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這水泡著很舒服吧?”說著,天素白捧水洗了把臉,靠著身後的石頭上,仰天長長舒了一口氣,雙臂搭在上麵,一臉的享受。

    這裏是一個山間溫泉。原來天素白嫌天成身上太髒,便把他帶到此處來了。周圍花草樹木環繞,香氣幽幽,又有當空明月,頗為風雅。

    熱氣騰騰,泉水向上翻湧著,天成下半身沉在水中,隻露出個肩,聞言點了點頭:“是很舒服……”他身板本就不好,此時光著膀子更顯瘦弱。

    一番梳洗過後,少了那些汙穢的遮掩,就見他相貌雖不出眾,皮膚也略顯黝黑,卻也眉目清秀,五官端正。因為泡澡的緣故,臉上有紅潤之色。

    天素白笑了笑道:“你似乎不常泡澡吧?有多久沒洗過澡了?”

    天成臉上一紅,不過也看不出來,支支吾吾道:“額…那個…記不太清了。”他抓了抓頭,道:“師父常來這裏洗澡麽?”

    沒想到天素白卻歎了一口氣道:“也不是,其實我也很久沒像這般沒洗過澡了,而且比你長得長。”

    天成啊了一聲,有點不敢相信,天素白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自從突破元嬰期修為過後,身體便能自淨,算算時日,我怕有上千年沒洗過澡了。”

    天成倒吸了一口涼氣,微微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著天素白,喃喃道:“千年…千年……師父你……”

    天素白淡然一笑:“所以你該相信我說的道可不是那些江湖術士的把戲了吧?今後你若爭氣,領悟得道,便可和我一樣。”

    天成聽得心馳神往,眼中露出了少有的興奮之色,道:“也可以像師父剛才那樣嗖地一下就飛到這來?”

    “當然,方才那是挪移之術,非得大乘期方得施展。”

    “也可以像您一樣長命百歲,青春不老?”

    “當然,待你達到莫測期修為過後,形體便能葆住生機不變。”

    “那可不可以…額…譬如說吃個仙丹之類的,就能突然功力大增,變成個絕世高手?”

    “當…嗯?當然不能!”天素白這才迴過神來,一本正經道:“修道一途不可急躁,宜循序漸進,穩紮穩打。如若貪功冒進,損害機體事小,走火入魔事大,甚至可能爆體而亡。丹藥一幹不過是輔物,不可過分依賴。況且那種天材地寶可遇不可求,尋常人根本難以尋覓。而且眾人若都這般想法,大費精力於求丹問藥,還修道作甚,道便不是道了。”

    天成聽得愣一愣的,不過大致還是明白了,所謂吃什麽仙丹蛇膽奇果能增長功力之類的說法都是騙人的,那些來路不明野生野長的東西可不能亂吃的:“那師父什麽時候教我修道呢?”

    “那我先問你,你認為這道該是怎樣修呢?”天素白若有深意地看著他道。

    他低頭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最後看著天素白搖頭道:“我不知道。”

    天素白笑了笑,道:“以後會慢慢明白的,這需要你自己去體悟。我的體悟未必適合你,而你也未必聽得懂。”

    天成哦了一聲,點點頭道:“倒也是……”

    話剛說完,忽聽一陣“咕嘰咕嘰”聲突地從水下傳來,天素白愣了一下,而天成則趕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臉的不好意思。

    天素白似明白了什麽,又是一笑,道:“過了這麽就,想必你也餓了。如今你正在長身體,隻吃些山中野果泉水怕是不行。也罷,我帶你下山吃飯吧!”

    說完,他伸手一揮,就見手指上一個翡翠戒指翠綠光芒一閃,頓時溫泉旁邊的大石頭上出現了一大堆衣服鞋襪:“看看哪件合適就選哪件吧!你那乞丐裝自然是穿不得了。”

    天成看完傻了眼喃喃道:“那戒指是個什麽寶貝?”

    天素白晃著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道:“這是個儲物戒指,在修真界是很常見的東西,裏麵差不多有一間小屋那麽大的空間,可攜帶一些隨身物品。不過,活的東西不能放裏麵,裏麵沒有空氣,活物會窒息而死。現在你還用不得,等你能用了我就送給你。”

    天成“啊”了一聲,目光盯著那戒指點了點頭:“好。”

    ……

    天成的確夠笨的。當天素白問他是否知道兩人此時所在是什麽地方的時候,他幹脆地答了句“不知道”。天素白一陣鬱悶,又問他難道你當乞丐都不認路的?他點了點頭說哪裏人多就往裏走,反正走到哪裏都一樣,用不著認路,差點就讓天素白抓狂。於是當場就給他說我們現在在中原地區,乃西蜀國南方行省內,靠近西域的邊境處,而他原本所在的那個小城則在北方行省內。聽完他“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天素白隻得無奈地歎了口氣,暗自安慰說“罷了罷了”。

    靠近西域的地方本就人煙稀少,往來也隻是些旅客商賈,此時已是深夜,月光清亮,大道兩旁空曠的原野被照得一片通明。蟲鳴聲不絕於耳,寂靜中又帶著幾分熱鬧。走著走著,就見前方是個岔路口,一規模不大的客棧坐落在那,大門敞開裏麵燈火照了出來。可能是為了照顧那些往來的客商,這客棧應該是通宵營業的。

    二人走進大堂,原本還在打瞌睡的客棧老板聽到響動頓時來了精神,趕忙從櫃台走出,引著二人坐到就近的一空桌上。這個是約摸四五十歲左右的精瘦老頭,相貌有些猥瑣,哈腰駝背地道:“兩位客觀請。”

    天素白一坐下來便問天成道:“你想吃些什麽?”

