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裏的小飯館裏,好像也在喊餓,正放著一首歌:中島美雪(中島みゆき)演唱的《幸福》,這首歌的中文翻唱:《傷心太平洋》,任賢齊卻沒有唱出原作的那種悲涼。阿微不明白,中島美雪催人淚下的歌聲,為何卻命名為“幸福”,幸福哪裏找啊?無家可歸的人,能不能找到望鄉的路……阿微在這歌聲中,淚水奪眶而出。阿英看到阿微流淚出現在麵前,吃了一驚!同為一個村出來的阿英,老爸是個村長,手頭有一些錢,投資到城裏來開了這家土菜飯店,日子湊合著過。

    “男人靠不住!那阿方定是甩了你去跟了別人!”阿英說。阿微更哭:“那可怎麽辦?”阿英吩咐夥計點了幾樣菜,讓阿微吃著,卻說:“女人,要靠自己,你不如跟下一批打工仔去廣東,我老爸正辦這事!”這時,阿英的男人卻喊:“英子,你昏了頭,像阿微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當不成打工仔的,絕對會讓老板起壞心,搞不好,大著肚子哭哭啼啼就迴來了,那還不如直接去做……”後麵那兩個字,他沒有說出口,自古紅顏多薄命,的確如此,女人長得醜,在你想守著古典的潔身自愛時,反倒是一種優勢,混亂而醜惡無序的市場化,破滅了美女們多少純真的夢?在城市墮落的汪洋大海中,有人以摧殘美女為樂!

    “讓我在你這兒多聽幾遍這首歌吧!”阿微說。當天黑下來時,中島美雪的歌,唱了有一百多遍,今夜,幸福卻不屬於阿微!阿英給了她一百元錢,說是小本經營,很難!言下之意,讓她迴家,可是家在很遠的地方,近在眼前的208號,她怕迴不去!出了飯店,她硬著頭皮,還是往208所在的方向走,希望今晚能混過一夜,希望小陳那要命的房東,此時已收兵迴巢!

    打開208號那小鐵門的聲音,今天仿佛格外的響,阿微的鑰匙剛要從鎖孔裏抽出來,房東小陳像個小鬼兒似的,跳到了眼前:“阿微啊,我等你一天,我今天差點餓死!算你救我,給我300元房錢吧!”分外可憐,像個要飯的口氣!那個叫阿紫的有暴露症的婦人,此時已著裝整齊,像是要出門,也說:“這男孩好可憐哦,今天餓暈了過去,送到衛生所打了吊針,營養不良呢,還是我付的錢!”眼角分明對阿微斜射過來一絲嘲笑,那阿紫見她不答話,越發來勁:“守著個男人,讓他抱、讓他啃,卻交不上房租,你冤不冤?女人,要靠自己!”阿微無地自容,她一再聽到:女人要靠自己,可今晚,她誰也靠不上,包括靠不上自己。

    阿微把手中的一百元遞給小陳:“今天先交一百元,行不?”那阿紫卻先發了話:“那如何行,他還要還我藥費錢,150元呢!”順手,阿紫一把拉過阿微到了旁邊,低聲說:“你真傻!有你這樣的條件,別說300,30萬你也能找得迴!你要願意,今晚,跟我去酒巴陪客人喝酒。”“不行!對不起阿方!”“死腦子,你不跟客人出台,隻要哄客人多喝酒,就行,一個晚上弄迴300元,跟玩似的!”小陳一聽這話連忙過來說:“不行!阿微,我收了這一百元可以過上兩星期了,你別幹那事!”阿紫對他喊:“滾你個臭蛋兒,你也是個沒有用的男人,連自個也養不活,阿微必須自找生路,否則,明早就會像你小子一樣,暈倒在地上!”這阿紫,平常病態樣,今天放出話來卻有板有眼,盛氣淩人!人窮誌短,阿微好像與小陳一樣,在阿紫麵前變矮了。

