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出門大吉,利於祭祀征伐。


    榆林鎮副總兵張應昌在出兵之前,讓延安府玉皇廟觀主真陽道長好好算了一卦,定下了出兵的吉日。


    等一切準備就緒,張應昌擂鼓聚將,將麾下的千總、把總、守備全部聚集。他指了指延川縣的方向開口說道:“劉禿子禍害地方、糜爛鄉裏、戕害士紳,早已經人神共憤。今日我天兵一到,劉禿子烏合之眾必成齏粉。等打開了延川縣,大軍劫掠三天,將罪名全部丟給劉禿子,讓麾下的兒郎好好發一筆橫財,快活一段時間。”


    聽了張副將如此直白的動員,其麾下的將校刹那間熱血沸騰,仿佛延川縣就像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娘,任憑他們為所欲為。


    張應昌麾下的愛將張芳一拍胸脯說道:“總兵大人但且放心,流賊都是烏合之眾,隻要卑職麾下的一千軍馬,必能蕩平流賊,安定地方。”


    張芳是張應昌家奴出身,他之所以能爬上了守備之位,並不是自己有什麽過人的能力,而是全靠張應昌提攜。此人在張應昌軍中,雖然算是位高權重,但是卻不被眾將敬服。


    聽了張芳這種大話,其中一人嗤笑了一聲說道:“張守備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如此著急搶功想發一筆橫財,卻小心平白無故丟了自己的腦袋。”


    此人隨意朝著張應昌拱了拱手說道:“延長守備顧世虎與我相識,還參加過慘烈的薩爾滸之戰。為人治軍嚴謹,英武能戰,麾下的延長守備軍隻吃兩成空餉,尚且連續兵敗。”


    “在座的諸位都是老於行伍之人,不知道你們的麾下,到底吃幾成空餉,又有多少實際的戰力。連顧世虎這種老將都兵敗身死,你一個憑借僥幸上來的家奴,還敢說什麽大話。”


    此人姓劉名勇,官職為延安衛指揮使,是正三品武官。早年算是延綏鎮有數的大將,與張應昌多有齷齪,最後政爭失敗之後才進入衛所軍中養老,顧世虎當年,就在劉勇的麾下,算是他的親信將領。


    作為一個三品武官,除了張應昌之外地位最高之人,再加上在一個養老的位置上,所以此人也沒有給張應昌留什麽麵子,很是說了一番實話。


    劉勇講了這番心裏話,隨便對張應昌拱了拱手說道:“張副將,本將已經年老,身上早已經雜病叢生。在也不能為朝廷盡忠、征戰四方了,此次進軍,還請張副將小心謹慎,免得一不小心吃了大虧。”


    說完這番話,劉勇閉目養神,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麵,讓節堂上的張應昌滿臉氣悶。


    劉勇三十多歲,作為一個武將,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他之所以這樣說,就是為了諷刺張應昌。


    劉勇當年戰功赫赫,張應昌為了打到劉勇這個大敵,勾結閹黨巡撫朱童蒙,以劉勇患背疾為名將劉勇排擠出邊軍,抽調為名存實亡的衛所官員。


    朱蒙童雖然出身閹黨,但是卻是一個合格的官僚,在治理延綏幾年,平定了許多民亂,在延綏這個火藥桶穩如泰山。


    反倒是清流名臣嶽和聲,因為能力上的不足,再加上運氣不好,恰巧遇上了固原兵變,沒有第一時間剿滅農民軍,才讓各路義軍愈演愈烈。


    張應昌此人頗為迷信,在出兵之前隻想聽一些吉利的話,如今被劉勇這麽一打攪,張應昌本人也無可奈何。


    畢竟劉勇地位很高,也算是朝廷的一方大員,根本不可能被他能輕易處置,所以盡管他心中恨極了劉勇,對於這個資格很老的老對手也是無可奈何。


    就這樣,張應昌仿佛吃下了蒼蠅卻不能痛快的發泄一番,他陰沉著臉,再也不想多看劉勇一眼,快速處理完手中的軍務,然後全軍拔營起兵,向延川縣城奔去。


    陝北的三月,已經進入了暖春。俗話說一年之計在於春,但是在陝北的春季,人們卻沒有任何生產秩序。經過常年的幹旱,哪怕是一些殷實之家,也再也維持不下去,隻能拋家棄口,淪為流民。


    從去年冬天以來,還沒見一滴雨水,就連延河兩岸,水位也大大的降低。因為缺少雨水,整個春耕就不能進行,善良的百姓也因為沒有糧食,隻能淪為饑民盜匪苟全性命。


    張應昌騎上了自己的高頭大馬,威風凜凜的走出了延安城。看了看城外荒涼的景象,張應昌心中也升起了幾分不詳之意。所以這一路上,張應昌更是加倍小心,一點也沒有榆林鎮勇將的雷厲風行。


    這一路上,他每日行軍三十裏,沿路放出許多探馬哨兵,直到進入甘穀驛之後,第一次遇上了劉宣派出的探哨。兩軍前鋒的哨探剛一交手,張應昌的夜不收就吃了大虧,居然連續損傷了二十餘人,而劉宣一方的探馬,居然連毫毛也沒有傷到一根。


    之所以出現如此驚人的傷亡比例,第一是因為榆林鎮的官軍輕敵大意,張應昌的夜不收中了埋伏,第二就是因為劉宣麾下這支騎兵實在是精銳,盡管他們人數較少,但是人人身上都有鐵甲。


