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九霄神雷轟然墜落,整片劍域化作雷澤之海。九霄之上的神罰之眼盯著鬼王,好像蒼天已死,萬道帶著誅神滅魔之威的寂滅紫雷朝鬼王射區。雲端的火勢越燒越旺,無盡的熔岩炙流像是萬丈高的瀑布,從雲端之上泄下,神雷攪動,火勢更加猛烈。冰原迅速融化成一片汪洋大海,在狂風中嘶吼,無數的漩渦攪動著海水。


    突然間,海麵上掀起千尺巨浪,無數道岩石錐刺射向天際,勾起密密麻麻的水箭,風霜刀劍和蘊含著劍意的寒梅花瓣同時攻向鬼王。


    劍雨刀林,火海雷域……一時間,傲寒劍域好像有水、土、火、雷四條荒古巨龍正興風作浪,鬼王的三丈之軀像是一顆無比渺小的龍珠,任由荒古巨龍爭鬥嬉戲。


    鬼王雙手打出一道劍訣,手中的古樸長劍迎風便漲,劍身上吞吐著令人瘋狂、令人著魔的氣息。鬼王一聲蔑喝,像是一道破空閃電,直衝九霄。古樸長劍瘋狂揮動,萬道劍氣橫流,將空間斬成碎片。每一劍揮出,鬼王周身如火焰般的綠色氣流便會燒得更望,而他身上那股逼人的霸道氣勢也隨之水漲船高,天地間一切毀滅之力,都無法近其身旁。


    “斬!”


    忘川手上劍訣一邊,飛身抱著傲雪劍的劍柄,人劍合一,似劍非劍,似龍飛龍,所過之處,周遭氣流瘋狂湧入傲雪劍中。劍身上充斥土、火、雷、水四種力量,以及忘川所修的純陽真氣和幽若的傲雪劍意。


    虛空之中,隻見兩道光影相向,鬼王手上指決變換,古樸長劍上迸發更為強勁的氣流,他舉劍便斬,猶如神來之劍,數之不盡的劍氣迎向傲雪劍。空中頓時迸發出刺眼的光芒,光芒越來越盛,直到將整個劍域世界吞沒,周遭變得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晴天巨響,像是天地毀滅的那刹間發出的哀鳴,又像是盤古開天揮出那一斧時,所發出的怒吼。緊接著整座傲雪劍域轟然坍塌,無數的空間碎片像是淡淡的流星雨緩緩消失在煙塵中。忘川橫躺在地麵,口中鮮血不斷的溢出,一動不動。身旁的洞虛劍失去了靈動之氣,一縷紫光飛出,幽若趴在忘川胸膛上,雪白的臉龐變得更加慘白,嘴角有一抹嫣紅。


    遠處,鬼王要有些佝僂,古樸長劍撐著他的身軀,身上的綠色的氣流早已不再,雙眼中仍閃爍著幽幽綠光。他緩緩站直了腰,似是有股鑽心的疼痛使得他的臉上一陣抽搐。他緩緩飛出了巨坑,飄到忘川和幽若身前。


    這時,柳夕笙和悟塵從遠處了飛了過來,擋在忘川和幽若身前。柳夕笙憤怒地衝著鬼王吼道:“鬼王,你想殺他們,除非踏著我的屍體過去。”


    鬼王並沒有動手,而是冷冷地說:“憑你?本尊若要殺你,你連一招都走不了。即便是太虛觀現任觀主來了,也不是本尊的對手!”


    忘川微微動了動嘴,喉嚨裏發出沙啞的聲音,他此刻五髒移位,四肢百骸傳出幾近令人昏厥的疼痛,元府中的星海早已昏淡無光,星辰的運行軌跡已亂。


    “鬼王,他們已身受重傷,你難道還要趕緊殺絕麽?你的修為很高,小僧自知不敵,但是你若敢殺了他們,那就是與整個天音寺為敵!”悟塵用自己弱小的身軀擋著忘川。


    “天音寺算什麽東西!小禿驢,天音寺欠本尊的,本尊遲早會要迴來。”鬼王指著地上的忘川和幽若,瞪了悟塵一眼,說道:“若不是看在他二人的麵子上,你們都得死!識相的給本尊讓開!”


