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離開後,曹真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蘇陌後,也未置一言,大步離開。


    曹真、陳銘的離開,也意味著這場鬧劇的結束,圍觀看熱鬧的眾人也都相繼離去。


    雖然這場熱鬧的結局有些差強人意,沒有看到所謂的“生死相離,黃泉路斷”,但過程曲折離奇,跌宕起伏,也見識到了武院兩大高手的對決,倒也頗為精彩,讓他們這些小人物眼界大開。


    短短數息時間,原本熱鬧非凡的紫竹林,就變得有些靜謐寂然,唯餘綿綿春雨敲打竹葉的聲音,清絕柔然,不絕於耳,宛如一曲美妙的琵琶輕語。


    春雨弄琴弦,不知誰人語;


    紅袖添清香,踏馬歌春秋。


    蘇陌望著如詩如畫的山水春雨,輕聲笑了笑,和曹真一戰,踏入五蘊境,這是他以前費盡心機也求之不得的事情,但今日卻實現了。


    或許,他的人生,真有“紅袖添清香,踏馬歌春秋”的一天。


    “蘇……蘇師兄,今天多謝你了!”


    一旁,宋端看著沉默不語的蘇陌,猶豫了半晌,慢慢開口道:“方才,我……我……”


    宋端滿臉羞愧,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宋師弟不用客氣,今天也是我連累了你。”


    蘇陌迴神一笑,看著滿臉歉疚的宋端,知道他是為了方才沒有出手幫忙而心懷歉意,安慰他道:“你也不用為方才的事介懷,當時的情況,你出手也幫不上什麽忙。”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他也不會為此去指責對方。


    “謝謝蘇師兄。”沉默了片刻,宋端繼續道:“那一萬兩銀子,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師兄的。”


    “我說了,他們的目的是我,你隻是受我連累而已,你,不欠我什麽。”


    蘇陌語氣肅然沉重,宋端的性格太過怯懦和軟弱,但心腸還算不錯,所以他也不願因為區區的黃白之物而毀了對方的未來。


    “可……”


    宋端還想說些什麽,便被蘇陌揮手打斷:“你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宋端一咽,但看著蘇陌微顯慘淡的神情,這才想到蘇陌方才和曹真交手,受傷不輕,於是隻能壓下心中的思緒:“那師兄休息吧,我改日再來拜訪師兄。”


    蘇陌點了點頭,而後宋端略一抱拳之後,轉身向紫竹林外走去。


    竹影婆娑,細雨紛紛,襯托的宋端的身形愈加瘦弱和佝僂。


    生活生活,生下來而活下去,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背負和不易。


    “宋師弟,記住,人活著,首先是為自己而活,然後,才是為其他人。”


    蘇陌突然開口,打破了紫竹林內的靜寂,讓宋端的身子微微一顫,原本晦暗的曈眸中閃過一抹明光,但轉瞬就無盡的苦澀的黑暗所替代:為自己而活嗎?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為自己而活的。


    “多謝師兄指點。”宋端道了聲謝,慢慢消失在雨幕中。


    “唉……”


    蘇陌歎了口氣,他也不知為何會說這句話,或者,他在宋端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初的影子吧,為了守住爺爺、父親留給他的東西,心力交瘁,百般算計,仿似一具被命運支配的行屍走肉,沒有自由,也看不見未來。


    當他拋開一切時,才豁然開朗,每個人都有為自己而活的資格和權利;


    若連為自己而活的勇氣都沒有,還有什麽資格為他人而活。


    搖搖頭,將心中那抹不快和失落壓下,蘇陌轉身迴屋,先將沾滿雨水和血汙的衣衫脫下,正準備處理下傷口,就在此時,他突然感到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仿似螞蟻蟲豸在身上爬動一般。


    “這是……傷口在自動愈合。”


    蘇陌一驚,繼而心中一喜,應該是《青帝長生經》發揮作用了。


    沒有猶豫,蘇陌直接盤膝坐在床上,按照《青帝長生經》的行功路線修煉起來。


    《青帝長聖經》地卷鍛體功法,第一層為淬體,外煉皮膜,納草木生機,打磨滋養皮膜血肉,修煉至大成時,皮膜堅如枯木,韌如藤蔓,尋常刀劍傷之無痕。


    蘇陌方才開始修煉,距離大成自然很遠,但他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天地間的生機真元進入體內,滋養皮膜的過程,仿似無數沙礫碎石磋磨著皮膚,有點疼痛和酥癢,但更多的是一種溫熱舒暖,讓人如置雲端,沉浸其中。


