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楊天慕兵器即將被奪之時,從山門方向傳來一個楊天慕、曹芙清都熟悉的聲音:“天慕,不可對曹掌門無禮。”唐青梅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一位清新秀麗的紫衣女子翩躚飛來,唐青梅見這位紫衣女子秀發披於外套之中,是長是短不得知曉,她的出現立即吸引了曹芙清與楊天慕二人的注意,楊天慕雖疲憊萬分,但仍難掩笑意,道:“表姐,見你平安來到,便是最好。”楊天慕言語之中溢滿欣喜。


    甄玥道:“曹掌門,恕甄玥前來叨擾。前些時日,我去膠東采藥,迴穀途徑鳳翔,偶遇貴派林玄香女俠。是夜,我與林女俠秉燭長談,憶及往昔舊事,無限追憶珍念,於是乎,在下便策馬來到貴派與曹掌門小聚幾日。”


    曹芙清心裏也明白,甄玥前來八成是為了助陣楊天慕,笑道:“甄醫仙遠道而來,讓我先盡地主之誼,兩位請隨我至鬱香坊用膳,至於其他之事,飯後商量也不遲。”


    甄玥與唐青梅從曹芙清輕婉的語氣中捕捉到了她的意思,甄玥左手撫著秀發,微笑道:“天慕,走吧。”唐青梅跟在曹芙清、甄玥與楊天慕三人之後。而楊天慕卻尚不明白曹芙清之意,依舊鬱鬱於心。


    進餐之時,甄玥並不向曹芙清提及引見之事,隻是與曹芙清敘說舊情,楊天慕不明其意,亦不好從中插舌,遂沉默不語,唐青梅識得大體,靜靜聽著甄玥、曹芙清二人談話,不語。


    飯後,曹芙清、甄玥、楊天慕與唐青梅四人行至鏡湖畔,曹芙清道:“楊將軍,你日後必為宋國大將,我夏國乃偏狹小國,若日後兩軍再行交戰,將軍奈何?”


    見楊天慕不語,甄玥便道:“曹、楊兩家乃是世交,曹掌門肯定也知曉楊家子孫的畢生願望皆是收複燕雲十六州,倘若宋夏兩國不幸再次交戰,表弟定會奏請徽宗皇帝,不參加宋夏之戰,請曹掌門放心。”


    曹芙清眼神轉向楊天慕,楊天慕點頭道:“正如表姐所言,我絕不參加宋夏兩國之戰,倘若日後皇上果真再有對夏國動武之意,我定會極力勸阻。”


    曹芙清道:“楊將軍言重了。甄醫仙,倘若日後青麓宮有難,弟子死傷無數……”


    未待曹芙清語畢,甄玥便道:“我定會極力救治,請曹掌門放心。”


    曹芙清遲疑片刻,道:“如此……甚好,或許是天意吧。青梅,為楊將軍取來大夏免死金牌。”


    唐青梅道:“是,徒兒遵命。”唐青梅縱身躍入湖中,墜玉琴浮在鏡湖之上,片刻之後,唐青梅左手捧金牌,右手撫琴而出。


    曹芙清道:“青梅,將免死金牌獻於楊將軍。”


    唐青梅道:“是,師父。”


    楊天慕尚未明白曹芙清之意,甄玥向曹芙清行禮,道:“夏國英雄雖多,但惟有晉王與曹掌門等少數人獲賜免死金牌。曹掌門將免死金牌暫時交付予你,其中想必有兩層意味,一是曹掌門意欲告知夏國皇上,其萬分支持你的宋夏和議,且以承載皇恩的免死金牌力保於你,二是曹掌門以免死金牌代其覲見,意是若是宋夏兩國日後再有戰事,其亦然駐守邊境,寸步不離。”


    聞得甄玥之言,曹芙清微笑不語,唐青梅心中欽佩道:“甄醫仙果真絕頂聰明,其心思猶如黑夜明燭,照亮人心。”


    唐青梅將免死金牌遞於楊天慕後運功驅寒,霎時間衣發皆幹,渾身清爽,甄玥見後,不禁歎道:“青梅不愧是曹掌門得意弟子,年紀輕輕,烈焰真經已有這般造詣。”


