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四一向是個熱心腸,掛念小輩,一出祠堂便叫自家兒子套上車,趕車去了青君書院。李慕自拜師之後,便隻跟師兄弟幾人在淩先生的書房中鑽研,被人告知家中有人來尋時,坐在李慕身畔的淩家老二淩銳正被拘得難受,一見小師弟要出去,便跟了上去,打探道:“怎麽了,可是家中出了什麽事?”

    淩鑰三人見怪不怪,都懶得去管淩銳了。李慕見淩銳一邊問一邊往屋外探頭,迫不及待要出去的樣子,無奈道是:“還不曾知道是什麽事呢。”

    “哦哦,那你快去!要是有需要,盡管來找師兄幫你!”淩銳拍了拍李慕的肩膀,終究不敢徑直地邁出屋子,生怕淩先生來查探他們幾個,自己又沒個像樣的離開的借口。

    不多時,李慕便迴來去尋大師兄告假。還不等大師兄問詢,淩銳就先湊過來了,道是:“師弟你要出去?”

    “是,有位族兄在鎮上走丟了,家中知我在鎮上識得的人多,托我去打探下。”李慕道是。

    淩銳便一拍桌子:“走丟了人可不是小事!師弟你打小便隻在書院悶頭念書,能認識多少人啊,不如我陪你去吧,我朋友多,行事也方便些。”

    淩鑰拿自己這弟弟也沒轍,瞪他一眼道:“你不就是想跑去找你那些狐朋狗友的麽!說得這般冠冕堂皇,還拿小師弟做借口作甚?”

    “嘿嘿。”淩銳笑道,“哥,弟弟我難得有用武之地,你便放我去吧。”

    淩鑰雖是皺著眉頭,嘴上卻說道:“銳兒說的也有道理,他認識的人是不少,三教九流,做什麽的都有,旁的用處沒有,找個人還是夠的。”

    “那便有勞師兄了。”李慕揖道,懸著的心倒也放了大半下來。

    說是李慕在鎮上認識的人多,也不過是相較於安樂村旁的族人而言。但李慕常去的地方也不過就那麽幾個,饒南鎮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叫他去找個不知藏在何處的人出來,可不輕鬆。

    李老四還在外頭等著,見李慕帶了個人出來,有些愣。李慕便道:“師兄,這位是我的族叔。”

    “李叔,在下淩銳,特來幫一把手。”淩銳樂道,雖是剛到書院門口,心卻早飄去鎮上了。

    李老四趕著驢車載人,路途上李慕便將李芸的名諱、年紀與樣貌大致描述給淩銳。沒等聽罷,淩銳卻倒抽了口氣,“這名字,好生耳熟啊。你又說他生的一副好相貌……你這族兄,是不是在咱們書院念過書?”

    “正是。”李慕點頭。見淩銳一臉古怪,他頗有些奇怪,道是,“怎麽……”

    坐在前頭的李四叔,聽了淩銳的話,倒是嘴快,道:“這位淩小哥可是認識芸哥?我是今日才聽芸哥的娘說起的,芸哥當年在書院還被人欺負過,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唉。”

    淩銳忙搖頭:“唉,咱們這青君書院就算是再地位超然,卻也得食人間煙火,惹不起那位啊,幸好是他就念了兩年,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不然這一潭清水,還不知道會被攪和得有多渾。”

    “那人?是誰?”李慕皺眉,他怎麽不曾聽說還有這麽個人?

    “你那時還小,咱們又沒在一塊兒念書,那人再囂張,也不至於跑到你們那邊欺負些孩子。”淩銳歎了口氣,道是,“那人姓秦,他自己倒不是什麽大人物,不過他娘,姓薛。”

    “……”李慕霎時便皺起了眉頭,攥著拳,狠狠地錘了下車板,“那個薛家?”

    “唉,你可別說出去啊。”淩銳歎了口氣,“我這人,胸無大誌,能讓自己一家人平平安安地過完這輩子,便心滿意足了,可不敢惹他們家。”

    李老四倒是被嚇得手一抖,哆嗦著問:“那……那家官老爺,這麽可怕?”

    淩銳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是:“那一家子,可都是老虎,能吃人!”

    李老四一聽,便被嚇得不敢言語了,隻顧著縮著脖子趕路。

    淩銳倒是瞧出了李慕這麵色不虞中還帶著些旁的,心中一緊,小心問道:“這……你們家,莫不是還跟薛家有旁的仇怨?”

    “並沒有什麽。”李慕自覺現如今不是承認的時候,忙否認道。

    “那就好,那就好。”淩銳拍了拍胸口,一瞧遠遠見著饒南鎮的城門了,又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嘿,快到了,快到了!”

