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們單位這福利不錯啊。”


    張濤跟在李綽的屁股後麵摸進了養心殿,小房子挺格局的,雖然百年來沒人居住,倒是每天也有工作人員按時打掃,端的纖塵不染。


    “還行吧,前朝有位先帝爺不喜歡住乾清宮,後麵幾朝援例,也都搬過來住了,比原先那邊小得多。”


    “中正仁和?”張濤翻過來調過去看了看堂屋裏的匾額,終於沒有念白字。


    “這啥意思啊?蔣|介石腎虛?”


    “→_→”李綽雖然沒有完全get他的梗,不過憑直覺也知道這貨說的不是什麽好話。


    “啊哈哈,床呢?”張濤自討了一個沒趣兒,打算給自己的下半身謀個福利先。


    李綽熟門熟路領著張濤穿過堂屋進了暖閣裏,這裏已經沒有了地龍和火盆,嚴冬時節,房子裏冷冰冰的。


    “怎麽連個火星也沒有啊。”李綽蹙起了眉頭,伸手摸了摸冰涼的火炕,看樣子今晚是睡不得了。


    “額……”張濤一屁股坐在男神的炕上,覺得從尾巴尖兒上直直地躥上來一股子涼氣,硬是把他從炕上給掀了下去。


    “真夠冷的嘿!”可說呢,如今這裏都算是個文物了,唐朝的夜壺擱到現在也得打板兒供起來不是?誰能讓你盛尿去啊。


    “哎,你們這兒過去的鍋爐房在哪兒啊?”


    “……?”


    “哦,就是燒火的地方。”


    “那個啊,在……”李綽給他指了個大致的方向,具體的其實他這個主子也不是特別清楚,紫禁城是舊社會的權力中心,但說白了,同時也是世界上麵積最大的私人庭院,想要李綽像一個普通家主那樣,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家裏的各種房間陳設是不可能的。


    張濤從養心殿出來,哼哼唧唧地順著鳥糞的痕跡一路尋覓,終於找到了傳說中的鍋爐房,這裏早就荒廢已久了,不過裏麵的灰通得倒還幹淨,應該建館之後衝洗灑掃過的痕跡。


    張濤仰頭瞧著大毛兒月亮,吐納了兩下,一雙大長腿站了一個弓步,脖子往後梗了幾下,喉嚨裏散逸出來的聲音好像一頭野獸在捕獵之前所發出的低吼,腮幫子一鼓,猛地向前一探,吐出個一人來高的大火球!活像以前廟會上表演噴火的師傅,隻不過這個火球更大更圓而已。


    大火球順著甬道咕嚕嚕地滾進了地龍的入口,張濤的嗓子裏還在不斷地冒著黑煙,他的眼睛平靜如水,眼神那麽溫柔,隻有瞳孔之中在不斷地散逸著好像金絲楠木紋理一樣的金線,他急促地喘息著,好像一頭正在求偶的雄獸,不遠處的大樹濃密的樹冠裏,一群夜烏被他濃烈的喘息聲驚得撲簌簌地飛起,黑色的羽毛遮天蔽日。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


    “我肥來啦!”


    張濤一打簾子貓腰進了暖閣,發現李綽早就盤踞在了炕上,騎著一人來高的抱枕舒服地滾動著。


    “嘿嘿,舒服吧?”


    “你還會生火?”


    “那是,哥在沒出閣之前,那可是豔名遠播啊,上炕一把剪子,下炕一把鏟子,對上孝敬公婆,對下疼兄愛弟……”


    “行了行了,你要是生在我們那時候,肯定是四九城兒第一的媒婆兒。”


    “錯不了,我爸說了,真正的人才無論放在什麽年代什麽職位上麵,總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你爹?”李綽來了點兒興趣,以前從沒聽張濤提起過這個人,也不知道什麽樣的極品能教育處張濤這麽個奇葩。


    “哦,幹爹,馬雲爸爸,以後你就知道了。”張濤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


    “好吧,你也上來吧,怪冷的。”


    “嘿嘿。”張濤覺得李綽除了比較霸道總裁直男癌之外,人還是很不錯的。


    “哇,被窩裏真暖和啊,這是你的鋪蓋嗎?真香。”張濤鑽了人家被窩就忍不住在裏麵滾來滾去,像隻冬天裏混進鏟屎官被窩的大貓。


    “不是,我的鋪蓋不是都被你給撕爛了嗎?”