    唐青梅喜道:“甄醫仙過講了,都是師父指點有方。”


    這時,一名青麓宮弟子快步來報:“不好了,掌門,有兩惡人殺上山來,姐妹們已經抵擋不住了。”


    曹芙清臉色一沉,道:“誰人如此大膽!”曹芙清、唐青梅立即施展輕功飛向登雲石道,甄玥、楊天慕二人緊隨其後,疾步走向山門。甄玥臉上卻顯露出一絲竊喜的神情,絳紫外套中的部分秀發飄落在外,散發著嫵媚的飄逸。


    登雲石道上,青麓宮弟子正與惡人激戰,待曹芙清、甄玥至,青麓宮弟子與惡人皆後撤數步,停止打鬥。曹芙清道:“原來是霧龍山莊少莊主蕭少俠和普度寺靜遠大師大駕光臨,敝派有失遠迎,望二位見諒。”


    楊天慕一眼望去,方才青麓宮弟子口中的惡人正是其與甄玥七日之前在龍門鎮聚賢樓內遇見的二人。


    靜遠道:“阿彌陀佛,曹掌門客氣了。”唐青梅仔細凝視這位靜遠大師,覺其又矮又胖,生得油光粉麵,且一臉邪氣,一看便知是位吃肉喝酒,無惡不作的賊和尚。


    蕭夢揚一拂劉海道:“曹掌門何時變得如此客氣。”蕭夢揚一見唐青梅便眼前一亮,指著唐青梅道:“曹掌門這位弟子姿色不錯,賜予我做妾侍如何?”唐青梅自然不會跟這等無賴鬥氣,曹芙清道:“小徒哪有這般福分。”


    一見甄玥,靜遠奸笑道:“阿彌陀佛,甄玥,老衲可算又見到你了,老衲和少莊主自黃河之畔遇你之後,一路跟來,可惜你的汗血寶馬著實跑得太快,老衲追你不上。”


    甄玥笑道:“不知在下有何魅力,二位能為我日行千裏,甄玥在此謝過。”


    蕭夢揚手搖折扇,擺頭欲看甄玥,卻見楊天慕,道:“巧啊,數年前叱吒風雲,率領南蠻子橫行我大遼國幾百裏的楊將軍亦在?哈哈,這下有意思了,我大遼國霧龍山莊少莊主蕭夢揚今日便殺了你,為我大遼國雪恥。”


    楊天慕道:“楊某願受賜教。”


    靜遠笑道:“老衲本想跟在甄玥這臭婆娘後麵弄點靈丹妙藥獻給皇上,想不到居然再次遇見了你楊天慕,阿彌陀佛,那老衲順便也將你的首級獻於皇上。”


    甄玥滿腹自信,道:“恐怕你二人沒這本事吧。”


    蕭夢揚不耐煩道:“有沒有這本事你一會兒便知,大師,曹掌門歸你,其他人歸我,我們打賭看誰先勝,如何?”


    靜遠道:“阿彌陀佛,就依少莊主之言,曹掌門,請!”


    曹芙清道:“哼!你二人不在遼國享清福,來此惹事,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大夏國的武學。”曹芙清對靜遠的惡名早有耳聞,卻從未與之交手,其招式是非虛實有待試探,曹芙清欲先發製人,使出青麓劍法第四式:青麓耀月,靜遠見曹芙清招式靈光四射,疾速變幻,不欲抵抗,後退數步,雙手拄杖猛擊地麵,石塊依次騰空飛起,曹芙清縱身一躍,腳踏石塊,借烈焰真經將內力逼至劍尖,奮力一舞,一道弧形劍氣直逼靜遠,靜遠不驚不慌右手扶杖,左手運氣抵禦,迅速使出一極具陽剛之氣的掌風,劍氣掌風迎合之後相互激蕩,頃刻之間向四周瀉出巨大能量,震退數名弟子,震落一雨秋葉。那邊楊天慕與蕭夢揚亦在酣鬥,楊天慕以槍敵扇,兵器長短確有優勢,加之唐青梅在一旁撥琴相助,可謂稍占上風。


