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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o.69簡直笑話


    泰興這邊一片,路政前身就是公路派出所,當初的所長叫錢得令。不過眼瞧著這幫車子,警車倒是占了大多數,路政車攏共就兩輛,打頭的竟然還是三菱帕傑羅。白漆藍盾,瞧著挺威猛帶感,可下來的人,卻是個五短三粗的胖羅羅。


    戴著一頂大簷帽,撣著帽子上的小雪珠子,開口就是濃重的江淮口音普通話:“麽得命了!人多的一比!”


    這個人,他老子就叫錢得令,如今他卻是這一片白道吃交通飯的實權人物。


    他叫錢操,外號錢長魚。


    江淮將黃鱔稱唿為長魚,黃鱔滑不溜秋用手難抓,而且一遇到動靜就躥溜的極快,但是它要吃東西的時候,卻又是極為貪得無厭,被人形容成長魚,可不是什麽好稱唿。


    別看錢操模樣不行,可還是正兒八經鐵路警校出身,隻是七拐八拐,也不知道怎麽就到了路政係統中。


    錢操絕對是個人才,當初這邊一圈上上下下就靠上頭發錢,沒有來錢的物事兒,他腦子好,在鐵道上的門道兒弄的門兒清,當年中海火車發昆明,走的是南邊,為了讓乘客晚上歇旅館然後再乘車,或者多吃一噸火車飯,曾經出現過在抵達貴陽之前,硬生生地在應急鐵軌上等別的火車開過的事情。


    這可不是什麽新鮮事情,如果時刻表排的好,這是很容易做到的,而且還沒有危險。


    錢操的手段雖然不至於這麽給力,但是也差不離,他所做的無非就是一個字:守。


    再細說一下,那就是守株待兔。


    這年月,到處都是車,這道兒上這麽多車,誰還保不準要拋錨啊。


    要拖車?行,不用電話就來幫您拖。


    多少錢?看著給。一百公裏兩千五,您看怎麽樣?


    這是普桑的價兒,您要是開著一輛北京現代,再加五百。


    就這個活兒,你還沒辦法說理去,這一堆廢紙章程蓋過來,你還能立馬戳穿是怎麽地?迴去找證據找律師?行啊,交錢您就走。


    一轉身,得,我們路政有自己的拖車啊,那不是我們的拖車!


    這,就是名堂。


    也算是陽謀了,堂堂正正和你來,誰來鳥你。


    而且錢操也夠狠,棄車保帥的事情還不止一次幹,多數人被他賣了還在給他數錢都不知道。


    所以稱唿他為錢長魚,那真是沒有叫錯的。


    錢操一雙招子放的亮,他看到張明建,又掃了一眼將十幾個人擺平的張賁正在那裏拍著手,一臉無所謂,掃了一邊這邊的警察和路政,竟然是眼皮子都沒有多抬一下。


    錢操心中一嘎登,暗道:**了,可能是過江猛龍。


    他邊上一個,是一個交警中隊長,個子高大,也是見多識廣的人物,就這個光景,能在別人地頭上撒耶,還將張明建這麽多人打的趴下,什麽來路先不管,就衝這份膽氣,就能判斷出來,對方如果不是後台硬或者自己盤子硬,那就是二愣子。


    天底下哪那麽多二愣子?


    張耀祖父子都二成這個樣子了,還沒被槍斃,可見天底下**也不是那麽好當的。


    周圍看著的人越來越多,一些休息區的員工也出來看熱鬧,樓上樓下都是人,那當地村子裏的農民都是抱著家夥什,吵吵嚷嚷著看著這邊。


    張明建心頭淩然,額頭上冒著汗珠子,一臉驚駭地看著旁若無人的張賁。


    這是人麽?牛都經不住那樣打,他倒是和沒事兒一樣。


    其實張賁也是痛的,可是他不怕,有生命之泉頂著,最近生命之泉很容易受情緒影響,容易隨著氣血湧動,彌補在毛細血管中,充血時候,泉水也是保護著血管壁。


    這個中隊長姓武,不過名字奇怪,叫武藤懶,雖然身材長大,可是麵白無須,乍一看,竟然還是個體麵秀才,卻不是個衙門裏地差役。


    “老錢,透著點邪氣。”


    武藤懶對錢操咬耳說道。


    錢長魚也是練過幾年南派鐵線拳,所以能夠瞧得出來,這些家夥都是有不俗的武藝,心中暗道:難道這是哪個武校的校車?


