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土高坡前,沒有風,突然升起了一股塵土。


    世界變成了紅色,像是殘陽染血。


    正衝上紅土高坡正麵斜坡的熊地精,突然全部都被吞進這片褐紅的世界中,涎水與汗液黏合著獨特的紅塵,茂盛的胸毛如同遭受泥石流的樹林,刷上了厚厚的泥漿。張開的口狠狠地嚐了一口泥塵的酸澀味,迷著的眼睛無法睜開,眼淚如缺堤洪水般衝刷著泥塵,熊地精們完美地演繹了泣血的杜鵑人怨婦話劇。


    等好不容易揉掉眼中的泥塵,眼睛通紅的熊地精發現眼前依舊模糊一片,漂浮在空中的泥塵比地精身上的泥垢還要濃厚,連近在眼前的紅土高坡都變得模糊不清了。


    紅土高坡上,卻看得很清楚。


    初級土係魔法師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拍了拍小胸脯,幾百名兇猛的熊地精衝來,凹眼尖牙、垂涎胸毛的形象實在太嚇人了。“塵土術”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冰雪沾濕了紅土高坡暴露的泥土表麵,但挖開這層表皮,下麵依舊是幹巴巴的泥塵。得此地利,丹妮絲施展出來的“塵土術”大大超過了初級魔法應有的效果。雖然還達不到讓熊地精迷失方向,甚至無法唿吸窒息死亡的效果,但迷糊視線這個附加效果還是不錯。


    已經取得不賴成績的初級魔法師卻還沒有感到滿足,此刻她多麽希望自己是一名風係魔法師。因為熊地精的體味實在太衝了,那種由糞便與毛發混合在一起燃燒散發的臭味,無論多厚重的泥塵都掩蓋不了!如果是她風係魔法師,就可以在揚起塵土同時,吹走令人作嘔的臭味。


    香多拉兩位弓箭手,似乎並不在乎衝人頭腦的惡臭。豪斯射手與精靈遊俠,站在斜坡頂端,身體挺得筆直,雙手把弓箭拉得繃緊。


    幾位霍比特人助手圍在旁邊,一捆捆未經修整的荊棘刺就放在腳邊,黑漆漆的刺尖閃耀這金屬光芒,似乎能夠刺破地淵。


    灰褐色手指的霍比特人,都有著與他們牙齒一樣靈活的肢體,據說這是一天六頓的飲食習慣長久鍛煉出來的。也隻有這樣的靈活,霍比特人助手們才能夠快速抽出荊棘刺,用菜刀削出合適的箭矢,再遞給兩位弓箭手。即使如此,也得三人一組,才能跟的上弓箭手抖動弓弦的速度。


    兩把木弓,百年紫杉弓有著精致的花紋如同月下獨舞的美人,流傳三代的黑檀弓被摩挲得發亮如同瀑布頂端送出億萬磅流水的石頭,弓弦仙翁仙翁,血藤纖維與莽牛腿腱的弓弦每一次收放都那麽迅速而有力,一箭連著一箭,生長在粗壯笨拙的鋸齒荊枝幹上的尖刺,此刻化為一個個靈動的飛鳥,投入那團懸浮地麵的紅雲中。森林精靈遊俠對植物粗製的箭矢十分熟悉,精靈、遊俠、弓箭手,三個身份中任何一個都教會拉蘭迪雅“就地取材”!


    豪斯射手也很快適應了鋸齒荊的荊刺,比蒙向來缺乏金屬,骨頭、獸齒、石片製作的箭簇是比蒙的通用管理,豪斯射手早就習慣使用各種材料的箭矢。“雞毛當靈箭”這個典故,不隻是戲說比蒙這種窘迫的困境,也反映著豪斯弓箭手的技藝。據說,豪斯族人馬的長臉,就是長期對弓箭不滿意而拉長的。


    正在揉眼睛,吐口水的熊地精,突然聽到一直提心吊膽的咻咻破空聲,位於隊伍前麵的幾人應聲倒下。


    “歐克,弓箭!”


    “隻有兩名,歐克!”


    熊地精變成一群沒頭蒼蠅,不分東南西北胡衝亂撞。看到幾名族人親密地撞到一起,斷牙亂飛,弗利薩暴躁起來,揮舞“冒泡啤酒杯”的釘頭錘砸爛幾個屁股,吼聲重新指引了熊地精的方向。


    “隻有兩名弓箭手,幹翻那些精靈!熊地精幹過的,人類還會要嗎?蠢貨!快給我衝上去!”


    “歐克!幹得越快,我們擁有的就越多!”


    “幹婆娘的勁,給我拿出來!”


    歐克之聲再次把熊地精凝聚了起來,再次把力量注入頭腦,在酋長的唿喝下,毛茸茸大手捂住眼睛朝斜坡發動了衝刺。


    所有熊地精都意識到,他們的武器還沒見血呢,就算不相信特蘭人類,但“冒泡啤酒杯”的印記不會輸給大陸任何人!


    的確隻有兩名弓箭手,衝出塵土的範圍,熊地精們高頌歐克的名號,一個個化為饑餓的鬣狗,在唿號與涎水中,頓覺第五肢把堅韌不屈的力量充滿了另外四肢。


    那尖尖的耳朵,那一握的腰肢,那筆直的大腿,那像猴麵包樹果實高高向上的胸部!隻接觸過熊地精婆娘粗製濫造毛茸茸的身體的熊地精雄性們,實在找不到詞來形容這名精靈的美麗,因為所有本族通用的讚美都不適合這位美人。熊地精隻覺得精靈美人的每一個部位都刺激他們的肢體爆發出力量。這種感覺簡直就是——歐克他娘降臨在草窩裏!