    甄玥醫術、毒術、輕功的造詣皆登峰造極,但其武學悟性平庸,且對世間的爾虞我詐是是非非亦較為厭惡,所以甄玥一直沒有學習武學的一招半式,輕功是承蒙家父故交天柱劍宗上清道長親自傳授,為其便於采到長於懸崖峭壁、峽穀深澗的珍貴藥材,甄玥的輕功說來習得時間並不是很長,但境界卻一天甚似一天。這番打鬥,甄玥惟能於一旁觀看。


    楊天慕舞槍攻勢淩厲,槍槍猛攻要害,蕭夢揚難於突破,激戰數十迴合,蕭夢揚並未施旁門左道之術,楊天慕防備之心漸漸消退,蕭夢揚見此,右手一揚紫玉瓊花扇,射出三枚霧龍梨花針,直指楊天慕,接著左袖中發出四顆霧龍蝴蝶刺,直逼唐青梅,唐青梅迅速撥弦三下,三根射向楊天慕的霧龍梨花針應聲落地,但是射向唐青梅自身的四顆霧龍蝴蝶刺卻僅有咫尺之遙,撥弦逐一擊落已無可能,唐青梅遂縱身躍起,舞動墜玉琴,當當當,三顆霧龍蝴蝶刺嵌入琴中,但最後一顆正中唐青梅左肩,唐青梅左肩頓時鮮血淋淋,甄玥扶起唐青梅為其止血解毒,楊天慕聞唐青梅慘叫,不禁迴頭,蕭夢揚快步上前,唰唰兩扇,劃得楊天慕後背皮開肉綻,甄玥眼中帶有疑惑,怒道:“卑鄙小人!”


    蕭夢揚吼道:“楊天慕,休怪我無情。”蕭夢揚奮力擲出紫玉瓊花扇,直指楊天慕咽喉,唐青梅、甄玥急懼萬分,麵目無光。


    突然一道劍氣飛奔而來,將紫玉瓊花扇擊落在地,蕭夢揚見此,氣道:“臭娘們,真壞事,大師,你我二人先把她給收拾了!”蕭夢揚拾起折扇,與靜遠夾攻曹芙清,曹芙清與靜遠單打本已不分伯仲,此時以一敵二恐難有勝算。


    蕭夢揚不時施以暗器,曹芙清雖能躲避,但卻無法自如地施展攻擊招式應對靜遠,數十迴合之後,曹芙清漸漸體力不支,左肩被擊一杖,右臂被劃一扇,跌倒在地。


    唐青梅道:“師父!”


    楊天慕道:“曹掌門!”


    靜遠道:“阿彌陀佛,曹掌門,得罪了。”


    蕭夢揚故作咳嗽,道:“大師,這群手下敗將之中,當先殺誰?”


    靜遠道:“阿彌陀佛,既然少莊主贏了,誰先死,誰後死,當然是少莊主說了算。”


    蕭夢揚手搖折扇,走至唐青梅身前,推開甄玥,欲將唐青梅攬於懷中,誰知蕭夢揚突感頭暈目眩,渾身乏力,料想定已中毒,遂運功打算驅毒,但運功之後,毒性不減反增,靜遠見此異狀,欲運氣助蕭夢揚驅毒,難料自己亦中此毒。


    靜遠見甄玥輕笑,怒道:“是你這個臭婆娘用毒不成?”


    蕭夢揚道:“待我宰了你!”剛待搖扇,蕭夢揚體內真氣便衝撞五髒六腑,好生疼痛。蕭夢揚道:“快把解藥拿出來。”


    甄玥恬笑道:“在下久居深穀,潛心醫術,本無心傷你二人,隻因你二人一路尾隨,好不厭煩,而且我料想你二人前來青麓宮後必定鬧事,於是我便心生一計,沿途灑下少量的新製藥粉:雨蝶迷香,此藥粉無色無味,少量吸入體內活血養神,並無害處,但若長期攝入,則會導致真氣紊亂,且不宜運功,若強行運功勢必真氣衝撞,傷及自身。”


    靜遠怒道:“既然你早就知道我與少莊主跟隨於你,你何必一直裝作不知?”


