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車庫提車的那一刻,我的血液凝結了。那輛車,化成灰我都認識。就是當時停靠在我家樓下的大奔,帶走聞穎的車。

    我吱唔著站在旁邊,招來一聲責怪:“還不快上車,時間不等你了。”

    疑惑重重,難道,這與聞穎有關係?我在後座上打量這位素未謀麵的總裁,身著深色外套,近五十歲,但,精神飽滿辦事果斷,是成熟的精品男人,也很符合他們對我描述的那個給我戴綠帽子的男人。

    我們是情敵,一路無語。

    我僵硬在副駕駛座上,唿吸緊湊。瞟眼望去,他平靜得沒有絲毫的觸動,可謂是目中無人。

    車開到了xx醫院,也是他拉著我往裏趕,我意識到了,要見的將是我等待的奇跡,她還活著。或許,她已經康複,她還會對我微笑,對我說,我們重新開始吧。

    我一定是義無返顧,不計前嫌。

    來到了急救室,謝總站住了:“你進去吧,她隻想見你。”

    護士為我穿上了細菌隔離服,手也做了消毒,才讓我進去。我明白這是為什麽,心一直在顫抖。聞穎她……

    閉眼,不敢多想。一直來到了她的麵前,我真的是呆住了,這是我最不情願的一幕——我深愛的女孩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了管子。她 好瘦小嗬,麵容如紙一樣的慘白,眼睛微微地睜著,床邊擺滿了各種儀器,上麵顯示著她生命的跡象。

    我不敢去喚她,雖然知道會有這天的來臨,可我接受不了。

    “你來啦……”我緩緩地坐在她旁邊,聽見她對我說,輕輕柔柔的,好好聽。

    “聞穎,聞穎……”我都忘記要說什麽了,心裏有種痛堵住了我的喉嚨。一行淚滑了下來。

    “你別哭,別……哭。”她對我微笑,還是那樣的清新淡然。我還是如同過去那樣,陷入了她偽裝好的旋渦裏,以為是天下太平。

    別再安慰我了好嗎?我低頭把臉挨在她的手上,感覺到她的體溫與我血脈相連。我不知道,這一年多的時間裏她怎麽度過,我可是每天都在思念裏鬱鬱寡歡著。

    “你為什麽不來找我?”為什麽!!你圈住了愛情圈住了我,為什麽要走?

    “本來,我是想等你結婚了我再見你的,可惜,我知道,自己也許等不下去了。”她還在笑,雲淡風輕的語氣,讓我淚水狂颶。這是要我幸福嗎?這些日子來,我都沒一天好過。

    “不,你不要這樣想,會好的,我相信,你還是我美麗的新娘。”我的聲音都嗚咽了。那隻是安慰人的廢話,現在的她,不知道神仙還能不能拯救。“唉,我的頭發都落光了,不美麗了。”

    “胡說,你是我精心挑選的。”要是還有機會,我想,我可以放棄整個世界。

    “辛迪是個好人,好好待她。桐要結婚了,我要你幸福。”我心裏一顫:“她是怎麽知道的?是謝總說的?不像。

    我緊握著她的手,不能把持情緒。我說:“你忘記了嗎?我在上帝的麵前說過要娶你的,你一定會好起來,要挺住。”

    她搖頭,落淚了,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她哭,淡淡的悲與愁。

    “不可能了,桐,原諒我,不可能了……”

    “我不相信,聞穎,我們說過一生一世的。”

    她一直在哭,淒楚不堪。整個身體開始抽蓄,卻不說話。

    “聞穎?聞穎——你別哭,別哭,不要嚇我啊。”身邊的儀器發出了提示聲,仿佛是一個人告別前的挽歌,我上前抱住她,希望他能安靜下來,可,她的臉色變了,青得可怕。

    “你怎麽了?聞穎?不要這樣好嗎?我們說過要在一起的,不要這樣絕情好不?”我慌亂地去按床頭的唿叫警告,隻見她的鼻子流出了鮮豔的血。那是不好的預感,似乎那攝魂魔曾經來過。

    好女孩,不要走好嗎?不要,我的手在不停地抖,見她的眼睛將要閉上,我大聲地喚:“別睡覺,聞穎,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她,嘴微弱地裂開,那是在笑,隨著血漿從口中滲了出來,我崩潰了。這是真的,我愛的人,真的要走了。

    “聞穎,堅持住,你會被救迴來的。會的……”就如那一次一樣,即使渾身是血,結果還是迴到了我身邊。

    她昏過去了,可醫生還沒來,我瘋子似地罵:“你們都在磨蹭什麽啊,這時候還有時間化妝嗎?”我衝了出去,卻被人攔住了,轉頭一看,是謝總,心頭就來氣推開他吼:“你想幹什麽?她有今天,都是你的錯。”

    我像個沒了方向的野獸,四處亂撞,我隻希望在能救死扶傷的地方,能有人再來救救她。

    “你冷靜些,你聽我說。”謝總把我拖過一旁,我竟衝動地甩開他的手按捺不住憤恨說:“夠了,你已經害一次了,還有害幾次,要不是你,她早做移植手術了。”

    一個耳光過來,我才清醒。傻愣在空氣裏,整個身體都空了。

    “聞穎為你做了多少你知道嗎?你著急也沒有用了,誰也救不了她的,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到今天為止,她的所有器官已經衰竭了。”老總給我一個炸彈——麵目全非。

