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聲敲了一下，戲樓裏頓時熱鬧了起來，之前的幾場戲不過都是為了熱場子，如今大家起身鼓掌叫好的，卻是為了眼下這一出即將登場的《玉堂春》。
陳司令坐在二樓隔出的雅間裏，與張東盛對坐。夥計剛拉了簾子想要倒熱水，便被張東盛身旁的司機轟了出去，張東盛便讓司機在外麵候著，自己則起身拿起水壺為陳司令添了水。
“東盛，這賽菊生是怎麽個說法？”陳司令拿起茶蓋吹了吹熱茶問道。
“司令，其實這賽菊生是新近被捧紅的，都說扮相是極其美的，就算比得女子也要美三分，從前喜歡魏小菊唱的昆曲的，如今又都來捧賽菊生的場。”張東盛答道。
“那我倒是要仔細的看看。”陳司令笑笑說道。
台下的聲音突然更加熱鬧了起來，隨著幾聲鑼鼓響，便見到了衙差牽引著一襲紅衣戴著木枷的蘇三上場了——
我遭誣害受不白
冤沉海底
蘇三離了洪洞縣
一路起解赴太原
陽春三月花似錦
我見花傷情心悲慘
久居監禁不知春
驟見春色更辛酸
一陣飛鳥頭上轉……
隻見蘇三杏目含淚，唱到傷心處更是身形顫抖，低迴婉轉，蓮步慢移。陳司令不覺說道：“真個讓人心疼！都說女子悲泣之態是——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白居易也說過——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這賽菊生是美過《長恨歌》裏的楊玉環哪！”邊說邊用手輕輕地在桌子上打著拍子，張東盛沒有接著話說下去，隻是笑著為陳司令的茶杯裏加了熱水，隨後輕聲說道：“晚上已經定了同賽先生的宵夜了，就在霞飛路的宅子裏聚聚，免得外麵人雜，不得清淨。”說著張東盛斜著眼睛看了看陳司令，隻見他仍是和著拍子緩緩的搖著頭，便在椅子上坐定，也看起了台上淒婉敘述不幸的玉堂春。
****
翌日清晨，凝痕照例早早起床，如今白府上隻留有少許的家仆，宅子裏的傭人少了越發的顯得冷清，凝痕穿著樸素的白色素衣去廚房幫張媽做早飯。
“張媽，我來了。”凝痕推開門，沒有看見張媽，隻見灶膛裏的火燒得正旺，鍋裏的水就快煮沸了，便從後麵取了水壺，等著水開了好送去給白夫人和玨兒房裏。
廚房裏很靜，凝痕想不起來白家的廚房什麽時候有過這種安靜——似乎從來沒有過，這裏一向是頂忙碌的，曾經的白家光是負責燒菜的廚子就有八個，這還不包括幫工的廚娘，負責擇菜洗菜打雜的下人們，似乎就是在不久之前，白家上下還為了世明的生辰操辦了很久——大概也是一個月有餘了，那時候她整天都是在世明的身邊，有時候來廚房也是為玨兒拿些紅棗枸杞泡茶用，或者是為世明準備些愛吃的點心。記憶中廚房裏塞滿了人，夏天的時候更是越發的有些悶熱，廚娘們便隻穿著汗衫係條圍裙，便開始殺雞宰鵝下鍋燉湯了，冬天的時候，通風口照例還是要開的，那些廚娘們便用手洗著冰屑悉索的蘿卜，一年四季輪迴，她們的手都是通紅的有些皴裂。如今他們都已經不在了，連打雜的丫頭們也都領了工錢迴家去了。廚房兩旁的廂房也都空了下來，確切地說白家宅子大部分都已經空了。凝痕拿著水壺守在灶台邊等待水開，真是靜——隻聽得見灶膛裏嗶嗶剝剝柴火燒著的聲音，一點點火星濺到了灶膛外麵，隨即便消失在黑色的地麵上不見了。
“二少奶奶，您來了？”凝痕聽見是張媽的聲音便迴過頭來，說道：“張媽，何苦總是這樣叫我？叫名字多親近。”張媽搖了搖頭，說道：“叫不得，叫不得，您是有了身份的。”說著接過凝痕手裏的水壺，又把自己手裏的一隻瓷罐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說道：“早上陸家有人送了牛奶來，說是叫陽恬，我一會兒伺候了大少奶奶起床便把這牛奶熱了送去。”說著便又迴身拿舀子舀熱水了。
