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筋刮骨之痛,也無外如是。


    沈薑是被生生疼醒的。隨著兩股外力源源不斷灌入體內,與滯留在丹田的原有靈氣盤攪在一起,弄得沈薑是氣血翻湧、筋脈爆脹,巨大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每一處。


    沈薑疼得隻想爆粗口,“快他nnd別給我輸真氣了”,奈何這會兒別說發出聲音,就是腦子動一動都極為艱難。


    沈薑暈了一下,又在劇痛折磨下覺得度秒如年,實際上距離他昏倒也不過一刻鍾,可就在這不到一刻鍾的時間裏,他整個人已經被渾身沁出的冷汗洇濕,尤其是額發,都打綹兒了。


    眼瞧著源源不斷的真氣輸進去,沈薑遲遲沒有轉醒的跡象不說,臉色反而愈發蒼白,身體甚至開始微微打顫,穀棲猛勁兒加大了靈氣輸送量,紀陽更是拚了命,恨不得把丹田裏儲存的那點兒真氣都灌到師弟身體裏,然而力有不逮,輸著輸著真氣有些控製不住,開始時強時弱。


    紀陽這邊不屈不撓不放棄,他這時強時弱的真氣可是讓沈薑吃大了苦頭,如果說之前的劇痛像是刀刮骨,這迴就是鐵鋸加身了。


    豬隊友啊!!!


    想想紀陽和穀棲還都是自己一手招來的,沈薑深深體會到一個放諸四海而皆準的真理: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沈薑覺得自己卡在生不如死的縫隙裏動彈不得之際,耳邊忽的傳來一聲清厲的鳴嘯,嘯聲由遠及近,數息之間便覺得振聾發聵,沈薑悲哀地認命自己耳朵要聾了的刹那,嘯聲戛然而止,同時,加注在身上的真氣也倏然停了。


    沈薑此時雙耳轟鳴,否則一定能聽到人體被扇飛後砸迴地麵的沉悶聲。


    眼睛睜不開,耳朵聽不清,沈薑隻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人攬起來,奇怪的是,落入的胸懷竟然讓他覺得熟悉且......心安,就連身上的劇痛似乎也減輕了一點點。


    額頭黏著的濕發被拂開,腹部丹田處驀地被一隻大手覆蓋,由手掌處緩緩輸入一股清涼的氣息,體內盤攪在一起的龐大靈氣和真氣竟然漸漸分離平靜下來,清涼之氣繼續在他丹田損傷出盤旋遊走,數十息後,原本無形的被沈薑幾乎拋之腦後的“罪魁禍首”一片一片浮現了出來。


    竟然是那八塊打入沈薑體內的琉璃碎片!


    當日沈薑將這些碎片推至此處後痛感全無,一時就把它們給扔到了腦後,沒想到渡氣入體後散氣時竟被這些碎片生生阻攔,靈氣一時滯體,後來又有穀棲和紀陽進來攪和,得虧沈薑一身經脈被滋養得夠強韌,否則這會兒早爆體了。


    “你不要動念力,放空身心,一切交給我,信我!”


    一陣清冷的聲音灌入沈薑腦內,陌生,卻又奇跡般地有種安撫人的力量。沈薑一邊放空身心,一邊自嘲,劇痛之下,退化的何止是身體感官,心智也是,這不,三言兩語就被人給忽悠跑了!


    所幸的是,命好,攤上良心人了。


    劇痛漸緩,沈薑腦子裏狂刷這條認知。


    “現在,試著用你的清虛之氣催動靈氣到碎片的正中央。”


    清冷之聲再起,沈薑心神歸位,催動清虛之氣緩緩下行,拚盡殘存的最後幾絲氣力將穀棲和紀陽輸進來的靈氣和真氣分化開來,並入原有的兩股陰陽靈氣中,而後兩股靈氣互相盤附著被引至丹田傷處。沈薑此時才後知後覺到,不知什麽時候,那八塊琉璃碎片竟被均勻地擺放到了一個圓周上。


    沒有氣力和精力多想,沈薑按照聲音的指示將靈氣引到圓心的位置。


    清虛之氣被柔柔彈開,互相盤附的兩股靈氣歡暢地往圓心處鑽,而沈薑的身體卻越繃越緊。


    麻蛋啊,和以往不同,靈氣並沒有散出體外,這是腫麽迴事?!


    隨著靈氣灌入,圓心處漸漸形成一小處漩渦,漩渦轉力迅速加強,短短數十息後,圓周上的八塊琉璃碎片也緩緩旋轉起來,最後一點靈氣進入漩渦裏,琉璃碎片飛快的轉速又漸漸緩慢下來,再數十息後,漩渦消失,八塊琉璃碎片穩定下來,竟是個周正的蓮花形,穩穩覆在了丹田的傷處。


    沈薑捂著肚子倏地坐起身,反複摸了又摸,長舒了一大口氣,蒼天啊,剛才有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肚子要被旋出個大洞了。


    不對,一點點疼的感覺都沒有了!


    空乏無力的感覺也沒有了!


    渾身又暖又精力充沛!


    更更重要的是,身邊坐著的這個鶴發美顏、寬肩勁腰大長腿的大——帥哥是哪位啊?!


