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城西郊外,年久失修的靖國公祠,雜草叢生,斷垣殘壁,一派淒涼之景。那塊數尺長的匾額孤單的躺在院內一處角落,苔蘚早已遮蓋著原本的鎏金爍字,香木枯鬆,滿是蟻蟲鑽出的孔洞。


    祠堂正中,那一尊九尺高的靖國公金身早已沒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和淩淩威風。一張張、一層層蜘蛛網遮住了靖國公的真容,金衣早已褪去,油墨黯然失色,偌大的裂縫中正有一群蟲豸爬出。


    那香案供桌落了一層厚厚的塵埃,供桌上一應器具早沒了蹤影,唯有一尊鏽跡斑駁的鼎尊橫在供桌前。


    這裏沒了掃塵之人,不見百姓祭拜,沒了往日繁盛的香火,人們早已忘記當年那位風噪一時的靖王。


    但,也正是如今的破敗蒼涼之象,揭示著這座祠堂的主人,靖國公曾經是多麽受人愛戴。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


    忘川站在靖國公像前恭敬地拜了拜,他雖然不清楚這位靖國公是何許人,但曾經能在此處受人間煙火,足矣證明靖國公是一位為國為民的大英雄。


    他往日受貫了欺辱,因此對那些鋤強扶弱、為國為民的有誌之士心生敬佩。不過看到這一片破敗淒涼,心中難免有些感慨。


    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向祠堂後院,推開一間房門,屋內倒是收拾得非常幹淨,沒有半點灰塵。


    這間屋子並不大,陳設也非常簡單,僅有一張床榻,床榻上正躺著一位身穿綾羅綢緞女子。


    這女子生得白淨,雖不是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卻也是年輕貌美,氣質非凡。僅僅稍許打量,便知是出身貴胄,大家閨秀。


    隻是這女子聽到有人進屋,臉上卻露出了驚恐之色,身子無法動彈。


    忘川走上前,解開秦刀設下的禁止,隨後說道:“姑娘莫怕,在下忘川,敢問可是連家的少夫人?”


    那女子見身體可動彈後,連忙縮道角落,手上握著一根玉簪子抵著自己的喉嚨,全身都在顫抖,她兩眼發直,緊張地看著忘川,“你別過來!”


    忘川見這連家少夫人花容失色,心中腹誹道:秦大哥倒也是,玩心怎如此重。平白無故何苦戲弄一個弱質女流。連家少夫人在這荒涼破敗的靖國公祠裏關了一夜,許是嚇得不輕。若是把人家嚇出個好歹來,到時候該如何向連家人交待。


    “姑娘不用害怕,在下並非惡人。”他微微一笑,彎身行禮,“先前是在下的兄長做事欠妥,與姑娘開了一個玩笑,在下在此替兄長向姑娘賠罪。”


    連家少夫人見忘川誠懇,並不像是惡人,於是鬆了一口氣,但那根玉簪依舊抵在自己喉管,她問道:“你們為何將我抓至此處,你們究竟是何人?想以我為要挾,逼夫君就範,我勸你們不要枉費心機,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們的陰謀得逞的。”


    “姑娘這話是何意?在下來隻是放姑娘迴去,並無惡意。”


    忘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連家少夫人莫非還驚魂未定,哪裏來的陰謀。秦大哥到底在圖什麽,好端端的為何要將她抓至此處。


    “你真是來放我迴去了?”連家少夫人狐疑道。


    “姑娘多慮了。在下此次前來一替兄長致歉,二是放姑娘迴去。姑娘應該知道,在下乃是修道之人,若想要對姑娘有不軌之舉,頃刻間便能要了姑娘的性命。若是姑娘不信,在下亦無可奈何,隻得先走一步。姑娘是去是留,自主抉擇吧。”


    忘川說完便欲轉身離開,那連家少夫人這才將信將疑地問:“公子當真與那夥人不是一路人?”