    天成還是第一次來客棧這種昂貴的地方,有些好奇有些緊張,支支吾吾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饅頭。”

    天素白無奈搖了搖頭,對那老板道:“給他來十個饅頭,一晚熱茶,再給我燙一壺好酒,一盤花生。哦…對了,再收拾兩間客房,今晚我們要在這歇腳。”

    老板見天素白儀表舉止不凡,知是有些來頭,以他的閱曆自然不敢怠慢,不消一會兒便把吃食端了上來,然後到後院收拾房間去了。

    看著熱氣騰騰的一堆老麵饅頭,天成眼前有些發花,不由咽了口唾沫。抬頭看了看天素白,見他已品起自己的酒來,當下也不再客氣,抄起一個便開吃。

    大堂內很安靜很冷清,燭火微微搖曳著,屋外的蟲鳴聲依舊響個不停。可還沒吃幾個饅頭,天成忽然覺得有些異樣,多年的街頭生活讓他對周圍的動靜很警覺,就覺得在大堂的角落處有幾道目光正盯著他們。他偷偷向那裏看去,就見在兩個全身黑衣,頭戴鬥篷的人坐在陰影裏,此時見他看來便收迴了目光,靜悄悄地繼續喝茶。他心中對那兩人身上的氣息有種不舒服的感覺,收迴目光便向天素白看去,見天素白仍舊若無其事地喝著酒。

    如此過了好一會兒,天素白放下酒杯,道:“吃飽了嗎?”

    天成一愣,隨即抬起頭來,見天素白的目光不經意間也向角落處瞟了瞟,道:“吃飽了就迴房睡吧!我可還想做個好夢呢!”

    天成連忙點頭道:“吃飽了。”

    說完,天素白叫來老板,由老板引著二人來到後院各自的房間睡下了。

    一夜無話,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早上。

    這一覺睡得似乎有些沉。天成起床後用臉盆裏的涼水洗了一把臉,提了提神,疊好床被後便來到了隔壁天素白的門前。伸手敲了敲門叫了一聲“師父”,裏麵卻沒人迴應,再敲了敲,還是如此。推開門來,裏麵空空如也,卻哪裏有天素白的身影。再在看床上的被褥折得整整齊齊,倒跟沒用過一樣。他心下不由奇怪,但轉念一想可能是天素白已去了大堂,於是轉身去了大堂。

    客棧的生意並不怎麽好,大堂裏稀稀落落地坐著客人,看那打扮確是些商客。不過客人雖少,好歹也鬧熱了些。可是環視一圈,卻也不見天素白蹤影,當即奇了怪了。

    這時老板見他出來,連忙笑臉相迎,道:“小客官早啊,昨夜在小店可睡得安穩?”天成還有些不習慣有人這般態度對自己,點點頭道:“還好。”頓了頓他便問道:“你可見到我師父?”

    “你師父?”老板一愣,隨即恍然,笑道:“你說的可是昨晚與你同來的那位客觀?他昨晚便離開了。”

    “昨晚就走了?”天成愕然,這是搞什麽名堂?

    老板見天成有些失神,當即道:“小客官不要著急,那位客觀叫我轉告於你,他臨時有急事須出去一趟,所以命我給你備了些幹糧帶上,讓你到前麵的村莊等他。”說完,便從櫃台下取來一個包袱和一個水袋遞給了天成:“小客官隻消沿著小路一直走,越過幾個山頭便到了。”

    “哈……?”天成接過包袱與水袋,呆了片刻,隨即道:“可是我沒錢付給你……”

    老板又是一愣,笑道:“那位客觀已付過了,小客官要是想用過早點再走,那我這就去準備。”

    天成連忙搖了搖手道:“不用了不用了……麻煩了你。”說完便轉身向大門口而去,旁經一桌,就聽兩個人一邊吃食一邊小聲議論著。

    這個說:“哥哥哎,聽說最近這條道上有些不太平,莫名失蹤了許多人,至今也下落不明,依我看,我們還是趁早迴去吧!”

    那個說:“弟弟呀,這條道咱們少說也走了十幾年了,哪裏有株草哪裏顆有樹哪裏有個糞坑那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憑咱們的本事還怕他什麽牛鬼蛇神?笑話!”

    天成聽得皺了皺眉,卻沒停下腳步。出了客棧抬頭一看,鉛灰色的天空雲層厚重,空氣中有些潮濕,怕是有雨要下,若是不走快些到達村莊,天黑後可不好辦了。念及至此,他收迴目光向前看去,就見前方已沒了大路,卻是一條小道。小道蜿蜒綿長不知有多遠,兩旁雜草叢生,好像很少有人走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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