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場麵一冷。好似有一片巨大的陰影在不知不覺中籠罩在眾人心頭……


    肖廷聲問:“在世自稱神?”


    韓子和冷笑,神色鋒利:“我可以給你舉個例子,有一個人比較出名你一定知道,他叫魏忠賢。”韓子和毫不客氣,拎出明朝宦官立生祠的舊事。


    張屯溪目光炯炯:“自古以來,都是弟子後人待師長去後,以其名號開宗立派。沒有人會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給自己立牌位。想必那位軒轅先生,不是修行人吧?”


    他語氣溫和,一字一句卻不容置疑。


    仔細一想,似乎確實如此,不止修行界,縱觀浩浩曆史,沒有哪一家,哪一派,是祖師爺自己說成立就成立的。總是後人奉其為祖師,或者托先賢神仙之名,成立教派。


    這軒轅之盟,出現地本就離奇,平白無故多出來一個號召眾人的“盟主”,還不是天下公推,反而帶著政治色彩。看不出其中貓膩,他們也白活了這麽多年……


    三人一時都不說話,隻等著肖將軍的下文。韓子和嘴角的冷笑一直不曾褪去。


    肖將軍無意識地卷起手中紅頭文件,心中略過一絲陰霾:“這不僅僅是那位軒轅先生的意願,更是我們的心願,希望可以與諸位修行人建立更深入長久的合作。我們也能體諒諸位受戒規束縛的難處,這或許就是獲得修行力量的代價,我們甚至可以通過協商適當調整戒律的款項。這都需要有人出麵組織調停。更何況,值此國破家亡之際,諸位若不伸出援手,恐怕將來這片大地上,將無人類立錐之地!”


    陌寒輕歎,深深看著肖將軍,神色有幾分隱隱的悲哀:“將軍,守戒絕不是獲得力量的代價。”


    他話未說完,突然被韓子和截口道:“就像你去買把菜刀,隻會覺得金錢才是應該付出的代價。不會有正常人認為,賣菜刀居然不能砍人,是他必須付出的代價!人生於世,不能無故殺人是基本準則,不會因為這個世界上有沒有菜刀而生差別。”


    肖廷聲一愣,大笑道:“可惜這個世上有這種覺悟的人不多。韓老先生。事實上我並不讚成這項決議,可它既然已經下達,就必須妥善執行。諸位不願,我自然不會勉強。”


    事情說道這個份上,肖廷聲的來意已經很清楚了。覺醒者的聯盟不出意外應該與他站在一個陣營。政敵們自然要竭力拉攏修行人,由此衍生開的種種衝突爭執,敵視拉攏,都是小事了。


    李唐尊老子為祖先,道教大行。卻因為武周崇佛而衰敗。昔年那場風波,牽涉入的千千萬萬信徒又是何其無辜。難道曆史上不斷上演的鬧劇,還要再粉墨登場鬧上一次?這一次,麵對如此浩劫,這個國家還有底氣承受這場風波麽?


    肖廷聲收到了滿意的答案,自然不會介意,一天之前,他還與張老道有過一番爭執,頓了頓,繼續道:“那麽,江北營地的防務,拜托諸位了。”


    三人正色。


    肖廷聲亦肅然:“飲水問題……已經解決。上遊的水源沒有問題,金陵這一段江水中有毒物質濃度已經下降了百分之五十。初步預計再過十天,江水就可以直接淨化飲用。”說這句時,他遞給張道長一個安心的眼神,“疫苗研製也有了進一步發展。正在計劃一期臨床實驗。營地一麵臨江,三麵平原。視野開闊,堅守沒有問題。但必須要接應四麵八方趕來金陵的難民。軍隊的效率遠遠比不上覺醒者和諸位高人。第一步,我們要沿江而下,一路向南,從金陵到申城,建起一條生命通道!第二步,沿此安全路線向南北推進,爭取與其他地區取得聯係。人口越多的地方,受災越重,營地中的覺醒者,遠遠不夠!”


    作為全國最繁華的地區之一,沒有一座城市可以被輕易放棄!由此推進向北,也是考慮到後期會有更多的覺醒者加入搜救隊伍吧?


    “好!”張屯溪直接為三人做了迴複。


    韓子和點頭應允,頓了頓,將申城之變、海上艦影之事一並告知。


    肖廷聲一語不發地聽完這則消息,臉色一沉,語氣中透出幾分森然:“我們沒有在東海出動艦隊,如果這是真的,恐怕……”


    “恐怕沒有人手去探查吧?”韓子和苦笑。


    肖將軍道:“我會與申城聯絡。目前隻有一個修行人發現,並為此送命?”


    “死因……不清楚。去了才知道。”韓子和道。


    “好。”肖將軍點點頭。雖然對修行人的態度並未有根本改變,經過這番試探,他也很清楚。存亡關頭,這群人完全值得信任。“事關重大,必須立刻上報。搜救人手,我會盡力安排!”


