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冠山脈東,山穀下,一片望不到邊的桃林。

    桃花朵朵開,清香撲鼻來。

    清晨的露珠還凝在花瓣上,微風拂過,格外清爽宜人,確是個睡懶覺的好天氣。

    此刻並不是植樹的時節,卻仍看見兩個身影一大早就揮動著鏟子,在桃林中忙個不停。

    身後留下大大小小許多坑洞,使得這桃香滿溢的空氣中憑添了絲絲泥土的氣息……

    噫!真是勤勞的人兒啊!

    “幹!也不在這裏。”刁不塵抹了抹臉上的汗水,罵了一句。

    “我說二哥,這桃林這麽大,想挖出四妹埋的竹葉青,根本就是大海撈針嘛!”袁不羈又從一個坑內往外掀了幾抔土,不免泄氣道:“老五又不在,不然有他那賊鼻子聞聞,找起來還容易些。”

    “發什麽牢騷!”刁不塵頭也不抬,走前幾步,又是一鏟子狠狠挖下:“我就不信一壇都挖不到!”

    晨風拂過,落下片片桃花。

    袁不羈打了個冷戰,緊了緊衣領道:“二哥,我聽熊老大說過,這桃林是千桃仙子的園子,聽說那千桃仙子是成了精的千年老桃,上千年的道行啊!你說咱們來挖人家園子也沒打個招唿,萬一千桃仙子發起火來,我們這點道行怕是對付不了啊。”說罷,袁不羈用舌頭舔了舔嘴裏缺了顆牙齒的縫隙,擔心道。

    “拜托,熊老大總是愛嚇人,像我這麽理性的老雕怎麽會相信這麽無稽的事情。”刁不塵停下鏟子,迴頭鄙視了袁不羈一眼:“你自己說,你也在這太冠山脈活了幾百年了,什麽時候見過什麽樹精草精?”

    “那倒是沒見過。”袁不羈撓撓頭道:“不過,這裏的桃樹隻開花不結果,我倒是很少到這地方來。”

    “那不就結了。”刁不塵眼睛一乜,用鏟子狠狠的拍了拍身邊的一株桃樹,道:“像這種沒靈沒性的木頭也能成精,那咱們還混個屁!別扯淡了,快點挖吧,待會日頭就曬了,咦?”

    刁不塵話音剛落,腳下的土中一陣聳動,仿佛有什麽東西要破土而出,刁不塵尚在疑惑中,猛見數條手臂粗的根須迅速從土中鑽出,有如活物,瞬間纏住刁不塵的雙腿,像是數條巨蟒,沿著刁不塵的身軀攀上,將他纏裹得嚴嚴實實。

    刁不塵頓時被製住,心中大駭,驚叫道:“哎呀呀!!有妖怪啊!!!”

    “哼!大膽妖精!!”袁不羈看見刁不塵被纏,暴喝一聲,扔下鏟子,提起妖氣,身形暴漲,咻一聲跳上旁邊的桃樹,像一隻靈活的猴子,向外逃去……

    “啊??”刁不塵見狀錯愕無比,嘴張得老大,下巴都掉了下來,見袁不羈唿唿的在桃林上跳躍逃走,迴過神來,高聲叫罵道:“老三!你這沒義氣的死猴子!!”

    “我去搬救兵啊!”袁不羈口中應道,速度不減反增,向桃林外急速跳去。

    說話間,袁不羈還沒逃出兩丈,隻聽“啊!!”一聲驚叫,數條根須破空而至,緊緊纏住空中跳躍的袁不羈,將他生生拉迴桃林中。

    風過,桃花落,一切又清淨了。

    被纏成粽子一樣的兩兄弟,麵麵相覷,一陣無言過後,異口同聲大叫:“來人啊!救命啊!!”,一時間響徹太冠山脈。

    …………

    “啊!小米,原來你在這兒,讓我好找。”吳正經帶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走進酒肆,坐在了張小米對麵。

    張小米身前桌上擺滿了酒瓶,如此自斟自飲了一夜,此時酒意上湧,不免有些困倦,見師父到來,打了個哈欠,看著吳正經兩頰微陷,雙目無神的這一臉尊容,瞄著他蔑問道:“師父,昨晚的妖怪很厲害嗎?”

    “那當然是……馬馬虎虎。”吳正經剛想發表一番感言,見徒弟的斜眼瞄著,老臉一紅,轉瞬又一本正經,拿起酒杯喝了口酒道:“倒是你,年紀輕輕,可別喝這麽多酒……嗯!好酒!麥芽陳釀!!”

