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我總對辛迪搖頭,總是看見她那應該受傷卻不退縮的樣子。她越是堅強,我越愧疚。有時候,我真想赤裸裸的問她,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支撐著她,能夠如此的執著。

    辛迪不是聞穎,能在眼睛裏藏得住東西。每次,陪在我們身邊喝酒,她總有著想靠近卻不敢粘的膽怯。我走的時候,她總主動提出要送我,我說,醉了,不想幹壞事。她的臉色立刻就改變,雖然,不再多說什麽。

    開始,我以為她下次不會再自尋煩惱地要求送行,可她還是明知顧犯地把前次的要求重複,聲音微弱,戰戰兢兢。

    我又是一個冷鉚的拒絕,把她打入穀底。後來,習慣了以後,我幹脆在酒會將至是,提前對她說,你先迴去吧,我自己能行。

    李朝當然有意見了,很不滿意的說,你什麽意思嘛,好歹人家也是個女孩子,你就這樣的殘酷無情?

    我想,這樣的拒絕,遠比我抱著她,趴去衣服,滾在床上,在興奮的雲端,叫著別人的名字要仁慈吧。

    辛迪看著我的時候,我也看著她的眼睛。但願,她能讀懂我所有的意思。

    “喂,周末去遊樂場玩好嗎?”一天早上,很突然地接到了慶東的電話。聽他說地神秘兮兮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萌生這麽奇怪的想法——印象裏他是最討厭那種地方的,按他的話說是:我們是成年人。

    我開始笑話他了:“你今天沒發燒吧,怎麽突然喜歡這樣幼稚的娛樂場所了?”

    “別笑,不是我的餿主義,是,是……唉!”被我用幼稚來形容,他居然尷尬起來了,我想,那一定是許楠的要求。現在的張慶東都被我們尊稱為絕少好男人了。

    “我知道是許楠的意思了,可我似乎沒什麽興趣。”

    “又不是叫你去玩那無聊的海盜船的,拍照,咱兄弟仨人很多年都沒合影留念了。”

    想想也有道理,我答應了。

    周末的早晨八點,準時在遊樂場門口集合。說是我們三人,準確的數字應該是五個,多了辛迪與許楠。入園的時候,慶東高唿:“我們的隊伍不斷壯大啊。”

    我笑了,這是我們八年前不敢想的今天。我曾問過慶東,有沒有結婚的意思。他當場就給了我一拳憤義難咽的說:“少來,就那婆娘,我可不想一輩子伺候。”

    話是這樣說,但,他臉上的幸福是無法掩藏的,整個臉都炸開了花。

    也許,在多年後,我們的隊伍還不僅僅五人呢,我們有愛人,還有孩子。不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們都會在絲絲的陽光下奔跑,嬉笑,會叫我們‘爸爸’。爸爸?我與聞穎的孩子嗎?我與她曾聊過我們的孩子,她說,要男孩,我說,不,我喜歡女孩,要像母親一樣美麗善良的。

    她當時幸福地笑我傻,說要是長得像爸爸怎麽辦呐?我撲上去,把她壓倒在床上說,再生一個。

    一切都灰飛煙滅了。也許除了那些淒慘的快樂外,她已經與我相隔在生命的彼岸。我在這裏,她在那方。

    “趙景桐,你怎麽老盯著那些孩子傻笑啊。”許楠的大嗓門把我從記憶的深潭裏拉了迴來,我有點被驚嚇到了。看見我滿頭虛汗,她捂住嘴笑,然後又如跳蚤一般蹦到慶東的身邊,嬌羞地挽他的手。

    “你看他啊,看他啊,多可愛。”所有人都朝我望了過來,我的臉更紅了,真想抓那隻小跳蚤過來批鬥一頓。

    慶東安慰著這個野蠻女友說:“好了,你別鬧了,人家一個詩人書生,受不了你這般折騰的。”

    “哎呀,又說我,本來就是好玩嘛。無聊了就逗他開心咯,不然,你陪我去坐過山車去。”

    慶東啞了,他是很反感這樣的極限遊戲的,按他的話說是從天堂到地獄的過程。但他還是逞強地說:“去就去,誰怕你?”

