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一人走在鳴沙山山道上,夜風多涼,張小米緊了緊衣裳,看著眼前的景象,皺眉道:“咦~?”

    見到進山處破落的山門,路邊還有一塊寫著雷音寺的爛匾額,張小米心都涼了:“這……怎麽比茅山道觀還破?這破廟能借得到銀子?……”

    望著天上的月亮,張小米誠心祈禱道:希望能借個幾兩銀子,夠迴去的盤纏,不必再吃野果山泉墊肚子……

    心中惆悵,張小米走在密林之中,看著地上透過樹冠灑在落葉上斑駁的月影,想起家鄉一首古老歌謠的旋律來,卻不記得歌詞,心中有感,就隨口胡亂哼唱起來:

    夜靜深深對朗月,朗月星輝亮~~

    餓到撲街,行在路上,沉痛看月亮~~

    何堪天涯,美酒姑娘,夜夜暗盼望~~

    啊哈~~

    再看朗月,月光光,照地塘上……

    剛唱及此處,大片烏雲漫過星空,月亮的光輝咻然不見,眼看就要變得烏漆抹黑,涼風吹過,仿佛隨時會落下雨來,張小米無比鬱悶道:“不會這麽倒黴吧?肚餓偏逢連夜雨??”當下便加快了腳步。

    比起張小米五音不全的鴨公破嗓,此時雷音寺舍利塔遠處那密林上淡淡的烏雲中,傳來的空靈歌聲,伴著幽幽的笛音,卻是沁人心脾,惹人遐思,那是一位老者悠悠歌道:

    人生在世皆虛幻,浮華散盡成枉然~

    雙親相顧淚垂盡,長歌當哭恨蓋棺~~

    福祿壽度命注定,悲兮歎兮慟斷腸~

    苦海無涯豈有岸,君當痛飲孟婆湯~~

    生老病死自在鬼,何必強求列仙班~

    莫向西方求安樂,幽冥盡處有迴還~~

    隻道蓬萊有仙島,不識大荒有鬼方~

    遙望星河風滿袖,月下品蕭看滄桑~~

    ……

    “阿彌陀佛!~”冷風拂過,慧心方丈白眉飄飄,合十稽首,朗聲說道:“我佛慈悲,普度眾生,高人深夜造訪我雷音寺,老衲已恭候多時。”

    烏雲蔽月,舍利塔周邊一片朦朧。

    朦朧之中,一個幹瘦身影出現在慧心方丈麵前。

    赤須紅發,手握一把月白骨蕭,對著慧心和尚抱拳施禮,道:“鬼方司幽蕭長亭,見過大師,幸會幸會。”

    “阿彌陀佛~”慧心老和尚還禮道:“老衲慧心,得見司幽,善哉善哉。”

    這邊客客氣氣的打著招唿,舍利塔周邊卻早就風起雲湧,密林中鬼影憧憧,一眾高僧麵容警惕,守望四方。

    “慧心大師。”蕭長亭幽幽問道:“佛說普度眾生,何解?”

    “阿彌陀佛,蕭司幽,世人皆有佛性,舍去放下,發菩提心,便能往生極樂,進入無餘涅槃境界。”慧心方丈娓娓說道。

    “噢?哈哈哈。”蕭長亭哈哈一笑,又問道:“佛教化了千年,怎麽又不見眾生普度,往生極樂?”

    “眾生即是佛,又何須我佛去度。”慧心方丈慈眉微笑:“若我佛心中還存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那我佛便不是佛了。”

    “嗯,無相即佛,很好很好,不過,放眼天下,芸芸眾生,本性天成,萬化萬類,生來便已著相,你的佛又如何普渡?”蕭長亭搖了搖頭,又嗬嗬笑道:“而我幽冥鬼母,無論卵生、胎生、濕生或化生,不論有色、無色、有想或無想,一切眾生類,在我鬼方皆得迴還,若說普度眾生即是佛,嗬嗬~慧心大師,我幽冥鬼母即是你的佛。”

    這邊廂,兩個老頭子麵對麵相互扯淡。

    那邊廂,黑壓壓一片鬼徒已從幽暗密林處撲出,直取五層高的舍利塔。

    “佛門聖地,豈容鬼怪作祟!”智修法師手持一卷綴滿瑪瑙的金卷,莊嚴喝道:“雷音寺眾僧,護塔!”

