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兒子這一番言之灼灼的話,張氏的眼淚流的更加的洶湧,小靖晴還不太能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拽著她娘的衣服小聲道:“不哭不哭,一直哭就不好看了,哭多了臉上會長麻子……”這完全都是張氏在安撫她的時候的話,她脆生生的聲音一說這話,張氏忍不住破涕為笑,伸手捏著她臉蛋說道:“你個鬼精靈……”


    林靖晴咧著嘴露出她那不整齊的牙齒笑,然後就笑不出來了,她娘手勁太大了,捏著臉都紅了,要是捏壞了以後就不能像小姑那麽好看了,不過看著她娘那樣小丫頭也不能反抗,隻得睜著大眼睛看她娘。


    看著自己丫頭直直的盯著自己看,張氏這才發現自己把她小臉給捏疼了,趕緊鬆手去給她吹,她一吹林靖晴開始喊癢,這麽一鬧騰,張氏和林清文倆人的注意力倒是分散了開。


    過完年日子就過的快了不少,眨眼間就過了十五,然後大院子裏就熱鬧起來,大多數都是來問今天這枸杞栽種的事情,去年或者自己買了山地,或者從自己家山地那整出半畝地來的人已經按照林芸希說的休整了地,施肥,他們過來問的是種子的事情,大多數人的意思是找林芸希把把關,畢竟他們從來沒有種過這個東西。


    家裏還有不少枸杞,林芸希已經挑出來用來育苗的,聽他們這麽說便答應育苗移植枸杞苗再算賬,雖然她不差那些個錢,但是升米恩,鬥米仇,她不想現在剛一開始就放低了自己的底線,否則以後招惹了亂七八糟的是非可就難辦了。


    方宜春也過來了,不過這次他不是來問上次的事情,而是向林芸希請教事情,“嫂子,上次你跟我說的事我想了挺長時間也問了不少村裏的長輩,我覺得種些藕啊菱角啊也挺好,但是得去那麽遠的地方弄種子實在有些折騰,你說我養魚怎麽樣?我家地挨著河,水什麽都沒有問題,魚的話從河裏抓就成,而且這東西不管在村裏還是拿到縣城都好賣些。”


    他說完,林芸希也是茅塞頓開,她一直想著種地就忘了這茬,點頭應道:“你這個想法不錯,養魚的話就不用東奔西跑的去弄那些你不認識的東西了,不過養魚可不是個輕快的活,你家還有那麽多的地,能忙的過來嗎?”


    “沒事,能忙的過來,沒有幹不完的活,這個你就放心吧,嫂子。”方宜春笑嘻嘻的說道:“不知道嫂子你會養魚嗎?我隻是有這個想法,但是具體要怎麽做還有些糊塗,嫂子你得指點指點我啊,要是養好了,到時候掙得的錢咱們三七分成,你吃點虧占三成,不過我保準你家一年到頭都有魚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怎麽吃就怎麽吃。”


    養魚的事他之前在家裏說了,家裏人除了方二嬸全都反對,大家都認為養這個不怎麽靠譜,一是魚這種東西說稀奇不稀奇,有的時候可以從河裏撈沒有的時候不吃也沒啥,二是那魚就是活在水裏的,養怎麽養?萬一都養死了,既浪費時間和力氣,更重要的是養魚肯定要占水地,到時候就得影響水稻的產量,這實在是有些冒險,而且去年的大豐收讓家裏人對種稻子有了極大的熱情,所以都不同意。


    方二嬸沒表態是因為方宜春還沒去問林芸希,她對林芸希是打從心裏相信的,如果她覺得這事能行那就一定能行,所以方宜春跟他娘嘀咕了半天就來找林芸希了,結果在他眼中無所不知的嫂子果然知道怎麽養魚,方宜春簡直要樂開了花。


    林芸希自然不是無所不知的,她對養魚的了解還是因為研究水稻裏養魚那個工程,聽了方宜春那誇張的話簡直無語了,一臉無奈的開口說道:“分成就算了,等你養好了我借光吃幾條就成了。”


