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軍總醫院。

    寶柒火急火燎的打車趕到的時候,大樓門口那麵飄揚的五星紅旗的旗杆下麵,隻有穿著護士外套的結巴妹手裏捏著個手機焦急的來迴踱步,沒有看到年小井的身影。

    頓了頓,她氣喘不勻地跑過去,拔高嗓子喊了一句:“結巴妹!”

    “你,你來了,七七——”

    不知道是心裏著急給憋得還是怎麽,今兒這漂亮妹子的結巴都沒有那麽嚴重了,衝口而出的五個字就結了那麽一下。

    寶柒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怎麽樣了?小井和年媽媽過來沒有?”

    “還,還沒有。”

    點了點頭,兩個人繼續焦急的等待。年小井租住的四合院兒離軍總醫院較遠,小井又帶著老人,大冬天的收拾好東西再出來打車怎麽的也得花點兒時間。

    小井之前在電話裏較詳細的和結巴妹說了年媽媽的症狀,之前就是咳嗽,胸悶,吃了藥也沒見好轉,今天早上起床有點兒低燒,就在她打電話之前,年媽突然咯血了,嚇得她慌亂了起來。

    還好沒有等多久,不過兩三分鍾的時間,年小井的出租車就等在了軍總院的門口。

    兩個姑娘趕緊迎了上去,幫著小井把老媽扶了下來。年媽媽的樣子比較虛弱,比上次在四合院吃餃子時看到的又消瘦了不少,臉色蒼白得像片兒紙,捂著胸口,咳嗽不止,喘著氣的樣子,像是唿吸極度困難。

    扶著手臂,寶柒難受地替她順著後背心,擔心的望向年小井安慰。

    “別緊張啊,小井,沒事兒的。”

    “走,走吧,上,上去吧!”小結巴臉上貫常的笑容沒有了,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眾所周知,解放軍總醫院的床位緊張,按民間誇張說法,提前一個月排隊都不一定排得上。虧得小結巴是這個醫院的護士,上了好幾年班了,她生性單純善良,不愛與人爭端,因此,雖然她不太會與人交流卻也深得同事們的喜歡,要一個床位還是很容易辦到的事兒。

    三個姑娘扶著年媽媽,慢悠悠地往大樓的門口走。正在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喧囂聲,醫院門口的活動電子柵欄拉開了,一輛掛著軍車牌照的汽車直接駛了進來,很快就停在了她們旁邊。

    不用多說,瞧那軍牌兒,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京都不大,巧事挺多。

    汽車上的人,正是在婚宴大廳被兒子氣得暈過

    去了的範老頭。車門打開時,首先跳下車來的,正是穿著一身新郎服裝的範鐵。一瞬間,和麵前扶著老媽站著的年小井打了個照麵兒,兩個人俱是一愣。

    然而,這會兒的情景,誰都來不及多說什麽。

    範鐵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轉身就準備將車上的老爹給背下來。

    豈料,轉身時,他更是愣了。

    已經清醒過來的範老頭兒,目光直直望向他的背後,手指伸了出來有些顫抖,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的怪異。範鐵暗自猜測他是因為看到小井了,動了動嘴皮兒,隨即又閉了嘴。

    這種時候了,他不想再刺激老爹,沒有再多說,他孝順地轉過身去蹲下身來。

    “爸,我背你。”

    “……她,她是……”範父嘴唇有些哆嗦,眼神兒沒有挪動,身體也沒有動彈。

    抬起眼皮兒,看到已經小井離開的背影,範鐵心裏歎息,“爸,咱先看醫生。”

    範老頭兒直勾勾地望著遠去的幾個女人方向,視線有些模糊了。

    下一刻,慢騰騰地挪過身來,俯在了兒子的背上。

    ……

    ……

    “媽,你怎麽樣了!?醫生就快來了,你忍著點兒。”進了小結巴安排好的病房,年小井看著老媽臉上突然變黯的神色,坐在床邊兒替她拍著後背,有些擔心地問。

    她現在的臉色,比剛才在家裏咯血發病的時候還要難看了幾分。

    輕輕擺了擺手,年媽媽又狠狠地咳嗽了幾聲,緩緩躺了下去,閉上了眼睛倚在病床上,什麽話也沒有再說。

    動了動嘴皮兒,小井側過頭去,和兩個姐妹互看一眼,沒有再繼續追問。

    看病,才是主要的。

    俗話說,廚房有人好進餐,朝裏有人好做官。在醫院也是同樣的,有了熟人就是好辦事兒,年媽媽的住院手續還沒有辦完,小結巴找好的醫生就已經過來了。經過疹斷之後,初步排除了肺結核和肺癌的可能,判斷是肺炎引起的咳血,另外還有左下肺支氣管擴張,需要住院治療。