凝痕知道張媽心裏是苦的，玨兒那次生產很危險，張媽一直為了放走產婆的事情而後悔，事後玨兒母子平安，張媽的心裏剛舒服點又趕上了白老爺離世，白夫人沒有閑暇去理會張媽的過錯，張媽竟然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總覺得自己一時的犯糊塗使得白家事事不利，如果不是放走了產婆，就不會鬧得闔家雞犬不寧，就不會所有人都去了大房，而忽略了白老爺房裏的動靜，大家都在忙著玨兒早產的事情，留在老爺房外的隻是幾個不經世事的丫頭，張媽怎麽想著怎麽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如今連叫“凝痕”一聲名字都覺得是越界的事兒，行事隻有更加的小心謹慎，每一分鍾神經都繃得緊緊地，總怕出了紕漏，連晚上睡覺都不安穩了。凝痕看著張媽弄好了熱水，便提著出去了，廚房裏又一次安靜的隻剩下她自己。凝痕望著四周，更覺得空蕩蕩，便拿了瓷罐，倒了牛奶進小鍋裏，拿到小灶上熱著，不一會兒牛奶熱了，凝痕便小心地倒到碗裏蓋好了蓋子，拿了托盤便端了出去。
****
凝痕悄悄地推開門進了玨兒的房裏，見玨兒已經醒了，旁邊的水盆邊也掛著濕毛巾，便知道她已經梳洗過了。玨兒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搖籃，凝痕知道是寶寶還在睡，如今這偌大的宅子裏能夠一直安心的睡著的恐怕隻有搖籃裏不諳世事的寶寶了。凝痕放好了托盤，便悄悄的坐在了玨兒的身邊，輕聲問道：“姐姐，你睡得可好點麽？”玨兒慢慢的搖搖頭，說道：“凝兒，世舫一天不迴來，一天沒有消息，我如何能夠睡得安穩？一整夜都是看著寶寶過來的。”凝痕望著玨兒深陷的雙頰，眼睛周圍的黑眼圈，臉色蒼白很是憔悴，便伸手握了握玨兒的手，隻覺得不過幾天的光景，玨兒卻瘦的摸起來隻是一把骨頭，連手心都咯的有些疼，心疼地說道：“姐姐，就算是為了你自個兒，就算是為了寶寶，你也不能這樣，看你瘦的……都……”凝痕說不下去，聲音哽咽，又怕吵到寶寶隻能用手帕掩了嘴。玨兒拉了拉凝痕說道：“好妹妹，我怎麽了？倒是世舫，如今天涼了，還不知道晚上可怎麽過的？……”凝痕不忍心觸動玨兒傷心處，便說道：“姐姐，你看陸家又有送牛奶過來，寶寶不用再吃米糊了。”玨兒望著桌上的瓷碗，心裏一酸，想著一來自己身體弱竟然沒有奶水，二來她知道凝痕雖然嘴上說著陸家，其實就是說著景軒，有時候玨兒甚至會想著景軒要是世舫就好了。
寶寶醒了，哭了起來，凝痕忙起身，查看了下說道：“姐姐別擔心，我換好了尿片，再給寶寶擦擦身，就喂牛奶給他。”玨兒看著凝痕便不自覺的說道：“凝兒，有件事我也沒有告訴你，其實——那些書，都是晞彥給你的。我——我是幫了母親的忙。”凝痕幫著寶寶換尿片，聽了便停了一下，隨即便繼續拿出幹淨的尿片，邊說道：“姐姐，沒什麽，真的，我還應該謝謝姐姐。”“真的麽？”凝痕轉過頭，很認真地說道：“真的，玨兒。”玨兒蒼白的嘴唇微微的有了一絲揚起。
“二少奶奶，夫人一早就叫了吉叔，讓你一會兒跟著去，說是去督軍府談以地抵資的事。”凝痕對梅香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去見吉叔，對了早飯也給夫人送去了麽？”梅香答道“是”，凝痕便示意她出去了。不一會兒張媽也送來了早餐，玨兒留凝痕一同吃了些清粥，凝痕喂好了寶寶之後便出門了。
玨兒知道那片茶園是保不住了，想著從前世舫為了茶園付出的努力，心裏便很難受，小的時候他們曾經一起在茶園裏玩耍，世舫用手帕蒙住了她的眼睛，牽著她的手，讓她轉三圈還要再數十個數，然後才能拿開手帕睜開眼睛，而世舫就偷偷的藏在裏麵，兩個人就在這片茶園玩捉迷藏，不過玨兒知道，每一次世舫都會偷偷的露出一隻鞋子，或者故意偏出一塊衣衫，他知道她如果尋不到他便會哭，而每一次玨兒哭泣，世舫都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哄好她，可惜那時候的世舫不知道，小玨兒每次的哭泣都是為了能夠世舫可以更多的時間留在她的身邊。如今那片茶園是保不住了，曾經盛滿迴憶的那片綠色注定要隨著秋天的到來而最終蒙上一層灰。
****
黃督軍府裏，黃督軍坐在書房桌幾旁，手裏拿著的正是白家茶園的賬冊。吉叔同凝痕分別落座在一旁的側椅上，書房裏很安靜，黃督軍並未說話，隻是隨便的翻看著賬冊，不一會兒傳來噠噠的皮鞋的聲音，隨即便聽見：“呦，原來是白家妹子家裏來人了，我特地泡的你們白家的好茶。”凝痕聽見是黃夫人的聲音，便已起身上前笑著接過托盤，說道：“怎勞黃夫人？”吉叔也已經站起，黃夫人笑了笑，徑直走到黃督軍身邊，站在身後看了看賬冊說道：“白家的管家，你們也真是不盡責，這收成銷量似乎都是一年比不得一年啊。”