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眾的聯名信,就像一條怒火燃燒的鞭子,驅趕犁開山要迴紅河看看。

    犁開山瞅準機會,請了兩天假,加上周末,從北京直接飛到了紅河市。迴市的當天下午,他沒給任何人打招唿,隻約覃紅一人。覃紅調了一個局裏的車,就直奔杉木凹而去。

    車在鄉下疾馳。仲夏的傍晚,田園風光如詩如畫,炊煙嫋娜,雞犬相聞,瓜果飄香。車在迷人的山鄉晚霞中繞來彎去,車窗外,不時傳來狗吠聲,傳來村莊的吆喝聲,一種久違了的鄉村氣息,席卷而來,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杉木凹鄉政府。

    鄉政府經銷店門麵上圍著一大群人,他們在議論什麽呢?一位小年輕,眉飛色舞,口吐唾沫,說書般說開了。他說前幾天縣裏下放了一個鄉派出所警察,那警察姓鍾,是個年輕的小夥子,當晚派出所安排執勤,所長派他去紅河電站指揮部去看看,他初來剛到,不知鄉下深淺,就去了。在指揮部,他一下子就逮住了一夥賭博的。你們猜,那幾個賭博匠是誰?是紅河縣惹不起的幾個角色,“黃包頭”和“張幾巴”他們,還有兩隻從城裏飛來的“雞”。你們猜他們是怎麽個賭法?100元錢一炮,男的放炮給錢,女的放炮就要收炮的人日一迴。那派出所的小鍾在門外守了半天,他們也沒有發覺,正待張幾巴日那個長頭發雞母娘的時候,你猜怎麽著,小鍾猛吼一聲衝了進去,嚇得那幾個賭博匠鑽到麻將桌子下麵去了。當他們看清進來的是一個毛頭小夥子,又未帶任何武器時,黃包頭和張幾巴張狂了,他們嘿嘿笑兩聲,說:“你是那路神仙,敢闖地獄,你真是吃了豹子膽呀你!”小鍾並不畏懼,指指身上的警服,說:“我是杉木凹派出所新來的警察,今天執行公務,希望你們老實點,配合我工作,請你們坐下來,把衣服穿好,把你們今天的卑鄙行徑說清楚。”

    “大哥,你坐下來有話好好說嘛。何必把話說得那麽難聽呢?”一位小姐浪浪的說。白眼珠,紅眉心,翻在那裏,那股騷勁喲擺在那裏腥臭呢。

    “別來這一套,請你檢點一點!”

    “大哥,我們是怎麽不檢點了?我們隻玩玩麻將,比你們這些戴大蓋帽的要幹淨多了。”另一個黃頭發小姐說著,朝小鍾靠過來。

    “請你放自重一點!”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紅眉心小姐說。

    “哎!沒你兩個的事,你們別跟他囉裏囉嗦了。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這是市裏的指揮部?省裏領導是指揮長,市公安局還沒資格管呢,省公安廳還要為我們保駕護航,治理經濟環境呢。”黃包頭說。

    “到杉木凹地盤上,隻要是違法犯罪活動,我都要管。”小鍾毫不示弱。

    “好,你管,把你們所長叫來。”張幾巴說。

    “這事,我管定了!不需要所長參加。”小鍾斬釘截軼地說。

    “那好,他奶奶的,我們今天就修理修理你。”黃包頭說。

    “你敢!”小鍾話未落音,黃、張的拳頭就鼓錘般的打來了。小鍾順勢把黃包頭撩倒了一個嘴啃泥,小鍾跪在其背上準備反剪他的雙手,不料,張幾把一磚頭砸下來,把小鍾砸暈了。他們又用腳把小鍾踢到麻將桌子下麵去了,嘴角流出了血,尿都踢出來了。

    事情鬧大了,有人給所長報了案,所長到指揮部去,把那幾個賭博匠混帳的罵了一通,就要他們幾個把小鍾送到鄉醫院搶救去了。小鍾住院後,張幾把就悄悄告訴所長,今天有兩個新鮮的,玩麻將,還是玩三打憨或紮金花。所長說,玩兩大憨。張幾巴就說,還是所長水平高。所長一臉嚴肅,說:“你們把我的弟兄打成那樣,打狗欺主,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人成了那樣,你們看怎麽辦?”張幾巴說:“是,是,是,下迴注意。”張幾巴點頭哈腰帶所長來到了指揮部的一間密室。所長走進去,頓覺房間裏混有濃濃的各種煙味、脂粉氣,撲鼻而來。所長嗅嗅若無其事的就挨著稍胖一點的紅眉心的“雞”坐著,張幾巴就要那雞把超短裙脫掉,她很聽話,就把超短裙脫了,還問:“三角褲,脫不脫?”所長說:“不脫了,勉得摸牌時毛紮手。”另一隻黃頭發的“雞”則點燃一支香煙吸起來,吞雲吐霧,一臉騷勁,所長瞧都未瞧她一眼,她就呆在一角,不聲不響。黃包頭緊隨所長身後,拿來一幅鍍金撲克,讓脫短裙的那雞躺下,就把牌放在了她的粉紅色的三角褲與圓圓的肚臍眼上。潔白的肚皮,鍍金的撲克,迷幻的彩燈,在所長的眼前發生了眩目的光環……