    柳夕笙和悟塵依舊不遠挪步,鬼王甚為不滿,抬手便是一團黑氣束縛住他二人手腳,隨後拂袖一揮,悟塵和柳夕笙二人飛出十數丈遠,摔進鬼王方才飛出的那個巨坑中。鬼王這才滿意的低頭看著幽若和忘川,手上結出一道指決,頓時周圍出現一個陣法。


    “不錯,能接住本尊的一劍,你們可謂是世間翹楚。”鬼王上下打量著幽若,隨後目光又投向忘川,“本尊問你,你的師尊是誰?”


    忘川吼間哼哼,卻是說不出話來,鬼王見狀,朝著天空一抓,四野之內的靈氣瘋狂湧入忘川和幽若的身體中,過了片刻,忘川緩緩起身,疑惑地問:“你不殺我?”


    “本尊若是要殺你,還能留你到現在?”鬼王哈哈大笑,忽然間,臉色一變,極為嚴肅,他問:“你雖然身兼多種神通,但依然難以掩飾你的築基道法乃是《純陽真訣》,本尊沒有說錯吧?”


    忘川驚訝地朝著鬼王點點頭,心中卻是波瀾起伏,這鬼王竟然能夠看破我的功法來曆!轉念一想,當年玄天宗雲霄十二劍的威名赫赫,雖然早早夭逝,但像鬼王這種活了數百年的存在,認識純陽劍李慕白的《純陽真訣》也不稀奇。


    鬼王全身陡然迸發出冷冷地鬼氣,冷聲問:“你的師尊是誰?《純陽真訣》是從何處學來的?”


    忘川直視著鬼王的雙眼,坦言道:“《純陽真訣》是一位高人相傳,至於這位高人是誰,恕我不能相告。”


    “你還算老實。”鬼王氣勢收斂,語調柔和了許多,他繼續說:“你的《純陽真決》,雖然與李慕白的功法一脈相承,但也有細微的差別。既然你不願透露那人的名號,本尊也就不再多問。”


    說著,鬼王又扭頭了看著幽若,忘川下意識地將幽若向他身後拉了拉,鬼王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冷雪落地,千裏冰封。你以劍靈之體,能領悟出劍域,天資很是不凡。”


    鬼王長歎了一口氣,仰望著蒼穹,似是在迴想著往事,臉上一陣陰晴不定,過了不知多久,他這才幽幽開口說:“他若是知道,有你這位出眾的傳人,而且還是為貌美的女子,不知會作何感想!你的功法雖然傳自他這一脈,卻比他的功法要強上數倍有餘,若是細細想來,更像靜月師叔那一峰的《傲寒訣》”


    “他是誰?靜月師叔又是誰?”幽若問。


    鬼王搖搖頭,瞥了一眼洞虛劍,隨後說:“既然對方不願告知你們身份,本尊也就沒有必要多此一舉了。”


    “那你是誰?”忘川問。


    “本尊?”鬼王有些詫異,或許他自己沒有料想到,有人還會關心他們的身份吧。鬼王那張威嚴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本尊不過是一隻孤魂野鬼罷了。”他扭頭看向遠處悟塵和柳夕笙所待的巨坑,眼中浮現出一縷寒意,“本尊也該迴去看看了,是時候找那些老東西算一算老賬了。”


    “你要走?”


    鬼王點點頭,詳細地詢問了一番龍淵大陸現今的地理風貌,便離開了。臨行前說:“人心有時候比真正的妖魔還要可怕,當有自詡正道的修士大言欺人時,你就要小心了,這些人殺人不見血。”


    忘川怔怔地看著鬼王消失的背影,心中滿是疑惑,他覺得鬼王一定知曉些什麽,天音寺慧覺大師怎麽會得罪他呢?他說的那筆老賬又是什麽呢?他的言語間都透露著對正派人士的不滿,也許,他也有一段辛酸的過往。給他造成無盡痛苦的,便是他口中那些大言欺人,滿口仁義道德之人吧。


    幽若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道:“師弟,鬼王欲言又止,我有一種感覺,他心中所掩藏之事或許就是找我記憶的關鍵。”


    “他能看破我們的功法來曆,又不對我們痛下殺手,或許與雲霄子是故交吧。鬼王身份太神秘,雖然我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但總有一天弄明白的。”


    忘川皺著眉頭走出鬼王不知的法陣,心中暗道:鬼王的修為實在太高了,幸虧不是敵人,否則我們四人恐怕就要葬身在此了。看來還要加倍努力修行才行,否則以後再遇到元始境地高手,恐怕還會像今日這般難堪。水靈珠和雷靈珠的掌控運用還不夠嫻熟,《控火神訣》也該進入下一層的修煉了,螣蛇璽印倒也是一件至寶,怪哉的地方在於,它雖不是土靈珠,但操控起土靈力簡直如遇得水,看來日後也要多加運用才是。


    “師姐,你不覺得這次我們是因禍得福了嗎?”