吉叔聽了忙走上來迴道：“黃督軍，黃夫人，這幾年一直戰亂不斷，所以茶葉在北邊的銷量不好，上海那邊的茶鋪倒還是可以維持，加上這幾年也是有些天災，茶農們也是很辛苦，白家大少爺便讓茶農們少繳了些銀錢，畢竟都有條活路。”黃夫人聽了這話，輕輕地哼了一聲，說道：“白家的富貴我們不是沒有見識過，你們現在拿了地要抵押，又把虧損的賬冊給我們看，是不是隻是想把你們自己的爛攤子收拾掉，卻還偏偏是頂著愛國抗戰的名義啊？”吉叔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用袖子微微擦了下額頭的汗，凝痕上前迴道：“黃夫人，剛才吉叔的話是句句屬實的，夫人您也是在這鎮子上住的，這些年的天災人禍以夫人的聰慧定然都是明了的，白家的茶葉的確是賣得不好，賬麵上的虧損也沒有妄想遮掩，不過現在白家想做的不止是抵押茶園，更是這塊田地！白家的祖上便開始了經營，如今您也知道河邊的山坡都是白家的產業，如今日本人打了進來，黃督軍的愛國號召我們定是響應的，即便是祖產，也可以為國家而舍棄，不管是不是隻有一根針線，也都想著捐了，希望督軍大人和夫人可以體諒白家，畢竟白家的老爺也剛剛過世。”黃夫人聽了，心下不覺得有些吃驚，心想這白家到現在還有能夠主事的，又如此的伶牙俐齒，之前看的時候不過是一個額頭上有疤的丫頭，看來還真是輕敵了。凝痕看見黃夫人隻是打量著她卻並不說話，便隻是微微的笑著。黃夫人笑著說道：“凝痕真是白家妹子可心的人兒，老爺您怎麽看？”
黃督軍清了一下喉嚨，起身放下賬冊說道：“白家二少奶奶的話聽了也是在理，這樣吧，我還要與上峰商量一下方可知，如果可以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用田地抵押的辦法。”凝痕說道：“督軍大人，其實還有一事相求。”督軍示意，凝痕說道：“白家的大少爺世舫不知道現在在什麽地方。”黃督軍瞥了一眼迴道：“這個——這個你們不用操心，白家的大少爺又不是囚犯，不會讓他吃苦。”說完便點點頭起身說是有事便出了書房，凝痕見狀知道不宜再做停留，便對黃夫人說了聲“告辭”，將要出門時，黃夫人說道：“你這樣的人居然嫁給傻子，也算可惜了。”凝痕聽了笑著迴頭說道：“都說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凝痕不過是個丫頭，從小便進了白家，如今早已嫁為人妻，隻想著可以守著安靜度日，沒什麽可惜不可惜的。”黃夫人點了點頭，凝痕同吉叔這才出了督軍府的大門。
坐到了車裏，吉叔說道：“二少奶奶，今天多虧了你，不過這個黃督軍的意思還是有些模棱兩可。”凝痕迴道：“吉叔，依我拙見估計用田地作抵押是可以的，戰爭還沒有打過來，局勢會怎樣發展也很難說得清楚，白家抵押的田地這麽大，我想黃督軍是會考慮下的，何況後續的三日的期限也沒有耽擱。”吉叔點點頭說道：“如今也沒有了別的法子，白家在外的產業已經在著手收迴了，現在多虧老爺在世的時候與南洋那邊有了貿易往來，否則白家真的就是到了山窮水盡了。”凝痕心裏不禁感慨白老爺的睿智和良苦用心，當年一切都是風和日麗，白老爺卻已經未雨綢繆了，難道如今這般的光景淒涼他也已經預知了不成？
****
“春兒，就是這裏麽？”
“應該沒錯兒。這兒就該是小蘭的家。”春兒敲了敲木板門，問道：“有人麽？”見沒有人來應門，春兒便把耳朵貼近木板門，悉悉索索的聽見一些響動，便用力的推了下門，門開了。
春兒的用力倒是揚起了些灰塵，秀兒用手帕子在臉前扇了扇，方才注意到這間不大的簡陋的屋子，沒有什麽家具物什，也許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才更為精當。春兒已經走到前麵的一張床上，破舊的棉被裏裹著一個老人，旁邊的木櫃子上有些碗筷藥劑之類，秀兒上前輕聲叫一下“老人家”，老人隻是蒙蒙的動了動，眼皮卻並未抬起。秀兒對春兒說道：“小蘭的爹看起來病得很重。”說著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一塊銀元，說道：“春兒，去鎮上醫館找個郎中來，再買些米麵菜蔬讓人挑迴來。”春兒答應著拿了錢便出去了，秀兒在屋子裏找了一隻小木凳，用手帕撣了灰坐下，這樣空蕩蕩的屋子她不是沒有住過，在山上的靜心庵裏，她同小尼姑們就是在這樣簡陋的房舍裏一起擠在床鋪上，那段日子雖然清苦，秀兒卻覺得是最無憂無慮的。