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洙決卻沒有這樣覺得,很爽快地拿出一張卡,說:“奶奶,我這次就帶過來了。密碼是六個八。”


    他是習慣用支票的,但考慮到老人家在這邊可能不知道怎麽兌換支票,昨晚大半夜的特意讓他的銀行客服給新開了一張卡,轉好了錢送到公寓去的,在陸岑岑睡著後。


    陸奶奶爽快地接了過來,笑眯眯地對陸岑岑說:“岑岑啊,奶奶替你收著。”


    陸岑岑笑了笑,沒說話。


    就忽然覺得這菜也不是那麽像自己奶奶做的了。


    吃完飯,他們倆跟著陸奶奶一起去跳廣場舞的地方。陸奶奶出來之前都沒有鎖門,還和他們說,他們這兒從來沒有出過偷盜的事,所以一般出門都不用鎖門。


    這裏的鄉村和陸岑岑想的很不一樣,沒有書本裏鄉村那樣的幽靜,而是十分熱鬧,晚上八九點的時候,廣場上音樂聲震耳欲聾。


    陸奶奶本來還在跟孫女兒說話,但被廣場裏的鄉親招唿一聲,就自個兒跑去人群裏跳舞了。


    陸岑岑嫌這裏吵,抬眼一望,發現不遠處有個湖,湖邊有零星幾盞路燈,也沒什麽人,就衝陸奶奶喊:“奶奶,我們去後麵的湖邊轉轉。”


    陸奶奶點頭:“你們去吧。”


    陸岑岑牽著南洙決的手往湖邊去。


    等耳邊音樂聲小了一些後,她抬頭問南洙決:“你給了奶奶多少彩禮呀?”


    南洙決摟住她的纖腰,微笑說:“放心吧,昨天問了別人,給的就是一般的彩禮數目,不會特別多嚇到你奶奶,也不會特別少讓你奶奶覺得我誠意不足。”


    陸岑岑猜:“十萬塊?”


    南洙決淡聲迴答:“老人家不都圖吉利麽?給了個吉利數。”


    陸岑岑想了想,猜:“八萬八?”


    南洙決點頭:“差不多。”


    陸岑岑也跟著點了一下頭。八萬八足夠一個鄉村老太太花個一兩年了吧。以後自己經常聯係她,萬一她錢不夠她再打點過來。


    南洙決在路燈下停下腳步,問她:“要把你奶奶帶迴j城嗎?”


    陸岑岑本來是有點想的,但今晚上她直接要彩禮的事把她嚇到了,她自己的奶奶濾鏡也輕了不少。


    她到底不算是陸奶奶真正的孫女,可以養活她,但親自照顧她……還是算了吧。


    她搖搖頭:“不了,我又要工作又要上學,沒有時間照顧她。還是以後經常問候她,給她打錢就可以了。”


    南洙決一切聽她,點點頭,又問:“什麽時候迴去?”


    “明天吧,明天中午出發,晚上就可以迴家了。”這南方城市,沒有暖氣,大冬天在家還得穿著羽絨大衣。


    陸岑岑爸媽去北方城市安家立業真是太明智了。


    這湖邊也很冷,陸岑岑往南洙決身邊靠了靠,說:“我們還是迴奶奶家裏吧,外麵太冷了。先去和奶奶說一聲,免得她還在廣場上等我們。”


    南洙決點頭,和她一起迴廣場去,可到那兒的時候,卻發現奶奶已經不在舞池裏了。


    有個鄰居認出了陸岑岑,說:“你奶奶剛剛走了,好像已經迴家了。”


    陸岑岑和她說了聲謝,就和南洙決也往家裏去了。


    然而,陸奶奶其實是偷偷跑去鄉上唯一一個atm機上,查那張銀行卡的數字了。


    她剛剛沒有好意思直接問多少錢,隻能等孫女婿不在的時候,偷偷過來查。


    老奶奶學東西快得很,鄉裏第一天安裝這機器的時候,她就學會了怎麽用。她把卡插進去,輸入密碼,點擊查詢餘額,屏幕上便跳出了一行數字。


    您的餘額:88888888.88。


    她看著那串長長的八,數了好幾遍,還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身體非常好,耳不聾眼不花的,不可能看錯。


    可這也太多了……她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


    不過自己小兒子曾經也是做過大事業的,她見過大錢,緩了緩氣,很快平靜下來。


    她趕緊把卡拔出來,轉身往家裏去。


    到了家中,她看見就陸岑岑一個人坐在客廳裏看手機,就走過去笑眯眯地問:“小南呢?”


    “他去洗澡了。”奶奶家隻有太陽能,都沒熱水器,也沒暖氣,陸岑岑想想都覺得冷,但南洙決這個潔癖睡前堅持要洗澡,她隻好由他去了。


    陸岑岑把手機裝迴口袋,站起來笑著問,“奶奶,你剛才去哪兒了啊?我們迴廣場都沒看見你。”


    “你來,來我房間,我跟你說。”陸奶奶神神秘秘的,把陸岑岑拉到她的臥室,還把門從裏麵給反鎖上了。


    然後她拉著孫女兒坐到床上,把口袋裏那張卡掏出來,塞進陸岑岑手中,說:“岑岑,你卡你拿著,裏麵有十個八!”