    十數僧眾,莊嚴寶相,口中誦起經咒。

    舍利塔周邊,這月餘時間在樹上石上繪滿的經文霎時間大放金光,隨著眾僧的佛力加持,遍地經文金光浮動,樹上石上,一列列金光佛言有如活物,纏繞流動,綻放出的金光結成一個偌大的金色法陣,光牆參天,將舍利塔方圓一裏都映得金光燦燦。

    一擁而上的鬼徒,撞在光牆之上,被灼得青氣直冒,發出陣陣鬼哭,卻進不得半步,隻在法陣之外,周旋鬼叫。

    “噫~好個佛經法陣!”密林處,一位身披火紅鬥篷,綠發黑臉的高大男子讚了一聲。

    “周伯伯,時間不多,還是盡快破陣吧。”男子身旁的幽影一襲黑衣裙,襯得肌膚似雪,嫩白流光,身旁跟著一隻鬼豺,望著金色法陣,嗚嗚低吼。

    一臉兇相的男子轉向幽影,目光忽然變得溫和起來,貴為中央鬼帝,周乞的手下鬼徒無數,實力高居鬼方五帝之首,平日裏驕矜自大,暴躁易怒,鬼方之中,除了幽冥鬼母,周乞幾乎從不買他人的帳,不過對於眼前這個看著她長大的女娃兒,他顯得格外關愛,這次在幽影的吩咐之下,他堂堂中央鬼帝也親自出馬了。

    “邪風、黑眼!”周乞喚了一句,身後顯出兩個身影,鬼帝吩咐道:“你們去吧!”

    兩個身影沒入鬼徒之中,幽影身邊的骨豺此刻亦跟著奔去。

    …………

    “噢~?莫不是雷音寺有金礦!?難怪師公說能來借個一千幾百兩……”遠遠望見山上金光閃閃,張小米心中奇怪想道。

    “哎呀!~”天黑路窄,沿山鑿成的山道難行,心中羨慕雷音寺金礦的張小米一個不留神,腳下一滑,差點落入山穀,驚出一身冷汗。

    …………

    雷音寺北,百餘裏外的空中,一位臉若冰霜的女子身後劃出一道紅光,急停在虛空,望見遠處的金光異象,吃了一驚道:“難不成是經陣?可惡!!”女子深知這佛家經陣非一日可成,需仔細排布方能成陣,遠處那片金光閃耀,顯然是有充足準備。

    …………

    “哼!慧心這個老和尚!就會炫耀!”正坐在小山包茅草叢中茅山道觀門口處納涼的雲濤真人,用蒲扇指了指五十裏外那座綻出的金光的高山,對一旁嘴角咬著雞腿骨的吳正經說道:“不就是一個破爛佛骨嗎,還趁著今晚夜色昏暗,搞出這麽個金光閃閃的動靜,有什麽意思,切!~”

    吳正經斜眼望了望,又用力吸了吸嘴中還有些雞味的骨頭,難得附和師父道:“就是,發個光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為了哄騙無知百姓說什麽佛祖顯靈騙些香油錢,超!~”

    “嗯~?有道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雲濤真人腦海靈光一閃,迴頭看了看破道場內供著那尊破泥塑,一個發財妙計浮上心頭,嘴角陰陰一笑。

    啪嗒一聲!道場中元始天尊法相臉上那塊張小米用口水粘住的顏料掉了下來,摔個粉碎……

    …………

    “謬哉~謬之遠矣!~”慧心方丈光頭直搖,道:“蕭司幽所說迴還,不過是又墮輪迴,再曆痛苦罷了,又豈是普度眾生??”