    “這可不行,這個絕對不行!”方宜春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鄭重的開口說道:“去年我家種稻子就受了嫂子你的莫大的幫助,這次養魚我隻有一個想法,好多事情都得向你請教,讓你平白無故這麽費心我可過意不去,嫂子你要是不答應那我可沒臉做這個了。”


    他一擺出“你不同意這魚是沒法養了”的態度,林芸希也一陣頭痛,琢磨著想要怎麽給婉言拒絕了,抓著七彩線進來的方妙笑道,“嫂子,這送上門的好事為啥不要,不用跟方宜春客氣。”


    方宜春衝她做了個鬼臉,方妙作勢要打他,結果被他笑嘻嘻的躲開了,曲起手指在櫃子上敲了敲,想了半天,林芸希開口說道:“宜春,這魚也不是好養的,魚塘起碼得占半畝到一畝的水地,起碼得挖兩米左右的深度,這可不是個輕快的活,而且還涉及到換水投飼料這些繁瑣的事情,而且也伴隨著可能一無所獲的風險,你可想好了,我家事不少我隻能指導你替你出主意給你掌握個大方向,也就是動動嘴皮子,你掙的是辛苦錢這分成我可不能要。”


    方宜春自然知道做什麽都不可能是萬無一失的,他想到這個主意的時候已經做了心裏準備,所以聽林芸希這麽說倒也沒有半分的退縮,不試一次誰知道會怎麽樣,為了讓家裏人能過上更好的生活,他決定再努力一把,所以在這之前他得把這收入的事情跟林芸希給落實了。


    因為這個收入分成的事情,倆人展開了你來我往的對話,方宜春說必須給,林芸希說不能要,聽的方妙直翻白眼,不過經過激烈的討論,最後達成了二八這個比例,方宜春八林芸希占兩成,然後林芸希和方宜春又到他家的地去看了看,選好了位置,便拿來筆紙跟他說了魚塘要大概挖成什麽樣子的,當然現在還隻是個初步預想,這不是個小事,方宜春還得迴家給家裏人再商談,當然這就跟林芸希沒有什麽關係了。


    不知道方宜春迴去是怎麽跟家裏人說的,最後是通過了,然後就開始丈量水地準備地稍微解凍以後就開挖,林芸希這邊也在大棚裏開始育枸杞苗,育苗那天不少人都過來幫忙,大多數人都存著想要學的心思,隻有有人問林芸希便細心解答,她既然已經答應他們就會幫到底。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平淡而又無奇,隨著天氣的一點點的轉暖,閑了一個冬天的農家又開始忙了起來,家裏的母兔子們又要下崽了,每天撿幾十個雞蛋沒法消化掉林芸希便都給醃了起來,武陽中在開春前早早的過來上工,一切都在變化,唯一不變的隻有林芸希心裏那份沉重而又悲傷的思念。


    過了年以後,冷三娘又見到了秦副將一次,她也聽到了一些事情,邊疆敵人那邊內部好像出了些事情,所以戰事並不吃緊,但是林芸希卻高興不起來,方歲寒已經將近五個月沒有消息了,真的會平安無事嗎?


    不管她心裏怎麽擔心,日子還是得過的,枸杞苗出棚然後移植到那山頭上栽種,效仿她的做法,村裏那些人也紛紛開始移苗,收錢的時候林芸希還是放寬了不少,打聽過武陽中以後,很多家裏不寬裕的就直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算是送了,那些人也記她的情,從家裏拿了些豆子啊鴨蛋什麽的送過來,林芸希也都收下了。


    林芸希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機器人了,結果春暖開花的一天裏正上門了,後麵還跟著方慶林還有方元武,表情異常的嚴肅,幾個人看著林芸希,方元武和方慶林倆人低下頭,裏正一臉難過的開口說道:“三郎媳婦,我說個事情,你、你要有個心裏準備……”


    看這陣仗,林芸希心裏一哆嗦,強裝著鎮定的看著裏正點點頭,裏正動了半天的嘴,終於說出一句話,“縣、縣城裏發出的訃告上麵有你相公三郎的名字……”


    雖然已經猜到了,但是親耳聽到這個消息,林芸希還是眼前一黑,差點栽倒在地,腦袋嗡嗡的響著,聽到自己的聲音問道:“見、見到屍體了?”