    聽了醫生的話,心裏擔心了許久的小井,總算是稍微放了點心。不是肺結核,也不是癌那就好。之前看到老媽咯血的時候,她簡直都急得快要發瘋了,失去了父親的孩子,不敢想象老媽再有個三長兩短該怎麽辦。

    而肺炎是年媽的老毛病了,在村子裏幹了一輩子的鄉村教師,

    粉筆塵吃得不少,而且還是劣質的粉筆塵,不得肺炎都難。

    “小,小井……我,我去,去上班。”手續都弄完了,今兒還當值的結巴妹兒就準備走了。

    “去,去吧。”

    條件反射什麽的真可怕,年小井不由自主也跟著她結巴了。

    小結巴臉上一紅,抿著唇微笑著,又和寶柒說了聲兒,就急匆匆離開了病房,臨走之前交待說,有啥事兒就再給她打電話,她整天都會在醫院。

    有了姐妹兒的人生就是好呀,寶柒感歎。

    很快,小井拿著醫生的處方去繳了費,護士就過來給年媽媽掛上了輸夜瓶。兩個姑娘坐在床邊兒陪護的椅子上,本來想陪年媽媽嘮嘮嗑轉移她的注意力的,但是見她似乎沒有什麽談性,咳嗽幾聲又閉上眼睛,也就不再和她說話了。

    年媽住的這個病房,一共有四個床位,現在都住滿了人。每個床位又都有家屬陪著,兩個小姐妹說話,就不得不壓低嗓子。

    見到年媽的情況穩定了下來,寶柒就關注上了年小井,畢竟範鐵在婚禮演出了那麽精彩的橋段,如果不給她分享,那是得遭天打雷劈的。

    於是乎,她湊近了,擠眉弄眼地瞅著小井,低聲說:“親愛的,我今天去參加範大隊長的婚禮了,你是沒有看到那場麵……”

    “七七,我不想聽。”尷尬地順了順頭發,年小井麵色平靜地打斷了她的話。

    可是,再平靜的麵色也沒有辦法隱藏她眸底泛起的波光。雖然她和範鐵正式分手已經好幾年了,這幾年來,那個男人也沒有少來糾纏,但她就是一個死心眼兒的人,下定了決心做出來的決定,永遠都不可能再迴頭的主兒。

    更何況,範家的婚禮,場麵又怎麽能不大呢?剛才在樓下的時候,看到他一身衣冠楚楚的新郎裝就知道了。不過,見到他穿新郎裝時,刹那的心絞痛還是讓她無法忽略,這個男人帶給她的影響力。不管多麽堅強的女人,都無法接受自己傾心相予的男人已經結婚的事實吧?

    逃避,往往是女人處理感情問題時,最直接的一個方法。

    因此,不聽,不看,不知道,一切就都好了。

    睨了閉著眼睛的年媽媽一眼,寶柒微微偏下頭,邪惡地噙著笑容看她,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忒欠抽。

    “怎麽了親愛的,聽到他結婚了,就不舒服了?”

    “哪有?”

    不自在地

    偏開頭去,小井伸手掖了掖老媽的被角,看到她緊闔的眼皮兒顫了顫,就知道她並沒有睡著。趕緊側過臉來,食指豎在唇邊兒,輕輕‘噓’了一下,壓著嗓子說,“七七,他的事,跟我無關了,你不要告訴我,我不想聽。”

    “要真無關,你就不是這樣的表情,當我是傻子呢?!”寶柒看了看同樣不太正常的年媽一眼,聲音也是和蚊子差不多大,不過卻神秘兮兮。

    “小井,你真的不想知道範隊的婚禮上發生了什麽大事兒麽?”

    “不想。”年小井迴答得斬釘截鐵。

    “喂,姐妹兒,你不聽,今後可是會後悔的喲?”

    “我從來不後悔。”

    看到她清冷的麵色,寶柒默了!

    丫的,這姑娘可真夠軸性的啊!

    第一次,寶柒終於通過別人發現了自己不太多見的優點。和小井比較起來,她簡直就是一個脾氣無比之好,絕對沒有棱角的好姑娘了。如果她有小井一半的倔強勁兒,二叔那家夥哪能那麽容易得逞啊?!