    “迷兮~迷之深也!~”蕭長亭須發直搖,道:“鬼方若無輪迴,世上何來眾生?世間無有眾生,何人供養千萬比丘?眾比丘都餓死了,那又何談普度眾生??”

    經陣之中,兩個老頭繼續扯淡。

    經陣之外,兩個鬼將做法破陣。

    乍看邪風,瘦削得剩下皮包骨頭,但是切莫小看他骨瘦如柴,卻有著移山之力。隻見他飛身來到經陣光牆之上,一身破爛灰袍無風自鼓,兩隻骨手裹著滾滾綠炎,像是握著兩把利刃,猛的往金色光圈劈下,生生劈出一道裂口,陣外鬼徒見邪風一舉裂陣,興奮得發出陣陣鬼嚎,一時間爭先恐後從裂口處湧入!

    經陣中合十誦經的眾僧見鬼徒湧入,連忙念咒,用佛力驅動在四周流動的金色經文。

    一條條泛著金光的經文如有靈性,像是一條條金色鎖鏈,又像一條條渾金小龍,飛向裂口處湧來的鬼徒。衝在前麵的鬼徒雖然兇悍,但卻瞬間被經文鎖住!隨著經文流動,那經鎖就像是一條帶刺的鎖鏈,不斷收緊,伴隨著被鎖鬼徒的厲聲鬼嚎,將它切成數段,轉眼便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兩條綠炎再次劈下,經陣光牆又多出一個缺口,鬼徒又是源源湧入。不過陣中上百條金光經鎖,猶如百條金色小龍,剛剛纏滅一個鬼徒又迅速鎖住一個,鬼徒雖多,卻不能靠近不遠處的舍利塔。

    “啊!!”靜德和尚突然慘唿一聲,雙手捂住雙眼,滾在地上。

    “靜德!”智性法師見愛徒忽然倒地,連忙上前去救。

    “啊~啊~”又是幾聲慘叫,數個靜字輩的和尚紛紛捂眼倒地,幾個鬼徒圍上前來,手持利刃鋼叉,就要刺下!

    “靜空!靜明!!”智圓法師飛身上前,雙手畫出一輪金色光圈,急速打出,口中暴喝一聲:“退散!!”光圈飛出,圍上前來的幾個鬼徒在金光中魂飛魄散。

    “眼睛!啊~我的眼睛~~”見徒兒痛苦打滾,智圓法師按住靜空,看見了他的雙眼此刻有如兩顆墨珠,不見絲毫的眼白,無有一絲神色。智圓法師心中大駭,連忙運起佛力為徒兒護目,驅散那烏黑鬼氣。

    數名小輩接連倒下,經陣中遊動的經鎖少了佛力加持,威力頓減。

    手持瑪瑙金卷的智修法師一手持卷,另一手不斷將經卷中那條條佛家經咒用佛力加持,化成團團金光,打向越來越近的鬼徒。

    智修法師一邊滅鬼,一麵凝起雙目,在不斷湧入與條條經鎖纏鬥的鬼徒中來迴找尋,終於,發現了那個在眾多鬼徒中飄忽不定的矮小身影。

    一身黑衣的黑眼,身量矮小,混在鬼徒當中確實難以察覺,不過智修大和尚還是發現了他那雙異乎尋常的眼睛!巨大而不合比例的眼窩,讓黑眼看起來格外猙獰,眼窩之中,此刻正有兩團黝黑鬼火幽幽燃燒,尋找著機會,放出鬼氣,將僧人的雙目變成鬼眼。

    “嘿嘿…”鬼帝周乞嘿嘿笑道:“黑眼這廝,與那鬼力張揚的邪風端是不同,嗯~邪風雖猛,卻不及黑眼多謀啊。”

    百餘鬼徒在經鎖下灰飛煙滅,鬼帝周乞卻像是視而不見,反倒稱讚起兩個鬼將來,幽影聽聞不免心中厭惡,幽幽道:“周伯伯,再過片刻,七星便將移位,還是抓緊些好。”說罷,就要飛身加入戰陣。

    “嗨~!著急什麽呢。”周乞攔下幽影,噻道:“就讓鬼徒們再玩玩,讓那鬼物多鎖一陣又有什麽相幹。”

    “周伯伯,我娘親維持地獄輪迴陣已近百年,時刻抽不出身來。”幽影幽幽問道:“你就不想早日救迴那鬼物,好讓我娘親卸下包袱?”