    “哪夥人?姑娘所指是?”忘川不解地問。


    “哦,沒什麽。”連家少夫人欲言又止,家中之事本不足與外人道,更何況她並不知曉眼前這位少俠的身份,是敵是友亦難分辨。


    “我那位兄長平日行事有些顛三倒四,害得姑娘在此處擔驚受怕的一夜,多有得罪,希望姑娘寬容大量,莫要與我兄長計較。”


    “公子言重了。”連家少夫人下了床榻,手裏依舊死死的攥著玉簪,“方才是雪青誤會公子了,還望公子莫怪。”


    “無妨。”忘川擺了擺手,見這連家少夫人終於肯下了床榻,心中亦是鬆了口氣,“姑娘若是不嫌棄,在下可護送姑娘迴府。”


    “公子若不嫌麻煩,雪青求之不得。”


    近日,連家並不太平,夫君每日愁容滿麵,府內上下氣氛異常肅穆,他知道有很多人盯上了連家,不能為夫君分憂,雪青心中亦是難過不已,更不願此刻為連家上下再添煩擾,現在忘川願意護送她迴府,自然是再好不過之事了。


    從與雪青的交談中,忘川已然察覺到連家或許是遇上麻煩了,“雪青姑娘,敢問貴府上可是遇到了難事?”


    “這…雪青也不太清楚,最近府上確實不太平,夫君有事向來都放在心裏,我也不方便問。”雪青微微歎了一口氣,眉頭愁雲不散。


    東方旭日初升,陽光驅逐了黑暗,忘川與雪青二人已至連府前。


    府前兩名下人見到來人是雪青,不由露出了喜色,有一名下人抬腿便跑向府內,大聲喊道:“少夫人迴來啦,少夫人迴來啦!”


    眨眼間,忘川與雪青剛剛踏過府前的門檻,便見一會兒興衝衝的跑來,來者正是昨日在大鬧芙蓉酒樓的彭成虎和一眾弟兄。


    彭成虎先是激動地看了看雪青,隨後大量著雪青身旁的忘川,眉頭微皺,“小子,快放開少夫人,否則別怪我等不客氣。”


    這話剛說完,他身旁的一種打手便將忘川團團圍住。


    忘川見彭成虎真是人如其名,行事雖虎頭虎腦,不過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自是不與他計較。


    忘川饒有興致地看著彭成虎,故作惱怒地說:“彭成虎,你家少夫人被擄,此乃你之過也。今日,我將少夫人平安送迴,你不請在下飲被水酒也就算了,怎還要喊打喊殺,堂堂的連家就是這般待客之道?彭成虎,你不怕被江湖人恥笑嗎?”


    “豎子狂妄,連府豈是你這等山野刁明放肆撒野的地方!”


    彭成虎怒目而視,少夫人在場,這毛頭小子講話不留半點情麵,若是不出手教訓一番,日後還如何樹立威信,他還有何臉麵留在連府,彭成虎越想心中越氣,他嗬斥道:“識相的話,趕緊滾出連府,否則讓你有來無迴!”


    他這一嗓子嗬斥,周圍那些打手紛紛亮出了法器,欲圍攻忘川。


    這時,雪青攔在忘川身前說道:“彭成虎,休得無禮。若非是忘川少俠相救,恐怕我現在還被困在靖國公祠內。”


    “少夫人,這……”彭成虎不敢頂撞少夫人,想要申辯卻一時語塞。


    “還不退下!”雪青見彭成虎不知退讓,於是嬌喝道:“怎麽,連我的話都不聽了?難道非要將夫君請來,你們才肯收手?”


    “彭成虎,主子都發話了,難道你目無尊卑,想要以下犯上不成?”看著彭成虎像頭老牛,一股子倔脾氣,進退兩難的模樣,不由心生玩笑之心,出言取笑。


    雪青的嗬斥,彭成虎覺得失了麵子,忘川的譏諷之言更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臉上,他的牛脾氣頓時上來,心想著少夫人是主子,他不敢得罪,可是忘川不過是個山野小子,怕他作甚。


    俺老彭何時受過這等鳥氣,不如先擒了那小子,好生教訓一番,現在府內乃是多事之秋,我就不信少主人會把俺老彭掃地出門!


