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江州方麵傳來的消息,赫然就是白骨觀主將舍利假丹煉化完成,進軍金丹境界,成為了一名道師!


    那些跑去江州嚐試尋求好處的道士,死的死傷的傷,竟然隻有寥寥幾個活著逃出了江州的地界。


    按照坊間的傳言,若非那白骨觀主似乎是剛剛突破境界,還需要花費精力溫養體內的大丹,這才沒有追殺那些剩下的道士,否則一個迴來報信的道士都不會有。


    許道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心存僥幸的在吳都城中多番打聽,卻發現這個消息是真的。


    等到又幾日,一個重傷而歸的築基中期道士返迴,並在吳都城中尋人麻煩時,江州的事情徹底的在吳都城中傳播開來,煉氣境界的道徒們也都知曉。


    這是因為寥寥活著迴來的道士當中,便有當初邀請許道的黑狸道士,找對方麻煩的,就是當初與會中的一個道士。


    後者多半是反應過來了,惱恨自己被算計,這才找上黑狸道士的家門討要說法。


    但是誰知,那一直掩飾麵孔和修為的黑狸道士,居然是個築基後期——煉罡境界的道士,而且罡氣已經小成,並不甚畏懼找自己麻煩的人。


    其間狗咬狗一嘴毛,眾說紛紜,讓吳都城中的道士們感覺好一陣熱鬧。


    而許道暗暗觀察著,發現從始至終,道宮和蕩妖司方麵除了證實、添加一些有關江州的消息之外,再沒有多餘的動作。


    別說請金丹境界的高人出馬了,其門下為數不少的道士們,明麵上一個都沒有往江州走一趟,著實令人感到詫異。


    許道心中暗想到:“白骨觀主既然已經成就金丹,道宮和蕩妖司不敢繼續找麻煩也就是算了,怎的也沒聽說要恭賀一下那廝……”


    丹成之事乃是大事,值得大禮。他總感覺西南地界的事情,是被吳都方麵給故意無視了。


    思索一陣子,沒能思索出什麽東西,許道幹脆便放下此事,隻是在心中歎到:


    “果然,能成築基,且有望結丹者,都是不可小覷之人。”


    那白骨觀主先是練成了一件厲害的法器,疑似法寶,後又是乘勢而為的奪了夜叉門主的舍利假丹。


    最後即便被許道叨擾打斷了一下,依舊是成功的將舍利假丹煉化掉,化作了自己的大丹,不可不謂也是有手段之人。


    現在結丹成功的,無論此前損失了多少人馬,又或者是被許道占了一下便宜,隻要其穩固好境界,脫關而出,一切都是值得的,必可一雪前恥。


    而且白骨觀主大丹初成,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其多半不會也如夜叉門主般龜縮一地。


    左右尋思著,許道突然感覺自己的形勢不妙起來。


    等到白骨觀主真個出關了,對方或許依舊不敢在吳都中造次,但是擒拿他一個尋常的築基道士,如何算得上是造次呢?


    再加上對方手中還有極度疑似法寶的三十六隻白骨道兵,有可能比全盛時期的夜叉門主還要厲害。


    到時候,對方隻需要吩咐幾句,蕩妖司、道宮方麵反而可能還會協助對方尋找許道。


    “不行,我得盡快增長自己的實力。”


    許道心中生出一股焦急感,他緊捏著袖中的斂息玉鉤,瞬間就有了決斷:“看來這次的仙園之行,是不得不去了。”


    洱海道宮的仙園三年開一次,若是等下一次,也就是說三年之內,許道的修為都將進展緩慢。


    話聲來到吳都的三四個月,他之所以沒有從其他道士手中獲取築基境界的功法,並非是不想,而實在是囊中羞澀,符錢不多,購買不得。


    而且就算他賺取了符錢,能夠從散修道士手中購得的法術也都是殘本,並不合乎他的心意。


    許道現在最好的解決方法,便是加入道宮中,這樣不僅會接觸到比較正統的修道法門,提升修為,背靠大樹好乘涼,賺取符錢也會方便很多。


    甚至到時候等白骨觀主出關,四處追殺他時,許道還有可能會得到道宮的庇護。


    “吳都城中嚴禁道人相互廝殺,吳國國主還曾約法三章: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即便是城中的五詔也不敢隨意冒犯,往往隻會在城外害人性命……”