眼前躺著病患的老人，聯想著自己迷霧一樣的身世不免心中淒苦，小蘭雖然也是身為奴婢，卻也算得上是父母雙全的長大的，如今的她就是想孝敬下父母都不知道該尋誰。正在難過之中卻聽見門開了，秀兒望去見是一個老婦手裏挽著土籃子，裏麵是些野菜之類，便心裏知道是小蘭的母親，秀兒便起身走過，老婦人見秀兒衣著華美，便知道是個富貴人家的，秀兒說明了來意，老婦人便一直說著謝謝，原來之前她讓春兒交給小蘭的銀元，她的母親都收到了，隻是小蘭父親已經是病入膏肓了，老婦人說道：“夫人，小蘭爹是沒有救了，但是小蘭這孩子孝順，有了錢從來都是買好藥給她爹用，隻是他爹一病就是幾年，吃藥也不見好，這家裏也是窮的什麽都沒有了。”秀兒說道：“老婆婆，我讓人去買了些米麵菜蔬，好歹一日也要吃飽，挖野菜也填不飽肚子，您不能也病了。”老夫人說道：“都說人賤命也賤，我倒是身子骨還好，不曾生病，有時候春秋季節還可以幫著別的人收拾下莊稼地。就是苦了小蘭這孩子，小小的年紀就要去伺候人，我整月的見不得幾麵，心裏也想得緊。夫人，以後要是小蘭做錯事，您可一定要原諒了她啊！”秀兒說道：“小蘭很伶俐，手腳也勤快，沒有犯什麽錯事的。您放心就好。”
又聊了一陣，春兒領著郎中進了屋，又讓挑夫把菜蔬米麵抬到了院子裏。老夫人看著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是不住的說著“謝謝”，秀兒挽起了袖管，也幫著春兒打掃了下庭院，春兒本不讓秀兒動手，然秀兒一直堅持，便也不再攔著，主仆二人輕快的收拾好了小院子，又把買迴的菜蔬米麵放置好，這才洗了手拾掇了下衣服重又進了屋。屆時郎中也開了方子，說道：“雖是油盡燈枯，但是每日灌下些藥也可以安神，好歹可以延緩下生命。”秀兒接過方子看了看，又說道：“郎中盡管開好藥，老人能活一日就要讓他舒坦些。”郎中接過有更改了一下，秀兒見到裏麵添了些人參之類，便對春兒說道：“按照方子抓了藥來。”迴身又給了郎中一些診費。
****
“車夫，還有多久可以迴到鎮子上？”明軒問道。
“還要半個時辰吧。”
明軒縮迴頭，同景軒和謹予說道：“真沒有想到陳把式去接的竟會是世明的乳母趙媽，看來這些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了。”
“就是那個張東盛，可惜白家老夫人隱瞞一些事情，我敢說也許白夫人此時都已經知道張東盛是誰了。”景軒說道。
“也不能這樣的武斷，我想如果單憑一個副官也做不起這麽大的事情。”明軒說道，謹予向他點點頭，說道：“景軒，我同意明軒的話，就算是張東盛與白家有不可告人的過往，但是這絕不僅僅隻是張東盛一個人。那天生辰你們不是說黃督軍也來了麽？至於他們兩個人如何商定或者合作，我們還不得而知。”
明軒說道：“現在至少可以幫著世明洗脫殺人的嫌疑，我們不是也打聽到了別人說趙媽的媳婦不過是半個多月前被張府找去的，可見入府的時間也不長，趙媽對鄰居說她兒媳是去做繡品，可是後來發生了命案卻說她兒媳是因為伺候了世明而世明突然發瘋掐死了她，一個繡娘卻又一下子派去照看別人，總是有些說不過去，尤其可巧的是，張府選的人竟然還是與白家有關係的人。”
“如果趙媽知道兒媳是死在了世明的手裏不知道會多麽的心痛。”謹予說道。
“可是世明畢竟不是兇手，我們大家都是相信這一點的，如果可以查出真的兇手，不但可以救的了世明世舫，也可以還給趙媽兒媳一個公道，謹予，不要傷心。”明軒安慰道。
“不知道晞彥同舒予商量的怎麽樣了，舒予性子那麽倔，未必容易說得動。”景軒說道。
“就算我們迴去後輪番的去勸他也要說服他，畢竟我們現在沒有人能夠進得了張府，而黃督軍也不是可以輕易的見得到的。秀兒現在是一條寶貴的線索，我們應該抓住，希望能夠知道事情的真相。”明軒說道。
陳司令坐在二樓隔出的雅間裏，與張東盛對坐。夥計剛拉了簾子想要倒熱水，便被張東盛身旁的司機轟了出去，張東盛便讓司機在外麵候著，自己則起身拿起水壺為陳司令添了水。
“東盛，這賽菊生是怎麽個說法？”陳司令拿起茶蓋吹了吹熱茶問道。
“司令，其實這賽菊生是新近被捧紅的，都說扮相是極其美的，就算比得女子也要美三分，從前喜歡魏小菊唱的昆曲的，如今又都來捧賽菊生的場。”張東盛答道。
“那我倒是要仔細的看看。”陳司令笑笑說道。