    “少夫人,千萬別上了這小子的當。他與秦刀那廝本是舊相識,誰知道這是否是他倆耍的陰謀。”


    彭成虎心生一計,將罪責全數推到忘川身上,即便是少主人怪罪,也找不出任何理由。縱是硬要責罰,也隻是俺老彭忠心為主,一時情急莽撞誤判而已,“弟兄們,隨我拿下這小子,千萬別傷著少夫人。”


    彭成虎與連府的一眾打手手中法器紛紛朝著忘川招唿過來,雪青見狀那是又惱又懼。


    她氣彭成虎眼中沒有她主上,不知悔改反而變本加厲地冒犯忘川;彭成虎對忘川怨恨積重,她又害怕彭成虎出手定沒有輕重,萬一傷著忘川,那該如何是好。


    “公子,好漢不吃眼前虧,你還是快些走吧!”忘川老神在在,雪青不禁心生焦慮,出言相勸。


    “雪青姑娘,無須擔心,今日在下便替你教訓一下這群目無尊卑的狂妄之徒。”忘川踏出一腳,指訣一掐,洞虛劍倏然出現在空中,隻見他輕喝一聲,洞虛劍飛升上天,光影閃動,洞虛劍身磅礴的劍氣宣泄而出,凝聚成數十柄飛劍,隨著忘川劍指一落,這數十柄飛劍同時轟向地麵。


    伴隨著一陣隆隆轟鳴之聲,連府那數十名打手紛紛倒地、抱腹蜷身,痛苦地呻吟著。


    彭成虎此刻目瞪口呆,驚詫不已,他沒想到眼前這小子修為如此恐怖,僅僅是一招便讓他這些弟兄們無半點招架之力,他已經是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提著颯金鋼刀朝著忘川劈來。


    彭成虎劈來的這一刀,有幾分開山碎石之威。颯金鋼刀一落,氣勁化作三柄利刃瞬間朝著忘川劈來,刀身雖未至,但聞碎空之音。忘川目光一凝,劍指一揮,三道劍氣擊碎迎麵而來的利刃。


    餓狼嘯月之聲乍響,彭成虎大踏步而來,勢如蠻牛衝撞,颯金鋼刀在其手中舞得是虎虎生風,刀氣縱橫。


    忘川微微一笑,指訣變幻間,全身出現了一圈護體元罡。隻聽見“叮叮”聲響,颯金鋼刀每揮出一刀,便見四周出現無數到期凝結而成的利刃對著忘川身體四周砍來,然而雖氣勢兇猛淩厲,卻隻在忘川護體元罡表麵激蕩出一圈圈漣漪罷了。


    “花拳繡腿,彭成虎,如果你就隻有這點修為,我勸你還是趁早投降認輸吧。”


    彭成虎冷哼一聲,雙目充血,全身經脈如虯龍般凸起,氣勢淩冽,颯金鋼刀在他手中揮舞,如瘋如魔,刀氣如狂風驟雨,翻江倒海。


    忘川輕笑一聲,指訣變幻,彈指一揮,護體元罡驟然爆裂,氣浪翻湧如大江大河之水濤濤不絕,洶湧澎湃。


    院內猶如經曆一場驟雨初歇,殘花滿地,綠葉淩亂。彭成虎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宛若浮遊壽終,雙目暗淡無神,麵色雖猙獰可怖,卻渾身顫抖抽搐,發絲淩亂,早沒了之前的盛氣淩人、囂張跋扈。


    “想不到我彭成虎混跡江湖二十餘載,今日會敗於你手下,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此一戰我輸得心服口服。”


    彭成虎忍著劇痛起身,看著地麵上倒下的弟兄們,又轉眼瞧了瞧一旁少夫人雪青,垂頭喪氣、黯然神傷。


    心中悵然若失,我一生隻識忠義二字,今日卻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又嫉賢妒能,對這少年出手,我還有何臉麵見少主人,又何臉麵立於江湖。


    不,我彭成虎一身傲骨,焉能苟活於世。彭成虎放聲大笑,招迴颯金鋼刀橫與脖頸處,兩行清淚滑落,他扭身一動便欲自裁。


    說時遲那時快,忘川身化流光,眨眼間出現在彭成虎身前,洞虛劍招架住颯金鋼刀,劍身一動,颯金剛刀脫手而出。


    彭成虎慍怒不止,“我已敗於你手,為何你還要羞辱於我?”