    李老四將驢車尋了個地方喊停,淩銳還不等車停穩當了便跳了下去,撩一下衣袍,忙催李慕道:“快下來吧,小師弟,咱們去尋你族兄!”

    淩銳說著,就拽李慕徑直往一家酒樓趕去。

    那李老四來饒南鎮這麽多迴,可還沒進過這一瞧便知他掏不起錢的地方呢,一到門口,便再也不敢邁腳,道是:“你們進去吧,我在這兒等著便是。”

    李慕剛想說不過是進去尋人而已,卻被淩銳攬著肩膀,給帶了進去,一邊走,淩銳迴頭對李老四說道:“那李叔就等會兒吧,我們馬上下來!”

    淩銳倒是不是來鬼混的,而是真認識個人,正好可以幫忙。這家酒樓的少東家是淩銳的一個好友,家裏的鋪子多,手下人也多,打聽起來,可比他們兩個書生方便多了。

    這位少東家常在酒樓裏玩鬧,淩銳上樓一問,見他果真在,便大大咧咧地闖進去了。托好友去打探後,便叫李慕安心等消息,也不管好友的挽留,立刻就又勾搭著人往迴走了。

    李老四正在尋思著周邊有沒有什麽地方可以一坐呢,就見兩個人竟然已經下來了。

    他頗有些奇怪,上前問道:“這……可是尋到芸哥了?”

    “已經托了朋友去找了,我見李叔在這兒頗有些不自在,就先帶慕哥下來了,咱們去尋個別處等消息吧!”淩銳笑道。

    “這不是麻煩淩公子了麽?”李老四有些惶恐。雖說李慕是他的小輩,但他也畢竟隻是個佃戶,李老四一向都有些怕李慕,對著李慕的師兄,也不是那麽能放得開。

    淩銳卻是個沒正形的,與李老四心目中的讀書人的模樣相距甚遠。他也不嫌棄李老四是個莊稼漢,立刻勾搭上了李老四的肩膀,道是:“不麻煩,不麻煩。我也不知道李叔你平日裏都愛去些什麽地方,要不您領路?”

    李老四琢磨片刻,卻道是:“要不,咱們也去找找芸哥吧,他這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我這做長輩的,放心不下。”

    “說的也是!”淩銳點頭。

    李老四鬆了口氣,沒想到這書生竟如此好說話。隻是雖然定下了要去尋李芸,三個人卻都也沒個方向,隻能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

    李老四尋了一會兒便頗有些心焦,李慕到還是不緊不慢,而淩銳,似乎是覺得這是個有趣的把戲似的,忽地琢磨起了:“咱們這沿著大街找沒什麽用處吧,我倒是覺得,還是這些小巷深處,有藏人的可能。”

    隻是這巷子裏多是些人家,這麽找起來,可就沒個頭了。淩銳是興致衝衝,李家叔侄二人,卻頗有些猶豫。

    幸而沒多久,淩銳的朋友就托人送來了消息。

    這一聽罷,淩銳皺了眉。

    李四叔急了,問道是:“這,可是芸哥出了什麽事?”

    淩銳忙堆起笑,拱手道:“得勞煩四叔先去您車那兒等著了,那地兒……您怕是不方便去。”

    淩銳沒明說什麽,李老四自己一琢磨,倒以為是那地方隻招待些富貴人家,見自己這衣著打扮沒準就給趕出去了,先

    關切問道:“那芸哥沒事吧?”

    “沒事,沒事,保證一會兒給您把人帶去!”淩銳保證。

    李老四這才放下心,道是:“那成,我就等著你們倆了。”

    直到李老四走遠了,李慕才低聲問道:“師兄,我族兄這是,現在何處?”

    “咳。”淩銳本來是掛著壞笑,但一見李慕這一本正經的樣子,又頗有些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是要帶壞了他似的,道,“你可知鎮南的秋巷?”

    李慕麵色一變。秋巷這處,李慕雖是不曾去過,卻不可能不知道。那巷子既深又長,饒南鎮的暗chang多聚集於此。

    見李慕這反應,淩銳頗有些欣慰道:“這樣瞧來,你還不是我想的那般死板嘛,那我就說下半句了……”

    淩銳故意吊著李慕的胃口,說句話還大喘氣,見李慕直直地盯著自己看,才唉聲歎氣,惋惜道:“你那族兄,呆在個,男chang館裏呢……”

    李慕瞪大了眼睛,那模樣,瞧得淩銳覺得有趣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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