    要說,小井的禦夫之術真厲害,看範大隊長被她吃得死死的就知道了。

    女人啊,果然還是得牛氣兒點。

    不過,她是這麽容易妥協的妞兒麽?顯然不是。

    聳了聳單薄的小肩膀,她又歪過頭去,瞧著年小井的眼睛,說得幽怨無比。

    “親愛的小井啊,我知道你不想聽他的事。不過,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我現在肚子裏就像裝了一個定時炸彈一樣,有著非常強烈的傾訴**,我要是現在不說出來,我會憋得五髒五腑都上火兒的。……然後我就會生病,我一旦生了病……”

    “得了!你要是會憋出病來,就奇了怪了!”

    橫了她一眼,小井就知道擋不住她的鐵嘴,掀起唇角來,嗔怪的輕斥。

    “唿!知我者,小井也!”翻了翻眼珠子,她愉快地湊過一點兒。然後神神秘秘地拉了拉她的袖子,讓她轉過身來,兩個人正好背對著年媽方便講話。

    “小井,實話告訴你吧,你家範隊他沒有結婚。”

    “沒有?”吃驚之餘,小井不由自主的擰著眉頭反問了出來。

    當然,她告訴自己,好奇的成份多一點兒。

    嗤!寶柒抿著唇偷樂。

    口不對心的家夥,剛才還大言不慚的說不在意,不關心,不想聽……

    嘿,這會兒就有勁兒了吧?

    人家有勁兒了,她就賣起了關子,“是啊!你都不知道,範鐵今天真是帥氣死了!好吧,我迷上他了。咳,如果你真不要了的話,不如讓給姐妹兒?我想放手一搏……”

    鼻翼裏輕哼,年小井的打擊能力也不弱,“不怕被人剝皮抽筋,你就搏去吧。”

    “咳咳!你太懂我的心酸了!”痞子勁兒十足的抽搐一下嘴角,寶柒直愣愣望著她做了個鬼臉兒。這會兒,她實在是不吐不快了。顧不得年媽就在背後睡覺,接下來就小聲的將婚禮上發生的事兒一字不落地通通告訴了年小井。

    嘰裏瓜啦,字間行音的表揚,差點兒就把範大隊長給誇成了一朵喇叭花。

    沒有辦法,今天婚禮那些情節,實在太偶像劇了,她真心憋不住。而年小井在她的敘述的過程裏,被她文藝範兒的描述逗得早就紅了眼睛。

    其實,過去那麽多年的事兒了,她真正是準備埋藏在心裏誰也不說的。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寶柒和小結巴,也從來沒有說起過和範鐵之間的過往經曆。

    她作死也沒有想到,那個男人,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廣而告之。

    “小井——”

    說完了見她還在發愣,寶柒清了清嗓子,又去扯她袖子,“別啊,瞧你感動的勁兒。喂,嗯?!小井親愛的迴魂了!”

    “誰感動了?”

    迴魂了,年小井沒表情的輕聲駁迴她的論調。

    事實上,要說半點兒都不感動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感動又能怎麽樣呢?過去了的事,就迴不去了,正如當年那個打碎了的醬油瓶兒。

    輕輕唿一口氣,她笑著感歎:“六年了,他還是那麽幼稚。”

    “不是吧?小井,這就是你聽我故事的結果?”

    “不然呢?”

    “看來我講述得不如他精彩啊……喂,你不是還怪他吧?”

    怪他麽?擰了擰眉,她想,其實她早就原諒他了吧。隻不過,原諒了他,不代表她就還能跟他再續前緣。她和範鐵的差距太大了,年輕時候太過衝動,對感情的定位不太準確。現實的問題是,不管是環境,性格,還有人生觀和價值觀,都不在一個世界。

    何況,他倆還得不到父親的祝福,勉強湊在一起,早晚不還得出事兒麽。

    又何必呢?!

    “啊哦,我服

    了你了!”哀歎著,寶柒姑娘歪了歪嘴巴,覺得這兩個人真心憋悶,“你說你倆吧真是讓人煩。當年他要是多問一句,或者你給他解釋一句,不啥事兒都沒有麽?”

    心下微抽,小井淡然地笑:“解釋什麽?他但凡對我的人品有半分信心,就不會那樣對我。”

    “……不解釋,你心裏不會憋得難受麽?嗤!如果換了是我,猜我怎麽著,我得狠狠給他罵迴去。不對,是上迴去。然後,再把地上的人民幣給撿起來,直接砸到他扭曲的臉上,算給他的服務費。或者,幹脆點兒揣在自個兜兒裏帶走,反正不能吃虧。”

    “你狠!”年小井瞅著她,目光怪異。

    真有那麽狠?!吹的吧!