    “因禍得福?”幽若向忘川投去不解地目光。


    “你想啊,《純陽劍訣》如此玄奧的劍法,前六道劍訣,我尚且能融會貫通、運用自如,第七道劍訣——如意神光也能勉強施展,但是威力大打折扣。這一次,強行施展出第八道劍訣——橫釣秋江,使得我對前七道劍訣有了新的感悟。最最關鍵的,沒想到與師姐合體後,能夠展現出那麽驚人的威力,現在我覺得,那些本初境的修士我都不必放在眼裏了。師姐,你可快快修煉,等你突破本初境,到時候再對上鬼王,難保沒有一戰之力。”忘川笑意濃濃,底氣十足。


    幽若臉頰不問來由地一紅,隨後瞪了忘川一眼,淡漠地說:“休想!你還是好生提升自己的修為吧。若不是情急,我怎麽會與你……”


    “師姐,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們又沒做見不得人的事。”忘川與幽若成功完成一次合體後,幽若心中但凡有些波動,他都能感知到。


    “你……”幽若的臉上紅霞更盛,一直飄道了耳後根,她急忙手上掐了一道指決,忘川頓時發現與幽若的內心失去了聯係,他諂笑了兩聲,“師姐,等這一次拜訪完太虛觀和百花穀後,我打算尋一處地方,閉關一些日子。嗯……鳳凰山脈還是挺適合修行的,當初紫電雷虎老前輩還囑咐我迴去一趟,隻是五顆靈珠還會找齊,倒是不知該如何麵對蚌精族的人,也不知他們現在搬走了沒有。”


    “水靈珠既然認你為主,那就是你的。如果蚌精族有那份氣運,還有你什麽事!紫電雷虎說得沒錯,蚌精族沒安什麽好心,你別太天真了。”幽若淡淡地說。


    “知道啦,我又不傻。再說了,那易宮主真要對我不利,不還有師姐你在呢麽。”忘川笑笑,心說,不管易妙茹有何算計,水靈珠畢竟他們蚌精族的聖物,終歸是欠她們一份人情,罷了,還是盡快尋迴土靈珠、風靈珠和火靈珠,到時候再作計較吧。


    兩人邊走邊說著,柳夕笙和悟塵已經出了巨坑。


    柳夕笙似是很難相信鬼王會輕易放過忘川和幽若,上下打量著他們,直到確信忘川和幽若是兩個好生生的大活人,心中一直壓著的巨石終於落地了,“忘川,你們是用了什麽手段,鬼王竟然能夠放過你倆?”說著,她的目光還掃向一片虛無的四周,尋找鬼王的身影。


    “也許是因為見我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所以不願世間少了一位英俊的奇男子吧!”忘川腆著臉笑道。


    柳夕笙作嘔狀,白了忘川一眼,嬌嗔道:“就你?這是最近十幾年聽過最大的笑話了,忘川,你還是現實點吧。”


    “阿彌陀佛,師兄,做人還是實誠些好,小僧我雖然長得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但從來不掛在嘴上。”悟塵一本正經地說。


    柳夕笙一巴掌拍在悟塵的光頭上,沒好氣地瞪了悟塵和忘川一眼,編排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誠不欺我。悟塵,你一個出家人淨跟著忘川不學好。等著吧,慧覺大師,遲早會收拾你!”


    悟塵和忘川兩人對視一眼,一旁偷笑,柳夕笙不再理會這兩個“不要臉”的人,目不轉睛地盯著塌陷的隧道,隨著隧道的走勢轉身看向東南方向,嘀咕道:“這條地道綿延數百裏,意宗的那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麽呢?他們莫不是將地道挖到了太虛觀吧!”


