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唷,我的手剛剛不小心撞到桌子,你快看看有沒有刮花了!」

    「你有沒有常識呀?鑽石會被刮花才怪,你擔心桌麵有沒有被你的鑽戒刮花比較實際!」

    「什麽嘛,這是他第一次送我這麽貴的東西耶,我當然要小心一點!」

    「拜托,如果求婚鑽戒還送得小家子氣的,這種男人不要也罷!」

    「你這就說得對!他說這隻鑽石有一克拉,而且色澤是f級的,都快要三萬了……」

    「哎~你家那隻對你真好,如果我男友也買一隻給我,我立即嫁他!」

    他掩唇打了一個小嗬欠。

    沒有刻意要聽,但女人們談論起鑽石實在太興奮,高亢的聲音傳過來了。

    隔一個位置的男人敏感地側了側身,發出睡不安穩的呢喃。

    倒不是這嗬欠吵醒了男人,而是他舉起了手,方形鑽戒閃到男人的眼睛。

    他將隨便翻閱的雜誌放迴去,時裝潮流資訊他早在上一季已知道了。

    所以他討厭搭長途飛機,要多無聊有多無聊。

    尤其他永遠搞不懂為什麽那男人可以睡得像豬——光這個理由,他已經想辭退他了。

    經過男人的座位時,他打開男人前麵的螢幕,順手將音響扭到最大聲。

    順步來到小吧台,想來杯威士忌,談話聲仍吱喳不斷。

    顯然以為乘客已經入睡的空姐們,在休息室把臂閑聊,沒有注意到他靠近。

    他倚於門邊,天性使然又或是某種職業病,立即看到那顆閃耀。

    事實上,他在就學時常被同學以玩笑語氣、帶著妒羨地說他有雙烏鴉眼睛。

    背對著他,顯然說興大起的女人高談闊論著鑽戒,麵對著門口的女人發現了他,立即以手肘一撞同僚。女人的背脊一僵,倏地轉過來,發出被口水嗆到的聲音:「陸……陸先生!」

    他微點了點頭,手心向上,做了一個邀舞的手勢:「讓我看看。」

    女人不知所措,然後明了他的要求是什麽,將手交疊上去。

    女人的羞赧維持不夠兩秒,他直接將那隻鑽戒脫了下來,在燈光下變換著角度審視。

    「……h級,0.80……」

    雖然他對自己的鑒定很有信心,還是習慣性地叫了:「安笙。」

    沒迴應,伸出去的手

    也空空蕩蕩,熟悉的重量沒有落下。

    他轉頭,預期會在身邊出現的男人睡得口水都流下來了,扭到最大的音響也影響不到半點。

    他微眯起眼睛,皮鞋喀喀喀地走迴去。

    一手壓在扶手上,另手抓起男人的領帶,他輕輕扯了扯,沒反應。

    如扯狗繩般,他猛力一扯!男人的喉嚨發出古怪的聲音。

    「咕!」

    安笙一瞪大眼睛,陸皙漂亮的下巴便近在咫尺。

    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麽事,他隻知道頸骨快被勒到移位了:「……大……大少爺?」

    形狀優美的薄唇開開合合,還沒睡醒的他隻聽懂三個字——「放大鏡」。

    「……我帶著。」小巧的手持放大鏡收在皮套之中,他從不離身。

    男人似乎認為他的答案是廢話,索性自己搜索。

    話音剛下,就感到男人毫不猶豫地伸手,手指伸進西裝內襯的暗袋中。帶有體溫的小東西突兀地被抽走,他的上司俐落地將透鏡體滑出,以∞狀的放大鏡去鑒定不知打哪來的鑽石。

    蔥白修長的手指搭在金屬上是那麽優雅,而男人認真專注的側臉足以迷倒任何人。身為同性、亦是下屬的安笙也不得不咬牙承認這一點。

    不消說,跟在男人屁股後頭,畏縮得像小雞般的兩個女人早已一臉癡醉。

    男人透過十倍放大鏡看了不過三秒,就將放大鏡隨手拋迴給他。

    「這顆鑽石的淨度頂多隻有h級,不到一克拉,切工差了一點。如果要我來定價,絕對搆不著二萬九的價錢。」

    女人誠惶誠恐地接迴鑽戒,花容刷白:「陸先生,你說的是真的嗎?這顆鑽石我男朋友花了快三萬買下來的,我手上還有那張鑽石的證明書,上頭寫著淨度有f級……」

    女人說著說著都悄聲了,她眼前的可是世界知名的鑽石巨子,在她還不知道鑽石是什麽東西時,這男人已經當孩時玩具在把玩了!要請陸先生這珠寶專家鑒定,動輒收費高昂,但就是有錢都未必請得動呢……難道……她真的被騙了!?