    促狹地眨了眨眼睛,寶柒挑了挑眉頭,又把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沒正形地繼續意淫了好幾種對付臭男人的辦法。最後,話題才繞迴到正事兒上來。

    “當年,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是有人在整你麽?”

    “看到他甩出來的照片時,我就知道了。但是,對於我來說,誰害我完全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

    對她來說,真正重要的是什麽呢?她的話,停在了這裏,沒有再繼續往下說。既然事情過去六年了,其實什麽都不再重要了。她又何必非得再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呢?

    自然,她不用說寶柒也了解。

    她真正在意的隻是範鐵當年的態度和行為吧?

    眼皮兒微翻,她認真問:“親愛的,那你現在怎麽打算的?”

    “什麽怎麽打算?”

    “和範大隊長的未來啊?人家為了你,可是煞費了苦心。”

    “沒有打算。”年小井輕輕的笑了一聲。

    不過,笑容不太好看。

    寶柒扭曲了,真想拿個大錘子敲她腦袋。

    她還沒敲呢,房門卻敲響了——

    咚咚咚!

    三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響過,本來就隻是虛掩著的病房門被推開了。

    門口的男人,正在兩個姑娘正在議論的男主角範大隊長。一身帥氣的新郎裝還沒有換下,此時就這麽筆挺挺地杵在病房門口,著實太扯眼球了。

    一瞬間,齊刷刷的幾雙眼睛都盯在了他的身上。

    直接無視掉了別人的目光,他的視線,穩穩地落在年小井清冷的臉蛋兒上。凝視了兩秒,放軟了聲音,沉沉地說:

    “小井,我有話和你說。”

    “說吧。”

    年小井的麵色極為平淡,看到他出現完全沒有別人那麽多的表情,就像對待任何一個找她說話的熟人那個樣子。不拒絕,不熱情,不反對。

    手握成拳在嘴邊咳了咳,範鐵的目光不經意掃了一圈兒病房的眼睛們,抿了抿唇。

    “你能出來一下嗎?”

    眉目不動,年小井淡淡地看著他,身體卻沒有動彈。

    幾年來,這個男人無數次用各種理由找她,要麽說談一下,要麽說有很重要的話,結果說來說去,除了被他吃盡了豆腐,啥話也沒有說明白。

    因此,她猶豫了!

    看看她,再看看他,再看看她和他,寶柒快被這兩個人兒整瘋了。捅了捅她的胳膊,衝她使了個眼色兒,她小聲說:“趕緊去吧,我替你看著阿姨!”

    “嗯。”淡淡應著,年小井站起身來。

    同意的理由麽?

    她告訴自己,不想那個牛高馬大的男人杵在病房門口,阻擋了病房的風水。

    兩個人默默地出了病房,站在門外麵的走廊上。

    氣氛,稍稍有點兒尷尬。

    手插在褲兜兒裏,範鐵咳了咳,視線膠著在她臉上,先開了口。

    “你還好吧?小井,我沒有結……”

    “挺好的!”點了點頭,年小井打斷了他話,頓了頓,話鋒一轉,像普通朋友那麽詢問:“你爸怎麽樣了?”

    “暫時穩定了,他本來血壓就偏高,剛才又受了點兒刺激,所以……嗯,現在住院觀察中。”範鐵悻悻然說著,目光落在她垂下額頭的一縷細碎長發上,插在褲兜兒裏的手指來迴握著。好不容易,才強迫自己沒有去替她順開。

    看著他,年小井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那就好。沒事兒了吧?我進去了!”

    “小井——”伸手攔住了她,範鐵笑了笑,含糊其辭的說:“先別急著走,我找你是真有事兒。那啥。你看這兒的環境也不太好,給咱媽換個病房吧?”

    咱媽?!虧他叫得這麽順溜。

    心裏抽了抽,年小井偏開頭去,失笑了好幾秒,又抿著嘴側過望他,“注意用詞,範大隊長。還有,窮人也是有尊嚴的,高幹病房列不是誰都住得起,請你自重。”

    “小井,我沒別的意思,你別這麽刺兒行不?”

    “沒別的意思就好,再見!”順著他的話說完,年小井拂開他的手就要走。

    然而,範鐵又哪能讓她就這麽走呢?

    瞥了一眼她的臉,他目光略帶不悅,“小井,都這麽多年了,幹嘛非得我這麽生份?”