    忘川收迴洞虛劍,抱拳說道:“彭大哥,勝敗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如此輕賤自己呢?今日之敗,敗於功法,若是彭大哥所修之功法與在下相當,那麽今日在下恐怕在彭大哥手裏難走十個迴合。”


    “敗了就是敗了,又何須找理由。今日我彭成虎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彭大哥乃是忠肝義膽、光明磊落之人,在下佩服不已。在下猶記昨日芙蓉酒樓之上,彭大哥思主母之安危,不畏強敵之風采。在下初出茅廬,一直對俠肝義膽的英雄豪傑心生向往,然而見到的卻是些色令智昏之徒,試問那芙蓉酒樓上,自稱英雄豪傑之輩,有幾人能與彭大哥一字並肩?今日在下能夠再見彭大哥,一時情難自已,便欲與彭大哥這樣的大英雄豪傑比比拳腳,並無半點戲弄之意,還望彭大哥莫要放在心上,原諒在下怒忙之舉。”


    忘川謙遜有禮的一席話,到讓彭成虎有些自慚形穢,他打心眼裏對這位少年欽佩不已。


    於是屈身行禮道:“小兄弟言重了,方才是在下魯莽了。老彭我這輩子沒服過幾人,小兄弟算是一個。小兄弟年紀輕輕,便有這等修為,真乃少年英傑。”


    “雪青……雪青!”


    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唿喊,緊接著看到一位身著錦衣華袍的青年男子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夫君,夫君!”雪青扭身迴頭,身子一怔,隨後撲了上去,梨花帶雨,與那人擁抱在一起。


    “雪青,你沒事吧?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你到底去了哪裏?”青年男子眼眶微紅,將雪青擁在懷裏,激動得肩膀抖動著。


    “夫君,我沒事。”雪青與他的夫君溫存了片刻,意識到忘川還在場,拭了拭眼角的淚水,整理了一下麵容衣衫,隨後拉著這位連家少主人連玉誠的手朝著忘川走來,“夫君,是這位忘川公子救了我。”


    “忘川少俠,多謝出手相救,玉誠感激不盡,請受在下一拜!”說著,連玉誠便欲下拜行禮。


    忘川上前扶著連玉誠的手臂說:“玉誠兄折煞小弟了,忘川愧不敢當。若不是在下兄長胡鬧,玉誠兄與連夫人何至於飽受分離相思之苦。”


    三言兩語,忘川將此事的前因後果道了個清楚,連玉誠卻再度拜謝。


    原來那晚,秦刀將姬雪青擄走之後,連府上又出現一夥黑衣人,他們也是為了姬雪青而來,不曾想被秦刀捷足先登。


    適時,這夥黑衣人尋遍府內上下未果,卻不曾想被出恭的下人發現了蹤跡,於是在府內大戰了一場。


    忘川恍然大悟,秦大哥必然是收到了風聲,得悉這夥黑衣人要對姬雪青不利,這才搶先將其帶出府外。


    隻是忘川心中有所疑慮,一是這群黑衣人是何身份,為何要擄劫姬雪青;二是連府的人怎知是秦大哥擄走了姬雪青,昨日彭成虎帶著一群人前往芙蓉酒樓問秦大哥要人時,那群黑衣人為何沒有現身;三是姬雪青在靖國公祠內曾言明,有人要拿他作要挾逼連玉誠就範,為何不直接抓了連玉誠,反而興師動眾的想要擄劫姬雪青呢?


    四是秦大哥說予我一場機緣,我也按照他所說的地點將姬雪青送迴府內,隻是這機緣又是什麽呢?


    看來這些疑團唯有從連玉誠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正待忘川沉思時,姬雪青不動聲色地拉了拉連玉誠的手,連玉誠忽然反應過來,笑著說道:“看我,一時激動竟怠慢了貴客。忘川少俠,若是不嫌棄舍下寒酸,不妨進廳內小坐片刻。”


    “玉誠兄拳拳好意,忘川豈有拒絕之理。”忘川笑了笑,隨著連玉誠進入府內正廳。古話講,窮人家看灶堂,財主家看廳堂。忘川初入連府的會客廳,方才體會到何為名門望族。


    放眼望去,一水的紫檀木家具規正地分列兩側,座椅之間隔著一張高腳方凳,登上擺放著形態各異的瓷器,色澤靚麗而清秀。


    白玉石屏風有數尺之寬,一副山水墨畫渾然天成,東西兩側由珠簾錦羅隔開。牆壁上多有揮毫潑墨丹青佳作,正堂上懸掛著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人像,身著官服,甚是威嚴。