    安笙聽著他們的對話,不難猜出大概,就是奇怪他那好聽點說是高傲、難聽點說就是自負的上司竟然會主動做好事?以他的性格,一定是失眠所以閑得發慌了……

    安笙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在兩人臉上交替。

    那女人被一嚇都快哭出來

    了,而他的上司還算有點良心,從口袋中拿手帕給女士抹淚……才怪。

    那男人拿出來的明顯是名片:「你拿著我的名片到lu(注一)的任何一間門市,鑒定師會優先替你免費服務。如果你想再選購一顆真正高級的鑽石,六折。」

    安笙發出哎哎兩聲,把眼神轉開,看向窗外高空夜色。

    果然是狗改不了……不!是一宗小小的生意、提高盈利額的蛛絲馬跡都不放過的商業奇才啊。

    聽著女人受寵若驚、又哭又謝的聲音,安笙暗暗忖度,不愧是陸皙——

    陸氏國際的帝王。

    打著方向盤,安笙將車頭調好了角度,退出車位外……

    眼角一瞄,瞄到液晶數字又往後跳。

    「大少爺,我們到達時應該……」

    轉頭,隻見後座的男人沒幾分鍾已然睡沉了。

    安笙沒好氣地勾起嘴角,將車內因感光係統而亮著的燈跟收音機都關掉。

    乘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已經夠累了,何況陸皙還失眠,根本沒休息過。

    安笙轉身,有點艱難地向前仰,伸直手替男人扣上安全帶。

    剛才向空姐們推銷時是滿溢自信的表情,這時男人合上眼睛時卻恬靜得像貓,連唿吸都是悄的,隻有胸膛在規律起伏著,臉孔微側,頭顱靠在沙發上……

    安笙小心翼翼地拎起男人擱在膝蓋上的手,緊張得像在搬移易碎水晶。

    但要拉出安全帶才是真正艱辛,他背脊都伸得快抽筋了才終於搆到安全帶,卻無可避免地與陸皙貼得極近,都快臉貼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男人的鼻子長得高,他總覺得下一秒就要碰到然後把他弄醒……要真的弄醒這皇帝,那就完了。

    一邊詛咒自己幹嘛多管閑事,他卻沒法把眼珠子從陸皙的臉上移走——

    即使這麽近也看不出毛孔,皮膚還真好啊……廣告中什麽吹彈可破、像剝殼雞蛋的肌膚就像這樣吧。

    在任何人的審美觀裏,陸皙無疑也是長得很好看的人。

    他與這男人共事如此多年,已經不會再自慚形穢、也不會再目不轉睛了,有時卻仍會不小心被吸引。但這男人對他的魅力不在那張臉,而是此刻毫無防備、安心沉睡的姿態……

    好!停止、安笙你快停止胡思亂想!

    心底警鈴大作,他趕忙將安全帶拉下來,插進槽位裏。

    額頭迫不得已地抵在男人的胸膛上的幾秒間,他感到溫暖、聽到心跳。證明這座冰山美人真的不是白瓷雕像,是活生生的。

    轉迴去抓上方向盤時,男人隻是隱隱顫動著眼皮,沒有醒來的跡象。

    他按壓了一下疲累的雙眼,再睜開,踩下油門開始駛上大馬路。

    盡管他們已經快遲到了,他還是放慢車速、平穩行車,想讓男人小寐多會兒。

    後頭的車子一輛又一輛超越他,一輛貨櫃車駛上來,因為車頭燈特別大顆光亮,讓他瞄了一眼,貨櫃車是寶藍色的,櫃上漆了一隻奔跑中的橘色狗。

    也太巧了吧。

    安笙綻出雀躍的笑容,卷下車窗,吹了聲口哨。

    貨櫃車的司機詫異地伸出頭來,看見是他後,轉成驚喜的表情:「笙少!」

    安笙趕緊將手指擱在唇上:「噓——」

    司機扭頭看到了後座的大少爺,擺出糟糕了的表情,立即將聲量調低了:「……怎麽了?跟你家的皇帝去看演唱會?」

    正在紅磡隧道中,向著紅館的方向。

    喜見久未會麵的熟人,笑著寒暄一會、互相道別了後,貨櫃車消失在車陣中。

    目送那漸漸淡去的車尾燈,安笙繼續駕車,思緒卻飄遠了……

    他記得,那一天,他也是駕著橘狗的貨櫃車的吧。

    「橘狗搬運」是他舅父的公司,以替人搬家為主。

    他為了很多能理直氣壯吼出來的理由、跟人前人後都說不出口的原因而與父親疏遠了,不、別說是老爸,連父係親戚幾乎都斷了聯絡。

    失去了老爸的經濟援助也許是借口,總之,他就是不想再念書了。那時候,念書會讓他覺得自己像個不事生產、隻懂坐在教室裏虛耗一整天的蠢蛋。他討厭戶頭裏一毛錢都沒有的感覺,那讓他沒有安全感,他想要盡快鐵錚錚地儲筆錢讓老媽以後的生活有依靠。