    話音一落。


    張屯溪,韓子和突然間神色古怪得抬頭看天。


    陌寒騰地起身,踢開腳下的粗製板凳。他驟然起身,原因很簡單,小地圖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不該出現地藍點,位置就在中央火塘之中!


    肖廷聲也不虧軍旅出身,看到三人神移色變,立刻起身後退,一身戒備!


    韓子和突然一揮手,上方槐樹葉簌簌倒卷向兩邊,冷雨立刻撒入幹燥的室內,在熾烈的火焰中騰起微弱的白霧!


    同一時間,張屯溪一袖掃入火塘,掃滅了熊熊火焰!


    下一秒!


    “啊——”


    “砰!”


    一道重物落地聲,帶著幾聲金屬的脆響。似乎有什麽東西滾落在堅硬的地麵上。


    火塘中尚未燃盡的星火,猝然飛濺出點點紅芒,隱沒在飛揚而起的灰燼上,徹底淹沒了這人原本的身影。


    可在座中人除了肖將軍,都認出了這位天外來客——


    葉觀止!


    肖廷聲依然驚疑不定地看著天空。原本濃重的陰雲下居然有一團潔白而柔軟的雲彩,仿佛一道巨大的傘蓋,無聲倒扣在小屋上方!


    不!


    應該是整個營地上方。


    雲層離地麵很近,近得好似觸手可得。四維垂落的雲層翩然如一羽飛翼,無聲地旋轉流動,卻精妙地保持了傘蓋一般的形狀!


    有一個詞,就這麽突兀地闖入肖廷聲的心頭——華蓋。這是真正的華蓋雲。


    嗆人的煙灰,被立刻掃清,陌寒一愣,這才看到葉觀止的血條空了一大半。這麽多年過去,他倒是終於嚐到了差點被輕功摔死的滋味?


    【隊伍】白羽:葉觀止!你怎麽突然這個時候摔下來?迴來得這麽快?神行?


    白羽已經看到了隊伍列表中,葉觀止狀態的異常。如非距離接近,白羽不可能從隊伍列表中看到葉觀止的狀態。算一算路程葉觀止渡江而去,繞道守謙師門,再轉到帝之下都,再迴金陵城,幾乎等於兩次橫穿大半個中國,飛機也不可能這麽快吧?


    葉觀止沒有迴答,趴在地上不知是撞死還是沒迴過神來。


    陌寒實在看不過去,伸手將摔得七葷八素得葉觀止扶起來。


    豈知他一身擦傷,一臉黑灰,無比狼狽之時,卻突然反手一拉,緊緊握住陌寒的手,將一手黑灰悉數抹在陌寒幹淨的衣袖上。


    “我知道阿妍在哪了!她就在這裏,她就在這裏!”


    陌寒一愣,一時間,對這個名字沒有一點印象。


    也難怪,這麽多年過去,那人又不是他十分在意之人,連麵都沒見過,想要記得,談何容易?也隻有白羽,曆盡數十年風霜,他都能在第一眼認出她來。


    “阿妍!是阿妍!她果然來這裏了!”葉觀止語無倫,拉著陌寒一通狂搖。害的韓子和擠眉弄眼,幾次暗示陌寒,是否要將他擊昏。


    陌寒這才從零碎的記憶中拚湊起這個“阿妍”的資料。大約是——蘇妍?那個黑龍怒刷人頭,不刷到兩萬成就,堅決不切雲裳的——真妹子?


    思緒峰迴路轉,半晌,他才突然想起,那隻秀秀,好像是葉觀止的……情緣吧?


    怪不得……


    “起來!”陌寒輕喝,劍柄直接敲在了葉觀止得腦門上,“你也太……莽撞了,這裏還有客人!”陌寒將他扶起,暗中示意,還有一位將軍在此,不要胡言亂語。


    被葉觀止砸出的飛灰嗆了一身。肖將軍卻站在當地,毫不介意:“你就是葉觀止葉先生?我代表全軍,感謝你對金陵城大撤退做出的貢獻。”


    葉觀止的智商顯然因為秀秀的消息一潰千裏。可多年漂泊生涯,經曆了無數烽煙,他心底好歹存住了一絲清明,條件反射地,冠冕堂皇地迴複了一句:“沒什麽,沒什麽,應該的!”


    “叮!”


    又是一陣金屬交擊的聲音,葉觀止原以為是他的輕重劍相擊的聲音,正扭身後找。


    可一屋子五個人,卻神色各異地看著地麵上掉落的東西——


    那是一塊不知該如何形容的令牌,非金非木,輕的好像沒有重量,卻分明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墜落聲——


    五道目光,準確無誤地落在那令牌上,沒有人能在一瞬間辨認出令牌上久遠的字跡。可目光觸及的刹那,有兩個字,斧劈刀削般映入眾人腦海——


    軒轅。


    作者有話要說:我們寄生蟲滴老師給我們講了一個心酸的笑話


    一個同學突然和你失去聯係,要麽她考試了,要麽她學醫了。一個學醫的遇到考試,你就當他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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