    “啊!?一時興起,忘了大事。”周乞恍然大悟般拍了拍黝黑的額頭,向前跨出兩步,綠須直豎,怒目圓瞪,一臉兇相對著一眾鬼徒吼道:“都麻利點!誤了時辰,本帝捏爆你們鬼頭!!”

    望著周乞身後那番火紅鬥篷,幽影暗暗歎了口氣,想到:看來周叔叔對於娘親,仍舊是情愫難斷……

    鬼帝一吼,那就是無上鬼令,眾鬼徒敢不用命?

    經陣的金色光牆,此刻早就被邪風的綠炎劈得處處決口,鬼徒從四方湧入,逼近舍利塔。

    陣內的眾僧,除了智修、智圓與智性三個大和尚,其餘小輩,此時均著了黑眼的道。

    智性法師將著了道的眾僧聚在一起,手上結起佛印,周身佛力釋出,形成一個直徑丈餘的金光大鍾,將盤腿跌坐,運起佛力抵擋鬼眼處絲絲滲入鬼氣的眾僧護在金鍾內,抵禦鬼徒,而他自身卻再也無法分神。

    “惡鬼!今天就讓你看看我佛家經卷!”說罷,智修大和尚將手中的瑪瑙金卷淩空祭起,念動無量咒,瑪瑙經卷金光大作,在虛空中照出一片淡淡金光的海洋,原本少了佛力加持,已經若有似無的條條經鎖,此刻猶如金龍如海,頓時又活了過來一般,纏繞鎖殺著洶湧逼近的鬼徒。

    智修祭起金卷後,抽出身來,飛身至黑眼跟前,怒喝一聲:“無恥小鬼,看我佛眼如何?”喝罷,雙目綻出金光,直射黑眼那對鬼火幽燃的鬼眼,黑眼卻也不避,咧開嘴嘿嘿一笑,運起鬼力,鬼瞳中綻出兩道黑光,反射而去。

    看著黑眼與智修法師站在那裏眉目傳情,再看經陣中經鎖與眾鬼徒廝殺纏鬥,兩手綠炎的邪風看清形勢,暴起身形,直取空中金光大作的瑪瑙金卷!

    “哼!哪裏去!”智圓法師手中結起獨鈷印,口誦金剛薩錘心咒,怒哼一聲道:“臨!”空中化出一個光罩,擋住邪風兩手綠炎。

    邪風見可裂光牆的綠炎鬼爪居然被這和尚一個光罩便擋了下來,頓時氣急敗壞,轉過身來,手中綠炎更熾,綻出絲絲綠芒,朝著智圓法師撲來。

    智圓方才運足佛力使出自己最為得意的佛家真言,原以為能將空中的邪風罩落,卻沒想到這佛力無邊的光罩非但沒有罩住邪風,反而被那兩抹綠炎擊碎得無影無蹤。

    此時見邪風轉身撲來,智圓法師絲毫不敢怠慢,手中迅速變幻數次手印,喝道:“者!鬥!!”。

    兩個卐字真言,在智圓法師雙手處綻出,手禦佛家真言,智圓法師拚力抵住邪風劈下的綠炎……

    陣中各個人都鬥得不可開交,唯有兩個老頭,還靜靜立在那裏扯淡。

    兩位老者看似若無其事,其實卻不然,若是凝目細看,便能看見這兩位老者周邊圍著一圈淡淡似無的結界,這層結界乃是佛力與鬼力相互糾結而成,看似無物,實則兇險無比,要不然,兩位老者站在這大亂鬥的經陣之中扯淡,無論是鬼徒還是僧眾,早就一擁而上,將哪個老頭挫骨揚灰了,哪還用一邊相互纏鬥一邊還聽這兩個老頭囉嗦……

