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舞的花瓣早已停息,厚厚的鋪了一地,將躺在麵上的男子包圍。昊天靜靜的閉著雙眼,那般的安詳沉靜,隻是微微蹙著的眉頭,很不配合的與之格格不入。

    “不管是何天氣,我都會一直站在你的身邊,為你撐開那把守護之傘。”

    “我保證,明年的今天你一定會吃到,你說的這種元宵。”

    “還記得我昨晚說的話嗎?字字句句絕無虛假。”

    “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所以,請你自私的去愛吧。因為,隻有這樣我才可以擁有幸福。”

    “如果要傷害你才能活下去,我寧可馬上死去。正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才不能。”

    腦海中響起的那些聲音,是誰的誓言,誰的承諾。

    眉頭驀地皺在一起,急切的,痛苦的想要打開下麵的天窗。

    “雪兒!”驚唿道,從地麵“嗖”地坐起。

    靜靜沉睡的花瓣,隨著這股動力微微飄起,又慢慢沉下。沒有看到那張早已刻入心間的容顏,僅是眼前飄落的花瓣足以讓他痛徹心扉。

    柔粉的花瓣上那觸目驚心的豔紅,帶著妖豔的詭異,重重的擊在他原已不堪的心上,僅是瞬間已支離破碎。萬蟻噬心般的疼痛讓他不由的捂住心口。

    他終究還是傷害了她,傷害了那個他最不願傷害的人。痛著她的痛,卻從來忽略了自己的痛。抹平了她的傷,卻愈合不了自己的深痕。如今那個傷口,已經擴大到無法治愈。

    “雪兒。”埋著頭,低低而沉澱的念道這個,足以讓他致命的名字。她是毒,他的毒,已經深入骨髓,無藥可醫。

    他們之間的債與情,他們之間的糾纏,虧欠與付出,已經複雜到難以理清,沒有了分辨與衡量。唯一可以確定的,隻是他們之間無法斬斷的宿命。那根隱形的細線,早已將他們牽引,纏繞到無法掙脫。

    鮮紅的液體從指尖的縫隙中流出,滴落到地麵,為那柔美的花瓣添加了色彩,妖魅而悲涼。

    驀地睜開眼,攤開掌心,那沾血的蝴蝶映入他眼裏的霎那,合起掌緊緊的握著手中之物,在半刻的呆滯後,隨著口中的那聲“雪兒”,消失在這迷情幻境中,隻餘下飛舞的花瓣,輕聲的歌唱著。

    一路疾馳而去,緊緊握住的掌心不斷的滲出血來,滴了一地。

    “雲大哥,你說的可是真的。”嬌紅的桃衣,對著輕輕倚靠在竹枝上的白衣男子詢問道,卻看見他望著前方的淡淡眸中,正盛滿了尋思探究。

    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青色的身影,正帶著疾風而來,將兩旁的翠竹微微吹動。

    “冥大哥。”視線微微往下,卻是大驚。“冥大哥,你的手。”說著欲上前替他治愈,卻被一旁的雲楓製止。

    “雲大哥?”不解的神情在接觸到雲楓淡淡的眸後,瞬間明白過來。

    “她了?”直直的問道,卻下意識的閃避著他的目光,雖然她以不再是他的——“妻子”。

    微微蹙眉,打量著眼前的男子。這樣的神情慌亂,似乎並不像表麵的那般簡單。眼眸中的疑惑歸於淡漠,輕聲的說了一句:“迴去了。”

    “迴去?”握緊的掌心又再收緊,“嗒嗒”的滴落到支出的竹葉上,脆弱的竹葉承載不了這滾燙的重量,順著經脈滑落地麵化了開來。

    低垂著的眼眸,看著他指縫流出的顏色在心裏深深歎了一聲。看著麵前男子蒼白到難看的臉色,又再重複到他淡淡的話語:“是。”

    他的肯定不移,卻使他笑了,笑得那般的絕望淒厲。“我不信。”