    “啊!?”吳正經好像想起了一件極其緊要的事,盯著滿臉酒紅色的張小米問道:“小米,你哪來的銀錢喝酒?莫不是……”

    連忙摸了摸竹竿下的布褡褳,心愛之物不見了蹤影,吳正經一臉痛苦,哀號怨道:“敗家啊敗家,沒了銀子,咱們師徒以後隻能對著東南方張嘴了。”

    原來,張小米昨夜鬱悶在胸,進了酒肆,幾杯下肚,想起吳正經越想越氣,一股腦要了酒肆中什麽陳年花雕陳釀女兒紅不少好酒,此刻見吳正經如喪考妣的模樣,心中湧起了報仇的快感,打了個酒嗝,問道:“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說隻能喝西北風啦!!”吳正經氣道。

    “嘿嘿。”張小米有了醉意,醉眼乜了乜吳正經,笑道:“師父別開玩笑了,昨夜不是剛掙了八十兩銀子嗎?夠用好久了。”

    “呃……”吳正經像是又想起了什麽事,臉上愁容一掃而空,也不再抱怨,頗有氣質的用兩指拈起酒杯,小嘬了一口。

    見吳正經臉色變的比翻書還快,張小米心中一顫,想起以前的經曆,額頭滲汗,酒醒了大半,追問道:“該不會都讓師父你花了吧!?”

    吳正經雙目微閉,道貌岸然,一手拈杯,一手捋著山羊胡須,淡然道:“修道之人,清淨淡泊,何必在意這些黃白俗物。”“喂喂喂!”張小米見他默認,心中難以置信之餘氣憤不已,聲音都有些發顫叫道:“八十兩啊!八十兩啊!!夠一家子吃一年的了,收個妖要這麽貴嗎!?”

    “唉~小米啊~~”吳正經長身而起,下巴微抬,目露精光,撚著須,語重心長道:“為民除害是修道之人的本分!一個妖算得了什麽?為師昨晚一氣收了四個!”說罷,扭動瘦長的身軀,瀟灑的躲過急擲而來的幾個酒杯酒壺。

    …………

    雷音寺,功課房。

    伴隨著木魚聲聲,傳出陣陣念經佛音。

    “師父,你找徒兒?”靜悟見智圓法師在門外微微示意,便走了出來。

    “嗯。”智圓法師道:“靜悟你入寺已近十年,仍不輟早課,善哉善哉。”

    “承蒙師父教誨,徒兒不敢懈怠。”靜悟合十道。

    智圓法師滿意的點了點頭,道:“今日起寺中高僧在舍利塔布法陣,難得的機會,方丈讓你也跟著去看看,這幾日便先放下早課。”

    師徒二人走在山道上,沐浴著鳴沙山的朝陽。

    遠處密林中,舍利塔露出那些許塔尖,在朝陽映襯下泛著金光。

    這塔中除了安放曆代坐化的高僧,還是那佛骨舍利的供奉之處。

    平日裏,除了智字輩以上的高僧大德,不許任何人踏足。今日智圓法師讓靜悟跟班,並不合規矩,想來在慧心方丈前為徒弟說了不少好話。

    靜悟心中聰慧,自然能猜出智圓法師對自己的苦心栽培,心中甚是感激。

    五歲入寺,長在寺中,在靜悟心裏,智圓法師又何止是授業恩師而已。

    “師父,寺中緣何要在舍利塔布法陣?”靜悟疑惑道。

    智圓緩緩走在前麵,沒有迴頭,聞言答道:“是為了渡劫。”

    “渡劫?”靜悟不解問道。

    “那是寺中典錄記載約百年前的事了。”智圓迴憶道:“據載百年前,月圓之夜,有一道長玉衡子來我雷音寺,請求空明祖師利用舍利塔佛骨的無邊佛力,聯手鎮壓一個幽冥鬼物……空明祖師見那鬼物確有無邊鬼力,為天下蒼生著想,便應承下來……玉衡子散盡修為,用道法真元在塔內結成七星索魂陣,以自身真元為引,用七星之力鎖住鬼物的鬼力,空明祖師也盤坐於佛骨前,日夜默誦般若波羅密多咒,加持佛骨法力,以佛祖無邊大智慧日夜感化這鬼物,也再沒有出塔……”

    “阿彌陀佛。”靜悟感動在心,宣了句佛號。

    “布陣之前,玉衡子曾說,在人間結七星索魂陣有悖天理,將有百年之劫。”智圓繼續說道:“空明祖師入塔前留下法旨,說那鬼物戾氣太重,若百年內無法感化,應劫之時雷音寺弟子當盡力護法,再困它百年,切莫讓鬼物重迴鬼方,造成人間浩劫。”

    看著晨光中熠熠生輝的古樸舍利塔,五層高塔寧靜祥和,靜悟此刻方知這寧靜的舍利塔下還有這般鬼物。

    “師父,那鬼物是什麽?你可見過?”靜悟問道。

    智圓法師搖了搖頭:“玉衡子隻身前來,並未有人見過鬼物,寺中典籍也未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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