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於報複的楊芬和精明狡詐的陳山各有打算。

    楊芬要狠敲陳山的竹杠,想辦法整治這條惡狼,收繳這點食品僅是開始,算不了什麽,它遠不能折抵自己所受的傷害。隻要能報複,無論用什麽方法都可以,即使將這些補償品全丟棄,也因報複了陳山,感受到一種讓其折財的快樂。

    如不是為狠狠整治陳山,使其先賠錢,後進監,又何必繞彎子與之周旋?直截了當告發,將其繩之以法,幹脆痛快,一了百了,那樣雖解心頭之恨,但對自己與家庭,則無經濟方麵的實際幫助。

    陳山則另有打算:

    經檢查楊芬懷孕屬實,得設法穩住她,再不能來粗橫的,至少不能讓其告發自己。

    穩住了楊芬,可退一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進一步如能娶到年青貌美的楊芬,則是老婆孩子雙豐收,魚和熊掌兼而有得,小孩的血緣關係倒在其次。

    從醫院出來,陳山討好地建議道:

    “這樣罷,我送你迴家,知道你的住址方便聯係,保證給你個滿意的交代。”

    “算了吧!如意算盤乘早別打。上過你的當,我不會再引狼入室!就知曉我的住址,也決不讓你進門,你死了這條心。。。。。。”

    “哎喲!我的姑奶奶,通融點行不?我保證一個星期內湊足錢,上門來負荊請罪。我不為難你,不經同意,絕不進你家門!”

    陳山死皮涎臉糾纏著。

    其實,自楊芬找上門來的第二天,陳山早悄悄打聽出楊芬的住址,摸清了一切情況,他不願與不知底細的人打交道。

    稍作考慮,楊芬點頭道:

    “你這人的臉皮真厚!好吧,說定了,好歹隻等一星期,今天除外。如超過時間,送三五萬上門也不行,我不願再看見你。到時候依法辦事,自有公安政法幹警找你算帳,我們在法庭上再見麵對證!”

    陳山唯唯諾諾點頭,又討好賣乖嘟噥著:

    “你放心,實在沒辦法,就把我媽當條母狗賣了,也給你湊足這筆錢!”

    醫院外攔了出租車,送楊芬返迴。

    陳山送楊芬到門外,果然按約定沒進門。在門外他再三保證,一個星期內送錢到楊家,便急匆匆走了。

    楊芬的妹妹正在門外玩耍。見姐姐和陌生的年輕人乘車返迴,還有不少禮物,姐姐態度冷傲,年輕人陪著笑臉,殷勤有加,在門外又不進家,這是未有過之事,便將所見告知其父母。

    陳山走後,楊芬的父母仔細盤問楊芬,最終知曉了此事。

    家醜不可外揚,此事情況特殊,聲譽要緊,除了惱怒怨恨也無可奈何。

    陳山願賠錢“私了”,楊家便隻好“磕掉門牙帶血吞了”。

    第七天,陳山果然乘的士上了門。

    上下一套鐵灰色毛料西裝,係腥紅色牡丹花紋真絲領帶,別著嵌有水鑽的閃閃發光的領帶夾,粽紅色的皮鞋油光錚亮,胡須刮得精光,吹理過的發型塗著保濕發膠,顧盼中露出幾分做作的矜持、傲氣和得意,看外表裝束,還真像腰纏萬貫的大款。

    下了車,拿著紅紅綠綠的禮品,前後左右看了一陣,估計已十分引人注意,便在門外大聲“小楊、小楊”地唿喚。

    盡管楊家大門是敞開的,他沒貿然進入,隻是一個勁吆喝張揚。

    賣狗皮膏藥的在街頭擺攤,也是不斷吆喝以招攬看客,隻是陳山不敲鑼打鼓什麽的,僅以鮮豔醒目的禮品,像道具般有意地賣弄顯示,招人耳目。

    鄰居們從門窗內投出探詢的目光,行人也停步好奇地觀看。

    點頭哈腰地微笑,向人們表示著友好。於是,這招攬宣傳,便產生以下的心理導向效果:楊芬與這英俊有錢、氣度不凡又彬彬有禮的年輕人談了對象。

    陳山初初唿喚,楊芬不理不睬,有意拖延時間,讓其吃閉門羹,受冷遇尷尬難過。

    後來發現其招搖,驀然一驚,恍然醒悟,才明白又被狡猾的陳山鑽了空子。

    他油頭滑麵在人多的門外亮相,送禮又指名道姓唿喚自己。不讓其進門,正有利於他拖延時間搞變相宣傳,今後顧忌到鄰居的議論,礙於麵子,對他則很難拒之門外,再也不好告發其罪行。

    楊芬急急到門外訓斥道:

    “喂!裝腔作勢號叫什麽?要造聲勢,幹脆敲鑼打鼓放鞭炮,吹號奏樂更好,我清楚你那鬼心思,不吃那一套!”