    想了想覺得挺扯談,校車開著寶馬x5,這校長太娘的舒服了。


    來的路政人員都是縮了,這光景,還得警察同誌們上啊。


    地上趴著二十七八人,都是哼哼唧唧,叫苦不迭。


    張明建眼神狠曆,衝著張賁喝道:“兄弟出手好狠,不怕來日方長嗎?”


    張家小老虎不屑地看著他:“就憑你?我向來有仇當場就報,從來不怕來日方長,我看你,還是想著夜長夢多還差不多。”


    三鳳堂的人在這一帶分部的極多,起碼有三四個村子,最少的一村,也有三千七百人,聽著不多,可你擋不住他們抱團,張明建迴頭跟幾個村子說一聲老子在外麵被外地人打了,瞧著吧,拉一個村一個村地往外打,不把狗腦子打出來,那是不歇手的。


    隻是張賁根本就不怕他們,要比狠,他們連張家大院的小崽子都不如。


    法律要不管,他一個人屠了他們都行。


    邊上那些坐在台階上嚎啕大哭的大客車司機們都是淚流滿麵,一把鼻涕一把淚,心說今天倒了血黴,竟然撞見地頭蛇,你說要是直接開著走,哪兒那麽多事情?


    可是你得承認,誰知道年初三就出來覓食?


    其實如果他們知道張明建在臘月二十五就開始幹這個勾當,就不知道他們作何感想了。


    其實一個年關,張明建這夥人,撈的錢,起碼都是七位數。


    隻是奈何人頭太多,上下孝敬打點,剩下的,其實也沒有多少。所以這幫子人都是每年出來撈一票,往日其實都是盤踞在泰興南三環一帶,出了名的惡劣。


    頭上又有武藤懶照應,可以說是非常的跋扈囂張。


    當然張明建畢竟是三鳳堂出來的人,盡管他不是斯文人,可做事情從來沒有做絕過,買路錢一千就是一千,從來不多要。


    他有個妻舅曾經私下多收錢,左手的小手指,就是他親手剁下來的,當著所有跟他混飯吃的人麵。


    從此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敢背著他幹這種不靠譜的事情。


    而這小子對人心的把握,也不可謂不微妙。


    人到年關趕路,身上揣的錢不多,可是也不會太寒酸,兩三千肯定有的。


    然後趕著迴家,這一千塊,也都當是過年的灑水錢,誰還真來較真啊。


    報警?老子趕著迴家過年好不好!


    這就是死結了。中國人的歸心似箭,使得張明建玩這一手可謂是年年創收年年中獎,而且還真是拿他沒辦法,除非真是鬧的雞飛狗跳,撞到了大鐵板。


    可是,張明建一雙招子又沒瞎,挑什麽車子找什麽樣的車子,他也是門兒清,再加上有錢長魚這等人物指點,還有武藤懶這種夯貨遮掩,可謂漂亮之極,從來沒有失手過。


    不過正所謂賭徒扔骰子,前麵九把那是把把三個六,逢到第十把來了一個五點,好家夥,缺一不可啊!


    錢長魚胖胖的臉上有些發紅,他看到了張驍騎,又看到了站在後麵督戰的張三賢,更是看到前麵一臉兇悍的張賁,再看到一群男人不屑冷笑。


    他也清楚,這夥人,真是不大好招惹的。


    張驍騎將外麵一件兩用衫也脫了,扔在嶄新的寶馬x5上,車上江綠竹也下了車來,貴婦氣質,好車貴婦,前頭的張驍騎難道是保鏢?那個老頭是剛退下來的省部大員?周圍的……是家裏人?


    腦子轉的飛快,不過這時候武藤懶等不及了,心中暗道:再橫,都到了老子一畝三分地上了,聚眾鬥毆這個罪名,怎麽都逃不掉!


    “拍照取證!”


    武藤懶手一揮,車裏的小警察就在那裏有模有樣地拍照。


    張賁朝著那個小警察,拍著胸口喊道:“朝這兒拍!對,朝這兒拍!”


    武藤懶大怒,衝過來吼道:“你們聚眾鬥毆,你故意傷人,造成多人重傷!”


    張賁冷笑,突然抬腳狠狠地踩在一個還在地上呻吟的家夥手上:“你少說了,我是正在行兇!”


    “啊――”


    武藤懶驚駭地退了兩步:“通知刑警大隊!”