    “盾牌頂上去!頂婆娘那樣歐克!”精鐵武器的冰冷也抑製不住弗利薩的熱血沸騰。弗利薩隻覺得肺部火辣辣的痛,急促的唿吸肯定是把不少泥塵塞到肺裏了。


    歐克在上!精靈小妞讓我生病了!


    弗利薩哀嚎著,幾名熊地精十分無禮地撞開酋長,神氣得如同日了一頭母戈隆,歪歪扭扭地站成一排,白花花的木頭頂在麵前,朝斜坡頂端挺進。


    對方的箭矢沒有停止,打在木盾上篤篤作響,卻傷不到熊地精絲毫。盾牌是猴麵包樹的劈塊做成的,用野葡萄藤胡亂纏繞在一起,更像小小的木排,荊棘刺根本穿不透經年生長、木紋扭曲的猴麵包樹樁。


    熊地精們歐歐克克地盡情嘲笑對手,躲在木盾後麵的眼睛,透過木縫,盡情非禮精靈的身影。熊地精們多麽希望,手上握著的不是木頭,而是產自沙漠國度的“嘎啦絲”,他們就能夠完整地看到一個不著片縷的精靈!


    遐想讓熊地精的第三條腿出來搗亂,頂歪了木盾,把一隻耳朵露了在外麵,險些被荊棘刺咬去。


    差一點成為“一隻耳”的熊地精額上冒出了冷汗,趕緊收斂心緒。


    更多熊地精湧上斜坡,手中拿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頂在前麵,有幾名甚至頭上頂著從紅土廣場撿到的水桶,十足“田納西空戰”時期特蘭人類為對付比蒙鳥族而誕生的“十字麵孔軍隊”。


    隨著一聲“歐克”的驅逐聲,三名熊地精抬著一個更大的木排衝出了塵土的包圍,更多熊地精伸出手,把木排頂在前麵。


    木排上,那一斧頭削到底的光滑剖麵,蜜莉恩覺得格外眼熟。


    “大海無量!我們的桌子!”因為應戰倉促,香多拉吃飯的桌子還擺放在泰羅卡光塔樹下。


    沒想到一直提防精靈弓箭手的熊地精,居然有人靈機一動,抬著飯桌當盾牌!


    “幸好他們不是用來當攻城錘,不然黑大叔也擋不住。”緩過氣的丹妮絲踮腳看了一眼在土柱間衝撞的大黑庫。


    比蒙戰士的勇武,著實震撼了小姑娘一把。以前獵殺魔獸時還不發覺,現在跟她耳熟能詳的熊地精作戰,就能凸顯出香多拉中的勇士除了給她糖吃的胖子領主外,還有騎黑熊的黑大叔。


    兩位弓箭手看了一眼蜜莉恩,同時放棄了使用金屬箭矢的想法,繼續以鋸齒荊刺尋找熊地精的罩門。


    荊棘刺失去了威脅力,吐盡灰塵的熊地精,再次流出哈喇。


    有這麽厚、這麽大的盾牌,就算巨人弓箭手也穿不透了!


    弗利薩笑了。


    弗利薩的笑容凝固了!


    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灰蒙蒙的黃褐色光環,籠罩住斜坡下擠得密密麻麻的熊地精。


    熊地精全都愣住了,莫名的恐懼遲緩了他們的動作,一個個等待著什麽發生。


    什麽也沒發生,熊地精歐克地解嘲兩聲,邁出步子繼續逼向斜坡頂端。


    熊地精覺得自己實在太多疑了,就剛才愣神時間,已經有兩名熊地精倒下了。敵人不愧是豪斯射手和精靈箭手,就這兩眨眼時間露出的防守空缺都能夠捕捉到。


    “這是詭計,別發愣,歐克!歐克!”不需要酋長開聲,熊地精中就有人吼了起來,給同伴打氣。


    弗利薩沒出聲,因為他馬上發現了不對勁,長著肉墊,奔跑時不帶飛草葉的腳板,突然變沉重起來了。


    低頭一看,一隻泥靴子不知什麽時候裹在了腳板上,就像雨後走在濕潤的黃泥中,裹了一腳泥。但奇怪的是,現在的泥靴卻是幹的,一粒粒泥塵是那麽清晰。


    幾名細心的熊地精還發現,趟過山、踩過水、踏進紅土高坡,毛茸茸黑黢黢的腳棍,居然變得潔淨無比,所有的泥塵、泥垢,全都消失不見,棕色的皮膚如同鵝卵石光滑潔淨,上麵一滴滴汗水滲出,如同春芽可愛。


    歐克?


    熊地精們不明白是什麽迴事。


    “愚蠢的熊地精,你們將會為侵犯比蒙祭祀領地付出代價!”斜坡上出現一名白袍比蒙女子,美的讓熊地精忘記流口水。


    緋紅眸子中的光芒,讓熊地精的心變得跟腳板一樣沉重。


    歐克!比蒙祭祀!


    弗利薩的笑涼了……


    滾滾紅塵裏有隱約的耳語跟隨我倆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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