台下的聲音突然更加熱鬧了起來，隨著幾聲鑼鼓響，便見到了衙差牽引著一襲紅衣戴著木枷的蘇三上場了——
我遭誣害受不白
冤沉海底
蘇三離了洪洞縣
一路起解赴太原
陽春三月花似錦
我見花傷情心悲慘
久居監禁不知春
驟見春色更辛酸
一陣飛鳥頭上轉……
隻見蘇三杏目含淚，唱到傷心處更是身形顫抖，低迴婉轉，蓮步慢移。陳司令不覺說道：“真個讓人心疼！都說女子悲泣之態是——梨花帶雨，蟬露秋枝，白居易也說過——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這賽菊生是美過《長恨歌》裏的楊玉環哪！”邊說邊用手輕輕地在桌子上打著拍子，張東盛沒有接著話說下去，隻是笑著為陳司令的茶杯裏加了熱水，隨後輕聲說道：“晚上已經定了同賽先生的宵夜了，就在霞飛路的宅子裏聚聚，免得外麵人雜，不得清淨。”說著張東盛斜著眼睛看了看陳司令，隻見他仍是和著拍子緩緩的搖著頭，便在椅子上坐定，也看起了台上淒婉敘述不幸的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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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凝痕照例早早起床，如今白府上隻留有少許的家仆，宅子裏的傭人少了越發的顯得冷清，凝痕穿著樸素的白色素衣去廚房幫張媽做早飯。
“張媽，我來了。”凝痕推開門，沒有看見張媽，隻見灶膛裏的火燒得正旺，鍋裏的水就快煮沸了，便從後麵取了水壺，等著水開了好送去給白夫人和玨兒房裏。
廚房裏很靜，凝痕想不起來白家的廚房什麽時候有過這種安靜——似乎從來沒有過，這裏一向是頂忙碌的，曾經的白家光是負責燒菜的廚子就有八個，這還不包括幫工的廚娘，負責擇菜洗菜打雜的下人們，似乎就是在不久之前，白家上下還為了世明的生辰操辦了很久——大概也是一個月有餘了，那時候她整天都是在世明的身邊，有時候來廚房也是為玨兒拿些紅棗枸杞泡茶用，或者是為世明準備些愛吃的點心。記憶中廚房裏塞滿了人，夏天的時候更是越發的有些悶熱，廚娘們便隻穿著汗衫係條圍裙，便開始殺雞宰鵝下鍋燉湯了，冬天的時候，通風口照例還是要開的，那些廚娘們便用手洗著冰屑悉索的蘿卜，一年四季輪迴，她們的手都是通紅的有些皴裂。如今他們都已經不在了，連打雜的丫頭們也都領了工錢迴家去了。廚房兩旁的廂房也都空了下來，確切地說白家宅子大部分都已經空了。凝痕拿著水壺守在灶台邊等待水開，真是靜——隻聽得見灶膛裏嗶嗶剝剝柴火燒著的聲音，一點點火星濺到了灶膛外麵，隨即便消失在黑色的地麵上不見了。
“二少奶奶，您來了？”凝痕聽見是張媽的聲音便迴過頭來，說道：“張媽，何苦總是這樣叫我？叫名字多親近。”張媽搖了搖頭，說道：“叫不得，叫不得，您是有了身份的。”說著接過凝痕手裏的水壺，又把自己手裏的一隻瓷罐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說道：“早上陸家有人送了牛奶來，說是叫陽恬，我一會兒伺候了大少奶奶起床便把這牛奶熱了送去。”說著便又迴身拿舀子舀熱水了。
凝痕知道張媽心裏是苦的，玨兒那次生產很危險，張媽一直為了放走產婆的事情而後悔，事後玨兒母子平安，張媽的心裏剛舒服點又趕上了白老爺離世，白夫人沒有閑暇去理會張媽的過錯，張媽竟然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總覺得自己一時的犯糊塗使得白家事事不利，如果不是放走了產婆，就不會鬧得闔家雞犬不寧，就不會所有人都去了大房，而忽略了白老爺房裏的動靜，大家都在忙著玨兒早產的事情，留在老爺房外的隻是幾個不經世事的丫頭，張媽怎麽想著怎麽覺得都是自己的錯，如今連叫“凝痕”一聲名字都覺得是越界的事兒，行事隻有更加的小心謹慎，每一分鍾神經都繃得緊緊地，總怕出了紕漏，連晚上睡覺都不安穩了。凝痕看著張媽弄好了熱水，便提著出去了，廚房裏又一次安靜的隻剩下她自己。