    說書般的小夥子還在往下比劃,口吐唾沫。突然,聽見鄉政府大門口有人喊:“犁市長。”喊的人是鄉政府的一個老同誌,並請犁市長到政府辦公室去坐。那一堆人聽到這喊聲,扭頭朝犁開山看了一下,靜了下來,其中就有人說:“管他市長,屎長,與我們卵相幹,都是些貪官汙吏,豬不吃,狗不嗅的臭賴頭。”

    犁開山聽到這些議論,心裏不是滋味,血一股一股往腦門上湧。覃紅走過去正欲與那幫人論理,老同誌已過來請他們了。犁開山隨老同誌來到鄉政府黨政辦。老同誌說:“犁市長,真是對不起,市裏縣裏未打招唿,我們不知道您會來。新老書記正值調動期間,工作尚未到位,在家的鄉幹部請的請假,玩的玩,像一盤散沙,隻我這個民政幹部要接待老百姓,幫老百姓辦些具體事還代守電話。”犁開山說:“你就是上次與沙書記去市裏要錢的老胡吧。”老胡說:“哎呀,犁市長也聽說了這事呀。”犁開山說:“盧市長說你很不錯的。”老胡說:“啊,謝您,謝盧市長。”犁開山說:“剛才,我們路過鄉經銷部門口,那裏聚一群人,議論著鄉裏的一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老胡說:“我還不知道。”覃紅就簡單說了一下聽到的主要內容,要老胡主動去問一問,查一查,該報案的報案。搞清楚了,向鄉政府報告一下。老胡說:“好,好。我先去安排一下晚餐,再去辦那事。”犁開山說:“晚餐隨便吃點什麽就可以了。”老胡連聲說:“好。好。”這時,正好進來了一位副鄉長,老胡就把接待犁開山的工作交給了他。

    次日一早,犁開山逆風走向了馬鞍形的紅河電站工地。他放眼望去,兩岸青山之間風展紅旗如畫,山洞裏炮聲沉悶幽遠,河穀人聲鼎沸,上車下車吆喝聲,砸石聲,汽車喇叭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正待眼花瞭亂之際,工地上有幾個挖砂的民工一下子認出了那風中的犁市長,就放下鐵鍁跳過來,大喊:“犁市長,犁市長,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不一會,一群人就圍了過來。正在這時,胡適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了,在人群外大聲喊:“報告犁市長,不知市長駕到,有失遠迎,得罪得罪。”接著他就擠進人群,一邊握住犁市長的手,一邊就朝人群喊:“喂,你們圍觀什麽,市長在百忙中看望大家,你們還不鼓勁幹,快到工地去,休息時大家再來看市長。喂,監工的,哪去了?你們是黃隊長的人,還是張隊長的人,快,快去施工。”

    胡適叫了半天,一群民工朝身後猛吐了幾口唾沫,才慢慢離開。因胡適在場,大家就有些掃興,想講的話,沒人敢講,大家向市長問好之後都怏怏地走了。

    犁開山與胡適寒喧起來,說胡總這人還挺幽默的,並問這些民工是哪裏人。胡適說這些民工都是本地人,積極性很高,就是技術生疏一點。正說著,從壩基上走過來一個人,犁開山一看是狗二,就親切地給他打了一個招唿。

    狗二是衝著犁開山過來的,熱情得有點失態的模樣令犁開山很受感動。狗二三步並作兩步走近犁開山,握住了他日思夜想的犁市長的手,說:“犁市長,老百姓都想您呢。”犁開山說:“我也想你們呀,這不抽空迴來看看大家。”狗二見了犁市長有一肚子話要說,可是此時又不知從何說起。狗二眼巴巴癡呆呆看著犁開山,一時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胡適避開狗二身影,左右轉動著給犁開山指點施工現場。狗二一時插不上話,悄悄走了。覃紅見狗二走了,就靠近胡適,給胡適使了個眼色。胡適明白了,說:“市長,我們到工棚坐去,這裏風太大了。”