    陳山亦步亦趨地跟著楊芬進了門,一邊受委屈般哼哼唧唧道:

    “哎喲喲!老祖宗,你不給進門,我是按約辦事不敢不遵,倒怪我大聲叫嚷,人到了不叫行嗎?總不能在門外幹等。不來不行,來了也不行;進門不行,在門外也不行。總之,無論如何都遭人嫌!真是豬八戒背老婆過河,出了力,丟了醜啊!喂,你這次可是請我進的家,說不準今後會熱熱鬧鬧抬著花轎,放著鞭炮。。。。。。”

    陳山正油嘴滑舌嘮叨著,冷眼見楊父從裏屋走出,立即住了嘴,如演戲般堆出諂媚的笑容,偷偷打量楊父臉色,恭敬地點頭哈腰,對老頭子大伯長大伯短地招唿著。

    他的嘴甜得像抹了蜜,又手忙腳亂掏出香煙,那股見風使舵巴結奉承的殷勤勁真到了家,楊芬看得渾身發麻,她更鄙視陰險、卑劣、虛偽的陳山。

    楊父臉上冷若冰霜,太陽穴旁的血管突突地跳著,他陰陰沉沉坐在桌旁、斜眼瞪著陳山。

    無論對方如何笑容可掬、虛情假義地討好,他可不是那種三言兩語容易打發的人。

    陳山給敬煙點火,他不領情地揮揮手。僵持沉默了一陣,才尋枝摘葉地緩緩說道:

    “年青人不學好惹下這事,我們老一輩人也沒辦法,怎麽處理你看著辦。看樣子你是懂事的,補償損失自不用說,還有藥費、手術費、住院費、營養夥食費等總該付吧?我們不為難你,好歹由你挑,這關係到你的出路和前途,就看你會不會做人!”

    說到此,音調突地變得嚴厲而急促:

    “哼!弄不好有個三長兩短,你脫不了關係,人死了,抬到你府上,我把她大卸八塊,老頭子活膩了,幾十年也熬到了頭,連我搭上,連肉帶骨頭一鍋給你端上,湯湯水水的讓你煮著吃了!不信試試看。。。。。。”

    說到後頭,老頭目眥盡裂,咄咄逼人的話已是十分不善。

    陳山唯唯諾諾陪著不是,知道老頭子聲色俱厲,無非想棺材裏伸手——死要錢。他一口答應楊家的全部要求,立即掏出三千元,作為損失費當麵點清,又額外送上不少禮物。

    拳頭不打笑臉人,外表不俗的陳山,痛快地一下付出這高額賠償費,老頭雖滿肚子不高興,也不好說什麽了。

    陳山破費三千元敲開了楊家的大門。

    從此三天兩頭往楊家送東西,討好賣乖。楊家經濟困難,缺勞力,他弄來鐵煤爐、煙管等物品,經常幫著幹活,凡是裝燈接線、換水管龍頭、粉刷牆壁、買煤劈柴等雜活,一並由其包幹,事事幹得盡心盡力,無可挑剔。

    他不理楊芬的蔑視、挖苦,心思全投入楊家,出出進進從不避人耳目,特別注意與四鄰搞好關係,男女老幼一律笑臉相迎,隻要可能總是有求必應,力所能及給他們辦些事,送點東西,爭取鄰居的好感,逐步擴大影響。他知道“有口皆碑”的道理。