    甄玥笑道:“其一,在下急切趕路,不想同二位糾纏不休;其二,雨蝶迷香乃新製藥粉,藥效如何有待試看,對於二位的跟蹤,我故作不知,隻是不想打攪二位試藥的雅興罷了。”


    蕭夢揚道:“我看你這個彩蝶醫仙以後改名臭碟毒仙好了。”


    甄玥道:“不敢,在下研習毒物,隻為易於解毒救人,並非想以毒傷人,二位中毒實乃咎由自取。”沉默片刻,甄玥輕歎道:“但毒卻非正道,用毒多矣,必損陽壽。”


    曹芙清站起,道:“少莊主與靜遠大師是想在敝派休息療養幾日還是即刻啟程返迴遼國?”


    蕭夢揚道:“哼,大師,我們走!”


    甄玥在短暫醫治、配完藥材後,便與帶傷的楊天慕上馬前往夏都興慶府,唐青梅靜靜地看著甄玥、楊天慕離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天邊。


    開封城中,李憐玉日日心係甄玥與楊天慕的安危,獨居府中,寂寥叢生。是夜,李憐玉獨坐窗前,油燈閃亮,李憐玉纖手為楊天慕縫織冬季衣物,葉風臥於屋梁之上,望見李憐玉一針一線甚是精巧熟練,心中不驚欣羨道:“想不到宋國第一佳人,竟無半點嬌氣,尋常婦人所做的燒菜煮飯織布洗衣之事,其亦是得心應手。”葉風微微飲口燒酒,繼續凝望李憐玉的背影。


    話說葉風尚未瞧過李憐玉的正臉,非是葉風無此機會,而是葉風懼於望見李憐玉的芙蓉姿色,生怕望見之後,一醉終生,不得自拔。葉風知曉李憐玉乃是有夫之婦,葉風自身亦有孩兒成長於蘇州,葉風當日望見秦怡昔日畫像之時便已心神蕩漾,若是望見嬌美勝過昔日秦怡十倍的李憐玉,葉風不知自己將是何種反應,於是乎葉風對李憐玉的容顏由期待欣賞變為懼憚望見。


    葉風自從來到開封之後,倍覺生活平淡無奇,白日裏葉風在天波楊府周遭賞柳釣魚,入夜後葉風藏於天波楊府之內悄無聲息。葉風本是一放蕩不羈、瀟灑快活之人,突然過上這般平淡日子,隻感日日無趣得很,但想到自己被江湖人士唾棄多年,惟得秦怡一人賞識,心中報恩之情一直未淡。


    不知不覺半月已然消逝,葉風喝掉攬月樓不少珍藏好酒。一夜,葉風臥於李憐玉臥房橫梁之上,心中料想甄玥與楊天慕或許將要歸來。葉風心中對氣質超群、風姿飄逸的甄玥與氣宇軒昂、英姿颯爽的楊天慕頗具好感,於是乎葉風期盼聞見甄玥與楊天慕事成歸來的消息。


    夜已深,天地漸漸無聲,李憐玉緩步走向梳妝台,麵對銅鏡,取下發髻,輕解外衣。葉風不禁從銅鏡中依稀望見李憐玉沉魚的容顏,葉風心道:“昔日西施浣紗河畔,魚兒見其水中俊俏美麗的倒影,不禁忘卻遊水,漸漸沉入河底。今日,我突然覺得這個古老傳說清晰可見,當年浣紗的西施或似李憐玉這般,眼如清泉春水,眉似嬌柳新葉,麵如微雨桃花,唇似淡寒紅梅,神如流風挽雪,氣似空穀幽蘭。”葉風心跳加快,不禁忘卻手中握著酒囊。便在此時,一滴酒水從酒囊中滴落下來,淋到李憐玉秀發之上,李憐玉隻覺一絲清涼,未曾會意,但葉風亦未意識到酒囊已然微微傾覆,緊接著,又是一滴酒水淋到李憐玉頭頂。李憐玉順手摸向秀發,發覺發梢微濕,隨即覺得異樣,而葉風依然沉醉於李憐玉天香國色中,隻以為李憐玉此舉乃是梳理秀發,並未覺察李憐玉的異常。