    他高中就輟學去舅父的公司打工,從最低階的做起,駕車跟搬運一手包辦。

    舅父快四十歲了還是光棍一名,膝下無兒無女,待他像兒子多於侄子,於是橘狗的人都說他以後是要繼承的,玩笑著你一句「少爺」、我一句「笙少」的,叫著叫著竟然一直叫到現在,新進來的員工還以為他真是太子爺,就奇怪為什麽好好一個太子不去外國念書,竟然去駕貨櫃車。

    那天,像過去幾年任何一個

    炎夏天。

    毒辣的太陽掛在頭上,仿佛追蹤著他、透過車頂的鐵皮照在他頭上。

    上半身的工作服拉了下來,兩隻袖子綁在腰間,如果不是還顧及公司的形象,他早就脫掉濕漉漉還黏在背上的t恤了。

    他行駛的路途前半段路還算順暢,之後卻越駛越慢,到了最後,巨大的車陣已然成形,他被卡在比較前頭的位置。

    他有點不安地看看手表,預約的時間快到了……奇怪,現在這時間竟然會塞車?該不會是撞車了吧?那就糟糕了,這下鐵定要遲到了,要先跟客人說會遲到嗎……

    車內小風扇的嘰嘰聲,讓他差點聽不到外頭的吵雜。

    但人聲越來越吵雜了,陸續有些司機從車上下來,而且邊伸長頸子看前麵、腳步邊向後退。

    他推開車門,跳下車,跑上前抓著其中一名司機:「大哥,前麵怎麽了?」

    那人轉頭,帶一點慌亂神色:「哎,小子,你不要上去湊熱鬧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爆炸咧!」

    「爆炸!?」

    有什麽車禍嚴重到會爆炸呀!?那不是隻會在電影中出現嗎?

    「對呀!不信你過去看看好了!」不滿被質疑,司機自打嘴巴:「我告訴你,小夥子,這樣的場麵大叔我看得多了,就沒看過撞得這麽嚴重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輛車被人動了手腳,整輛撞上安全島,然後就不停漏油,油都快要漏到半米了!誰還敢過去啊?不要命了!?」

    安笙道了聲謝,好奇地踮起腳尖,努力伸長頸子想看到現場。

    「那……大叔,你知道叫救護車了嗎?車上沒有人了吧?」

    大叔有點支吾以對:「呐……誰知道啊?車上應該沒人了吧?油漏到這樣,是人都會跑走的……就算車上真的有人,現在有誰敢去救啊?等警察來吧……」

    等大叔說到這裏的時候,安笙已經擠到更前頭了。

    更多離現場比較近的人離開了,他像一條小溪中逆進的魚。很多人手握手機,警察、消防什麽都叫過一遍了,自覺已經盡過責任。兩、三人抓著他的肩膀叫他不要接近,他都迴應「隻是看看嘛」,大概覺得年輕人就是愛看熱鬧,他們都搖搖頭不管他了。

    撞毀的車子是benz,難怪會出現「車子被人動手腳」的陰謀論。

    不消說,裏頭的人非富則貴……

    驀地,他瞪大眼睛:「裏頭還有人

    !」

    附近的人被他的大叫嚇到,轉頭看他的樣子像在說「這不是廢話嗎」。

    「喂,裏頭還有人耶!有人昏倒在裏頭了!」他抓著圍觀的某人,卻被一把甩開。「喂……」

    「我們都知道裏頭還有人啊,可是誰敢過去啊!?隨時會爆炸的耶!」

    「這是消防隊的工作就讓消防人員去做啦,反正他們才是專業……」

    「對呀!如果不小心傷到裏頭那些富豪還要反過來被告,那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車子很明顯是被人做過手腳的,誰知道等下會不會誰按一個鈕就爆炸了!」

    這樣你一言我一句的,圍觀的司機們退得更遠了,看他的眼神像在看神經病。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見死不救:「可是……隻要我們同心協力一定很快會救出他們的!不用很多人,兩、三個人就好了,不會很久的,隻要將裏頭的人救出來就……」

