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郎官


    “不要!”


    李綽大喊了一聲,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結果蹦到一半兒發現自個兒的身體糾纏在一床被窩裏,沒蹦開,又掉了下來,坐了一個屁股墩兒。


    “哎喲嗬。”李綽捂著自己的老腰稍微哼唧了一聲。


    “大人,沒事兒吧您?”


    四下裏黑黢黢的,隻有熹微的燈火從背後傳過來,李綽眯起眼睛看了看,自己現在的位置是在門廊上的被窩裏窩著,聲音是從台階下麵傳過來的,看起來可能是巡夜的禁軍。


    “沒,沒事兒,去吧。”李綽磕磕絆絆地迴應了一聲,忽然發現自己的聲線比平時沙啞低沉了一些,似乎正在變聲期,經曆著從男孩兒到男人之間那段模糊不清的曖昧時期。


    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怎麽這麽耳熟?這是張濤的聲音!李綽受到了驚嚇,看著一隊巡邏的禁軍走遠了,一屁股跌坐在被窩裏。


    這是已經穿了的節奏?我看看。李綽暗搓搓把手伸進了不該伸進的地方,對,就是大貓的,既然現在沒有鏡子,也隻好按照黑夜裏互相確認對方身份的法子了。李綽自我安慰了一下剛才那種喪屍的舉動,對自己的新身體相當滿意。


    不錯,娃娃臉大眼睛,身材魁梧挺拔,殺傷力拔群,可以去主演漫威的電影了。


    “誰在外麵。”


    暖閣書房裏傳來了李綽熟悉的聲音,對,就是自個兒的聲音,好年輕啊,還沒變聲呢,啊,我也曾有過一段青春。


    “跟聖上迴,是巡邏的禁軍經過。”張濤的聲音自個兒冒了出來。


    哦,原來劇本都是現成兒的,張濤正經的時候聲音真好聽啊。小孩兒心裏暗搓搓yy了一下,大貓在現代總是嬉皮笑臉的,很少跟他這樣講話,他的聲音裏帶著敬畏,和一點點幾乎察覺不到的親密感。


    “是嗎?他們又走了一遍,那就是二更了,嗯。”李綽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前半句還很威嚴,後麵的那一聲嗯稍微帶著一點兒青少年還剩下的稚氣,應該是在抻懶腰。


    好萌,等等,我為什麽要萌我自己,這次迴去我感覺我需要看心理醫生,朕沒有瘋。李綽心裏把張濤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都知道他是一代粽王體質了還敢端出血豆腐,現在倒好了,整個兒一水仙向的cut,造成好大心理創傷的好嗎?


    “被窩暖和嗎?”萌萌噠小皇帝發話了。


    “暖,暖和。”張濤卡殼兒了,李綽心裏也跟著咯噔一下子。


    “那就好,是新棉花,叫人曬過了,省的凍壞了你們值夜的。”


    “叩謝聖上隆恩。”張濤的身體很規矩地跪了下去,講道理,朕為什麽要給自己下跪,李綽忽然想起他看過的二戰喜劇片,元首出來的時候所有納粹齊聲高喊嗨希特勒,元首欣然迴應道嗨我自己→_→。


    還好李綽說完這句話就沒音兒了,不然小孩兒都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聊天兒。


    李綽cos著張濤在門外站了半天,暖閣書房裏再沒有一點動靜,小孩兒百無聊賴地繼續盤踞在了被窩裏。


    原來古代的冬天這麽冷啊,李綽縮進被窩裏揉著手心兒,他在古代的時候可從來沒在寒風裏站在外麵,房間裏埋著地龍,燒起來比現在的地熱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花兒一年四季開著,除了晨昏定省有很短暫的時間是暴露在空氣中的之外,他根本沒有機會唿吸外麵凜冽的空氣,以至於當年還覺得下雪挺好玩兒的,殊不知在沒有熱島效應的古代,因為工作關係需要長期暴露在寒風裏的人的冬天都是多麽難捱——比如現在的自己。


    “哈啊啊啊啊……q!”李綽覺得有點兒冷,想要打個噴嚏,卻被張濤的身體捏住鼻子鑽進被窩裏活活地憋了迴去,憋得小孩兒眼淚都出來了,別提有多難受了。


    張濤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冷,是嗎?