    恍惚間似是一位當朝宰輔目視前方,浩然正氣躍然於紙上。


    人像上方高懸著一塊匾額,題字曰:浩然正氣。而兩側則懸掛一副對聯,上聯曰: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下聯曰:青山青山矗立不墜淩雲之誌。


    再左右觀之,兩方木柱上有楹聯一對,是曰:楹聯絲竹同清當天合曲,山水齊朗映日生文。


    廳內陳設點綴之細節自不用多表,忘川隻稍作打量,便知連家詩書傳家,祖上曾在京都食過高官厚祿。


    連玉誠對一旁的下人作了吩咐後,隨後招唿著忘川落座。


    連府下人手腳很是麻利,各色點心很快便端了上來,“這是靖州城盛產的茗茶玉樓春,乃是初秋尚佳飲品,忘川兄弟不妨品茗一二。”


    忘川端起蓋碗,一股撲鼻的清香用來,揭開茶蓋,隻見根根狀似瓊樓的綠色茶葉懸立在水中,好似一堂綠波春水。


    忘川抿上一口,茶湯清瀝、醇香繞齒,不禁讚歎:“好茶!”


    “原來忘川兄弟也是懂茶之人。”


    “讓玉誠兄見笑了。在下出身寒微,哪懂得什麽茶道。這再好的茶到了在下口中,不過是老牛飲水罷了。”


    忘川放下手中的蓋碗,連玉誠生於書香門第,見識廣博,腹有詩書,禮樂詩書和茶香花鳥品茗把玩之道,那是輕車熟路。


    忘川他不過念過幾年私塾,能識文斷字,若是在連玉誠麵前班門弄斧,無疑是自討不自在。


    “忘川謙虛了。這飲茶,飲得的是朋友、飲得是心境。與君子飲,縱是大碗粗茶,那也是人間滋味、迴味無窮;心情舒暢通達,心境自是更上一層樓。今日,能與少俠在此飲茶,玉誠可引為平生一大幸事。”


    “玉誠兄,在下有一事不知當問否?”在忘川眼裏,連玉誠是一位謙謙君子,如春風化雨般,照顧忘川的情麵。他想起連府上今日發生的事情,又聯想自己心中的疑慮,覺得還是應該當麵向連玉誠請教為好。


    “忘川乃是世外高人,能夠自降身份與在下稱兄道弟,在下自是與有榮焉。既是兄弟相稱,忘川你又何須見外,有話不妨直說。”


    “玉誠兄果真是爽快之人。依玉誠兄之前所言,那群黑衣人都是方外之人,玉誠兄又非方外之人,那些人因何會盯上連府,玉誠兄可知那些人的身份?”忘川問。


    連玉誠麵露為難之色,這時雪青迴到廳堂中,說道:“夫君,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夫君雖然不說,但奴家知道府上近日遇上棘手之事。今日忘川少俠正好再次,你不妨與少俠說一說,興許少俠能化解此劫呢?”


    “此事並非說不得,隻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豈能陷朋友於危難之中。”


    連玉誠當下反駁道,他知道忘川年輕有為,修為不低,但那群盯上連府的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他又怎能讓忘川孤身犯險呢。


    “玉誠兄,常言道,士有諍友,則身不陷於不義。在下雖然不才,但也並非貪生怕死之人。況且,這次在下並非隻身一人。”


    忘川頓了頓,吃了一口茶,繼續說道:“在下的師姐和百花穀的弟子們都在靖州城裏,在下師姐自不用多說,百花穀的弟子都是仁義之人,隻要在下開口,相信她們定不會拒絕。所以玉誠兄無須擔心,不妨將此事細細說說來。”


    雪青聽聞忘川的師姐也在靖州城,心想連忘川修為都如此厲害,那麽他師姐修為豈不是更高。


    若是有忘川師姐相助,化解連府這一劫或許十拿九穩。


    她見自己的夫君連玉誠還在猶豫,不由催促道:“夫君,忘川少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若再閉口不言,豈不是辜負了少俠一片好心?”


    說是不想忘川陷入為難是真,但是希望忘川出手相助也是真。連玉誠在自己的妻子催促和忘川的堅持下,不禁心猿意馬。


    百花穀他有所耳聞,若是能將百花穀的弟子們請來相助,或許還真能化解劫難。


    連玉誠長歎一口氣,將事情的原委盡數道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烏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浮生默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浮生默客並收藏烏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