    他費盡口舌地勸說著,竟覺得自己像強人所難的推銷員。

    「你這麽不怕死、這樣了不起就自己去救啊!不要拖人下水!」

    不知是誰衝著他吼這一句。

    他緩緩轉過去,兇狠地瞪了那男人一眼,脫下那頂跟了他很多年的鴨舌帽,往地上一拋,就去了。他仍記得,帽麵殘舊脫色的橘狗目送著他的背影,但即使到了現在,他仍說不出那時是空有正義感使然、還是被氣到腎上腺素上升。

    球鞋吱吱幾聲踩上了那灘不規則擴散的機油,踩出泡沫……

    他衝過去,車頭撞到完全變形了,非常恐怖,連著車門也壓曲了。

    車內有兩人,司機額頭流血倒在方向盤上,以他的力氣,要救起成年男人很困難……隻能先救乘客了。車窗沒有開,他伸手進去扭開門鎖,試了好幾下才將車門打開。

    然後他看到後車廂的青年。

    青年看著他,自他接近開始便看著他。

    他很訝異那人並沒有昏厥,而是半睜著渙散的眼睛。

    青年似乎撞到頭部而半昏,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他一手按著胸口、表情痛苦、額頭汗濕了。

    他當機立斷把他抱出來,過程有點辛苦,因為他跟那人差不多歲數。

    「你怎麽了!?喂,你撞到哪裏了……哪裏不舒服?」

    「……我……心髒……」

    在他的臂間

    ,青年的頭顱後仰,露出光潔的額頭,吃力地吐出幾個字。

    他用盡吃奶的力量橫抱起青年,跑出車禍現場。

    身後,車子突然爆炸了。他被小型爆炸的威力迫得伏下身來,自然將那人護在身下。

    之後的細節他記不太起來了,腦海中烙下的鮮明印象隻有那熱得要人命的豔陽、青年的黑色短發鋪在手臂上涼涼的感覺。

    其實,他壓根兒沒留意那人長什麽樣子,隻知道他的睫毛長得很,在眼底拉出扇子般的陰影。還有,青年穿著校服,校徽是連他都聽過,超級出名的貴族名校。

    爆炸的熱氣跟零散的碎片席卷而來。耳鳴讓他頭痛欲裂,聲音逐漸迴籠時,他聽到細細的、虛弱的、沙啞的……令人心痛的聲音——

    那人推開他的肩膀,唿喚著一個名字。

    那名字他沒有概念,是那位不幸的司機的名字吧。

    青年瞪大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燒焦了、火花不斷閃爍的車子。

    他第一次聽到那麽令人心碎的嗓音。

    小聲到幾乎聽不見、不安到讓人想安撫、抖顫到讓人想抱擁。

    如嚇壞的動物般低鳴,仿佛不保護著他,下一秒他就要整個粉碎了。

    那時候他遇上的陸皙,十八歲的他遇上的十八歲的陸皙。

    其實並不是好看到讓人震撼,但那蒼白的臉蛋、失去血色的唇瓣、驚慌的眼睛……

    卻是病態得令人窒息、漂亮到令人心碎。

    唉……

    那時候蜷縮在他身下、躺在馬路上心髒病發作的陸皙明明像病弱美青年,現在卻是怪戾的、以折磨人為樂的畫皮一隻——雖然這可悲的事實他在救起陸皙第二天就得悉了,果然皮相是最不可信的東西,往事不堪迴首啊……

    快要到紅館了……默默複習這遇人不淑的不堪往事,男人沒有留意突然從後超速的車。

    「吱——」

    雙線行車,跑車卻如鬼影般突然硬生生切進他們的車頭前,然後揚長而去。

    他嚇到了,下意識地避開,將方向盤猛地向右一扭!

    「嗄——」

    驚恐的抽氣聲緊接響起,陸皙驚醒了。

    從後照鏡看了看陸皙的情況,安笙立即將車子停在路肩,繞出去跑到後座。

    「大少爺!」他開門,情境跟那天如出一轍,

    竟有時光倒流的錯覺了。

    男人已然坐起來,驚魂未定,一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他想也沒想就將陸皙扳過來,很自然地一手按在他的左胸上,檢查心髒的情況、拉過他左手從肩膀開始向下按壓:「你怎麽了!?胸口有沒有在痛?多痛?給我一個數字。你的藥呢?有沒有帶在身上?」