    這是犁開山第一次與胡適正麵接觸,前兩次都是在盧品辦公室匆匆相遇,匆匆打個招唿而已。胡適個頭矮小,但長得很結實,看上去書生模樣,很精明能幹,右嘴角的那顆黑痣上長著三根彎曲的紅毛,增添了他的幾份狡黠。胡適平靜時,臉上幾道疤痕似幾條暗動的蚯蚓若隱若現,又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犁開山瞟了胡適一眼,用冷靜的口氣說:“你去工棚等我們,我要到施工現場看看。”胡適沒想到犁開山的話裏有避開他的意思了,他心裏突然湧出一種難受的氣嗝。

    胡適胸口掠過一絲涼意,有點不好受的感覺,但他還是左右看看,像是要找誰,又沒找著的樣子,就朝覃紅說:“覃秘書,你先陪陪市長,我到工棚安排一下生活,馬上就過來給犁市長匯報情況。”覃紅點點頭。

    犁開山朝壩基走去。初冬的逆風撩起了他深蘭色的風衣。

    胡適走進工棚,小歐歪嘴示意黃、張兩位隊長正在與兩位小姐翻砣子。胡適剛進那扇杉條門,就聽見一位小姐說:“黃哥,又輸了,三千吧。”紅眉心小姐正欲拋塞子,胡適就焦急的吼道:

    “住手,你們聽著,都什麽時候了,還到這裏悠閑。你們還不趕快去工地,市裏來領導了。”

    張傑懶洋洋地說:“哪個領導值得大哥這麽在乎?”

    “請你住嘴,這是省裏工程,中央掛號的。我們搞不好,吃不了兜著走。上次吃飯時,盧市長不是反複講,要我們注意影響,對人要客氣,不要裝大,不要稱雄,不要仗勢,不要吹牛。不管誰來,都要以禮相待,玩、玩、玩!到哪裏不能玩,偏要到這招人現眼的地方玩!”胡適怒氣衝衝地說。

    黃小三在一旁嘻皮笑臉地說:“胡哥講得對,我們幾個小屁股就知道招人現眼,我們得象胡哥學著點,養幾個固定的二奶三奶四奶,穩定的,掖著的,這才是高手。”

    胡適吼道:“放你的狗屁!”

    張、黃二人被這一吼,嚇了一跳,知道這次大哥是真來氣了,趕快使眼色讓兩個“雞”飛了。

    “胡哥,我們錯了,我們馬上就去工地。”張傑和黃小三知道,他們的胡哥一般是不發脾氣的,一發脾氣就肯定事不好了。出大事了。

    黃小三、張傑正欲出門,胡適就降下聲調吩咐道:“你們倆一個去工地,一個去打幾條桂魚來。”說完就要小歐準備一桌中餐,要做最好的菜。小歐說:“菜是沒有什麽好菜了。”胡適說:“那就把給盧市長留的烏龜王八統統拿出來。”安排完,胡適走出工棚,把犁開山來電站的情況給盧品報告了。盧品在電話中,發出了十分驚訝的的疑問,失口說出了一句,這太陰毒了。接下來,胡適就聽見了盧品急促的唿吸聲。盧市長都不知道犁市長來電站的消息,胡適也驚訝了。胡適馬上意識到,這政治真是何其的陰險。

    犁開山看到壩基快冒出水麵了,心中感歎到:“真是深圳速度啊。”可是,當他注目幾個民工在給樁基裏亂扔石塊時,他心中一驚,這種施工法是違章作業。他走近一看,那水泥漿似乎顏色不對,他憑直覺感到沙多石多水泥比例少,他躬身抓起一把旁邊還沒有攪拌的水泥,發現那水泥有硬塊,是失效的水泥,是標號不足的劣質水泥。

    犁開山環視四周,果斷的對施工者說:“停工。”

    “哎,你是那路神仙?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一位包工頭模樣的人說。

    “請問你是誰,你們領導是誰?”犁開山有些火氣的說。

    “你管不著,你知道不知道,我的領導就是鐵老殼。”

    “你們這樣違規操作,以次充好,就不怕出人命嗎?”

    “出什麽人命,你知道個逑。鐵老殼給我們承包的時候,我們就講好的,不這麽幹,我們喝西北風去呀。”

    “你們……”

    覃紅見犁開山難以與那橫蠻無理的小包頭說清,就站出來說:“我們是市政府的,請你放尊重點,把這個施工過程說清楚,把這材料來源說清楚。”

    “你個卵小子,市政府的咬幾巴的,我不給你講清楚,你咬我的卵。”那小包頭一口髒話。

    覃紅麵對這髒話滿口的小包頭,動怒了,都暗暗提起了拳頭,但他還是壓住了怒火,並且有禮有節的說:“這位大哥,請你不要滿口髒話、醜話,要講文明,要講良心,要講道德,不要良心讓狗吃了。你想想,國家這麽大的工程,被你們幾個人賺點黑心錢,將來出事了,誰能擔得起這個責任?”