    看著林芸希那瞬間沒了血色的臉,裏正一臉沉痛的搖搖頭,他也隻是看到訃告而已,哪裏知道邊疆的事情,而且打仗死的人全都就地埋了,不可能再拉迴來,所以這屍體自然是沒看到。見他搖頭,林芸希恢複了幾分氣力,輕聲道:“沒、沒見過屍體就不能斷定相公、相公沒了……”


    她這麽說裏正啥也說不出來了,當她是悲痛欲絕不肯接受這個現實,隻得垂著頭歎氣,方歲寒那孩子是個不錯的,沒想到竟然……唉。


    林芸希失神的靠在櫃子邊,她不信方歲寒就這麽離她而去了,這幾日做夢的時候他還那是那麽一臉溫柔的衝自己笑,怎麽突然就傳來了這個噩耗,她不信,她不信……


    她這個樣子方慶林和方元武倆人也不知道該說啥,雖然知道去邊疆是九死一生的事,但是這個死訊來的實在是太突然太快了,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方元武粗嘎著嗓子道:“三、三弟妹,你、你……”他說了半天什麽也沒說出來,林芸希也一點都沒有聽到他的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方歲寒的臉,其餘的什麽都裝不下。


    她不言不語的站在那裏,裏正他們勸也不是走也不是,等了一刻鍾,方妙迴來了,進屋看到裏麵的情景愣了下神,還以為是她大哥和二哥又來鬧事了,當下便拉著臉道:“你們這是幹嘛?”


    方慶林轉頭看著炸毛的方妙,一臉平靜的開口道:“方妙,你三哥沒了。”這幾個字無異於一聲驚雷,把方妙一下子就給劈傻了,她呆愣了半晌,看看裏正又看看她三嫂,突然爆發出一聲嘶吼,“不可能,我三哥那麽厲害!不可能,不可能,你們在騙我,三、三嫂,他們說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方妙喊的無比淒厲,每個字都好像有千斤重砸在林芸希的心上,讓她不由得懷疑南山寺之行是否隻是她的一個夢,但她寧願相信眼前是一場夢,她真的好像全都是夢,隻要睜開眼睛就能看到男人的臉。


    沒有得到林芸希的迴答,方妙絕望的目光落在她大哥和二哥身上,蹌踉著上前一把抓著方慶林的手臂,顫抖著聲音問道:“大哥,大哥,是不是你們合起夥來騙我……”


    這種狀態下方妙力氣極大,方慶林被她抓的生疼,歎了口氣說道:“朝廷的訃告都發下來了,怎麽會是假的,方妙你不要這樣,老三沒了家裏誰都難過,你……”


    “胡說!”方妙瞪著通紅的眼睛看著方慶林,手指指著他的鼻梁怒道:“你是你和二哥的錯,如果不是你們把銀子都藏起來舍不得拿出來我三哥也不會上戰場,更不是死,你們兩個混蛋,把銀子看的比我三哥的命還要重,那些錢都是我三哥掙得,是你們,是你們害死我三哥的……”


    方妙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方慶林一掌摑在臉上,清脆的聲音和那火辣辣的疼痛讓方妙呆在原地,方慶林教訓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林芸希抓過來的杯子砸中了肩膀,雖然不怎麽疼,但是對上林芸希那紅的嚇人的眼睛卻後退了兩步。


    “滾!”林芸希赤紅著眼睛冷冷的盯著方慶林,嘴裏吐出一個字。


    方慶林的臉一下就陰沉下來,不過卻被身後的方元武給抓住了,“裏正,大哥,方妙和三弟妹心裏難受,咱們先迴避一下,讓她倆靜一靜。”


    方慶林被方元武大力的拽出了屋子,裏正看著林芸希那木然的臉歎了口氣,“三郎媳婦,節哀順變。”


    林芸希和方妙倆人像是木頭人一樣杵在地上,方妙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撲到了林芸希的懷裏,林芸希沒承受住這力量,直接被撲倒在地,腦袋傳來一陣劇痛。