    修煉無甲子,待到蘇陌睜開眼時,屋外已經有些晦暗,小雨未歇,綴著點點餘光,頗有幾分詩情畫意。


    “已經傍晚了,我竟然修煉了三個多時辰。”


    蘇陌喃喃輕語了一聲,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身上大部分傷口已經結痂,就算那些深可見骨的傷痕,也已有愈合的趨勢,不像先前那般猙獰可怖。


    “《青帝長生經》,果然不凡。”


    蘇陌握了握拳頭,像這種傷口,若放在以前,沒有十天半月的功夫壓根就好不了,現在隻用了三個多時辰就已愈合。


    隻能說《青帝長生經》太過神奇了。


    就在此時,蘇陌眉頭一皺,眸光一凜,緊緊盯著門外:“誰?”


    “老蘇啊,我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你怎麽現在才發現。”門外,一聲略顯懶散輕浮的聲音響起。


    但這種輕浮,不似陳銘那種不屑和嘲諷,反而給人一種瀟灑不羈的感覺。


    “蕭霧,你來幹什麽?”蘇陌嘴角一抽,聽到“老蘇”那兩個詞和對方吊兒郎當的語氣,他頓時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


    “嘿嘿,想你了啊。”房門打開,一個身著靛藍長衫、身材頎長、劍眉星目、麵容俊逸的青年男子漫不經心地走了進來。


    若隻觀其樣貌,無疑稱得上俊朗清逸、一表人才,但其頭發披散,腰懸酒壺,整個人走起路來歪歪斜斜,一搖三晃,仿似宿醉未醒,頓時將那種翩翩佳公子的感覺破壞殆盡,隻餘下懶散和不羈。


    踏入屋子,蕭霧也不見外,直接坐在椅子上,解下腰畔的酒壺輕抿了一口,神情陶醉。


    “蕭霧,你不去棲醉樓喝酒,今兒個怎麽有空想起我了?”蘇陌也未在意,自顧倒了一杯茶水,笑問道。


    醉劍蕭霧,秋水武院武榜排名第七,以一手黃階上品劍法“雨花醉月劍”名聞渭北城,為人灑脫不羈,喜歡喝酒,也是蘇陌在秋水武院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聽說你今天戰勝了瘋虎曹真,風頭無兩,怎麽著也該請老朋友喝一杯吧!”


    蕭霧調侃了蘇陌一聲:“還等什麽,快把你的桃夭酒拿出來啊!”


    “桃夭酒?”蘇陌神色不善的打量著蕭霧:“我怎麽記得,我這裏僅有的三壇桃夭酒,已經被某個恬不知恥的酒鬼給偷喝光了?”


    “嘿嘿,這個嘛,既然你這兒沒有桃夭酒,那就算了。”


    蕭霧尷尬的摸摸鼻子,立即轉移話題道:“你怎麽會惹到曹真那頭瘋虎?”


    “我倒是寧願無事一身輕,隻是我不就事,事來就我而已。”


    蘇陌長歎了口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你的意思,是你家裏那群人?”蕭霧灌了一口酒,懶洋洋問道。


    “不是蘇家的人,蘇知元沒那麽蠢。”


    蘇陌搖搖頭,他今天才剛離開蘇家,若蘇知元就派人來對付他的話,無疑會讓旁人認為他沒有容人之心,落了蘇家的名聲。


    蘇知元向來愛惜名聲,絕不會如此不智。


    “這就奇怪了,除了蘇家人,誰還會這麽迫不及待的算計於你?”蕭霧疑惑道。


    “若我所料不錯,應該是唐紀。”蘇陌輕撫著手中的茶盞,淡淡道。


    “唐紀?就是那個修羅唐紀?”蕭霧眉頭緊鎖,神情凝重。


    蘇陌斜睨了一眼蕭霧:“秋水武院,除了他外,還有人叫唐紀嗎?”


    “真是他,你怎麽會得罪那個煞星?”


    提到唐紀,蕭霧原本懶散無羈的笑容也收斂了幾分,顯然對其十分忌憚。


    因為,他是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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