    年小井心底,越發煩躁。

    抬起頭來看著他,她語氣不慍,“因為本來就生份。”

    “生份麽?”抿了抿唇,範鐵盯著她清冷無情的臉,左右四下詭異地看了看,突然扣緊了她的腰,低下頭去,在她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勾起唇來,笑著問,“還生麽?還生,我再多深入的了解一下?”

    唇上那一秒的觸感,讓年小井擰了眉。

    “範鐵,我沒時間和你瞎扯。”

    “沒事,等你有時間,我們再扯?”沒她甩了冷臉兒,範鐵也不生氣,不疾不徐地說著,唇角邊,浮起一抹笑意來,“還有哦,換病房的事兒,不是我的私自決定。而是我們家範老頭的意思?”

    什麽,他爸的意思?!

    心裏‘咯噔’響了一下,年小井有些吃驚,唇角沒由來的抽搐了一下。

    抬起頭看他,隻見他俊朗的臉上滿是笑意,不像是在說謊。

    難道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她和範鐵的爸爸,彼此都知道有對方的存在,但是這麽多年來,還真的沒有機會遇上過。就算是她進了解放軍報做記者以後,也沒有機會采訪到像他那個級別的首長。

    雖然沒有接觸,但是她卻憑著本能知道。他並不喜歡她這個人。因為,他一早就認定了,隻以羅佳音才是他們範家的兒媳婦。

    那麽現在,他又是唱的哪一出?

    略略尋思幾秒,她緩緩開口,“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笑了笑,範鐵湊上前兩步,將她別扭的身體整個兒地圈了起來,雙臂撐在她左右的牆壁上,身體似壓非壓,並不與她接觸,卻也不讓她躲開。低頭看著她別開的臉,像是在暗夜裏行走了好久才終於見到了曙光的孩子,他的聲音,帶著十二分的愉快。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他被我今天這麽一逼,自個兒想通了吧。總之……小井,老頭兒都想明白了,你難道就不能……”

    “不能!”正色望著她,年小井端著清冷的臉,直接打斷他的話,迎著他越來越逼近的臉,還有他越來越灼熱的唿吸,她語氣十分認真地再次

    向他表明了觀點。

    “範鐵,我說過無數次了,我們已經分手了。如果你了解我,就知道我是怎樣的人。”

    眸光繞著她的臉蛋轉了一圈,範鐵抽迴一隻手來,托起她的下巴,“我管你是什麽樣的人?我隻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你別這麽無賴好不好?”早就領教過他磨人的功夫,沒想到現在比起以往更勝一籌,年小井再好的脾氣,都有點兒繃不住臉了。掙紮了一下,沒有辦法離開,胸中酸澀難明,一口惡氣兒憋在了嗓子眼兒,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範鐵,這兒人來人往的,你就不能給自己留點兒臉?”

    心情十分愉悅的範大隊長,被罵了也開心,俊臉上風平浪靜,十分無恥地說:“我管別人怎麽看?!就這樣啊,等咱媽輸完水,就會有人來替你們挪病房。”

    “你強盜啊?”雙手狠狠推開,年小井的情緒有些激動。

    “不是,我是土匪!”

    “你——”氣得唿唿直喘氣兒,年小井瞪著他說不出話來。多年的鬥爭下來,她已經知道,和他講道理,純粹是傷肺又傷肝的自虐行為。

    見她氣得嘟著臉的樣子,範鐵的黑眸裏,一片波光,“其實也不對,我不是土匪,而是土匪的兒子。這都是我家老土匪安排的,跟我真的沒有地點關係喲!”

    不得不說,今兒這位範爺真是興奮勁兒到頂了。這麽多年來,今兒他終於有機會一朝兒把心底的話都說出來了。還有,最主要的是他老爹突如其來的轉變,簡直讓他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

    說來也稀罕!

    誰能想象得到,他老爹住進高幹病房後,自己剛剛緩過勁兒來,竟然不是詢問自己的病情,而是第一時間關心起小井母親的病情來?在他看來,這豈不就是等於他老爹已經認同了小井這個兒媳婦麽?要不然,他又怎麽會連帶著關心她母親的病?

    真好!真真好!

    這麽一陣分析,他激動的心情,都無法用言語來表達了!

    心潮陣陣起伏,今天的他,真是大落又大起。

    他是滿心雀躍的,在他包圍圈裏的年小井是無奈的。

    同樣的,她也搞不懂他們家的首長大人怎麽開了竅,不過,她也不想再詢問或者申辯了。

    和土匪能談事兒麽?!不能。

    好不容易慍氣散去,她認認真真的為自己順了一口氣,仰起頭來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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