    突然,那小包頭大聲吼了起來:“你個卵小子,你才不講文明,你才不講道德,你的良心才叫狗吃了,你從哪x眼裏鑽出來的,來教訓老子?”

    覃紅本想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但此時怒不可遏,大吼:“請你嘴巴幹淨點!”那人正要動粗,胡適正好趕過來製住了。

    “這是怎麽會事?!”犁開山指著一堆變色變質的水泥質問胡適。

    胡適朝小包頭吼道:“你真是膽大包天,把雨淋的水泥也拿來用,你這是拿紅河幾百萬老百姓的性命來開玩笑嗎?這水泥樁不能包給你了,你滾!滾前,全部返工,不然一分錢的工資都沒有。”那位小包頭翻著白多黑少的眼睛,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順手抄起一根木樁,隨著一聲我日你媽的x!就朝胡適劈下去。胡適聞風而退,躲過了這一棒。旁邊的民工扯走了那小包頭,胡適這才朝那小包頭甩去一句話:“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犁開山本來好端端的心情就這麽幾下被攪得渾渾濁濁的了。覃紅氣得也半天說不出話來。胡適自覺掃了麵子,心裏也氣鼓鼓的,他萬萬沒有想到手下這幫王八蛋給他捅了這麽大的漏子,既沮喪又無可奈何。沉默著跟在犁開山後麵,大氣都不敢出。

    犁開山來到地下廠房,指出多處施工操作同樣不規範,說:“胡總,你這是怎麽搞的?”胡適一路點頭哈腰,口口聲聲說馬上糾正馬上返工,但他在內心深處卻升騰著一股無名火,這火不知要發向哪裏?也不知是來自哪裏?此時,盧品曾囑咐他的話,在他內心起了重要作用。“一定要沉著、冷靜應付一切突發事件,一定要以退求進,百忍成金。”如水澆滅了他心中的火焰。他強壓心頭怒火,深唿吸了幾口,裝出愉快地接受了犁開山的批評,沒讓犁開山、覃紅看出他內心的這一急劇變化。

    晚上,山鄉的夜一片清涼。暴烈的紅河水已被大壩鎮住了部分脾氣,一下子變得溫順而多情起來。今夜天高月小,滿天繁星在注視著紅河山水的變化,工棚之外的青山墨影又輕又薄,偶爾幾聲看山狗的啼鳴,劃破了寧靜的山鄉。勞累了一天的民工、機械都沉睡了,在指揮部的工棚裏,小歐為犁開山已沏了三壺熱茶,他還在靜靜的聽胡適的情況介紹。

    當胡適說到,為了提高速度,施工采取了大統一,小包幹的辦法時,犁開山插話:“那質量問題,如何保證呢?”

    胡適說:“質量問題有胡工和白工總把關,每個施工隊都請有技術員。材料則統一購置,質量由胡工、白工和我檢查。”

    犁開山又問了幾位工程師的生活、工作情況,胡適一一作了匯報。

    犁開山傾聽胡適匯報中的虛虛實實和自圓其說,沒有追根問底和點破他的某些心計,而給他留下了一個反思的空間。

    次日,犁開山單獨約見了部分民工,又根據胡適匯報,再一次查看了工地所有要害部位和關鍵處。當他再次查完工程質量,又再次滿懷豪情的爬上馬鞍形山峰的最高處時,他想起了向大炮,想起向大炮站在此處為他介紹這壩址時的情景,他感歎向大炮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同誌。他把目光從關山重重的遠方收迴來,望著被即將馴服的河水,望著熱火朝天的工地,聽著火辣辣的勞動號子,望著“興修水利,造福人民”的大幅標語,他感覺到自己的理想有了依托,就要實現了。再過一年,這裏就會屹立一座新型的發電站,廠房隱蔽在地下,100多米高的壩上設計有公路,公路連通紅河兩岸。電站並入全省大電網,紅河市的電力全部解決後,還可為鄰市輸送電力。這壩基建設真快啊,看來這壩基有望提前完工,紅河水利水電建設的續建工程必須跟上。二期續建工程隻要打一個涵洞就可以解決紅河、利民兩個縣的人飲問題,在壩前架一條高於原紅河渠的渡槽就可以把原來十幾個鄉的水渠連接起來了。想到此,犁開山心潮澎湃,眼前出現了一幅電氣化的新農村圖畫。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激情,即刻賦詩一首。

    一條蛟龍出紅河,

    兩岸青山笑嗬嗬。

    蛟龍馱起紅河日,

    天堂怎比新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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