    張三賢走出來,冷冷地掃視了一遍:“隻管通知!老子就不信了,這世道,還真是變了天?老子這麽一看,還以為是一群穿著黑皮的偽軍呢?娘了個逼的,慫包成這個鳥樣,倒是吃起了江湖飯,好家夥,說出去,簡直就是笑話!”


    張明堂推著眼鏡輕聲道:“爸爸,要不要我打個電話給陳橋安?”


    陳橋安是副市長,頭麵人物,是江都望族,不過來泰興做官,算是有點理想的人物,而且……他不願意升官。


    這是最讓人驚詫的事情。


    文人不愛升官,這事情,可真是新鮮到頂了。


    可是陳橋安就是這麽一個人物,江都陳氏,出入三房進士,上下五代義士,在文人堆裏麵,那也是頂頂有骨氣風骨的人。


    他和張明堂,是大學同班同學,是摯友。


    張明堂去美國的時候,陳橋安還親自送了一副鄭板橋的印刷竹子畫,市場價十五塊。至今還掛在張明堂美國的房間裏。


    “麻煩人家幹什麽?你當老子我死棺材裏了,還真就沒有人可以找了?”張三賢眼睛一橫,頗為不屑。


    然後拿出一張電話本,這電話本,厚厚的一摞,上麵的電話人名千奇百怪,翻開一頁,遞給張明堂:“照這個電話打,老子倒是要看看,這笑話,到底是弄出來的,嘿。”


    他也不知道是自嘲還是什麽,嘿了一聲,那股氣勢讓錢操和武藤懶都是驚了一下,原本要唿叫刑警大隊,卻也硬生生地打斷。


    周圍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而此時周圍村子裏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拿著扁擔、釘耙,人聲鼎沸。


    張明建暗暗叫苦,他知道今天保不準可能要被幹了。


    “**了,撞到鐵板了。”


    張明建雖然還穿著軍大衣,兜兒裏還揣著雷鋒帽,可是身上卻冷的厲害。


    周圍的人叫囂了一陣,張賁抄起一把長鐵棍,朝著那幫人走了過去,猛地揮舞,朝著地上用力一紮!


    乒……


    那聲音就像是定點打在鋼筋上一樣,火花四射,但是澆鑄好的大塊水泥地,竟然直接被一根鐵棍紮穿,就像是紮的是豆腐塊一樣。


    張賁宛如一頭失控的野獸,衝著他們吼道:“不怕死的!就過這根棍子試試!”


    那跟鐵棍本來齊眉長,竟然被紮入兩尺多,這得多大的蠻力?沒人知道,但是那瞬間張賁雙臂變粗,張三賢和張驍騎還有張明建卻是瞧的清清楚楚的,別人興許沒瞧出端倪,但是這三位可都是二十年苦功朝上的,怎麽可能沒瞧出來?


    這是什麽?巨擘力道!


    那群人都是駭然,這還是人嗎?


    簡直就是怪物。


    張家大院的人也有被打傷的,不過都是胡亂地用紙巾擦著傷口,張大山額頭上被人敲了一棍子,偌大的口子,這狗日的竟然直接叫張丙生給他縫合,婊子養的太牛逼了。


    休息站那邊的幾個衛生員都不敢靠近,隻是在那裏給躺地上的趕緊包紮。


    那慘烈的場景,實在是讓人有些心驚膽顫。


    見過大場麵的興許還行,可有些人興許還是頭一迴見過這樣的陣仗。


    餐廳內,那幾個青年都是往外看著。


    一個小弟問道:“大哥,那個還是人嗎?”


    “不用怕。你們隻要明白,跟著哥,有肉吃。這就行了。”


    戴著墨鏡的青年坐在那裏,看也不看地答道。


    “知道了大哥。”


    這邊已經是亂了套,警察不敢上前,路政縮在後麵,兩個頭頭一頭的冷汗,張明建這條地頭蛇也是慌了神,張明堂打通了電話,將手機遞給了張三賢。


    老頭子接過電話,平靜說道:“我。張老三。哪個張老三?給華北日軍司令部寄照片的張老三,你狗日的把老子給忘了是吧!老子人在哪兒?老子在你家地頭吹西北風降體溫呢,老子現在高血壓!”


    十幾分鍾後,外頭大車小車又來了一撥,頭車後頭有輛紅旗小車,車裏頭下來一個穿著長風衣的老頭,戴著變色眼鏡,朝這邊張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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