凝痕望著四周，更覺得空蕩蕩，便拿了瓷罐，倒了牛奶進小鍋裏，拿到小灶上熱著，不一會兒牛奶熱了，凝痕便小心地倒到碗裏蓋好了蓋子，拿了托盤便端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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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痕悄悄地推開門進了玨兒的房裏，見玨兒已經醒了，旁邊的水盆邊也掛著濕毛巾，便知道她已經梳洗過了。玨兒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又指了指搖籃，凝痕知道是寶寶還在睡，如今這偌大的宅子裏能夠一直安心的睡著的恐怕隻有搖籃裏不諳世事的寶寶了。凝痕放好了托盤，便悄悄的坐在了玨兒的身邊，輕聲問道：“姐姐，你睡得可好點麽？”玨兒慢慢的搖搖頭，說道：“凝兒，世舫一天不迴來，一天沒有消息，我如何能夠睡得安穩？一整夜都是看著寶寶過來的。”凝痕望著玨兒深陷的雙頰，眼睛周圍的黑眼圈，臉色蒼白很是憔悴，便伸手握了握玨兒的手，隻覺得不過幾天的光景，玨兒卻瘦的摸起來隻是一把骨頭，連手心都咯的有些疼，心疼地說道：“姐姐，就算是為了你自個兒，就算是為了寶寶，你也不能這樣，看你瘦的……都……”凝痕說不下去，聲音哽咽，又怕吵到寶寶隻能用手帕掩了嘴。玨兒拉了拉凝痕說道：“好妹妹，我怎麽了？倒是世舫，如今天涼了，還不知道晚上可怎麽過的？……”凝痕不忍心觸動玨兒傷心處，便說道：“姐姐，你看陸家又有送牛奶過來，寶寶不用再吃米糊了。”玨兒望著桌上的瓷碗，心裏一酸，想著一來自己身體弱竟然沒有奶水，二來她知道凝痕雖然嘴上說著陸家，其實就是說著景軒，有時候玨兒甚至會想著景軒要是世舫就好了。
寶寶醒了，哭了起來，凝痕忙起身，查看了下說道：“姐姐別擔心，我換好了尿片，再給寶寶擦擦身，就喂牛奶給他。”玨兒看著凝痕便不自覺的說道：“凝兒，有件事我也沒有告訴你，其實——那些書，都是晞彥給你的。我——我是幫了母親的忙。”凝痕幫著寶寶換尿片，聽了便停了一下，隨即便繼續拿出幹淨的尿片，邊說道：“姐姐，沒什麽，真的，我還應該謝謝姐姐。”“真的麽？”凝痕轉過頭，很認真地說道：“真的，玨兒。”玨兒蒼白的嘴唇微微的有了一絲揚起。
“二少奶奶，夫人一早就叫了吉叔，讓你一會兒跟著去，說是去督軍府談以地抵資的事。”凝痕對梅香說道：“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去見吉叔，對了早飯也給夫人送去了麽？”梅香答道“是”，凝痕便示意她出去了。不一會兒張媽也送來了早餐，玨兒留凝痕一同吃了些清粥，凝痕喂好了寶寶之後便出門了。
玨兒知道那片茶園是保不住了，想著從前世舫為了茶園付出的努力，心裏便很難受，小的時候他們曾經一起在茶園裏玩耍，世舫用手帕蒙住了她的眼睛，牽著她的手，讓她轉三圈還要再數十個數，然後才能拿開手帕睜開眼睛，而世舫就偷偷的藏在裏麵，兩個人就在這片茶園玩捉迷藏，不過玨兒知道，每一次世舫都會偷偷的露出一隻鞋子，或者故意偏出一塊衣衫，他知道她如果尋不到他便會哭，而每一次玨兒哭泣，世舫都要花上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哄好她，可惜那時候的世舫不知道，小玨兒每次的哭泣都是為了能夠世舫可以更多的時間留在她的身邊。如今那片茶園是保不住了，曾經盛滿迴憶的那片綠色注定要隨著秋天的到來而最終蒙上一層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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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督軍府裏，黃督軍坐在書房桌幾旁，手裏拿著的正是白家茶園的賬冊。吉叔同凝痕分別落座在一旁的側椅上，書房裏很安靜，黃督軍並未說話，隻是隨便的翻看著賬冊，不一會兒傳來噠噠的皮鞋的聲音，隨即便聽見：“呦，原來是白家妹子家裏來人了，我特地泡的你們白家的好茶。”凝痕聽見是黃夫人的聲音，便已起身上前笑著接過托盤，說道：“怎勞黃夫人？”吉叔也已經站起，黃夫人笑了笑，徑直走到黃督軍身邊，站在身後看了看賬冊說道：“白家的管家，你們也真是不盡責，這收成銷量似乎都是一年比不得一年啊。”