    漸漸地,人們以為楊家招了個好女婿,對楊芬的父母讚不絕口。

    時間稍長,楊父也的確感到楊家缺少不了這樣一個人,品性雖差些,難得樣樣能幹和熱心,老頭很讚賞陳山。

    最相投的,老頭喜好杯中之物 ,陳山也是個中好手,他每次喝酒盡興盡致,舒暢開懷,酒後又不發瘋惹麻煩。

    他經常帶來酒菜,與老頭喝得酩酊大醉,頻頻的往來,陳山已成為楊家的座上客,兩人結成酒中知己。

    楊芬本應揭露陳山,但時機未到,對自己和家裏沒什麽好處,引產的各種費用得由其支付。

    她把厭惡和憎恨埋在心裏,小心翼翼避開與陳山有關的一切話題,對人們善意的玩笑和湊趣諱莫如深。

    楊芬的“冷”與陳山的“熱”,給鄰居造成印象上強烈的反差,不知底細的人都說楊芬古板、傲慢自大,不通情理。

    楊芬明白這些,但眼下隻能保持沉默,以後人們自有分曉。

    生活如時緩時急起落不定的波浪。人生中的福與禍、利與害、友與敵、健康與疾病等等互為轉換,有些事很難預知。

    楊母腹痛已有數日。

    這天午飯後,楊芬與其父外出,家裏隻剩年幼的妹妹。

    突然,楊母腹痛加劇,片刻大汗淋漓,雙眼發直,麵如紙灰,小姑娘嚇得驚恐地哭叫。。。。。。

    楊母病急勢猛,再無人救助,延緩半分,眼看已是不行。

    正當緊要關頭,陳山到了楊家,命運又給了他一次救助、討好楊家的機會。

    二話不說,扶病人上出租車,趕到醫院,風風火火背楊母進急診室。

    讓同來的小妹妹等候著,陳山來來迴迴掛號、化驗、處方劃價、交費、取藥等等,著實忙了一陣。

    不久,楊芬與其父趕到醫院,是鄰居告知楊母患病的消息。

    陳山在楊家門外張羅,又是租車又是背人的,在門外一個勁張揚,街坊眾人業已看見。

    半個多鍾頭的診治,皮下注射、輸氧輸液等等,病勢未見緩解。

    楊母腹部脹墜不適,一陣咕嚕嚕響動後,便血不止,每次便血半痰盂,近一。

    楊母忍受疼痛,側身而臥,腰脊似折斷般彎曲著。

    她臉色蠟黃,兩頰下陷像兩個深潭,灰白的雙眼直直的。體內殘存的最後一點生命之光和活力,仿拂遊絲般即將飄失

    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楊父執筆的手顫抖著,簽了字。

    醫生建議輸血搶救,住院觀察治療。

    陳山不久前賠的三千元,楊家還債剩下不足一千元。錢不夠,楊父急得直跺腳,楊芬也沒了主意。

    老頭子打電話,厚著臉皮找熟人,四處奔走借錢,折騰半天仍無著落。

    楊芬父女一籌莫展,正不知如何是好,陳山站出來拍著胸膛說:

    “楊伯放心,如信得過,由我想辦法,保證誤不了事!治病如救火,延誤不得。憑咱陳山的交情,朋友們總得給個麵子,楊伯隻須寫張欠條,我好對朋友交代。”

    “如我手頭有現錢,啥也不用說了。以前我對不起你們,現在將功補過,算是我盡的一點心意,我陳山也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楊父連連點頭。

    陳山小跑著出外,風風火火攔了出租車,急匆匆離去,不到一盞茶時光,果然拿來一千元,補足了住院費,楊父當即開具了欠條。

    楊母從急診室轉到住院部,醫生輸血全力搶救,楊母轉危為安。

    陳山及時湊錢救活了楊母性命,楊家也因此欠下其債務和人情。

    生活中,大凡雪中送炭,往往勝過錦上添花。

    人在危急時得到關鍵的幫助,刻骨銘心,一般都能感恩載德,永世難忘。

    陳山討好了楊家,成了楊家的及時雨、救命恩人,以後娶楊芬更有了可能。

    其實救助楊母是順水人情,一千元有欠條,隨時可上門催債收迴借款,又可以脅迫楊家,此事何樂不為?

    陳母在外地經營飯店,辦飼養場,生意紅火,陳山常收到匯款,花錢不成問題。有錢能使鬼推磨,正因為陳山大把花錢,才穩住了楊家,造成對其十分有利的局麵。

    楊母住院期間,他每天到病房探問,從不間斷,又經常殺雞熬湯,買些營養品、水果、罐頭之類孝敬楊母,伺候得如同親人,同房住院的人誇讚不已,都羨慕楊家招了個好女婿。

    病愈出院,楊母嘴上不說,心頭對陳山著實有了好感:無論從前如何作惡,關鍵時挺身而出,救命之恩已將功補過。楊父也少不了陳山的好話。陳山“忍辱負重”,終贏得楊家的好感,在楊家牢牢站穩了腳跟。

    楊芬對陳山的厭惡和憎恨,無形中也慢慢淡化,當有人問及陳山時,她不由自主隱瞞其刑滿就業的背景,並有意無意地美化了陳山,甚至人們稱讚陳山,誇她談了位好對象時,她淡淡一笑,不以為意,不置可否,心中還淡淡升起股甜絲絲的陶醉感。

    時間一天天消逝,不知不覺間,肚子漸漸隆起,眼看已不能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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