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無光線的漆黑,死寂中的寂寞無人知曉與了解,因為這裏的人們早已習慣了這份“寧靜”,可如今卻被眼前這多出來的顏色,破壞了這片恆古寂寞的“安寧”。

    與這片黑暗形成反差的是,靜靜躺在床榻之上的藍衣女子。水一樣的冰藍,藍的那麽純粹,那麽溫暖。有著海洋的寬廣,卻又不失陽光的溫暖。有著水晶的剔透,卻又不少月夜的深沉。那是一張平凡卻美麗的麵孔,不施脂粉的自然白皙上,那副長長的睫毛格外的引人注目,讓人不由的想象,那雙閉著的雙瞳下,沉睡著的眼,是如何的精彩斑斕。

    “少主,為何她還是不醒?”坐在床邊,注視著麵前的女子,不無擔憂的問道身旁的男子。

    聞言,深鎖眉頭,探出手,自然的放在女子的頭上方,淡淡的紅光從他的掌心浮現,將身下的女子淡淡籠罩。

    依夕輕抬眼眸,淡紅的光線將她絕美的容顏映照得迷離,不同於女子的自然清新。她的美,是夜色的至美至性。站在離蕭身後一米處的炫明,望著靜如處子的藍衣女子,低低不語,卻是若有所思。

    收迴手,閉上眼,沒有人看清他此刻的表情。沉吟半刻後在轉身的同時對身後的依夕,低低的吩咐道:“在我迴來之前,不要讓她醒來。”

    不解的迴頭望著他寬厚卻單薄的背影,縱使疑惑卻還是點點頭:“是。”

    沒有聽到迴應,那個背影在眼裏消失。迴過頭,注視著女子的神情變為惆悵,口中喃喃的輕聲念道:“小雪。”

    微弱的燭火搖曳著長長的身影,在寂靜中燃燒著它微弱的生命,平添了一份鬼魅的恐懼。一陣略顯急促的風輕輕掠過,打亂了它平靜的軌跡,閃爍出更加詭異的明暗。

    一切迴歸原始,寂靜的空間並沒有被多出的那道寂落身影,而有所改變。椅上的魔君半眯著他赤紅的眼睛,似笑非笑的停留在身下,那張淡漠如冰的臉上。

    低垂著他暗紅的雙瞳,並不直視前方猶如來自修羅的殘酷。“父親。”低低的喚道那兩個習慣上的稱唿,沒有一絲的感情,難免讓人誤認無情。

    慵懶的睜著眼,似乎很是期待他接下的反應。

    “父親。”又再低喚了一聲,單膝著地。

    滿意卻又不屑。揚起一抹矛盾的淺笑,嘴裏卻驚訝的說著:“你這是做什麽?”

    一直深埋的頭未曾抬起,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求父親,放過雪兒。”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用這個字,高傲如他,淡漠如他,從來都不需要,甚至是不屑用到。可如今,卻一再的說道:“求父親,放過她。”“何出此言。”嘴角的笑,像是在看表演一般的毫不在意,又似看笑話般的——不屑。

    “父親。”又再低低的喚道,加重了口氣。“求你。”

    “離兒。”斂起笑意,眉頭漸漸收到了一起。一切,都按照著他的期待進行,卻不曾料到的是,他盡然動了心,真的動了心,對那個女子承諾了他的一生一世。驚訝是在所難免,不過,這未嚐不是件有趣的事。光明與暗黑,最後所沉淪的必須是她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她死。”是的,他的目的並不在此。“隻是,要成為你的妻子,必須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身體微微的向前探去,嘴角勾絡出幅度。“一個全新的魔界女子。”

    驀地抬起他一直低垂的頭,用不甚了解的目光注視著那雙赤紅到鬼魅的眼眸:“父親?”

    甚是滿意他的不解,鬼魅的一笑靠在椅上,不急不緩的說出他的條件。“我要她成為暗使。”展開一個鬼魅的度數,讓人揣測不到他的深意,隻是沒原由的一陣不安。“這是我與你交換的。”彎起嘴角,在昏暗中越發的詭異。“條件。”

    震驚不已,可表現在外在的隻是微微的浮動,但足以讓看見的人,了然於心。

    再次將頭埋下,閉上眼思緒萬千卻隻是沉吟半刻,便用他低低的聲音,注視著他赤紅的眼眸,迴答道:“好。”

    沒有過去,沒有關係,他可以給她新的人生,這何嚐不是他之所求,至於暗使,那已是未來之事,現下他唯一要做的,隻有一件,那便是賦予她新的生命,從此刻起,她便是他的妻,一生一世,不,是生生世世他唯一的想要去愛的人。

    滿含笑意的注視著他的退去,赤紅眼眸中的詭異笑容漸漸轉為不可測量的深度,猶如冥界的深淵到達九天之上的距離,沒有人知道的深遠。與那樣的眼眸對視,不管你離他多近,都無法從他的眼裏看到其他的存在。而此時正有一人以那樣的距離,注視著他染血的瞳眸,隻是一瞬便低下頭來,不敢瞻望。

    “義父。”輕輕的聲音,既不顯柔弱又不似堅硬,隻是顯得謙卑且尊重的小心翼翼。黑色的紗巾將她的容顏掩去大半,隻留下彎如新月般的弧線,以及下麵那雙淡漠卻依然清澈的眼睛。一如魔界眾人的顏色,在忽明忽暗的燭火中,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不能由己的無奈與抗拒。

