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責任番外係列一


    遙遙相望的兩個人就那麽凝望著彼此,誰也不肯先邁步,生怕因為自己的動作而使眼前的一切化為泡影。於是,終於看不過眼的影月目光在二人的身上流連了下,便輕咳了下,”夫人……那……是九爺吧。”瞄著胤禟長至眼角的傷疤,影月不太確定的對著耿寧兒小聲提醒說道。


    聽到影月喚出九爺兩個字,耿寧兒的身子明顯的怔了下,旋即才細弱蚊聲的”嗯”了一聲,爾後便有轉過頭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有些岣嶁的身影,心頭頓時湧入許許多多的感情。


    有看到他臉上傷疤的酸楚,也有對他由來已久的愧疚,更多的則是再次看到他的感歎。


    當時為形勢所迫,她不得不選擇這樣的方法來助他解脫。她沒有對他解釋過一句,隻是將大還丹給了兆佳容凝,並托她將大還丹帶給胤祥。而他在接到胤祥送到她麵前的大還丹時,不但什麽都沒有問,隻是笑笑的一口吞了下去。


    雖然這都是事後容凝描述給她的,但她能夠想象的到當時胤禟的表情。


    他對她從來沒有懷疑,對她沒有埋冤,對她無條件的包容,即便是要他以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他也甘之如飴。


    說實在的,耿寧兒將大還丹給了胤禟,就沒有期許過彼此再相見。


    她隻是想要救那個被自己一直辜負的男人,想要排解自己內裏對他的種種負疚。然而,今日,當她再次看得到他那張熟悉的麵容時,耿寧兒傻了。所以她才會這樣止步不前,才會這樣看著他不知所措,才會這樣默默落淚而不自知。


    而對麵的胤禟與耿寧兒的心境卻截然相反。


    他從未想過她會救他,畢竟她之所以會麵臨那般的險境,皆是因著他的貪戀。然而,當他再次睜開自己的雙眼時,當他知曉自己還活著時,他終於忍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來。


    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渴望再次見到她,從他再次睜開雙眼看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盼著可以再次見到她。


    當他聽到她突然仙逝的消息時,他的心魂也隨著她的消失而消失殆盡。直至幾個月前,聽到杭州府這邊女神醫的傳聞,他才終於又了希望。


    他猶豫了許久,猶豫著是否應該到杭州府走這一趟,他怕自己會失望,然而他的心下又不停叫囂呐喊著,一定會是她,一定就是她。


    最終,他還是無法抑製想要看到她的強烈願望,跑來了杭州府。


    當看到那熟悉的白絹,熟悉的背影,熟悉的神韻,他就確定了眼前的人就是他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人。於是,他就這樣貪戀的躲在一旁看著她,看著她給百姓義診,看著她為揭不開鍋的人施粥,看著她在院中的看書、下棋,看著她擺弄院中種的藥草。


    他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她,日複一日,癡癡的貪戀著她的身影,卻從不肯讓她發現自己的存在,直至今日。當他發現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後,他很想轉身而逃,但在對上那雙狹長的星瞼時,他再也無法挪動自己的腳步了,像是被施了定神術一般,隻能站在原地,癡癡的望著她。


    ”夫人?”影月迷惑不解的輕喚了一聲耿寧兒。


    終於醒過神的耿寧兒,抓了抓身側的衣角,下意識的咬了咬嬌嫩的粉唇,終是在似有若無的歎息聲中邁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看到耿寧兒動了,胤禟也迴過了神。


    甚是慌張的轉了身,胤禟一瘸一拐的想要逃走。


    看著他蹣跚而行的樣子,耿寧兒的眼眶再一次的酸澀了起來。顧不得那麽許多,轉首對著影月囑咐道:”今天就先到這兒,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影月。”


    ”是,夫人。”影月滿眼歡喜的應承道。


    安置好了一切,耿寧兒便向著胤禟跑了過去。


    定在了胤禟的身前,微風輕拂,遮麵的白絹隨風飛揚,最終緩緩的飄落到了胤禟的腳邊。看著那張讓他萬分思念的麵容,胤禟的眼眶霎那間紅了起來,漲了漲嘴,終是沒能吐出一個字,隻是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人。


    稍稍的平複了下自己的心緒,耿寧兒抬手將耳邊的碎發繞到了爾後,輕柔的說道:”許久不見了,胤禟。”