吉叔聽了忙走上來迴道：“黃督軍，黃夫人，這幾年一直戰亂不斷，所以茶葉在北邊的銷量不好，上海那邊的茶鋪倒還是可以維持，加上這幾年也是有些天災，茶農們也是很辛苦，白家大少爺便讓茶農們少繳了些銀錢，畢竟都有條活路。”黃夫人聽了這話，輕輕地哼了一聲，說道：“白家的富貴我們不是沒有見識過，你們現在拿了地要抵押，又把虧損的賬冊給我們看，是不是隻是想把你們自己的爛攤子收拾掉，卻還偏偏是頂著愛國抗戰的名義啊？”吉叔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用袖子微微擦了下額頭的汗，凝痕上前迴道：“黃夫人，剛才吉叔的話是句句屬實的，夫人您也是在這鎮子上住的，這些年的天災人禍以夫人的聰慧定然都是明了的，白家的茶葉的確是賣得不好，賬麵上的虧損也沒有妄想遮掩，不過現在白家想做的不止是抵押茶園，更是這塊田地！白家的祖上便開始了經營，如今您也知道河邊的山坡都是白家的產業，如今日本人打了進來，黃督軍的愛國號召我們定是響應的，即便是祖產，也可以為國家而舍棄，不管是不是隻有一根針線，也都想著捐了，希望督軍大人和夫人可以體諒白家，畢竟白家的老爺也剛剛過世。”黃夫人聽了，心下不覺得有些吃驚，心想這白家到現在還有能夠主事的，又如此的伶牙俐齒，之前看的時候不過是一個額頭上有疤的丫頭，看來還真是輕敵了。凝痕看見黃夫人隻是打量著她卻並不說話，便隻是微微的笑著。黃夫人笑著說道：“凝痕真是白家妹子可心的人兒，老爺您怎麽看？”
黃督軍清了一下喉嚨，起身放下賬冊說道：“白家二少奶奶的話聽了也是在理，這樣吧，我還要與上峰商量一下方可知，如果可以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用田地抵押的辦法。”凝痕說道：“督軍大人，其實還有一事相求。”督軍示意，凝痕說道：“白家的大少爺世舫不知道現在在什麽地方。”黃督軍瞥了一眼迴道：“這個——這個你們不用操心，白家的大少爺又不是囚犯，不會讓他吃苦。”說完便點點頭起身說是有事便出了書房，凝痕見狀知道不宜再做停留，便對黃夫人說了聲“告辭”，將要出門時，黃夫人說道：“你這樣的人居然嫁給傻子，也算可惜了。”凝痕聽了笑著迴頭說道：“都說人各有命富貴在天，凝痕不過是個丫頭，從小便進了白家，如今早已嫁為人妻，隻想著可以守著安靜度日，沒什麽可惜不可惜的。”黃夫人點了點頭，凝痕同吉叔這才出了督軍府的大門。
坐到了車裏，吉叔說道：“二少奶奶，今天多虧了你，不過這個黃督軍的意思還是有些模棱兩可。”凝痕迴道：“吉叔，依我拙見估計用田地作抵押是可以的，戰爭還沒有打過來，局勢會怎樣發展也很難說得清楚，白家抵押的田地這麽大，我想黃督軍是會考慮下的，何況後續的三日的期限也沒有耽擱。”吉叔點點頭說道：“如今也沒有了別的法子，白家在外的產業已經在著手收迴了，現在多虧老爺在世的時候與南洋那邊有了貿易往來，否則白家真的就是到了山窮水盡了。”凝痕心裏不禁感慨白老爺的睿智和良苦用心，當年一切都是風和日麗，白老爺卻已經未雨綢繆了，難道如今這般的光景淒涼他也已經預知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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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兒，就是這裏麽？”
“應該沒錯兒。這兒就該是小蘭的家。”春兒敲了敲木板門，問道：“有人麽？”見沒有人來應門，春兒便把耳朵貼近木板門，悉悉索索的聽見一些響動，便用力的推了下門，門開了。
春兒的用力倒是揚起了些灰塵，秀兒用手帕子在臉前扇了扇，方才注意到這間不大的簡陋的屋子，沒有什麽家具物什，也許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才更為精當。春兒已經走到前麵的一張床上，破舊的棉被裏裹著一個老人，旁邊的木櫃子上有些碗筷藥劑之類，秀兒上前輕聲叫一下“老人家”，老人隻是蒙蒙的動了動，眼皮卻並未抬起。秀兒對春兒說道：“小蘭的爹看起來病得很重。”說著從自己的小包裏拿出一塊銀元，說道：“春兒，去鎮上醫館找個郎中來，再買些米麵菜蔬讓人挑迴來。”