    談話中,慧心與蕭長亭已不知交手幾個迴合,卻始終不分勝負,如今見陣中雙方鬥得平分秋色,兩位老人都暗暗後悔自己對今夜之事預料得不足,同時,又不免惺惺相惜起來。

    “嗬嗬嗬。”蕭長亭嗬嗬笑道:“難得今夜得逢大師,所謂知音難得,老朽就獻醜吹奏一曲,請大師品鑒。”說罷,蕭長亭揚起骨蕭,放在嘴邊,催逼鬼力,吹出幽幽鬼音,希望用這能攝人魂魄的勾魂曲,盡快分出勝負。

    “善哉善哉。”慧心方丈白眉飄動,凝神應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老衲便為司幽講一闕大乘佛法吧。”說罷,提起佛力,加持口中誦念的句句佛言。

    一時之間,難分高下,不過,口誦佛經的慧心方丈忽見一紅一黑兩抹鬼芒,落在了五層高的舍利塔頂上,身披火紅鬥篷的高大鬼帝與身著黑衣裙的幽影現出身來。

    “不好!”慧心方丈沒想到鬼方還有高人未出手,心中剛剛一亂,幽幽蕭音便鑽進耳中,使他渾身一震,使他又連忙凝起心神,誦念佛經,但是雙眼卻始終盯著塔頂的兩人,眉頭緊蹙。

    幽影望了望天,道:“嗯,時候差不多了。”

    “好!嘿嘿~待本帝捏碎這破塔!”周乞陰笑道。

    “不必勞煩周伯伯。”幽影幽幽說道,說罷,一雙雪白的玉手從黑袍伸出,捏成手訣,口中喃喃念咒,絲絲黑氣便在小手邊生出。

    “嗯~舍身訣!不錯不錯!”周乞誠心讚道,鬼方術法淵博,種類繁多,唯算這攝神術最為精妙,也隻有幽冥鬼母的血脈方能習得。

    “這是?!”見幽影使出這攝神術第三層的幽冥鬼術,周乞稱讚卻也並不出奇,但是此刻他看見幽影雪白的右手中指上套著的那個戒指,卻讓他驚訝萬分,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起鬼母的身影來……

    “啪嗒!啪嗒!~”五層高的舍利塔啪嗒作響,塔身的磚土不斷落下,一隻隻骨白色的骨手破開塔壁,從塔內爬出一具具白骨骷髏,攀附在舍利塔上,足有數十隻……

    “不!!!”慧心方丈見舍利塔中曆代坐化的高僧大德的遺骸,此刻竟然被變作骷髏從塔內鑽出,慘唿一聲,心中驚駭憤怒,耳旁鬼音立馬鑽入,慧心老和尚胸中一滯,喉頭一甜,噗一聲,口中噴出一支血箭,仰天倒下……

    …………

    寺後告一段落,寺中僧院內卻正是火熱。

    白不凡項上戴著的那塊小白玉果然不同凡響,在它清氣的滋潤下,刁不塵的雙眼已能睜開,此刻正和靜悟纏鬥不休。

    舊恨新仇交織在一起,使刁不塵暴戾無比,虛空中的他鼓起妖風,雙臂舒展,妖風中妖力凝成的片片羽箭,朝著靜悟極速射去!此時的靜悟,佛力已然不濟,連連閃避,手中的伏魔禪杖綻出的金光堪堪擋下緊追而來的妖羽。

