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有點大,卻給我帶來了更多愛德華的氣息,覓著那種味道,我看到了倒掛在樹上的他。

    這裏的地勢很高,不用仰頭,就可以看見對麵的星,他倒掛在樹枝上,頭發幾乎觸到了地麵,雙手也無力的垂下,仿佛隨風晃動。

    我遠遠的站著,等待過去說話的勇氣。

    也許,流逝的時光中,惟一真正活著的恰是菲林特,我在她的族人中不斷的尋找那金眸蘭發的碎片,拚湊著心中記憶的感念。隻要我活著,她就永遠存在,像不可阻斷的河流,隻是那環繞的河堤,築的屍骨累累。

    “你在看星?……”我終於開口了。

    他靜默了好一會,聲音很輕:“為什麽是你?”

    “為什麽是我?”我重複著,卻答不上來。

    林中的蟲鳴很刺耳,叫的人難受。

    他伸直腿,掉到草從中,卻沒有起來,枕著手平躺著,朗眉憂鬱的擰結在一起:

    “我真蠢,還真的常幻想你是一個中了魔法,隻能在夜間出現的人魚……,沒想到……”

    “沒想到我本身就是夜間的幽靈。”我苦笑著,“也曾想過,一切是場夢,醒來就好,隻是魔法變成了詛咒,自己便再也不能醒來。”

    遠遠的,有顆流星劃過。

    “你走吧,我怕自己今後將厭惡夜幕。”他始終都不曾看我。

    “我知道。”我拿出一塊白色的絲巾,劃破手指,用那鮮紅的顏色畫上了特殊的圖案。

    “這是我的血,如果有一天你願意,給它你的血,我將會在任何地方迴應你的召喚。其他的事情,我想賽琳娜會告訴你。”

    他歎息著用手掩住麵龐。

    “聖女是我親手殺死的,她是我初擁蘇醒後,第一個被飲盡鮮血的人,她是我的摯友!”我忿忿的說著,仿佛在譴責那個兇手,而兇手不是我一樣。

    將絲巾掛在身旁的荊棘上,我轉身離開,不再迴頭。

    我知道自己無需任何原諒和寬恕,內心真正執鞭拷問自己的,是放不下對菲林特欠疚的我。

    ≈≈≈≈≈≈≈≈≈≈≈≈≈≈≈≈≈≈≈≈≈≈

    風更大了,帶起樹濤震耳,草地好鬆軟,像我此刻發軟的全身,難道我們真的都隻是命運的囚徒?不論輸贏?

    是的,無論輸贏,因為那個擲出骰子的,根本不是我們自己!!!

    “哢嚓——”

    一根細枝斷裂的聲音在深夜聽起來格外清脆,更何況是一個終身潛伏在黑暗的野獸之耳在聽。

    我無奈的停下腳步朝那邊看去:“下來吧,梅麗絲。”樹葉簇簇中,她磨蹭著跳下來,卻怯怯的不敢走近。

    我展開手臂柔聲說:“過來,親愛的。”

    她的眼中跳躍起欣喜、遲疑的火光。我點頭肯定,緊緊擁住靠過來的她。

    擁抱,對於我們這種孤寂、冰冷又自以為是的種族來說,是個親昵而又充滿危險的舉動。畢竟弱者要將自己的脖頸暴露在對方的森森獠牙之下。

    它的另一種意義就是接納和侍奉。

    梅麗絲側著頭,輕柔的卷發下,脖頸的血管坦露無疑。我把鼻子埋在她的肩窩裏,深深嗅著那種腐朽的木香味,她眯著眼睛,長長的睫毛隨著唿吸顫動,用一隻手解開領口的紗邊,露出更多的肌膚,喃喃地說:“請用吧……”

    我歎口氣,吻著她的額頭、臉頰、耳垂,低聲說:“傻瓜,為何要信任我。”

    她緊緊地摟住我的腰,將頭靠在我的左肩。

    我拍了拍她的背,用嘴唇輕輕撫摸她脖間細嫩的皮膚,在那淡藍色的血管上淺淺的咬了一口。

    也許我真的需要一樣東西來疼愛,需要一個實體來迴應我的脆弱和宣泄,於是我接納了梅麗絲,然而後來,因為我那一時的自私卻害了她。

    “唔,主人……”她用衣領掩上滲血的牙痕。

    “記住,不要跟著我。”我的語氣很溫和,看著她不解的眼神補充道,“我知道你一直跟著我,現在我要你迴到我曾去過的那座城堡呆著,乖乖等我,好嗎?”

    “可是——主人!”她有點著急。

    “沒有可是,隻有是。”我抬起她的下巴,“那裏暫時是安全的。”

    “在我的城堡裏不許殺生,在外麵打獵最好不要殺人,懂嗎?要會保護自己。如果你遇到那個名為愛德華的男子,不允許傷害他,也許他也會幫你。”

    “謝謝,我知道了,可是,您會什麽時候迴來?”她眼巴巴的看著我。

    “梅麗絲,很快,我保證。”牽起她的手吻了一下,我獨自走向遠方。

    有些事,非要找個借口才肯去做,那麽在這裏,梅麗絲也是我為自己找的迴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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