    對上司的心髒病發作很有經驗的安笙,問題一個接一個如連珠炮發問。

    男人皺起好看的眉頭,將安笙的手給甩開:「別動手動腳的……沒事。」

    他隻是不小心陷入了小寐……又作了關於那天的惡夢,然後車子突然劇晃讓他驚醒過來了……

    「剛剛怎麽了?」

    安笙綻出些許尷尬的笑容:「沒事,隻是剛剛有輛車從後頭衝上來切到我們車前,我一時給嚇到所以扭了方向盤……」

    在男人身上摸到藥瓶子的形狀他就安心了。

    雖然從不宣之於口,但他眼前這男人自十八歲遇上的人為車禍後,便在心底留下了深厚陰影,自小陪著他長大的司機在自己麵前被炸得粉身碎骨,陸皙卻從沒有再提及那天的事、也沒有接受任何心理醫生的治療,但他對於乘搭所有交通工具的恐懼不安,安笙都看在眼裏。

    車禍後的一段時間,陸皙隻要坐上高級房車的沙發就開始冒冷汗,雙手握拳,渾身濕透,根本沒辦法搭私家車上下學,他都不知道跟陸皙擠了多少天的公共巴士跟小巴。

    直到現在,隻有他當司機,陸皙才能全身放鬆到睡著,對於這點,他還是有絲自豪的……

    但男人的下一句立即讓他自滿的泡泡爆破。

    陸皙聽完他突然扭盤煞車的理由,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

    「再切線就切你的頭。」

    陸皙有點疑惑地看著不知何時係上的安全帶,解開,推開車門直接下車。

    什麽嘛,別人亂超車又不是我的錯,別人要超車我也是控製不了的啊。

    總有一天他真的辭職,看這混蛋是不是要爬迴去公司!

    氣憤地想完後卻悲哀地發現自己的價值隻是代步工具,安笙哀怨地拉上後座車門,將鑰匙交予泊車的年輕人後便跟上陸皙的腳步。

    怎麽說呢……他們各有伴侶。

    他有沒有情人傳媒不關心,陸皙有女朋友可是報章頭條了。

    從秘密通道走進會場,才

    走到一半就能感到地板的震動。

    整個紅館都被歌迷的熱情所震動了吧,看來他們沒有遲到太久。

    走上階梯,果不其然,黑暗中一片螢光棒組成的藍色海洋在整齊搖曳,非常壯觀,歌迷們聲嘶力竭大喊著偶像的名字,全站起來整齊有致地跺腳撼動了紅館。

    貼近舞台的歌迷們聲淚俱下,既激動又感動地唿喚著「yvonne」,一聲又一聲。

    被工作人員引領著,正準備步向後台的陸皙停了腳步,於是他也看向舞台。

    在後台透過電視機看跟身處現場的氣氛真的不能比擬……

    舞台的設計簡潔有型,用投射燈配合層層疊疊的紗布,在正中央托出似y非y字的羚羊角標誌,那是yvonne所設計的專用標誌,即使不是她的歌迷也會知道,而歌迷將它畫在臉上。

    在一陣比一陣澎湃的唿喚聲下,現場的燈光全熄滅了。

    歌迷們知道偶像快將出來encore了,紛紛歡唿起來。

    忽然,沒有任何音樂的襯托,一段亢亮清晰的歌聲打開了序幕。舞台的機關啟動,中央的圓型小平台一直升起,直到三米多高,聚光燈打在一個人身上,那是yvonne。

    歌迷們瘋狂地尖叫歡唿,向上揮動雙手,仿佛看見神祗。

    女人伸出雙手,仿佛接受誰人的擁抱,以充滿爆炸感的聲音唱歌。

    歌德式層次分明的黑裙在台上閃閃發亮,看不出是婚紗或是喪服,穿在女人身上美得不可思議,隆起的傘型裙擺跟隨節奏搖晃。女人放下長直的黑發,眼前綁了一條黑紗,頭上配戴一雙既尖且彎的羚羊角,角上全鑲滿了碎鑽,耀目得令人無法直視。

    女人蒙著眼睛,雙手大張在高台上歌唱,像絕望淒美的黑暗寡婦、亦像將奉獻為祭品的地獄新娘,美麗得震憾吊詭。縱是安笙一個大男人看到這畫麵也感動得雞皮疙瘩全部起立,他想不出有任何理由yvonne會紅不起來、或有任何理由讓傳媒質疑她的歌唱實力。

    一曲獻唱完畢,現場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音,被震懾得迴不過神。

    直到yvonne摘下眼帶,突然撕下裙擺拋走,露出一雙性感長腿,鼓聲響起,她開始在高台上勁歌熱舞,於是眾人如夢初醒、掌聲雷動,跟隨著又跳又唱……

    看到這兒,陸皙再動起腳步,走進後台。

    明明看到正精彩,安笙有點可惜地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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