    林芸希被撞倒在地然後磕破了頭,血把衣服都給染紅了,方妙哭著又跑去找大夫,家裏雞飛狗跳了一通,林芸希摔的有暈腦脹,腦袋疼,心裏疼,身體上下都是疼的,等老大夫給林芸希包紮好,方妙已經快哭成個淚人了,老大夫聽她哭了半天也知道方歲寒的事情,心裏很是惋惜,包紮完傷口也沒走,這家倆女人一個受傷一個已經沒了理智,他實在放心不下。


    傷口被處理好了,林芸希感覺腦袋還是嗡嗡的響,聽著方妙的哭聲,慘白著臉輕聲道:“方、方妙,你別哭了……”


    老大夫也歎了口氣說道:“方妙你嫂子腦袋難受,你越哭她越疼,你別哭了,三郎媳婦,你別亂動。”


    方妙抽抽噎噎的慢慢停止了哭聲,眼睛腫的跟個核桃似的,看著著實可憐,林芸希伸出手抓著她,看著老大夫,一臉虛弱的道謝,“又麻煩您了。”


    老大夫擺擺手,沒說話,林芸希倚靠在枕頭上,眼睛不知道看向哪裏,自言自語道:“前一陣子我那次大病去了南山寺,寺裏有個師父跟我說相公遇到危險會逢兇化吉,我也是這麽相信的,他隻是被流沙卷走,生死不可知,那訃告發出來也信不得真,我總感覺他還是會迴來的。”


    方妙聞言一愣,難道上次三嫂重病那一場就是因為這事的預兆?不、應該不是什麽預兆,而是冷老板之前就把事情告訴了她!聽了她的話,老大夫倒是撚著胡須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怪不得當初他診斷出不過是普通的病症結果卻病的那麽厲害,原來是心病啊。


    不過,南山寺……


    皺著眉想了想,老大夫沉聲道:“三郎媳婦,凡事都不是絕對的,我跟縣城裏一個大夫相熟,他曾經就去打過仗,聽說過不少困境中死裏逃生的事情,也許就如你所言三郎依然活著,再等等也許就有轉機,之前不是有人給他算過命,說他天生的命硬,當初能從水匪手裏活命那是他的造化,也是命,這次也是一樣。”


    躺在床上的林芸希眼睛裏有了幾分光彩,看著她活泛了一些的臉,老大夫又道:“南山寺佛性十足香火旺盛,出家人不打誑語,有無法大師的教誨更是如此,他既然這麽說,那必定有有一定的道理,求佛信佛,你既然問了那就信,心誠則靈。”


    林芸希和方妙被老大夫開導的情緒倒是好了些,林芸希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她現在倒是希望方歲寒是個真真正正命硬的,隻要他能活著迴來,不管怎麽樣都行。


    林芸希本來想瞞一瞞家裏幾個小的,結果第二天方歲寒戰死在邊疆的事情就傳遍了全村,一時之間說什麽的都有,呂氏那邊不知道有什麽動靜,林靖遙和方安和以及蘇元柏全都知道了這個事情,家裏再也沒有一點笑聲,半夜能聽到小聲的嗚咽,林芸希這幾天就躺在床上靜養,老大夫連家裏的藥碾子和搗藥罐什麽都拿了過來,一邊處理藥材一邊陪林芸希說話,連帶著方妙也平靜了不少。


    武家的人、方二嬸還有鄭獵戶、方仲加上方家族裏不少長輩都過來了,勸林芸希保重身體,他們都以為方歲寒沒了,林芸希也不多說什麽,她現在能做的除了等就是等,希望方歲寒不要讓她等的太久。


    雖然腦袋上的傷口慢慢的結痂好了,但是林芸希還是感覺疼的厲害,她知道多半是心理原因,不過還是把磨菇棚和種青菜的事情給撂下了,山上的枸杞樹全是武陽中在照顧,家裏的兔子蘇元柏和方妙倆人照看著,林芸希想要下地幹活卻被老大夫給攔住了,上次的事情他還記憶猶新,林芸希這失魂落魄的樣子真的不太適合到處走動。