    清澈的如清泉一般的嗓音鑽進胤禟的耳裏,使他的心為之振動,垂下頭,緊緊的握著拳,胤禟低低的應道:”嗯。”


    不再是記憶中悅耳的男中音,取而代之的是沙啞沉悶的嗓音。黛眉不禁微蹙了下,旋即便明了他的身上為何會有諸多的變化,負罪感再一次爆發了出來。強忍著落淚的衝動,她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絢爛瑰麗的笑容。


    ”能夠再次見到你……我倍感懷蔚”


    猛然抬頭,瑰麗的笑容差一點閃瞎了胤禟的眼,征了怔,他才甚是不自在的說道:”我……我也……”


    我也是。


    ”沒想到你也在杭州府。”耿寧兒繼續笑道。


    ”……,嗯。”


    ”我們都在杭州府卻一次都沒能相遇。”


    ”……,嗯。”


    交談了幾句後,耿寧兒終於抓住了心下那股違和感是什麽。


    是胤禟改變了。


    曾經英姿勃勃,英勇威武的胤禟已蕩然無存了,如今的胤禟隻剩下了陰鬱與深沉。看著他臉上的傷疤,再想想方才他的蹣跚而行,耿寧兒能夠想象到當年他到底遭受了怎樣的待遇。


    心下突的跳了一下,耿寧兒的腦裏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她想要治好他的傷,他的臉,哪怕是要窮盡她一生的時間!


    想要醫治胤禟的念頭剛一跳出來時,耿寧兒自己也下了一跳,然而當她抬頭,再次與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對到一起時,她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狹長的星瞼之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耿寧兒看著麵前的胤禟,堅定的道:”我會醫好你的!”


    吃驚的瞧著耿寧兒,胤禟驚訝的微微的張開了嘴,然而,他的心底十分明了耿寧兒為何會講此番言語。


    無非就是內疚感作祟罷了。


    內裏不住的下沉,眼中的光芒漸漸的散去,胤禟攥緊了拳頭,輕輕的搖了搖頭,向一旁艱難的跨了一步,低聲道:”你……無需這般。你……並欠我什麽。”


    看到胤禟垮了一步,耿寧兒趕忙也跟著垮了一步,再次擋住了胤禟前行的道路。劍眉緊簇,胤禟有些負氣的對著耿寧兒道:”你向作甚?”


    ”我要醫好你的傷,哪怕是窮盡我這一輩子的時間!”


    ”你……”


    瞧著目光矍鑠的耿寧兒,胤禟的心下既感到歡喜又有點不是滋味。就在胤禟內裏糾結的時候,耿寧兒再次開口問道:”告訴我你的住處,從明日起,我便每日去你府裏為你調養身子。”


    ”我……”我住客棧。


    他是特意到杭州來尋她的,所以現下宿在客棧這種事,他哪說的出口。


    瞧著胤禟支支吾吾的模樣,耿寧兒以為是他不方便,便又說道:”是我疏忽了。若是到你的府裏不方便,那就去我那吧。隻要你不嫌棄我的院子小就好。”


    燦爛的笑顏,晶晶亮的星瞼,再聽她所言之事,胤禟怕她有所誤會,連忙否認道:”不是,沒有不方便,你莫要多想。”


    ”嗯?既是方便,那你便將住處告知我吧。”


    ”我……我也是最近才……才到的杭州府,是……是來巡視商鋪的,所……所以眼下宿在客棧裏。”眼看著實瞞不住了,胤禟隻得硬著頭皮說了一段比較合理的說辭。


    眼瞼微抬,耿寧兒顯然對胤禟所言之事感到吃驚。


    對方既然宿在客棧,自己每日過去就多有不便了。但是已經決定了要醫治胤禟,耿寧兒就不想放棄自己的新目標,左思右想,咬了咬牙,耿寧兒下定了決心。


    ”那你就住到我那裏吧。客棧的確多有不便,我那裏的話,雖然也多多少少有些不便,但是勝在地方偏僻些,且著,這些載,也有不少來尋我診病的人,總是要好過客棧些。”


    猛然抬首向身前的耿寧兒,胤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隻能直愣愣的盯著麵前的人。


    對於胤禟的反應,耿寧兒心下不覺好笑,微微的搖了搖頭,她溫柔的笑道:”九爺,您可許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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