春兒答應著拿了錢便出去了，秀兒在屋子裏找了一隻小木凳，用手帕撣了灰坐下，這樣空蕩蕩的屋子她不是沒有住過，在山上的靜心庵裏，她同小尼姑們就是在這樣簡陋的房舍裏一起擠在床鋪上，那段日子雖然清苦，秀兒卻覺得是最無憂無慮的。眼前躺著病患的老人，聯想著自己迷霧一樣的身世不免心中淒苦，小蘭雖然也是身為奴婢，卻也算得上是父母雙全的長大的，如今的她就是想孝敬下父母都不知道該尋誰。正在難過之中卻聽見門開了，秀兒望去見是一個老婦手裏挽著土籃子，裏麵是些野菜之類，便心裏知道是小蘭的母親，秀兒便起身走過，老婦人見秀兒衣著華美，便知道是個富貴人家的，秀兒說明了來意，老婦人便一直說著謝謝，原來之前她讓春兒交給小蘭的銀元，她的母親都收到了，隻是小蘭父親已經是病入膏肓了，老婦人說道：“夫人，小蘭爹是沒有救了，但是小蘭這孩子孝順，有了錢從來都是買好藥給她爹用，隻是他爹一病就是幾年，吃藥也不見好，這家裏也是窮的什麽都沒有了。”秀兒說道：“老婆婆，我讓人去買了些米麵菜蔬，好歹一日也要吃飽，挖野菜也填不飽肚子，您不能也病了。”老夫人說道：“都說人賤命也賤，我倒是身子骨還好，不曾生病，有時候春秋季節還可以幫著別的人收拾下莊稼地。就是苦了小蘭這孩子，小小的年紀就要去伺候人，我整月的見不得幾麵，心裏也想得緊。夫人，以後要是小蘭做錯事，您可一定要原諒了她啊！”秀兒說道：“小蘭很伶俐，手腳也勤快，沒有犯什麽錯事的。您放心就好。”
又聊了一陣，春兒領著郎中進了屋，又讓挑夫把菜蔬米麵抬到了院子裏。老夫人看著一時不知說什麽好，隻是不住的說著“謝謝”，秀兒挽起了袖管，也幫著春兒打掃了下庭院，春兒本不讓秀兒動手，然秀兒一直堅持，便也不再攔著，主仆二人輕快的收拾好了小院子，又把買迴的菜蔬米麵放置好，這才洗了手拾掇了下衣服重又進了屋。屆時郎中也開了方子，說道：“雖是油盡燈枯，但是每日灌下些藥也可以安神，好歹可以延緩下生命。”秀兒接過方子看了看，又說道：“郎中盡管開好藥，老人能活一日就要讓他舒坦些。”郎中接過有更改了一下，秀兒見到裏麵添了些人參之類，便對春兒說道：“按照方子抓了藥來。”迴身又給了郎中一些診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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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夫，還有多久可以迴到鎮子上？”明軒問道。
“還要半個時辰吧。”
明軒縮迴頭，同景軒和謹予說道：“真沒有想到陳把式去接的竟會是世明的乳母趙媽，看來這些事情都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了。”
“就是那個張東盛，可惜白家老夫人隱瞞一些事情，我敢說也許白夫人此時都已經知道張東盛是誰了。”景軒說道。
“也不能這樣的武斷，我想如果單憑一個副官也做不起這麽大的事情。”明軒說道，謹予向他點點頭，說道：“景軒，我同意明軒的話，就算是張東盛與白家有不可告人的過往，但是這絕不僅僅隻是張東盛一個人。那天生辰你們不是說黃督軍也來了麽？至於他們兩個人如何商定或者合作，我們還不得而知。”
明軒說道：“現在至少可以幫著世明洗脫殺人的嫌疑，我們不是也打聽到了別人說趙媽的媳婦不過是半個多月前被張府找去的，可見入府的時間也不長，趙媽對鄰居說她兒媳是去做繡品，可是後來發生了命案卻說她兒媳是因為伺候了世明而世明突然發瘋掐死了她，一個繡娘卻又一下子派去照看別人，總是有些說不過去，尤其可巧的是，張府選的人竟然還是與白家有關係的人。”
“如果趙媽知道兒媳是死在了世明的手裏不知道會多麽的心痛。”謹予說道。
“可是世明畢竟不是兇手，我們大家都是相信這一點的，如果可以查出真的兇手，不但可以救的了世明世舫，也可以還給趙媽兒媳一個公道，謹予，不要傷心。”明軒安慰道。
“不知道晞彥同舒予商量的怎麽樣了，舒予性子那麽倔，未必容易說得動。”景軒說道。
“就算我們迴去後輪番的去勸他也要說服他，畢竟我們現在沒有人能夠進得了張府，而黃督軍也不是可以輕易的見得到的。秀兒現在是一條寶貴的線索，我們應該抓住，希望能夠知道事情的真相。”明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