    吃飯的時候,三個小的看她的眼神都是小心翼翼的,好像在看什麽易碎品,弄的林芸希心裏滿是苦澀,方安和也不知道背著她哭過多少次,眼睛腫的都沒看東西,被夫子勒令迴家養傷,林靖遙和蘇元柏倆人也都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整個家都彌漫著悲傷和絕望,讓人透不過氣來。


    得知消息的第四天晚上,吃過晚飯,林芸希並沒有迴屋子裏,看著那齊刷刷看過來的眼光,扶著額頭輕聲道:“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我相信他還活著,你們……”說到這裏林芸希突然停了下來,她之前準備的那些說辭全都記不清楚了,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眼睛裏多了些淚光。


    所有人的看她的目光都帶著同情和憐憫,好像都認定了方歲寒已經死了,這個認知像是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她就被牢牢的罩在裏麵,連唿吸都很困難,她現在最想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地方,去縣城也好,到那裏沒有人認識自己,那裏全是陌生人,不會有人用那樣的眼神看著自己,那樣也許會輕鬆不少,不過看著那幾張悲傷的小臉,林芸希這個話是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想逃避卻發現肩頭扛著的重擔容不得她後退半步,方妙還沒有嫁個好人家,方安和還有長大成人,林靖遙還沒有讀完書,蘇元柏還不能自立,這些都是她應該盡到的責任。


    見她半天沒有說話,方安和最先忍不住了,過來抱住她的手臂,抽泣著開口說道:“三嫂,我一定會長成像三哥那樣的男子漢,我會代替他保護你,你、你相信我……”


    方安和這兩天已經完全懵了,他不相信他那個厲害的三哥會這樣離開他們,他難受他痛苦,但是他知道三嫂比他更難過,他三嫂為他們遮風避雨,但是他此時卻沒法讓她不那麽難過。


    蘇元柏也紅著眼睛拉著林芸希的衣服,也不知道是誰先哭了出來,結果桌子旁邊所有人都跟著哭了起來,悲傷的哭聲給這大院子抹上了哀痛的灰色。


    沉痛的氣氛一直延續了好多天,這麽多天以來方家的所有人都不知道過的怎樣的日子,方慶林和方元武想給方歲寒立衣冠塚的事情被林芸希給死命的拒絕了,然後傳來方靜生了個女孩的消息,林芸希打起精神想去看方靜不過卻被攔在門外,原因就是方歲寒剛沒,這煞氣會衝撞了剛出生的孩子,林芸希忍著想把東西扔到那人的臉上的衝動離開了,迴去也沒有跟方妙說這事。


    開始春耕,完全忙碌起來的人好像慢慢的忘卻了方歲寒的事情,林芸希也一天天的恢複了正常,方妙在武陽中的勸說下也不敢再當著林芸希的麵露出什麽異樣,她三嫂正是難過的時候她不能再給她添堵了,家裏的幾個人好像達成了某種共識,都當裏正來過的事沒有發生一般,不過好像都一下子長大了一般,穩重了很多,時常拿平時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講給林芸希聽,要是看到林芸希露出了笑容就更加賣力的說,而不想讓他們擔心的林芸希也一副笑顏如花的樣子,日子好像恢複了正常,不過所有人知道已經變了。


    剛買的那幾個山頭都放置著沒動,林芸希現在有足夠的時間指點方宜春弄魚塘,消毒、排水,指導方宜春把那些收集起來的魚苗投到魚塘裏,一切好像都按照正常的軌道進行,不過林芸希卻堅決不讓方家人給立衣冠塚,她一直堅持方歲寒還活著,無論方慶林怎麽找族裏的長輩來勸說都不肯妥協,結果方慶林就鬧到了柳家村,然後林清文和張氏就知道了這個事情,對著自己的哥哥嫂子林芸希還是那樣的說辭,與方家人的反應截然不同,林清文和張氏都相信林芸希的話,然後這個事就這樣僵持下來。