    “十個八?”陸岑岑猛地吸了口氣,算上小數點的話,“八千八百八十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塊八毛八?四舍五入一個億?”


    奶奶點點頭,握著她的手說:“奶奶之前拉下老臉為你要彩禮,其實也是想偷偷塞給你的,你不要讓小南知道。乖孫女,奶奶知道小南是個好人,但是以後的事怎麽樣都不好說。”


    “電視劇裏還說,男的有錢就變壞。所有隻有錢是真的,你爸媽不在,本來就沒有人為你撐腰,奶奶年紀也大了,以後他要是欺負你,奶奶都不一定能在你身邊為你出頭,所以你身上一定要有錢,有錢才能有底氣。”


    這些話說到陸岑岑心坎裏去了。


    沒想到這位奶奶三觀和自己這麽像!


    而且她一開始主動要彩禮還是為了她,她居然還那麽想她……自己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陸岑岑眼眶一熱,伸手抱住奶奶,認真地對她說:“奶奶,你和我一起去j城吧,我照顧你。這些錢我……”


    不要的話,她是舍不得的。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這些錢,我們祖孫倆對半分,怎麽樣?”


    奶奶搖搖頭,一臉慈愛的笑:“不用,奶奶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要這麽多錢幹什麽?而且奶奶有錢,夠花的。”


    她壓低聲音,小聲對陸岑岑說,“當初你爸媽公司出問題的時候啊,轉移了二十萬到我手裏,我誰都沒有說,這麽多年也一分錢沒有花。我全攢著,留著給你當嫁妝。”


    現在看來,他這位孫女婿出手就是快一個億,人家可能也看不上這二十萬。但是給還是要給的,自家禮數得有,不能顯得他們陸家賣女兒似的。


    陸岑岑連忙搖頭,她再貪財也不好意思要原主爸媽留給奶奶的錢:“奶奶,我不要你的錢,你的錢留著養老,你跟我迴j城好不好?我想照顧你。”


    奶奶連連搖頭:“奶奶在這裏住了大半輩子啦,門旁鄰居都跟自己家人一樣,而且北方的麻將和南方麻將玩法不一樣,我之前跟你爸媽去過,可把我憋壞了。我一天不打麻將手都癢癢的。”


    陸岑岑拿著那張卡沉默了會兒,忍痛把卡又塞迴她手中:“奶奶,錢還是留給你吧,你去市裏買套大房子,住的舒服些。”


    “哎呦,你這孩子,怎麽不聽話!”奶奶不由分說地把卡塞進她大衣口袋,按住她的口袋說,“你要是非給我的話,過幾天就被你堂哥給拿走了你信不信?他昨晚大半夜的還打電話給我,叫我在你麵前說說好話,讓你給他錢買房。”


    陸岑岑一聽,皺起眉頭問:“他怎麽能這樣?對了,奶奶,大伯一家平時對你好嗎?”


    “嗨……”陸奶奶無奈地歎了口氣,又立馬笑嗬嗬地說,“我自個兒有本事賺錢,我養兔子種菜,賺的指不定比他打工賺的好多,又不需要他養活。他們對我怎麽樣無所謂的。”


    老太太談不上有學識,也談不上三觀正,但是心裏的秤準的不得了。


    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


    小兒子從小就孝順,小兒媳婦也乖巧聽話,兩個人出去創業,有點起色後就把她接到j城去了,岑岑這個孫女兒以前也一直都對她百依百順的。


    可惜後來公司發生變故,小兒子才不得以給她送迴老家,沒想到又出了意外早早去了。


    當年她其實還想把小孫女接迴來照顧的,但是那位小苟又是發誓又是賭咒會好好照顧岑岑,還說照顧不好的話,他就破產,他就斷子絕孫,說的可毒了。


    她相信了小苟,才由著小苟照顧孫女的。


    大兒子呢,不如小兒子會賺錢,考了個事業單位,又不是會做人的性格,幾十年沒升職過,養家糊口不容易,所以這麽多年一個子兒都沒孝順過她,她也理解,她也不怪他。


    但現在,大兒子叫她為了孫子去吸孫女的血,她是絕對不可能幫的。


    孫女的就是孫女的,有錢是她爸媽積德,是她人有這個造化。


    她一個老太太,不求她兒子孫子孝順,但也不會那麽想不開,一大把年紀還去替他們操心。


    祖孫倆正聊著,聽見浴室開門的聲音,老太太眨著眼,笑得狡黠:“卡收好,別給小南知道。存著當你的私房錢。”


    “好……”陸岑岑滿心愧疚地裝下卡,想著明天要不不走了,給奶奶添置些家用,要不然心裏真的過意不去。


    祖孫二人從房間裏開門出來,陸奶奶去廚房給他們倆燒茶。


    南洙決趁著奶奶沒注意這邊,去抱住陸岑岑,小聲說:“確實太冷了,今晚你得和我睡,幫我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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