    小孩兒眼睛濕了,分不清楚是因為剛才那個引而不發的噴嚏還是別的什麽原因,他凍得直哆嗦,被窩裏沒有熱氣也暖和不起來,就站起身子在廊下來迴巡視,這樣運動起來,年輕而富有活力的身體還真的產生了不少的熱能。


    李綽的身影倒映在窗欞上,小孩兒眼巴巴地看著那個可以在溫暖的室內做作業的自己,下定決心迴去以後一定好好兒學習,絕對不辜負這麽好的照明和保暖的條件qaq。


    張濤的身體走了幾圈兒,在李綽的窗前停了下來,他的身體做出了很細微的擺動,不知道是在做些什麽。


    這貨要幹嘛?不過話又說迴來了,自己的側臉剪影真帥啊,嗯,這麽看頗有點兒影帝金文玲的味道,要不大學就考帝都電影學院?演員這個職業現在可算是翻身農奴把歌唱了,隻要能成功出道,鈔票大大滴。


    李綽想著,有點兒想比較一下自己現在的剪影跟本體到底哪一個更帥氣一點,他下意識往地上瞟了一眼,才發現他的影子跟窗欞上的那一個在地上投射的剪影重疊在了一起,那樣子——就好像他們是在接吻。


    !水仙了!放開朕!李綽的記憶跟張濤的身體在較著勁,地上的影子還在吻得難解難分。


    張濤這個迷弟,簡直是粉頭的祖先,這種癡漢的行為都想得出來也是在下輸了。李綽放棄了較勁,心情複雜地看著地下正在水仙的影子們。


    那是張濤在吻他的樣子,還真是——挺唯美的。


    ……


    一直到早班的人來換班張濤都一直沒睡,就那樣站在寒風裏給李綽守著門□□像個白楊禮讚,李綽不知道暖閣書房裏的自己在幹什麽,隻知道他也是一夜沒睡,剪影一直都在窗欞上,可能是在通宵批閱奏章。


    唉,多好的孩子啊,我要是個受早就愛上我了,李綽的邏輯思維經過一夜的折磨已經瘋得差不多了,頂著一對熊貓眼迴到了郎官們在宮裏的臨時朝房睡了一個四腳朝天。


    “聽說沒,前朝又吵吵起來了。”


    “不會吧,我看咱們聖上雖然年輕,可是卻是個壓得住台麵兒的狠角色,怎麽前朝那些老東西真敢跟他叫板?”


    “說是前朝,還不是後宮授意的嘛,吵吵選後也有一段日子了,今兒說張家的好,明兒說李家的俊,怎奈聖上不吐口兒啊,太後怕擔著幹政的虛名兒也沒太往深裏勸,可是人長大了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尋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況是當今天子,不然怎麽安定天下人心呢。”


    李綽睡夢之中聽見有人絮絮叨叨的閑話家常,古代大齡剩男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暴擊,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大手一揮準備宣布拉出去砍了。


    可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哥兒幾個起得早啊。”


    “張大人辛苦辛苦。”幾個同僚的郎官趕緊打招唿,似乎是把他吵醒了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你們剛才說什麽呢?”李綽明知故問,仔細地看了看這幾個郎官的臉,哇,果然是古代的國旗班啊,帥的一比,早就聽說過郎官都是出身五陵的漂亮少年,今日一見名不虛傳,不過似乎沒有一個比張濤長得好,怪不得他戍衛的點離自個兒最近,看來顏即是正義,古今同此一理,古人誠不我欺也。


    “沒什麽沒什麽,我們值宿去了,您再歇歇吧。”幾個同僚打著哈哈兒跑了。


    嗯,貌似這些人應該知道張濤是可以跟自個兒過話兒的,所以說話都藏著掖著,是不是怕張濤跟自己透露了什麽風聲。


    李綽有點兒想不起來,他還記得一些婚前焦慮的症狀,後來莫名其妙的就沒有了,可是中間發生過什麽都是一團漿糊,不過現在想想怎麽都覺得大貓很可疑啊。


    ……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李綽照例所在被窩裏數星星,也不知道血豆腐的功效到底能持續多久,唉,兩天了,想家,想張濤下的麵條兒,香噴噴熱乎乎的,吸溜。李綽暗搓搓吞了吞口水,看著窗欞上映出的自己的剪影,似乎也在托著腮幫子發呆。


    這貨竟然在工作時間摸魚,醒醒啊喂,一國家人等著吃飯呢嘿,現在不是摸魚的時候!


    啪嗒!


    房間裏傳出了摔毛筆的聲音。


    不會吧,自己把心聲不小心說出來了?不要啊,現在我是張濤,裏麵的我會不會因為我的吐槽而砍了外麵的我,那麽問題來了,如果外麵的我被裏麵的我砍了,裏麵的我會消失嗎?外麵的我被砍了之後會不會迴到現實世界,還是說永遠消失在這段記憶裏了呢?現在我意識到的我到底是自我本我還是超我,不!朕沒有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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