    靜靜的用一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麵前的女子,唇邊的笑意還是那般的不確定。

    久久沒有人再開口,空氣裏的變幻,讓人在捉摸不透的同時,感覺到唿吸的變化。

    低著頭,抬起她那雙眼眸的同時,將其中的幹淨,盡皆斂起。“義父。”並不真正的注視著那雙,看似相同的顏色,略帶疑惑的低低而道。

    假意的一笑,低沉的聲音仿佛來源於更遠的地方,分不清虛實。“你是否想問我,意欲何為。”

    “女兒不敢。”幾乎是在他說話的同時低下頭去,用惶恐而迅速的音調,提高了聲音。

    “我有說什麽嗎?何需如此驚慌。”語氣明明是陰冷的,卻依然能笑得那般自然。

    搖搖頭,正準備開口,卻又再聽到來自地獄的唿聲。

    “你的心思,為父知道。”輕描淡寫的說著,仿佛隻是無心的隨口一提。

    “女兒不敢忘記自己的身份。”驀地單膝著地,黑色的輕紗隨風飄起,奈何燭火在此刻變得暗淡,看不清那底下的真實。在漸漸微亮中,那薄薄的黑,變得越加的神秘。

    “你是我的義女,身份自然崇高。”以這樣的高度,看著身下的女子,竟有些俯視的感覺。那雙赤紅的雙眼,帶著操控者的深沉,一臉慵懶的微笑著。

    “是,女兒明白。”將不甘的目光埋在他看不到的頭下,語氣惶恐不安。“女兒不敢妄想。”

    “很好。”大為滿意的點點頭,靠在椅上閉起雙目。“我的目的此時你不需明了,隻要做好你暗使的任務就是。”

    “是,義父。”謹慎的迴道,不再多問。

    “恩。”微微的一點頭,並不睜開微合的眼。“你去吧,日後若無必要,隻需傳音便是。”低低的聲音,透出一絲不耐的疲憊。

    “是,女兒明白。”終於將她低著的頭抬了起來,幽幽的仰望著她所謂的"親人",頷首輕語道:“女兒告退。”

    扭動著腰肢的燭火再次平靜,赤紅的眼眸注視著前方,麵無表情的臉上有火光正在跳動。

    “伏羲,你欠我的,我會讓你唯一心愛的女兒。”淡淡而笑的紅眸在此刻變得陰冷怨恨,扶在椅上的手一握,一字一句的無不用力的說道:“一一償還。”

    灑滿星光的睫毛投影在白皙的臉上,密密長長的如展開的羽扇,即使閉著眼睛,依然那般的美麗。不是魅惑人心的妖嬈,也不是清水的純澈,就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凝然若雪,即使染上黑暗,卻依舊那般的潔白。

    靜靜凝視著安靜入睡的她,沒有了往日的歡笑與生氣,仿佛突然之間又再迴到了那夜,她月下吟唱時的孤單寂寥。

    “小雪。”突然有一種疼惜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讓她莫名的難受起來。她一直以為她是陽光,卻忽略了她的孤單,忘記了黑暗的存在。

    “她或許不是陽光。”耳邊突然傳來清冷的聲音,心有靈犀的說道與她的相通。

    慢慢的抬起頭,看著已然站在麵前的炫明,安靜不語。此刻,有一種安慰,叫做依靠;有一種保護,叫做安心;還有一種感情,叫做幸福。她想,她已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了。

    “她或許不是陽光。”重複著他剛才說過的話,轉而望向榻上的女子,繼續他的未完之音。“但她卻屬於陽光。”

    微微的一笑,依夕看著身旁的女子,喃喃低問:“你也這麽認為嗎?”

    良久沒有聽到他的迴答,卻也不急迴頭詢問,隻是看著眼前的女子,微微的含著笑意。

    炫明,其實你也一樣吧。隻是,我們沒有那份自由,那種權利,那如她一般的倔強堅定。因為我們是魔界的人,從出生開始便無法選擇未來的魔族後裔。

    思緒如秋風中的落葉,枯黃飛旋,直到那聲淡淡的“少主”響起,才落於現實。

    迴過頭,起身喚道:“少主。”便退到了一旁,隻是目光任然不離,那毫無意識的藍衣女子。

    離蕭淡淡的點點頭,從依夕起來的地方坐下,握住身邊的手,深深的凝視著那張,即將陪伴他一生的容顏。

    “從現在開始,她便是我的妻子,你們的少夫人,魔界的暗使。”語句平緩淡淡,停頓之後,低聲而溫柔的說道:“沒雪。”

    淹沒前塵,你隻是我的妻,隻屬於我一人所有,那些曾經的一切,那些屬於若凝雪的一切,都將與你再無幹係。

    突如其來的變故,連炫明也為之一愣。他的言下之意,不用言明便也知曉。隻是,那個本屬於光明的女子,連抗衡的機會也沒有。

    快速的平緩後,炫明低低的頷首說了一聲:“是。”不多問,不多言,因為任何人都揣測不了君上的心思。

    “暗使沒雪?君上?”依夕低低的呢喃道,側過頭神情複雜的凝望著,那已不能自由的鳥兒。小雪,現在的你也失去了那份自由的權利,沒有了過去的你,要如何重迴光明?身為暗使的你,要如何擁有光明?

    收迴視線,許久之後才用輕而無力的聲音,低低道:“是,少主。”

    小雪,如果你的結局注定隻能沉澱,請你不要害怕。因為,還有人陪你一起墜落。至少,至少不會讓你孤單一人,這是我唯一可以向你保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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