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天王張應金作為一個新降之人,又與延安府副將張應昌同處一縣之中,兩人的名字如此相似,就不得不讓人有些懷疑他們是一個家族之人。


    劉宣麾下的眾將,沒有一個是延川本地之人,對混天王的出身底細也不算了解,盡管沒有第一時間拿下混天王,但是心中都對他有些懷疑猜忌。


    聽到混天王這個計策,眾將心中都有些懷疑,盡管因為混天王剛剛帶兵前來投效,有些話還不好意思直說。但是心中的隔閡還是顯而易見的,他們的嘴裏說著各種各樣的理由,極力反駁著混天王的意見。


    對於眾人對混天王的猜忌,劉宣在上麵也看得一清二楚,他擺了擺手,壓下了眾人的議論說道:“我劉某人向來快人快語、直話直說。從大家的話音中看來,大家對張兄弟還是有些懷疑的。這本來也是人之常情。”


    張應金聽到這裏,臉色發黑的想要為自己辯解,被劉宣擺手製止,劉宣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正值官軍圍剿之際,張兄弟趕來入夥投效,而且張兄弟與官軍大將還是同姓老鄉,當然會引起其他兄弟的疑慮,害怕中了官軍的詐降之計。”


    “但是我劉某人心中還是相信張兄弟的,張兄弟起兵已經時間不短,去年就闖下了不小的大名。如果張兄弟與官府張副總兵是親族關係,萬萬不會走到這一步上。”


    “張兄弟的計策,我認為非常可行。現在敵強我弱,如果死打硬拚,我們也未必是官軍的對手。即便擊敗張應昌,但是還有吳誌勉,到時候官兵越打越多,我們的人數卻越來越少,局麵恐怕也越來越糟。”


    “張兄弟的夜襲之策,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我的意見,我們可以兵分兩路,一虛一實、一明一暗。”


    “第一路是虛兵,讓騎兵營的兄弟全部出擊。石勇營官帶上鄒風、馬武兩位哨長,沿著大路官道大張旗鼓,全力襲擾官軍的探哨。這一路人馬,臨陣之間,不打無把握之仗,千萬不能讓官軍摸清楚虛實,要讓官軍疑神疑鬼,吃不好睡不好。”


    “出征之時,要帶上七日的口糧,以免發生意外,造成糧食缺乏。此次出兵,營官石勇有統籌決策之權,這一路人馬的一切行動,也全部交給你自己做主,但是驚擾敵軍,疲憊敵人的任務你也要不折不扣的完成。”


    “另外要勤派探馬,隨時隨地將你們的消息傳遞迴來。”


    見劉宣已經正式下大了軍令,騎兵營營官石勇上前幾步,接過虎符令箭,就連一向古井無波的臉上也帶著幾絲激動,他用力向劉宣行了一個軍禮,極端嚴肅認真的說道:“迴稟將軍,卑職此去,不成功便成仁,如果完不成任務,願意提頭來見。”


    石勇情緒之所以如此激動,也是與劉宣軍中的情況有關,劉宣的軍中向來是最重軍功,而幾次作戰,騎兵營都是大大的配角,立下的功勞不算很多,再加上騎兵營武備精良,全軍幾乎一多半的鐵甲都在騎兵營。


    這樣一來,軍中說閑話的兄弟就非常普遍,就連石勇這個高高在上的營官,也經常能聽見這種牢騷。在參加這種軍議中,石勇這個營官也因為功勳不夠,說話的聲音也遠遠比不上李旭升、張虎成這等戰功顯赫之人。


    這一次出兵,盡管還算是疑兵配角,但是石勇卻有決心幹出一番事業,他之所以如此自信,卻是因為他麾下的這支騎兵營盡管人數不多,但是實力卻不容小看。


    這一支騎兵營,經過劉宣屢次擴充,已經超過三百餘人,披甲的勇士更是超過二百。這支騎兵營中,既有顧世虎麾下的家丁斥候,也有軍中最驍勇善戰的騎士,盡管人數不多,但是實際上的戰鬥力已經超過了劉宣麾下的步兵營。


    劉宣交代了石勇率領的虛兵,然後接著說道:“盡管一路上石勇等人會騷擾官軍,但是三日之後,官軍一定能趕到文安驛,到時候我們就選拔精銳,提前通過密道藏身在距離文安驛二裏外的孫家莊中。”


    “等到了夜黑風高之時,就突然起兵,一舉突襲張應昌官軍的大營。”


    石勇接過了軍令,麵無表情的離開了軍帳之外,他馬上下令麾下的騎兵迅速集合,將後勤營下發的幹糧準備齊全,然後點齊兵馬奮力奔出延川縣城。


    在延安府的春季,常常都伴有很大的風沙。


    在石勇率軍出城之後,馬上就刮起了狂暴的沙塵,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行軍,毫無疑問會引發各種不可測的意外,更會引起士兵的怨望,從而引起營嘯炸營。