    李憐玉倏然起身,抬首望向屋梁,見一散發男子臥於屋梁之上,驚道:“你是何人?”李憐玉這一喊,讓葉風從醉夢中猛然驚醒,心中憂道:“糟糕,糟糕。一心欣賞著這位風華美人,卻忘了教主師姐交代的勿要使李憐玉發現我之存在的叮囑。”葉風無可奈何,惟能先行落至地麵,葉風羞愧行禮道:“楊夫人勿驚,在下……在下不是惡人。”


    李憐玉披上乳白外衣,嗔道:“你這男人半夜三更藏於女子屋梁之上,不是惡人還是什麽?”葉風見李憐玉雙頰微紅,更添幾分嬌豔,道:“在下……在下有密令在身,恕我……恕我不能如實相告。”


    正在懷疑與尷尬難解之時,水寒之飛入屋內,迎麵便給葉風啪啪兩記耳光,憤道:“你這負心人不與我返迴蘇州照料孩兒便罷,居然還有臉在此與有夫之婦行苟且之事。我已暗中觀察你幾日,就知你定然不安好心。”


    李憐玉聞得水寒之此語,心中憤怒萬分,但出於高深修養,仍保持克製,道:“這位女俠,望你注意言辭。我與這位少俠未有絲毫瓜葛,其是何名何姓我都不知曉,怎會與其行苟且……苟且之事。”語畢,李憐玉雙頰更顯紅潤。


    水寒之側身望向李憐玉,見李憐玉生得嬌美絕倫,心中醋意大起,對著葉風臉頰啪啪又是兩記巴掌。水寒之心道:“待我除了這妖婦,風哥或能與我返迴蘇州。”水寒之右手索帶射出,直擊李憐玉胸口。李憐玉本就手無縛雞之力,見索帶來襲,不禁渾身冷顫,閉上雙眼。片刻之後,隻聽水寒之道:“風哥,你竟護著這賤人?”李憐玉睜眼一看,原來葉風用右手為自己擋去索帶,李憐玉見葉風右手皮開肉綻,不停吹氣以求緩解疼痛。


    李憐玉奇道:“這是為何?”葉風望著李憐玉微有冷汗的麵容,頓覺李憐玉的嬌媚更增一分。葉風道:“在下……在下不能明言,還望楊夫人見諒。”


    水寒之怒道:“負心漢!不能明言?為何不能明言?有膽子喜歡人家少婦,沒膽子道出口?”


    李憐玉嗔道:“女俠,望你注意口舌。我方才已經言過,我與這位少俠素不相識。”


    水寒之怒道:“素不相識?可笑至極!素不相識的二人怎生好端端獨處一室?”水寒之欲對李憐玉再行攻勢,但恐葉風再作護花之舉。水寒之道:“風哥,有本事你護著這賤人一輩子,待其丈夫歸來,我看你藏身何處!”語畢,水寒之飛身離去,片刻之後,傳來水寒之於空中大吼之聲。


    葉風抬眼望向李憐玉,不禁心跳再次加速,歉疚道:“楊夫人,都是在下惹來的禍,在下向你賠罪。”葉風深深向李憐玉行一大禮。


    李憐玉轉過身去,背對葉風嗔道:“少俠,你還不速速離去?留在我府中作甚?”


    葉風道:“楊夫人果真涵養似海,不愧是名門閨秀,在下令夫人已然這般尷尬蒙羞,夫人不但未曾責罵在下一句,反倒是對在下這般客氣。在下告退。”葉風走出兩步,道:“不行,在下不能離去。”


    李憐玉道:“你還想作甚?”