    三月初發生了一件事又讓方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方靜投河自盡了。


    雖然被人發現了救了起來,但是卻一直昏迷不醒,然後第二天孟家人就把昏迷的方靜給送了迴來,同時一紙休書也跟著過來了,這次方慶林和方元武沒有選擇沉默,跑到了孟家大鬧一通,聲稱方靜是被他們孟家給逼成這樣的,現在方靜人事不醒,他們就休了她實在是畜生幹出來的事情。


    剛聽說方靜自盡的時候,孟家人也嚇了個半死,沒想到那個唯唯諾諾的女人竟然敢尋死,不過看到方靜沒死而是昏迷的時候,就寫了休書,說的還挺理直氣壯,嫁過來十多年隻生了三個丫頭,這是要斷了他們孟家的香火,必須得休,而且方靜跳河也不是他們推的,那是她活該,林芸希雖然沒有去孟家,不過聽劉氏轉述方靜那個婆婆的話也氣的險些爆炸,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方靜怎麽可能會留下剛滿月的孩子就尋死,這裏麵肯定是孟家的人作的祟,但是現在孟家異口同聲而方靜卻遲遲醒不過來沒法對證,一籌莫展。


    方靜被送到方家的老屋,暫時由呂氏照看,呂氏天天哭暈過去好幾次,根本沒法照料病人,吳氏和劉氏都不想碰這個燙手的山芋,林芸希就把方靜給弄到了自己家,找大夫看也看不出到底傷到了哪裏,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也找不到個所以然,最後老大夫和林芸希都得出個結論,跟上次她生病一樣,估計她是萬念俱灰,存了想死心,所以就一直醒不過來,而且更糟糕的是,這次不管是喂藥還是喂水,方靜根本一點都吃不下去,牙關緊閉如果強行撬開她一定會受傷,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一個方歲寒一個方靜,倆人都是生死未卜,林芸希連覺都睡不著,白天晚上的守著方靜,她心裏有著深深的自責,如果當初她肯好好的跟方靜談談,而不是賭她生個男孩然後母憑子貴,也許方靜也不會落到這步田地。


    之前因為方歲寒的事情林芸希就已經身心俱疲,現在方靜又變成這樣,心裏簡直要煎熬的要死,頭發一把把的掉,比方靜瘦的還快,看的方妙都感覺驚心,不過林芸希還清醒的知道這個時候自己絕對不能倒下,所以即便是吃不下去,每頓都強迫自己吃下一些。


    兩天過去,方靜還是老樣子,吃不下喝不下,隻有微弱的唿吸,急的團團轉的林芸希倒是想起來一個法子,人都說植物人大腦都是能運作的,方靜的情況可比那好的多,如果把孟青玉她們幾個孩子接過來跟她說話會不會好一點。


    她把這個事情跟老大夫說了,老大夫也不確定,畢竟這事實在有些玄妙,林芸希皺著眉看著日益消瘦的方靜,堅定的開口道:“這也算是個辦法,姑且試試吧,怎麽也比這樣幹等著強。”


    方家這邊亂成了一團,涼城那邊也是風起雲湧,失蹤了半年之久的老將軍重返戰場,以風卷殘雲之勢將蠻人驅趕出幾百裏開外,直搗烏桓、鮮卑老巢,斬殺幾個小國的首領,塞外糾集起來的最大聯盟就此破碎,血染黃沙,瑟瑟的風裏滿是濃重的血腥。


    這一戰,哀鴻遍野,城牆上的血跡慢慢的沉漬下去,好像在記錄這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大戰,又好像再訴說即將要到來的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的平和。


    林芸希去孟家想要接孟青玉和孟青鳳迴方家,結果卻遭到了孟家的拒絕,田氏堵在門口叉著腰手指著林芸希大罵道:“她那個晦氣的東西要死就去死好了,休書已經寫了,她跟孟家沒有一點關係,青玉她們可是姓孟,不會踏入方家半步,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不過你們方家是不是做了什麽缺德事,要不怎麽弟弟剛死姐姐也跟著要去,嘖嘖,做孽做多了,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吧。”


    認出這個人就是之前攔住自己不讓看方靜的那個人,林芸希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很想跳起來給那個吊著眼睛說著缺德話的老婆子左右開弓抽掉她一嘴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農家絕色賢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清風長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清風長吟並收藏農家絕色賢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