    麵對惡劣的氣候,石勇也隻能住腳紮營,等天氣徹底好轉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昏暗,而石勇卻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決定夜間行軍。


    古代的軍隊,有一條規矩就是夜間不戰,很少有夜間的戰鬥行軍。這是因為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就是營養不良缺乏維生素,導致士兵多患有夜盲症。第二就是古代軍隊的組織能力較弱,很難組織好夜間的行動。


    所以不是少見的精銳,很少有軍隊敢於夜間行動。石勇麾下的這支騎兵營,因為營養較為充足,夜盲症的情況已經大大的好轉,尤其是進入春季之後,更是大有改觀。


    另外,劉宣也比較重視夜間訓練,在延長縣的時候,組織過兩次夜間行軍。有了這兩條打底子,所以石勇決定,多打火把照明,夜間行軍。


    從探哨的情報來看,官軍已經進入了甘穀驛。甘穀驛距離延川縣距離一百一十裏,按照正常的行軍距離,三日後就能趕到延川縣城。


    在古代的戰爭中,除了出其不意的奔襲戰外,很少有軍隊會不顧馬力全速行軍。畢竟古代的軍隊不是後世的紅軍,不可能有那樣的組織能力與堅定的信仰。更不可能像紅軍那樣克服種種困難,連續長時間的強行軍。


    古代軍隊的行軍,受限於道路情況、交通工具,一般來說,也就是每日三十裏,騎兵因為攜帶的糧草更多,可能行軍的速度還不如步兵。


    在冷兵器戰爭時期,士兵所攜帶的輜重還要超過現代軍隊,一般來說都能達到五六十斤,而騎兵在行軍之際,更不會浪費馬力乘馬前進,而是牽馬行軍,這樣一來,耗費的體力還要超過步兵。


    而石勇這次出來,不僅將所有的戰馬全部帶上,就連後勤營中的騾子,也一起帶出了不少。這些騾子,力氣比馬更大,耐力也好過馬匹,能攜帶很大一部分糧草,減輕騎兵營的後勤壓力。


    盡管夜間行軍有不少困難,但是石勇還是一一克服了過去,這一路之上,他點起了很多的篝火。設立了不少收容隊,收容了不少迷路掉隊的潰兵。


    等到了深夜子時,大家都非常疲累困倦子時,石勇隨意找了一處山坳,就讓大家隨便宿營。


    石勇這樣做,其實是有違兵法的。如果遇上了一位心思慎密,膽氣豪勇的對手,他這樣大膽行軍很容易被對方的探哨發覺,而沒有深紮營壘,也更是大忌。一旦被對方輕兵襲營,猝不及防之下馬上就會吃了敗仗。


    所幸榆林鎮副總兵張應昌不算是什麽天下名將,在夜間紮營之後也並沒有派出探哨,更不可能發覺石勇的大營。


    第二日一大早,石勇察覺到夜間行軍的好處,能夠有效地避開官軍的探哨,於是晝伏夜行,在第二日夜間迅速接近了官軍,這一次他宿營的地點,更是距離官軍不足三十裏。


    張應昌的官軍,探哨也就放出二十裏路,並沒有察覺到石勇麾下的騎兵營,等第二日太陽高升。石勇盡起大軍,連續擊潰官居五六隊探馬,搶奪了官軍三十匹戰馬之後,張應昌才慌了手腳。


    張應昌麾下的這四千軍隊大部都是騎兵,在邊軍之中也算是少見的精銳,在察覺出情況不對之後,張應昌馬上增派了探哨,將石勇的情況也慢慢打探清楚。


    對於石勇的膽大包天,張應昌臉色鐵青,更是勃然大怒。他一踢馬腹,恨聲說道:“流賊彪悍,居然如此小視官軍,誰斬此賊首與我,賞銀百兩,官升一級,為此戰首功。”


    張應昌話一說完,麾下馬上奔出兩員驍將,其中一人正是他的家奴張芳,張芳在張應昌麾下擔任守備,共有兵額五百餘人,算是張應昌麾下的得力將較。


    另一人名叫張勇,這個張勇,並不是後來的三姓家奴,為康熙平定三藩之亂的名將張勇。此人為張應昌麾下的家丁頭目之一,掌管著張應昌麾下的三百名精銳家丁。


    張應昌麾下的家丁,一共也隻有五百餘人,這些家丁人人都披重甲,是張應昌麾下最精銳的大軍。


    見張芳張勇兩位愛將願意為自己分憂,張應昌開懷大笑的說道:“從探馬探來的消息看,賊軍隻有三百餘人。張芳的麾下足有五百騎兵,擊敗流賊定能輕而易舉,這次出兵,就以張芳所部為主,定要將流賊緊追不放,將賊將的首級完整帶來。”


    張芳誌得意滿的接了軍令,按照探馬的指點,朝著石勇騎兵營的方向追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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