    李綽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裝裹外麵那幾床被子可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雖然爛的差不多了,上麵也垂墜著大量的珍珠和寶石,結果讓這個盜墓奸屍的家夥毀得渣都不剩。


    “唔,你說的也有道理,那個時代的東西不可能還擺出來陳列的,估計這是新做的,沒事兒,應該還幹淨。”


    兩個人在被窩裏扭動了一會兒,自覺不自覺地抱成了一團兒。


    “你看內個。”


    李綽伸手指了指床鋪上方的幔帳,上麵刺繡著紋龍圖樣。


    “有條龍的須子跟其他的不同,最底下的,須子耷拉著,上書房的師父說,那條是前朝的龍,要被本朝壓著。”


    李綽的目光遼遠清澈,盯著幾百年前的無數個夜晚,自己不斷凝視著的單調畫麵。


    他一定很孤獨,臨危受命,主少國疑,用自己尚未成熟的肩膀扛起一個帝國的興衰。外戚、內侍、前朝、後宮,消耗了這個孩子多少心血,玲瓏的心肝,被本不該他這個年紀操勞的繁重國事消耗著,漸漸耗盡了心血,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張濤看著他,忽然覺得這男人比自己有勇氣,有擔當得多。


    “啊啊啊男神你好帥啊麽麽噠。”他一下子撲了上去,抱住了李綽再一次溫熱起來的身體。


    “蛇精病。”李綽已經學會了幾個時髦的新詞兒,什麽媽的智障、地主家的傻兒子,你咋不上天呢?還別說,基本用在張濤身上都挺合適的。


    雖然嘴上罵他,李綽卻沒有推開張濤,兩個人的頭挨在一起,目光都糾纏在那條孤獨的盤龍上。


    “父皇駕崩之前,拉著我的手說,‘有什麽心事,跟爹爹說說吧,過一會兒,就不能了,帝王的心事,不能說。’”李綽的頭發糾纏在張濤的自來卷兒上,難舍難分。


    自從到了二葷鋪子,張濤一直想給他理理發,可是李綽說什麽也不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斷發文身是大不敬的事情,他絕對不會做,也不知道以後左鄰右舍會怎麽看他,跟星野似的到處掰彎男女老少,唉罪過罪過啊。


    張濤伸手玩兒著李綽的頭發,心裏咂麽著他剛才說的話。


    “對了男神,還沒問過你幾歲呢?”張濤暗搓搓地說道,從李綽剛剛的話和他還沒結婚就駕崩來看,自己很有可能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觸犯了刑法。


    “哦,我年紀還不大。”


    李綽歪著頭想了想:“八百八十八歲了。”


    “……”


    張濤忽然想起來,他們離開皇陵的路上,李綽曾經讓他詳細地解釋過現在的公元紀年法,這貨對曆法挺感興趣,這是自己做了加法的節奏。


    “額,我是說,您老人家……駕崩的時候幾歲。”


    “哦,十八。”


    “唿……”張濤一顆提到了嗓子眼兒的心終於又落進了他的第一個胃袋裏。


    嚇die惹,要是小家夥兒今年十七,老子還得進局子裏晃悠幾年。


    “對了,你都十八歲了怎麽還沒大婚啊。”


    “已經準備好了。”李綽有些迷惑不解地說道。


    “本朝大婚的吉時跟你們現在不一樣,子初三刻十分皇後升鳳輿由邸第正殿簷下啟行,子正一刻至東長安街,醜初二刻十分至東長安牌樓,寅初二刻五分至乾清門,寅正三刻五分至乾清宮簷下,皇後降輿。”


    李綽對於典章製度倒背如流,讓張濤再次感歎在那個沒有秘書的時代,當個總裁凡事都要親力親為是多麽的不容易。


    “就在那女孩子降輿的同一時刻,我駕崩了。後來我用你的電腦查過了資料,這件事情在本朝被視為大不祥,欽天監啟奏辰星犯紫微,因此那姑娘連同她的家族一起獲罪,貶為庶人,後來鬱鬱而終,因為沒有任何封號,也並沒有與我合葬。”


    李綽是天妃?


    張濤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可是活過了上線五千年縱橫八萬裏的主兒,平生第一次見過一個男天妃,唉,難道他基了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古往今來,總有些身份顯赫賢良淑德的女子會未嫁而逝,多半就死在出嫁當夜待字的閨房之中,這些女人是上天為各路神仙安排的眷屬,號為天妃,李綽也是其中的一個嗎。


    蒼天啊,你安排一個男的給我是幾個意思?你這麽迪奧你家裏人知道嗎?你咋不上天呢?哦對你已經上天了。張濤的內心一萬隻泰迪奔騰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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