    許道暗想著,這正是他當初以一介道徒的身份走入雷詔府邸,吐露了重要情報之後,雷詔道士並沒有隨手斬殺他泄憤、封鎖消息的重要緣由。


    也是散修道士們明知道進入仙園後,出來時必定會被抓,依舊願意進入其中的原因。


    因為道宮方麵不僅不會打殺他們,而隻會剝奪掉他們在仙園中獲得的一切收獲。至於道士們已經吃下肚子的,道宮方麵則是沒有辦法了。


    “僅僅不會殺害偷入仙園中的道士這點,洱海道宮就還可以算是一方正統玄門了,我若是加入了道宮,為了麵子、為了規矩,道宮庇護於我的可能還是極大的。”


    想清楚這點,許道再無顧忌。


    而且他低頭看著藏匿在其袖中的斂息玉鉤,心中更是放鬆想到:“就算是自投羅網了,我也能以舍詔餘脈的身份投奔道宮,大不了將手中信物拱手相讓便是。”


    雖然偽裝雷亮嘯友人的計劃失敗,但是許道還可以偽裝成舍詔部族碩果僅存的人丁。


    就連出仙園被堵住,手中信物暴露時的說辭他都已經想好了,左右不過是裝作膽怯,哭訴一波部族覆滅,膽戰心驚罷了。


    至於吳都五詔會不會認同他舍詔餘脈的身份,許道肉身中種下的靈根龍脈乃是自蜃蛟和南柯蚍蜉而來,自有兩大天賦可以證明。


    而且根據龍宮鐵塔中記錄的化龍一道,舍詔血脈就是以化龍血脈為主,龍宮大陣的目的也是精純族人體內的龍血。


    依照許道如今的肉身狀況來看,他雖然本來並非是舍詔中人,但早已經成為了“舍詔中人”,其自認第二,世間已經再無人能自認為第一。


    許道對自己暗說到:“從今往後,我的跟腳便是族滅家破的舍詔少族長了。”


    “不對,等等……”仔細想了一會,他發現無須把他的身份定為舍詔少族長,完全可以將其自幼的經曆嫁接過去,定為遺留在外的舍詔嫡脈後人。


    便如曾經那個進入黑山,獲得《膻中掌心陰雷法》的雷詔後人,許道需要做的,僅僅是將他拜入白骨觀、發現舍詔少族長棺槨一事,變成是臥薪嚐膽、故意為之。


    如此一來,任憑道宮方麵的人再怎麽梳理、打聽他的背景,他也能夠圓過去。畢竟許道對外交代的,都會是實話!


    而有了舍詔餘脈的身份加持,道宮和蕩妖司保下他的可能性也更大一些。


    當然了,以上都是為風險顧,提前做出的計較和準備。


    許道最希望的,是壓根用不上這些準備,他輕輕鬆鬆的就能混入道宮中,還能將一枚時不時可以開啟洱海仙園的鑰匙握在手裏麵。


    至於白骨觀主方麵,對方最好也不要追殺他,或者說就算追殺,也發現不了他的蹤跡。


    決定做下之後。


    許道接下來除了時不時外出,繼續打探消息,便是再為進入仙園做準備。


    因為懷疑黑狸道士和蕩妖司、道宮方麵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且不便於暴露,他並沒找對方解決隱匿修為的問題,而是多方打聽之後,意識到他自己就可以解決。


    原來黑狸道士等人讓築基道士能夠混入煉氣道徒隊伍中的手段,便是封印、鎮壓道士的修為。


    如此手法許道並不陌生,他自打肉身築基後便一直在用這個法子,其最開始是將符文陣法繪製在鱗片上,後來又以晉升為築基法器的墨魚劍覆蓋在體表,金丹境界以下者,絕難發現他隱藏起來的修為。