    “本來打算抓著拓跋狐,詳細逼問一下他們的計劃,可惜了,自作孽不可活。”忘川盯著塌陷的地道淡淡地說。


    “拓跋狐死有餘辜,他自以為能夠驅使鬼王能。卻不想想他自己幾斤幾兩,像鬼王這等元始境的人物,怎麽可能受他擺布。”悟塵說。


    “真相遲早會浮出水麵,我現在最為關心的倒不是這條地道的盡頭在何處,而是意宗弟子如何發現鬼王的存在,這鬼王又是何方神聖?能夠修煉至元始境,他生前在修行界肯定是一位叱吒風雲的人物!”


    忘川抬頭看了看萬裏無雲萬裏天,忽然間釋然了,他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還是順其自然吧。意宗弟子也好,鬼王也罷,總有一天會再見麵的。這一次,有驚無險,悟塵、夕笙你們的修為境界能夠得到提升,也是一件可惜可賀的事。迴倉河城吧,飛羽和芷雪許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呢。”


    “希望別再出岔子了,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便迴太虛觀。”


    柳夕笙有些感慨,自從離開風雨樓後,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圍著她們轉,每一次事情的發生,總是避免不了一場惡戰。一個人即便意誌再頑強,修為再高,也忍受不了長途跋涉過程中的連番惡戰,柳夕笙便是有些無法忍受了,隻覺得腦仁隱隱作痛。


    一路無言,四人趁著夕陽西下之時,迴到了倉河鎮。


    與城中百姓們稍微寒暄了一陣,六人帶著一隻調皮的潑猴,又迴到了他們曾經居住的那客棧。這一次,柳夕笙和歐陽飛羽將忘川推出了火房,她們親自下廚打算替眾人做一桌可口的飯菜,晚上暢飲幾杯,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


    忘川倒也樂得清閑,提留著兩壺酒,飛上了客棧的屋頂,一邊賞著落日美景,一邊飲著清酒,難得的放鬆。


    夕陽漸漸躲進了西山的背後,倉河城在落日的餘暉中洗涮盡了最後一抹陰霾,寂靜的倉河城卻是無比的熱鬧,忘川瞧著滿城的百姓收拾宅院,一派祥和之氣,心中有所觸動。


    忘川取出了宮羽贈送的那根笛子,想要吹奏一曲,卻是不成曲調,隻好作罷。對著玉笛獨坐良久,忽然搖頭輕笑,饒有興致地吟起詩來。


    有詩曰:


    牡丹紅透,春光無人管。荼香遠,落魄婪耽,青春唱天晚。


    滿城日斜,人靜花陰轉。柔腸斷,憑高不見,芳草連天遠。


    少年遊樂,而今倍慵懶。胭脂點,海棠落盡,酬了今生願。


    雨疏風驟,暖被堆香暖。酒濃時,獨醉高樓,飛鳥相與還。


    明月漸上了枝頭,樓下傳來夏芷雪地唿喝聲,“師弟,學什麽文人附庸風雅,也不看看你肚子多少墨水,瞧你那作的是什麽。還不趕緊下來吃飯了,師姐們,都等著呢!”


    忘川笑了笑,飛身下了屋頂,揉了揉夏芷雪地白嫩的臉蛋,也不顧她是否生氣,轉身便走進了客棧的打堂,留下夏芷雪一人氣鼓鼓地跺了跺腳,像是個跟屁蟲似的跑了過去,在忘川的腰間重重地捏了兩下,隨後得意地跑到了柳夕笙的身旁。


    柳夕笙和歐陽飛羽第一次做飯,飯菜自然是難以下咽的。她們二人有些緊張地盯著忘川一筷又一筷地將飯菜送入口中,像是經曆了一場惡戰一般,長長舒了一口氣。夏芷雪和悟塵到是乖巧得很,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刨了幾口飯,便去後院玩耍了。柳夕笙和歐陽飛羽以為飯菜口味還不錯,剛要下咽時,卻見小灰撲通一聲栽倒在桌子上,口中含著一根菜葉,翻著白眼。


    “小灰這是怎麽了,莫非是餓壞了?!”柳夕笙伸手便要去摸小灰,那小灰是化作一道灰影跑進了後院。後院裏,傳來小灰的吱吱亂叫,似是要控訴柳夕笙和歐陽飛羽的飯菜,而悟塵和夏芷雪卻是咯咯直笑。


    柳夕笙狐疑地夾起青菜放入口中,臉驟然綠了,隨後又是紅到了耳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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