    “多謝兄台救命之恩,沈薑銘感五內,他日若有機會迴報,沈薑定當任憑驅策。”沈薑抱拳行禮,“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鶴發俊顏的青年竟然嘴角緩緩浮上一抹淺笑,抬手直接拂開沈薑額邊的濕發,清泠的聲音不急不緩,字字如珠落盤。


    “在下臨淵,是你指腹為婚的夫君。”


    指腹為婚?夫君?


    麻蛋啊,亂入了嗎?!


    沈薑化身人體石像的功夫,臨淵已經催動真氣將沈薑被冷汗打濕的頭發和衣衫都烘幹了。值得一提的是,衣衫是全部都烘幹了,由內之外!


    攏緊衣襟倏地蹦出兩尺開外,警惕大開盯著施施然起身整理衣袍的臨淵,瞬間又險些跌入近在眼前的美色中拔不開視線。


    好色啊,就是人類不可逃離的原罪!


    沈薑一邊在心底哀嚎,一邊撿起最後一絲理性,瞄了眼不遠處疑似還能感覺到一絲氣息的攤成一坨的豬隊友師兄,冷下聲音道:“臨兄對在下雖有救命大恩,卻也不能如此信口開河!”


    臨淵絲毫不見異色,神態自若從容地以拇指利甲輕抵中指拇肚,一滴指尖血飛彈而去,正中沈薑眉心。


    臨淵這一動作快得沈薑還沒迴過神來,落在他眉心的那滴指尖血已經倏地滲進了皮膚,連一絲一毫的蹤跡也沒留下。就在沈薑憤然掃視過來,欲開口發難的瞬間,沈薑隻覺得紫府之內一陣渾厚的清氣乍開,隨後,醍醐灌頂一般,前所未有的清明通透之感席卷而來。


    沈薑身體微晃,堪堪穩住腳,腦中就浮現出一長串陌生卻又充滿莫名親近感的畫麵。耳邊伴隨的,是再度響起的清泠嗓音。


    “你的父親沈隨風,乃天地靈眼修成所化,天生陰陽兩氣兼修,因緣際會之下拜入清風門青乙真人門下,金丹期大成出山遊曆,在江南十裏煙波之畔偶遇命數中的羈絆,也就是你的生身之父——咼昱。”


    “咼昱實則是上古先民三脈之一,咼氏一族首領的獨子。他明知違背族規,卻執意與你父親相戀,並逆天而行生下了你。你的出生本為天地所不容,咼昱卻以自身靈肉為祭,召喚出了咼氏一族世代鎮守的封印兇獸麒鳳,這方才替你擋去了出生時的八十一道玄天雷劫。彼時恰逢先民三脈大戰再起,咼昱不想你們父子卷入其中,悄然離去,你父親便帶著你跋山涉水十餘載,卻始終尋不到先民秘境的入口,最後才帶著你返迴清風門。”


    ......


    先民,女媧用先天息壤和自身精血捏塑而成......


    天地靈眼修成所化,天生陰陽兩氣兼修......


    成紀秘境中,初見女媧後人鳳無殤的琉璃像時隱隱躁動的血液與莫名的親切感......


    一兩處還可以牽強著說是巧合,可樁樁件件擺在眼前,沈薑就不得不麵對現實。


    更何況,浮現在腦中的情景是騙不了人,更騙不了自己的。


    蒼天啊,大地啊,奪舍什麽的,果然是要遭報應的!


    不過就是求個壽終正寢,怎麽就這麽難呢?!


    “如上所見,就算我是咼氏一族的後人,與你的指腹為婚又何從來的?裏麵可一點也沒提到!”沈薑認了身份,卻絲毫不含糊地指出臨淵話裏的bug。


    誠如他所見,生身之父咼爸爸可是提也沒提指腹為婚的事兒!


    不知為什麽,一看到沈薑梗著脖子拿眼角斜睨人的模樣,臨淵的心尖上就開始癢癢,癢得直磨牙。


    饒是如此,臨淵還是穩住了形象,心下卻有些直覺不太妙,“當日你父親用自身靈肉為祭,與麒鳳締結血契,至此兩方血脈不斷,血契便不休。而我,就是麒鳳的血脈傳繼。”


    “血契是血契,與指腹為婚不可混為一談吧?”沈薑冷冷哼了一聲,“我父親與上一代麒鳳締結血契的時候,可是與我爹一對的。可見血契並無婚契成分。”


    臨淵額頭有些冒細汗,“並非隻是這個血契,我父王在留下的傳承封印中明言,你父親同意指腹為婚,將你許配於我的。”


    沈薑目光如炬,“哦?那傳承封印何在,可否給我看看?”


    “呃......”臨淵額頭上的細汗越冒越密,“還記得我從天而降落到桃龍穀時的九天玄雷嗎?傳承封印在那個時候被九天玄雷給劈壞了......”


    桃龍穀?九天玄雷?從天而降?


    如果沒記錯的話,附和上述條件的時從天而降的隻有那顆——大!白!蛋!


    然後那顆大白蛋最後孵出來的是醜到突破天際的觀察期家養獸——醜!醜!


    沈薑覺得自己有些頭暈,整個人略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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