    無奈的一笑,加重了語氣。“我說,是。”她離開了,從他的生命裏,血液裏,徹底的離去。

    “我不信。”像傳染了她的固執,硬聲的說道。

    “冥大哥。”看著他任在流血的傷口,芸兒輕輕皺了皺眉。上前握住他鮮紅的手,閉上眼睛,淡淡的紅光在她的指尖浮現閃動。雖然她很清楚的知道,他的心傷她無法治愈。

    深鎖的眉頭,微微一蹙,“冥昊天,我再說一次。”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她迴去了,迴到她的世界去了。”

    淒厲的笑容,漸漸的在臉上退去,仿佛沒有了所有的情緒。“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微微一愣,微收下顎,許久才閉上眼道:“不會的。直到她消失的前一刻,我並未感覺到她的痛苦。”頓了頓,睜開眼睛。“所以。”他的話還未完,就被眼前的男人打斷。

    “我會去冥界。”低低的聲音在此刻變得冷漠,沒有過渡的從夏天轉為寒冬。

    “昊天!”他的話讓他驚訝,而神情卻讓他悲傷。她走了,她帶走了他的愛,同時也帶走了眼前這個人的所有快樂,或許還有更多的東西,隻是他不願深究。

    “冥大哥?”停下手裏的動作,抬起頭望著他清冷的眼眸,思緒萬千中最為明顯的情緒莫過於——悲傷。他眼裏的冷,讓她莫名的心頭一痛。

    “不親自去一趟,我決不死心。”低而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昊天的嘴角微微揚起一絲他從未有過的溫度。“如果她真的離去,那麽,我是不是冥昊天又有什麽關係。”不重要了,什麽身份,什麽未來,什麽改變,在沒有她的未來裏,都不重要了。

    風吹竹舞,沙沙而響。雲楓抬頭而望,從眼前越過的竹葉,仿佛在預示著他們的未來。隨著命運的風飄零,無論你如何不甘掙紮,依然逃不掉歸於地麵的結局。或許,這便是他們之間既定的命運。

    飄渺如天際的雲層下,那個白衣如雪的男子,那聲聲柔和而深情的輕語,那雙看似淡然卻沉澱如許的眼眸,仿如刻在心底的烙印,縱使千年萬年,即便不再疼痛,卻依舊抹不去它曾留下的痕跡。

    “記住,不管將來如何,你依然是我深深愛著的人。”那是誰的誓言,對誰的誓言?

    “我送給你,則代表你是我慕雲楓認定的妻子。”這是誰的承諾,一生的承諾?

    “雪兒,嫁給我。”這又是誰說過的話,誰的誓言與承諾?

    平穩的唿吸變為急促,頭上的汗珠侵濕了額前的發絲,蹙在一起的眉頭,緊緊握住的掌心,一種窒息的悲傷占據了我全部的思緒。

    “我不愛她,所以我絕不可以讓她成為我的妻子。”

    “我從來隻是把她當成雪兒的替身,我唯一愛的隻是那個我等待千年的女子。”

    “我不愛她,我不愛她,我不愛她……”

    所有的聲音都漸漸隱去,隻剩下那句“我不愛她。”在我的腦中,一遍遍的重複著。吞噬著僅有的幸福,吝嗇得連悲傷的權利都不肯留下。

    心,被掏進的痛苦,仿佛即將死去,停止悲傷的跳動。

    “姑娘,姑娘。”

    急切中帶著關切與擔憂的聲音,將我從那場美麗而心碎的夢魘中喚醒。

    眼前浮現的是一張蒼老卻慈祥的麵孔,正帶著關切與擔憂,注視著眼前滿臉淚痕的我。眼前的這位老者,是我三天前結識的,當時她險些跌下山坡,我扶住了她,就這樣做了三天的“白吃客”。

    “做噩夢了?”老者低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切之意。前傾著身子,用她粗糙的手為我抹幹臉上的淚痕。