    隻是不能動手,一旦動手就會暴露。


    並且道宮中的道士並非西南地界的旁門道士,眼光可能會很毒辣些,並不太保險。


    但是不管怎麽說,許道試探性的了解過黑狸道士等人的手段,發現對方給的法子或是服用猛藥、或是修行秘術,用種種近乎自殘的手段封印修為,遠比他的手段要粗鄙。


    許道的斂息手段,已經夠用了。


    而且他如此為之也隻是為了保險,畢竟他又不是和其他道徒一起,在道宮道士的看管下進入仙園中,而是走後門。


    ………………


    時間流逝。


    三年一次的仙園曆練愈發的近了,吳都城中的道人越來越多,就連凡人也是。


    許道對此還略微有些詫異,後來了解後才得知這個時間段也是其餘的個個道觀門派,以及道宮中的道士招收童子的時間。


    除去偏遠地區之外,吳國各地的少年少女,乃至於成年男女都會齊聚吳都城,求一求仙緣。


    其中童稚時就曾入城,如今白發蒼蒼時又入城的人,不再少數。


    許道走在街道上,時不時就能看見身著道衣的白發老者攜帶著同樣身穿道衣的稚童,在城中四處奔走,城中的商家們也是熱情招待。


    隻是十萬入城求道的人中,能成功拜入道觀,成為道童的不知幾幾,等成為道童之後,無功而返、甚至丟掉性命的又不知幾幾。


    終於,仙園開啟的日子到了。


    天還未亮,吳都城中但凡有空的人,就全都往城池的西北麵走去。


    城西並無城牆,有的是道道溝壑、堤壩,一道比一道高,最高的有幾十丈,不是城牆更勝城牆。而堤壩之後,則是灰蒙蒙,寬廣無比的水霧。


    隻有站在最外圍的堤壩上的人,才能看清水霧之下是黑藍黑藍,死氣沉沉的水麵。


    此濃霧籠罩處,一片死氣沉沉之地,便是洱海。


    許道今日攜帶著手下蘇玖三人,以看熱鬧的理由跑到了此地,還搶著站到了靠近湖邊的堤壩上麵。


    幾人一邊閑聊,一邊等待著仙園的開啟。


    其中蘇玖望著四周,突地指著發問:“老爺,不是傳聞有道宮在,這洱海常年無風無浪,不漲水不起潮,也沒有妖獸,為何還修築了這多的堤壩?”


    許道經由她的提醒,也瞥向修築在洱海邊上的堤壩,發現堤壩竟然足足有九道,一時之間也感到驚奇,但同樣不知道為何。


    於是他讓手下的刀客、陳挽出去打聽打聽,結果卻是一無所獲,似乎九道堤壩在千年前便就有了。


    當聚攏在洱海邊上的人越來越多時,洱海上空終於有了變化。


    原本籠罩整個水麵的霧氣,突地一丈一丈的往深處退去,露出了頂上明晃晃的太陽,以及底下深藍色的水麵。


    霎時間,岸邊響起了一陣陣驚唿聲。


    因為等到眾人視野盡頭的霧氣也消失,寬闊無比的水麵出現在大家眼中,不知究竟是十幾、幾十裏、還是上百裏寬。


    偌大的吳都城與之相比,僅僅相當於一隅。


    日光與藍水相互碰撞,迸濺出了燦爛的藍色,水麵上靜靜的,連一絲最微的小褶皺都沒有,宛如一麵平放在地的鏡子。


    吳都城、堤壩,則是它的鏡柄、鏡框。


    許道看著如此美景,不由的也怔神,即便他迴過神來後,依舊還是極目眺望著。


    “不知這洱海之後,又是何方地界?”


    洱海深處究竟是何地界,有何景象,即便許道是個道人,在城中打聽翻閱過相關書籍,依舊沒有找到相關的消息。


    雖說海中並無妖獸,也無風浪,曾經有不少凡人、道人出海,企圖探究此海有多大,但要麽是一去不返,要麽是饑腸轆轆的返迴,幾近餓死也沒能找到邊界。


    這一點也是許道在得知白骨觀主結成金丹,其心中焦急,卻沒有再選擇遠走他鄉的一大緣故。


    吳國的東南方向是十萬大山,西北方向則是洱海。


    前者難以跨過,築基境界也可能折損,後者則是壓根不知通往何處。許道計較著,眼中一道景象讓他的心神徹底收迴。


    重重山林,曲岩怪石,亭台樓閣突地出現在了洱海的上空,宛如一城自水下浮出。


    其形,遮天蔽日;其狀,影影綽綽,虛幻扭曲。


    許道望著,輕聲到:“海市蜃樓?”


    同時他立刻感覺手中的玉鉤異動起來,心中驚喜,“可以進入仙園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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