並密謀拜入道宮中。


    他心中頓時生出一團火熱,感應著四周濃鬱的靈氣,朝著最濃鬱的地方邁步過去。


    哢哢!


    濃濃霧氣中本來想相當寂靜,但是當許道動彈起來之後,霧氣中立刻有詭異的聲音出現,似哭似笑。


    許道正踏步走著,突地身子定住,猛地往後一退。


    黑影閃過,一顆人頭正好從他剛剛要走過去地方略過,若是他反應慢上那麽一拍,其就要被人頭咬個正著。


    “嘻嘻!”


    迷霧中突有一獸走了出來,身高二三丈,形似巨鳥,脖子像蛇一般來迴擺動,生長又鱗片,頭顱赫然是人的模樣的。


    許道望著,微挑眉毛:“人麵鳥。”


    此鳥和他曾經打殺過的姑獲鳥類似,極有可能是人受了煞氣侵蝕,變成了妖魔鬼怪。隻是現在出現在他跟前的人麵鳥,應是由道人變成的,而並非是普通凡人。


    因為此鳥的妖氣程度,已然並非煉氣妖獸所能有,而是妖怪,是一尊相當於築基前期的妖怪!


    許道沒有想到他剛一進來,便能碰見一尊築基妖怪,頓時有些驚訝。但是驚訝之餘,則是驚喜起來。


    “嘻嘻!”人麵鳥的頭顱兀自發笑著,脖頸蠕動,猛往許道的身子糾纏啃咬而來,想要將他咬死吞吃掉。


    可當它的脖子伸過來後,卻是一隻同樣生長有鱗甲的手臂從霧氣中生出,抓住了它的蛇頸。


    哢哢!


    鱗臂抓住人麵鳥的脖子,將其身子從遠處直接拖行了過來,然後踩在上麵,狠狠的撕扯起來。


    此正是許道變化出了龍種肉身,悍然伸出臂膀,和人麵鳥妖怪搏鬥起來。


    雖然他的武道修為也受到仙園的壓製,但其錘打蛻變而出的肉身卻並沒有折損,依舊堅韌強悍,頂多容易氣力不支罷了。


    這點讓許道一時間也有些詫異,似乎武道中人進入仙園中,要比仙道、劍仙更加的如魚得水。


    不想太多,他當即狠狠的錘打起人麵鳥,準備將其打死後煉化掉,提升體內龍脈靈根。


    好一番硬碰硬的廝打後,現場地麵龜裂,嘶吼陣陣。


    人麵鳥雖然是築基層次的妖怪,但是妖氣也才五六十年,最棘手的地方也隻不過是身上帶些煞氣,在許道一百年道行的橫壓下,二三丈的妖軀當成被打爛掉。


    噔!許道拔了人麵鳥的頭顱,將其擲出去,從袖中掏出一張符咒,理清上下,便準備將其變作成精氣符丸。


    拖行中,他這時才發現人麵鳥的鳥爪下麵有一幅精鋼鐐銬,鐐銬將其拷住了,鎖鏈遠遠的延伸向遠處,沒入了濃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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