    “阿紫姐,陪酒真的可以不用失身?”阿微問,“是啊,就像我一樣!”阿微一咬牙一跺腳:“行,我今晚去試一下,小陳你放心,我明天就交給你房租!”說著話,卻仿佛在哭泣!跟著阿紫來到一個咖啡廳,一股空調與煙草、香水混在一起、似乎帶點黴氣的味道撲入了阿微的鼻子,她真想吐,這種地方居然還喝得下酒?但來的男人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於這裏有多少看得上眼的女人。

    阿微的出現,立刻就讓咖啡廳裏的男人忘記了她身邊阿紫的存在,三個男人同時要求讓她來陪酒,讓阿微驚慌失措,還是阿紫出麵,把一個胖子推到她的麵前,說他叫:馮總。這馮總,全身都腫,估計錢也腫得厲害,一口氣叫了三瓶上千元的酒,要阿微陪他喝。阿微隻說:“我喝咖啡行不?”馮總說:“他媽的,不行!”說著,從腰裏掏出五張紅鈔票,塞到阿微手裏:“給你!條件是,陪我喝完這三瓶紅酒!”阿微說:“錢你收迴去,我不喝酒,隻喝咖啡!”馮總紅了臉:“你到這兒還裝?吊哥哥我胃口?好,給你一千!我灌你喝!”這馮總估計喜歡阿微這樣的性格,先自幹掉一瓶酒,挺著水庫似的肚子湊到阿微身邊:“這一瓶,妹妹得陪我喝三杯!”順手一杯酒,就灌到她的嘴裏,這酒酸澀得像貓尿,不好進口,卻是進口酒,但這一杯,卻值阿微一個月的房租,這不是酒,分明是血、是淚!

    喝血,這兒全是吸血鬼?阿微迷糊了,喝了第二杯,她發現自己又要流淚,索性再喝了第三杯,這時她仿佛看見阿方的臉:方啊,狠心的人嗬,你對不住我,你負了我!她的頭在向後倒,整個天花板都在轉,有沒有一片是屬於微的?馮總把五百元塞到了阿微的上衣左邊口袋裏,順手在她有胸前揉,阿微沒有感覺,這時,馮總又把五百元錢塞到她的褲子口袋裏,卻去摸她的隱秘部份,她有了感覺,伸手拚命攔開,馮總索性把她扶起來,說是送她去包箱休息……阿紫遠遠看見,忙過來說:“馮總,她剛來的,不出台的!”馮總罵:“去你媽的,你們要開多高的價才肯出台,敲榨?滾開點別管閑事!”

    當阿微的衣服就要被“馮腫”拉下時,包箱的門被撞得乒乓亂響,“馮老腫”拉開門正要發火,一個啤酒瓶就砸到他的頭上,“馮腫”叫也沒叫一聲、像一堆狗屎般倒下了……來人卻是房東小陳,他雙眼冒著火,伸腳還踢了一下地上的胖子,連忙把門掩上,把那馮總放到沙發上,“馮腫”的頭好像也腫啦,估計他死不了!這小陳看來,阿微欠他錢是讓他煩、讓他難,但是,讓一個自已暗戀的女人去酒吧,真有一點讓他女朋友去坐台的恥辱,他罵自己混蛋,他怕擔不起逼良為娼的重大責任,他也隱約怕有朝一日,那阿方突然來找他算帳,他來了一股子鑄鐵工人特有的蠻橫,一路暗中跟著阿微。一看見馮胖子拖著阿微進了包箱,他就衝了過來!

    小陳對著正在昏沉的阿微輕喊,沒反應,他抬手給她一巴掌,下手較重,阿微細致的皮膚上有五個手指印,卻睜開了眼,疲倦地看著他,小陳大叫:快跑!一把拉起她,飛也似衝過昏燈漫射下的大廳,跑到街口時,阿微好像剛才是做了一場惡夢!

    “是夢的話請醒來吧,何時才能醒來?即使你說不去做夢的話該多好,在醒來之前的那陣子,看到的一切我都想將它們稱之為幸福,你所在的城市就在窗的對麵,就像星星一樣的遙遠……”中島みゆき的《幸福》,仿佛還迴響在空蕩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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