    “為什麽?”我不知道聞穎她究竟對我隱瞞了什麽,這一年多來,我總怕自己誤會了她,因為,她總是用那淡定的表情欺騙我。

    “當初,是她主動找到我的。也是她叫我帶走她,如今,她為了等你結婚,已經動用了副作用最大的藥物維持生命,直到今天,她進了急救室,最後哭著要求我,要見見你。趙景桐啊,她可是拿生命去感激你的。”

    “找我?難道你不是她的……我,我難道??”我語無倫次了,不敢相信他說的,但似乎又聯係起了什麽。

    “她那時是哭著說不想看見你去賣器官,死活都要離開。還要我謊稱是我包養她的。這近兩年的時間,她是住我的別墅,但,我一直都當她是我的女兒看待。他的生父是為我運輸貨物出了意外,出事的原因是我貪圖便宜沒去安全檢察車輛,所以……死後,我曾想給聞穎一筆錢補償,開始她不要,結果,找到了我,求我幫她,不想連累你。”

    我聽不下去了,心髒沒規律地亂跳。看見醫生湧進急救室,我軟在了牆角裏痙攣。這是上天的懲罰嗎?看我當初對她說了什麽?婊子,賤貨,把她罵得一文不值,卻沒想過她都是為了我。

    “那時醫生說找到配型了,為什麽不手術,為什麽會成這樣子?”

    “開始我是堅決要她手術的,她不肯,後來才說,她懷孕了。”

    我的眼珠子爆了出來——我的孩子?

    我整個背冷到脊椎裏,這是我在負她!我瘋狂的抓住自己的頭,扯起煩惱四起的頭發,我說,你為什麽要這樣一個人自己背著這沉重的擔子,卻總來安慰我,總為我考慮呢?

    多傻的女孩,明明是我在傷害你的。

    “趙景桐!誰是趙景桐?”有護士走出來,對著人群裏喊我的名字。

    看見有人把儀器推出了病房,我不知所意的站起來:“是我。”

    “哦,你去吧,病人要和你說話。”

    我急急跑進去,看見他們在清理場地,我挾持住醫生的肩膀不相信地“怎麽了?”

    他搖著頭歎氣:“能撐到今天已經是奇跡了,她有什麽要說的你都依她吧。”

    我的淚冒了出來,讓護士們收拾儀器,立在床邊眼睜睜地望著她躺在被血染紅的床上。她顫微微地動,眼眯著,還是笑。我把腦袋晃成了不倒翁似的,用痛苦的聲音去喊:“聞穎——聞——穎。”

    我趴在她旁邊,手緊緊抓住床單擰成團,我恨之間的錯過,更恨天意耍人。

    “不哭。”聲音模糊的傳來,她在安慰我。

    “對不起,對不起……”這是我唯一最想對她說的,是我錯了。

    “我想見辛迪,見……她。”我從痛苦中驚奇的抬起頭,為什麽要見她?他們認識嗎?

    “恩!恩……”我慌張的拿手機打電話,這時刻,她要什麽我都答應她。

    “桐,要幸福……幸——福……”

    “等著,她就要接了,你等著。”我手緊張地哆嗦著,生怕,再給她什麽遺憾。她定眼看了我一分鍾的時間,就開始嘔,血毫無情麵地吐了出來,染紅了床單與我的心扉,那是生命的顏色,是愛情的象征,是一種給予與顧及,也是我一生中最深刻的惋惜。

    “別走,聞穎,別走……別走啊——”我抱她入懷,那熟悉的氣味還在,笑聲還在,我們那幸福的點滴過往,她如一片紅葉,落在風裏,落在我未知卻一定要遠赴的天堂。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我看不見別人,隻見,漫天的蝴蝶,環繞在我們的周圍,有一隻蒼白的精靈飛過我的際宇,對我揮手。

    我對她說,別走。淚融在鮮血中,變成了一抹凝固的嫣紅。

    ……

    辛迪趕到時,我已經行屍走肉般的坐在了太平間的外麵。老遠就見她捂住嘴失聲痛哭。

    我慰藉她節哀,自己也不能自持了,這是痛不欲生的一天,走的人多幸福,剩我們在這有感知的世界裏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辛迪伏在我跟前哭,仿佛是受過了她的恩惠一樣,那樣的懷念與惋惜。她們是情敵,而且,辛迪一直知道,我心向聞穎。

    “好了,辛迪,當作是她的解脫吧。”我的心揪著疼,而且。她是帶著我未能償還的傷害走的,這點,將是我一輩子的自責。

    辛迪撲過來,與我抱頭大哭,說不清楚,她們有什麽交情。難道,僅僅是可憐她的遭遇嗎?

    “小桐啊,其實,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愛你啊……”辛迪捶我的背,竟然說出這樣大義凜然的話,我也愛她,即使誤會她清白時候,我仍舊愛。可,我們的愛情,我是絕不會讓辛迪知道的,女人的嫉妒,不能低估。

    “你知道什麽?”真的猜不出聞穎都為了我做了什麽,她永遠是我看不見底的深穀。迷霧纏繞,看見的卻什麽都不是。

    “我對你說了,不要生氣,雖然,我答應她決口不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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