    張應昌察覺了不對,馬上嚴令麾下的探哨保持警惕,而他自己也加派探馬,將每一隊探馬的人數從十人增加到二十人,但是這樣一來,劉宣麾下的騎兵仿佛憑空消失,徹底失去了蹤影。因為攜帶了足夠的軍糧,張應昌也不慌不忙,穩紮穩打的繼續行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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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延川縣衙,在劉宣進入延川縣之後,早已經成了中軍節堂,現在整個中軍節堂之內,盡管眾將校已經全部到齊,但是卻非常肅靜,即便一根細針落到地上,也能清晰的聽到聲音。


    劉宣見眾將都不說話,於是率先打破了沉默說道:“剛才馬武兄弟的探報大家都看過了,從探報上來看,所謂的九邊精銳榆林官軍也不過如此。馬武兄弟不是打了勝仗嗎!大家也不要過分害怕擔憂。”


    “旭升,依你看來,這仗該怎麽打?”


    李旭升張了張嘴,見劉宣的雙眼中充滿了鼓勵,於是壯了壯膽子,將心中的想法直言道來:“劉將軍,現在官軍占據優勢,如果死打硬拚,我們也未必能打敗官軍。”


    “在我看來,不如將老弱留在延川縣城,留下一部分精兵擇一大將堅守,然後盡遣主力,流動作戰,跳到官軍後方去四麵開花,到時候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在我想來,官軍後方混亂,四麵受敵,肯定不能長時間圍攻延川縣城,等過一段時間,到時候定會退去。”


    劉宣欣慰的點了點頭,經過一段時間的培養磨練,最有天賦的李旭升終於有了一絲大將風采,李旭升這個策略,與後來紅朝毛太祖守衛井岡山幾乎如出一轍,也算是比較可行的一個好辦法。


    但是劉宣熟知後世的曆史,毛太祖率領主力離開井岡山,盡管開創出一大片天地,但是卻再也沒有迴到故地。而留守的彭大將軍,所部也損失慘重,不得不率軍突圍,沒能保住這個最早的根據地。


    況且劉宣的麾下,紀律性遠不如後世那支令人敬仰的鐵軍,如果拋棄他們的妻兒老小,哪怕劉宣再有威望,也根本不可能彈壓得住。


    這一個因素不僅劉宣預料得到,就連張虎成也熟記於心,他眉頭一皺說道:“小李營官之策雖然不錯,奈何軍中的將校的妻子家人都在延川縣城。讓他們將家小丟在延川縣,這是大違軍心的舉動,如果強硬行事,隻怕馬上就會引發士兵的鼓噪反彈。”


    “恰逢官軍進剿,如果士卒到時候軍心浮動,萬一發生了投敵、兵變、營嘯等惡事,那該如何是好?”


    張虎成喝了一大口茶水,潤了潤幹啞的喉嚨,接著說道:“依末將看來,一動不如一靜,我們攻破延川縣後,馬上加固了城防,不僅在城外修築了營寨,與城牆成掎角之勢,而且有五千大軍守城,糧餉不缺、又有別的義軍策應,如果決心堅守,張應昌也拿我們沒什麽辦法。”


    “況且我在榆林鎮為官之時,對張應昌也有所耳聞,此人雖然驍勇,但卻是一個有勇無謀之輩,並不是很難對付。盡管官軍兵甲犀利,占據上風,但是隻要我們萬眾一心,堅守半年時間應該是毫無問題的。”


    見麾下最重要兩員將校都已經發言,其中李旭升激進,張虎成穩重,這二人的話已經代表大多數將校的意見。


    劉宣見張應金欲言又止,開玩笑的說道:“混天王與張應昌都是延安衛老鄉,看名字還以為是同胞的兄弟,混天王是本地的英雄豪傑,不知道有什麽好的計策。”


    混天王張應金與延綏副總兵張應昌盡管名字相似,但是卻沒有一絲一毫關係,現在正是官軍大軍壓境的緊張時刻,張應金也以為劉宣對他有所懷疑,故意用言語試探。


    對於這種常見的誤會,張應金馬上出麵澄清道:“迴稟劉將軍,末將與張應昌毫無瓜葛,還請將軍明察。”


    劉宣擺手笑道:“混天王與在下接觸時間較短,還不了解在下的為人。剛才隻是開一個玩笑罷了,無傷大雅,混天王也不要介懷。如果剛才有所誤會得罪,在下就算是為混天王賠禮了。”


    劉宣話一說完,嚴肅的站起身來,對著混天王張應金躬身施禮,正襟危坐的說道:“我剛才見混天王欲言又止,不知有何良策,但請直言相告。”


    張應金見劉宣如此禮賢下士,也不敢接受劉宣的大禮,他側身讓開了位置,凝重的說道:“小人是本地人士,對於附近的道路非常熟悉,張應昌兵進延川縣,必定會在四十裏之外的文安驛紮營。”


    “小人恰好知道一條密道,正是位於文安驛附近的鄉紳孫應龍家中,孫家老小也早已經被在下斬盡殺絕,這條密道應該還沒有暴露,隻要我們利用密道突入,夜襲張應昌大營,定能威震張應昌,解延川縣之圍。”


    今天上網,發現明末之魚龍變已經太監。起點所有的曆史新書,這是作者唯一收藏的一本。


    作為一個看書十多年的老白,現在幾乎長時間書荒,大部分時間都無書可看,如今又養死了一本。隻能希望隨風大神馬上開新書,畢竟起點幾百曆史文寫手中,隻有隨風大神的書還能看看,這也是一個合理黨書友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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