    深深的唿吸了一下,坐起身,對著麵前的老者搖搖頭,道:“奶奶,我沒事。讓您擔心了。”

    她有些不信的看著我,隨後卻是笑著搖搖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笑著點點頭,握著她的手道:“奶奶,這幾日打擾了。我想。”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更深。“我也該走了。”

    她麵色一變,眼裏的寂落多過不舍。“莫不是老身招待不周。”

    “沒有。”我連忙辯解:“是我尚有要事在身,實在不便多留。”

    她想了一會,歎了口氣:“即是如此,那老身也不再強求。”

    聽到她這麽說,不禁鬆了口氣:“奶奶,感謝你這幾日的照顧,若是有機會,我定會迴來看望。”若是還有這樣的機會。

    她點頭笑道:“好好好,那老身等著你。”

    我笑了笑,點點頭應了一聲。

    告別了那三日的“小家”,重新踏上了我毫無目的的旅程。漫步走著,卻不知下一站的終點,隻是那麽盲目的走著,連同思緒也處於混沌狀態,連嘴裏哼著的歌謠,也是毫不知覺的。

    偶爾也會覺得受傷

    自顧自的偽裝堅強

    不再委屈依賴你的肩膀

    昨天如夢一場

    現在的我還是一樣

    難免任性有點倔強

    失去了你最後我又迴到

    一個人的地方

    曾經為愛付出受傷

    想飛到有你的地方

    這世界太多的盲目慌張

    融化了愛的能量

    我會在這裏為你祈禱

    就算世界失去了方向

    冷漠的城市隻剩一道光

    愛存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那麽自然的吟唱著,帶著淡淡的憂傷飄響在這片隻屬於我的世界。驀地停下腳步,輕撫臉頰的指尖忽然變為冰涼,讓我不由的微微一顫。

    吸吮著指尖的水滴,口中蔓延的苦澀,讓我突然想笑。

    “雪兒。”低低的聲音,從我的麵前傳來,那份淡漠的熟悉,隻聽其聲便肯定無異。

    為什麽,為什麽連憑吊的權利也不肯多留?

    抬起眼眸,注視著他暗紅的雙瞳:“是你。”安逸平靜。我想,我已經習慣了這份突然。

    “我終於找到你了。”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聲音中,隱隱帶著幾分興奮的意味。紅眸中的溫度,映在我的眼裏,盡有半分溫暖。

    我苦笑,“沒想到還是被你給找到了。”即便我隱去了氣息。

    他淡淡的笑容中,有那麽一絲的疲憊。隻見他伸出手,嘴角依然掛著那份淡笑:“全靠它。”

    疑惑的打量著,從他的手裏抽出了那根烏黑的青絲。

    “這是?”看著他不太確定的問道:“我的頭發?”

    他點點頭,淡淡淺淺的笑道:“正是。”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將其中的過程盡皆吞沒。

    “離蕭。”注視著他的紅眸,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我不可不說,這份微弱的溫暖,在此刻對我來說,是多麽的依賴。隻是,我已不會再愛上任何人。所以,這份溫暖,我不該貪戀。

    “離蕭。”我才剛開口,卻被他搶先。

    “這次,我不會再允許你的逃跑。”他霸道的說道,紅眸中的勢在必行,容不得任何人的反對。“你注定是我的妻。”

    我搖搖頭,“離。”蕭字還未說出,便被暈眩給取締,任憑我多麽的不願,卻還是無力。終究,終究逃不過與他糾纏的繩索。

    “雪兒。”那麽緊張的喚道眼前女子的名字,他心底的特殊情緒,名為情。情之何物,在他真正動心的那一刻,酸楚卻幸福。

    在我閉上眼睛的前一秒,我看到了他眼中流露出的緊張,那紅眸裏盛滿的擔憂,雖然淡淡卻足夠重量。閉上眼,突然放棄了以往的倔強,寧願軟弱也不想再故作堅強。隻是,我忘記了,我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忘了,我還有未完的夙願,以及我無法抗議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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