    相比靜悟,智深法師的境況要好上一些,雖然現出真身的熊不忌一陣又一陣發起狂暴的衝鋒,但是智深跳轉騰挪,使得熊不忌屢屢撲空,隻能狂躁得拿僧房出氣。

    看那熊不忌,巨大的身軀屢屢被智深法術擊中,身上留下不少傷口,鮮血直流,有幾處甚至深可見骨,但他卻仿佛渾然不覺,妖身釋放的威煞反而越來越強烈。

    應付不怕死的熊不忌,智深法師已經覺得有些吃力,加上在遠處屢屢用雷電偷襲的白不凡,智深的大光頭幾次差點就被劈中,不免有些忙亂。

    “這位妖仙,冤家宜解不宜結,你這是何苦來由?”智深法師祭起袈裟,擋住白不凡偷偷劈下的雷電,看著渾身浴血,小山似的熊不忌雙眼血紅,口中怒吼不已,心中實在想不透眼前這熊不忌怎會對能侵蝕妖丹的佛家大力毫無懼怕之意,口中仍舊苦勸他迴頭。

    智深法師如何知道,熊不忌除了有五百年道行,以及他的生來膽大之外,更重要的則是此時他身上所穿這身猼訑(音:博易,一種奇獸)黑皮的靈力加持,使他心中無所畏懼。

    沒有了智深與靜悟的佛力加持,在袁不羈狌狌冥思的妖力的催逼下,院中僧人漸漸堅持不住,一個接一個吐血倒地……

    熊不忌屢屢打不著智深,怒火中燒,暴吼一聲,突然不再去追智深和尚,反而轉迴院中,伸出一隻巨大熊掌,對著一個吐血倒地的沙彌,一掌拍下!啪嚓一聲響,像是從高處落下的西瓜,這沙彌的腦袋頓時被拍成一灘血水。

    “不!”靜悟見狀,厲叫一聲,飛身撲下,卻被刁不塵一陣妖羽,硬生生逼退。

    “阿彌陀佛!”智深法師見狀,心中一痛,停下飄忽的身形,宣了句佛號,仍想規勸,又聽啪一聲響,另一個沙彌的腦袋被熊不忌拍入土中……

    正所謂佛都有火,饒是德性平和的智深法師,此時也已經怒不可遏,怒喝道:“好妖孽!如此兇殘,實不可度!貧僧今夜就教你元形俱散!!”喝罷,袈裟法寶金光暴漲,在虛空中陡然變大,像一張紅豔豔的大網,往熊不忌罩去!

    熊不忌身軀被袈裟裹住,隻覺得佛力從周身侵入,連忙提起妖力,極力掙脫,不料此袈裟雖如紙薄,卻堅韌異常,其上所綴珍寶綻出金芒,形成個個佛像,在袈裟之上流動不止。

    “嗷!~”在智深法師的佛力下,袈裟陣陣收緊,熊不忌咬牙掙紮,妖丹被侵,痛苦異常,身形被越收越小,痛吼連連。

    “大哥!!”刁不塵三兄妹見大哥被袈裟縛住,痛苦嚎叫,身形越收越小,心知此刻熊不忌的妖丹正被佛力所侵蝕,情狀極其危險,紛紛飛身來救。

    “退散!!”智深法師暴喝一聲,袈裟綻出一陣紅光,刁不塵三人同時被佛力震退數丈。

    幾番上前,幾次被震退,非但救不得熊不忌,三人妖丹佛力反被侵蝕,嘴角流出鮮血來。

    就在袈裟漸漸縮小,眼見嚎叫不已的熊不忌即將元形俱散之際,一抹紅色妖芒落入僧院之中。

    “好個慈悲為懷的賊禿!!”一聲嬌叱,轟隆一聲,緊緊裹住熊不忌的袈裟頓時碎成煙塵,從中現出倒在地上的熊不忌,院中眾人無不驚異望去。

    “啊~阮姐姐!”白不凡驚喜叫道。

    一襲青色長裙的阮不憐一臉冰霜走到熊不忌身邊,原本就白皙的她此時的肌膚看起來更像是雪一樣白…慘白…阮不憐望了望白不凡三兄妹嘴角流血的模樣,又看了看早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的熊不忌,一雙麗目,冷冷的望響智深法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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