    他算是連拉帶拖的被許楠挾持走了,剩下了我們這十分不和諧的組合——兩男一女。

    我們能幹什麽呢?我建議辛迪與李朝也去玩遊戲,說自己有點累。辛迪卻眼吧吧地看住我說,在英國玩怕了。

    ……

    無奈下,我掏出數碼相機,心想,這下,總可以三人共娛樂了吧。

    我把鏡頭對著李朝與辛迪,故意撮合的說:“來,我替你們倆美上一張。”

    看著他們沒什麽反應,我又說:“來啊,別掃興啊,李朝,你主動點嘛……唉,怎麽這麽的嚴肅啊,再來,恩愛的,甜蜜的……”

    我把過去學攝影時的招數都搬了出來,自認為,他們真是天生一對。

    鏡頭裏的畫麵是兩張莫名其妙的臉,從眼色裏透出驚奇的,很不情願的光,我卻在心裏暗暗地安慰:辛迪,也許你不喜歡的,卻最適合你,現在的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因為,我還沒在她給的痛苦裏學會愛自己。

    自己都不愛,怎麽去愛你?

    李朝很牛氣地向我衝過來,抓我手裏的相機扔給辛迪,話也不說什麽,就拉我離開。

    “你們兩個男人去哪裏啊。”辛迪奇怪地問,而我更是不明白這家夥怎麽突然爆怒,硬拉著我逃開。

    “我們去上廁所,你先等著吧。”李朝的滿口的火藥味,我都思索不出是什麽地方得罪他了。見他蠻橫的態度,認定他是真的生氣。

    “喂!兄弟,我可不想上廁所的。”我一路喊,他還是硬生生地把我拖進公共廁所,把我按在牆壁上,惡狠狠地瞪我,像是剛從瘋人院跑出來的。

    “我再次鄭重的告訴你,我與辛迪不是那關係。”我從未見他這麽的緊張過,不像澄清,而是威脅我相信他們的清白。

    男人對女人,隻談情,不說愛?我有點質疑。

    “喜歡就喜歡了,我沒意見的。”在我看來,他們的結合,對我也是一種解脫,我總不能那樣一直拒絕辛迪,我怕,她承受的最終是精神失常。

    “我已經說過很多篇了,我對她的感情不是愛,你剛才什麽意思,她有多愛你,你不知道?你這王八蛋,還在那裏裝蒜,她可是因為你才提前從英國飛迴來的。”

    “可是我……”我知道辛迪的愛,但,我想不到她的迴歸都是為了我。她的愛,比我曾經認為的還沉重,讓我不敢觸碰。

    “你什麽你?你就為那個婊子死心踏地嗎?你醒醒吧,她要不是在別人的床上,就是入土為安了,你還去做她的白日夢幹什麽?”

    我推開他,想打人,卻沒道理,自己屈在角落裏苦不堪言。那都是事實,事實上是我自己蒙蔽自己。

    辛迪很好,不好的是我。事到如今,我還不時的給自己幻想,在幻想裏,聞穎還在,還會迴來,而且,我的新娘一定就是她。我有多愛,他們是理解不了的,就像我理解不了辛迪為什麽不知難而退一樣。

    “好了,看你這熊樣,迴去,跟辛迪拍照去。”

    “拜托,你不要折磨我了好不?”

    “由不得你的,今天,給她開心點吧,算你小子對她過去種種的補償。”李朝毫不留情地揪我迴去,如同押我上刑場一般。對辛迪而言,我真是個罪孽深重的犯人,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償還才能了解。

    接下來,李朝成了攝影師,我與辛迪成了他手裏的玩物。看著他對我們指手劃腳的,我心裏一直罵:看我下次怎麽收拾你。

    見我不配合,他就說:“小桐,你怎麽一臉的苦瓜啊?幻想一下啊,你們是即將結婚的愛人,在拍婚紗照,結婚照應是兩個人幸福的……”我當時兩眼冒火,真想把他的頭給拍下來。

    辛迪當然是好久不見的雀躍了,那是她一直所期盼的。李朝說,現在的她,已經被我打擊得判若兩人了。這也正是我疏遠她的原因,我暫時還不能夠將自己完全地交付給她。

    曾經的她,應該是和許楠一樣花樣的年紀吧,是那種可愛的帶點任性嬌氣的小姐脾氣。哭了要人依,鬧時,讓你哭笑不得。而現在,她卻寧靜得讓我擔心了。

    “再來,兩人靠近點,哎!傻瓜,你親密一點吧……”

    我不自禁地抱住她,沉思著,好女孩,你恨過我嗎?

    這時,聽見李朝興奮的叫:“哇,好恩愛的畫麵啊,我拍下來了。”

    辛迪撇下我,跑到李朝跟前預覽我們的作品,見她那歡喜的樣子,似乎有迴到了兩年前。這一年來,她為我受的委屈太多了。

    見我冷落一旁,她小心翼翼的走過來,想說什麽又有怯意。最後,還是說了:“小桐,陪我去玩摩天輪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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