    葉風憂道:“在下若是此刻離開,寒之不知真相,怨氣積攢胸中,隻怕其會再來楊府傷你性命。”


    李憐玉道:“我寧願就此葬身,亦不願被人誤會。”


    葉風心中盤算道:“我若是執意留在室中,確是大大不妥,不妨假言離去,暗中藏於屋頂之上。”葉風道:“楊夫人,在下滿心歉疚,告辭。”葉風飛身離去,待李憐玉吹滅油燈之後,返迴於李憐玉廂房屋頂之上。


    葉風解下酒囊,見酒囊之中所剩酒水不多,當即一飲而盡,心中自責道:“教主師姐讓我保護李憐玉的安全,我卻給李憐玉帶來這一解釋不清的麻煩,當真罪過,罪過。”葉風迴想方才李憐玉的天香姿色,心中又是一陣暖流滑過,突然,葉風心中驚道:“方才滿心沉醉於李憐玉嬌美容顏之中,未曾意識到李憐玉與教主師姐長相竟是這般相識。教主師姐與李憐玉年歲相差約莫十歲,二人定然不會是母女關係,但我從未聽過宋國第一佳人李憐玉有胞姐一事。”


    葉風倒置酒囊,見其中確然無酒,才肯放下,心道:“當下雖不知教主師姐與李憐玉是何關係,但可以肯定的是,李憐玉對於教主師姐乃是十分重要的人,否則教主師姐不會令我專程前來保護李憐玉的安全。話說李憐玉有何兇險?若論兇險,亦是日後寒之前來動武的兇險,唉……此事還是因我造成。罷了,罷了。”


    正在這夜半之時,葉風隻聽府外傳來兩記駿馬嘶鳴之聲,葉風隨即戒備起來,但轉而心道:“應是甄醫仙與楊將軍歸來了。”果然,甄玥與楊天慕走入楊府。葉風心道:“甄醫仙與楊將軍既然無恙歸來,李憐玉暫時應無兇險,我正好借此返迴攬月樓,取些酒水。”心中語畢,葉風便飛身離去,黑夜之中,一道孤影掠過天際。


    李憐玉見甄玥與楊天慕歸來,想到方才發生之事,心中略微慶幸道:“幸虧姐姐與將軍未有早歸一刻,否則姐姐與將軍亦有可能誤解於我。”


    李憐玉為甄玥與楊天慕沏茶,問道:“夏國皇帝是否已經接納宋夏休戰和議?”


    楊天慕笑道:“有表姐助陣,何事不成?”


    甄玥恬笑不語。李憐玉想起方才之事,不禁問道:“近來,姐姐可在江湖上結了什麽仇人?”


    甄玥聞李憐玉此語,一臉茫然,道:“憐玉,你為何有此一問?”


    李憐玉簡單講述方才之事,但略去水寒之誤解其與葉風的部分。


    甄玥沉思半晌,問道:“此男子可是一襲群青長衫,頭發散亂,且酒癮甚大?”


    李憐玉驚奇道:“姐姐,你怎會知曉?”


    甄玥道:“此人便是先前我在潭州遇見之人,其江湖名號:浪子神偷。”


    楊天慕聽甄玥道浪子神偷來到府中,隨即前往內室,約莫兩盞茶的功夫之後返迴甄玥與李憐玉身旁,驚道:“府中祖傳之物,並無缺少。”


    甄玥奇道:“想必葉風此行定有其他目的,但我斷定此人並非大奸大惡之人。”


    楊天慕道:“此事急亦無用,靜待明日覲見聖上,迴稟出使夏國之事。”


    甄玥迴屋歇息,李憐玉為楊天慕輕解衣衫。


    與此同時,蔡府之中,一場腥風血雨悄生萌芽。


    蔡京與蕭奉先坐於蔡府廳堂之中。蕭奉先道:“蔡宰相,前些時日所托之事可否順利?”


    蔡京道:“皇上先前已派楊天慕赴夏言和。”


    蕭奉先驚道:“敢問宰相大人,怎會如此?若是宋夏不將交戰,小人實難迴遼複命。”


    蔡京笑道:“蕭大人多慮矣。若是借此除掉楊天慕,何人能夠阻擋我大宋軍隊討伐夏國蠻夷?”


    蕭奉先湊身問道:“但如何能夠除去楊天慕?”


    蔡京道:“此人一向不把本相放在眼裏,加上其與我政見不合,但想將其除掉也絕非易事,需想個萬全法子。”


    蕭奉先輕抿茶水,思索半晌,道:“小人倒有一計,不知能否奏效。”


    蔡京道:“蕭大人,還請明示。”


    蕭奉先輕聲細語說與蔡京,蕭奉先道:“上年夏崇宗皇帝迴複女真完顏阿骨打的親筆信件被小人部下劫到,崇宗皇帝的字跡小人曾經模仿了一段時間,眼下隻需小人冒充崇宗皇帝寫封信箋,宰相大人派親信將此信暗中放入楊府書房之中,信中道明李乾順欣賞楊天慕的武藝,願其能歸順夏國。與此同時,大人再派人在開封市井散布楊天慕有心歸順西夏的流言,然後令刑部官員去楊府調查,搜出此信後,加上此前楊天慕對進攻夏國無端的反抗情緒,量其百口難辨。”


    蔡京稍作思索,道:“素聞蕭大人臨摹功力驚人。本相看此計可行……可行。來人,為蕭大人準備筆墨。”


    仆人聞聲入室,道:“是。”


    蔡京立於蕭奉先身後,見蕭奉先字跡模仿的本領出神入化,徑自捋著胡須,心中萬分竊喜。


    三更時刻,一名黑衣人依靠楊府牆邊,左右觀望,確認四下無人之後迅速翻牆而入,落地時腳尖輕輕點地,然後快速躲到一顆榕樹之後,接著背靠榕樹,從右首向榕樹後方望去,冰冷的目光透射出無盡的殺意,隨後這名黑衣男子迅速衝向書房,縱身飛上房頂,輕輕掀開一片瓦礫,憑借內力將信件送至書架之上,並撕下牆上一副楊天慕所寫的書法字畫,藏於衣中,準備悄然離去。


    這時,大樹另側,屋頂之上,葉風睡意朦朧,但覺不遠之外傳來細微動靜,隨即揉眼相看,葉風飛過樹頂,但見一黑衣人正欲離開,葉風不願驚擾甄玥、李憐玉與楊天慕,隨即悄聲追向黑衣人,但黑衣人先前所做之事,葉風卻是未曾瞧見。


    葉風連射數枚風菱鏢,黑衣男子迴身揮劍擊擋。黑衣男子輕功不及葉風,葉風疾飛近身舞劍攻向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並不露出自身劍法路數,招招隻欲防守。葉風嘲笑道:“瞧你亦是一大丈夫,竟然這般龜縮。哈哈,你和王八是何關係?”


    黑衣男子不語,握劍抵於葉風劍尖,憑借內力將葉風手中的風華劍緩緩推開,葉風笑道:“好內力!”葉風倏然反向舞劍,攻向黑衣男子脖頸。黑衣男子一個後仰,隨即亦是反向舞劍,隻見一道劍氣似束帶一般,射向葉風。葉風見這股劍氣,婉柔白皙,道:“這招乃是青城劍法,你是何人?”


    黑衣男子見葉風已然瞧出自己出處,便不再隱瞞劍招,當即舞劍遊移於葉風四周,真氣迸發,劍氣四射。葉風見黑衣男子劍招疾速變幻,攻勢淩厲,深知自己不是黑衣男子對手,於是乎借住輕功遊離於劍招之外。黑衣男子見葉風大有退避之勢,當即收招施展輕功離開。葉風射出三枚風菱鏢,黑衣男子聞聲迴身揮劍三下,隻聽當當當三聲,三枚風菱鏢被擊落地。


    葉風心中念道:“若是再作糾纏,亦是無濟於事。”待黑衣人走後,葉風心中慨歎道:“技不如人,無可奈何。但此人使得一套十分純熟的青城劍法,此人究竟會是何人?明日,我定要將方才事情告知於李憐玉,讓其多加謹慎,但其會信我之言麽?”葉風掀開木塞,大飲一口,心道:“葉風啊……葉風,你非得前往五毒教生事,現在倒好,騎虎難下,裏外不是人。”葉風心中話雖如此,但其對秦怡的知遇之恩絲毫不減。


    翌日,晨光熹微之時,楊天慕前往宮中參與早朝。葉風見楊天慕遠去的身影,心道:“楊將軍,非是在下有意調戲尊夫人,隻是昨夜之事,葉風確要相告。”葉風從屋頂之上落至地麵,見李憐玉廂房木門微開,隨即輕輕叩門,道:“楊夫人,在下求見。”


    李憐玉微微一怔,道:“你又來此作甚?”


    不待李憐玉下語,葉風推門而入,葉風見李憐玉身著一襲杏紅薄衣,未施粉黛,嬌膚猶如白玉,葉風心中不禁撲騰撲騰直跳。


    李憐玉嗔道:“你若拒不離去,我便喚侍衛前來擒你。”


    葉風道:“楊夫人,聽我一言,昨夜……”


    未待葉風語畢,李憐玉道:“來人!”


    侍衛未到,甄玥先行聞聲而至,甄玥道:“憐玉,勿惱,先聽葉少俠道完不遲。”


    李憐玉道:“這無恥淫賊口中能說出什麽人話?”


    甄玥眼神示意葉風續言。葉風道:“昨夜有一黑衣人潛入貴府,在下功夫疏淺,未能擊敗黑衣人以問實情。”


    甄玥心中靜靜盤算,心道:“先前天慕出使夏國,蔡京竟然無比讚同,此事著實奇怪,興許葉風所言不假,想必此事之中定有蹊蹺。”


    這時,一隊府內侍衛趕至,甄玥揮手令侍衛退離。甄玥道:“憐玉,勿要為難葉少俠,我去去便來。”甄玥四下搜查府中存有異樣之處,而李憐玉與葉風繼續陷入爭吵與辯解之中。


    李憐玉道:“我看你乃是一堂堂男子,有何目的讓你藏身楊府之中?”


    葉風道:“請楊夫人恕罪,日後時機到來之時,在下定會全數告知楊夫人。”


    李憐玉淺笑道:“等待時機到來之時,我早已死於昨夜那女子索帶之下。”


    葉風心中慚愧不語,但仍舊佇立不離。


    甄玥緩步走入楊天慕書房,這時,一約莫七八歲的男孩走進書房,笑道:“姑姑在找尋什麽?”


    甄玥迴首一看,乃是楊天慕與李憐玉之子:楊霖浩。甄玥笑道:“霖浩,你幫姑姑看看,屋內有何異常?”


    楊霖浩走進書櫥,凝望片刻,道:“迴姑姑的話,爹爹從來不會將信箋放於書櫥之中。”


    甄玥踮起腳尖,隻聽屋外傳來一陣聲音:“讓開!讓開!”


    甄玥迴首一望,隻見一隊兵士闖入書房之中,甄玥心中思緒一閃,心道:“此時有禁軍前來搜查,定與這封怪異信箋有關。”


    甄玥飛身欲取信箋,但一箭矢射向甄玥右手一尺之處,箭尖嵌入書櫥之中,甄玥心中一驚,道:“我絲毫不會武功,即便取得信箋,亦無法帶信逃離,不妨趁敵不備,先行脫身,再作打算。”


    甄玥旋身抱起楊霖浩,楊霖浩會心摟著甄玥,甄玥奮力破窗而出,落地之後,甄玥右手挽著楊霖浩後背,二人飛至屋頂。甄玥喊道:“葉少俠,情勢有變,憐玉暫時托付於你了。”語畢,甄玥挽著楊霖浩飛出天波楊府。


    葉風與李憐玉早已聞見禁軍步伐之聲,葉風聽聞甄玥此語,道:“楊夫人,在下得罪了。”葉風點住李憐**道,李憐玉無法動彈,葉風右手挽著李憐玉後腰,飛身而出。


    葉風與李憐玉臨風浮於空中,葉風聞得陣陣幽香,不禁心神蕩漾,右手觸及之處,柔軟細膩,香豔至極。葉風不敢望向李憐玉,葉風知曉李憐玉此時定是怒目相視。


    突發大變,李憐玉心中萬分擔憂楊天慕的安危,但此刻被點穴道,自己卻惟能聽從葉風“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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