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未然微微垂眉,目光落在那盒子的幾個銀針上,蒼白俊秀的臉猶如布滿了一層白霜,森森讓人望之怯意,而他修長的手指早已曲卷,隨即緊握成全,皮膚下那青色的血脈清晰可見似要崩裂而出。

    “啊……”被人扶著的若雲傳來一聲低唿,驚恐的看著自己的手臂,像受了莫大刺激一樣,癱軟在地。

    “若雲。”泱未然神色大驚,往後疾退一步,伸手一撈,將若雲攬在懷裏,撩開她衣袖一看,那些斑點已經呈青色。

    “未然哥哥,若雲很難受。”若雲將頭靠在泱未然的懷裏,低低抽泣道。

    “傳大夫來。”泱未然大聲朝外吼道,聲音充滿了焦慮。

    “大夫說,需解藥。”

    解藥?”泱未然眼底有一絲心疼,隨即抬頭看向路樂樂,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吼道,“將解藥拿出來!”

    “沒有!”路樂樂毫不遲疑的答道!

    “解藥?”

    “沒有!”

    “花葬禮,將解藥拿出來!”他將若雲抱起來,走到溯月身前,將若雲交給他。

    “未然哥哥。”若雲抓住泱未然的手不願意放開,眼角淚水漣漣。

    “若雲,聽話,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溯月,你帶她下去。”

    “我不要下去,我在這裏等未然哥哥。”

    路樂樂一聽,不由的冷笑出聲。

    若雲當然不肯離去了,要在她麵前上演一段兄妹如何恩愛,如何將她寵在手心的好戲!當然,她更想的是,待下去,看泱未然如何收拾路樂樂——不然她若雲這番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知道她性子傲,溯月將她扶在凳子上,小心翼翼的檢查著她的手臂,眉也不由的蹙了起來。

    看到路樂樂嘴角那若有若無的譏笑,泱未然走上去,手扶著桌子,淡藍色眸子陡然一凜,“花葬禮,本王再警告你一次,將解藥拿出來!”

    “那泱未然,我也可以再告訴你一次——沒有!”路樂樂睨了旁邊的若雲一眼,“我並沒有下毒,何來解藥!”

    “你還狡辯,這人贓俱在,你竟然都能狡辯!今日你隻要將解藥拿出來,本王一概不追究!咳咳咳……”深了一口氣,他終究還是要打算將那份怒火壓製下去,畢竟,這裏還有溯月和若雲在,他不想讓他們知道得太多,而且,自己的身體若情緒在如此不穩定,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話一出,若雲臉色悄然變了一下,盯著路樂樂似乎有些不甘!未然哥哥竟然說不追究,但是一想到路樂樂拿不出解藥,若雲臉上有悄然浮起一絲笑容,一副好整以暇看好戲的表情。

    “王爺!正是因為我沒有做,才無須狡辯!即便你追究,即便你如往日那般待我,我也拿不出解藥來!”到此,路樂樂也失去了耐心,衣袖一揮,不打算理會。

    此時身後再度傳來若雲的聲音,泱未然迴頭,見她臉已經泛白,表情格外痛苦,似乎有些熬不住的樣子。

    “你到底要怎樣才能拿出解藥?”他沒有發怒,語氣竟有一絲妥協的味道。

    路樂樂一聽,不由的也怔了!根本沒想到一向如此驕傲,在她麵前隻會的泱未然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看來,若雲在他心中的地位果真不一般,也難怪,若雲這麽囂張,甚至認為泱未然會娶她。

    如此待一個女人,怎能不讓其亂想,失去理智,針對他身邊的人!

    若是別人,她路樂樂定然相反設法的弄出一些解藥,然而,對方是泱未然,給她無盡的羞辱和折磨,還有一個是若雲,那個給了她二十三鞭子的女子!

    此時,她那精致的紅色禮服下,還掩藏著那些並沒有愈合的傷口!

    “王爺,您用不著低聲下去的求我。我敢作敢為,這毒藥若是我下的,我會承認,然而不是我做的,別人栽贓嫁禍你讓我去哪裏找!你要找,就該找你那妹妹美貌如花,心地善良的若雲妹妹,和她的丫鬟!”

    “好!花葬禮!”泱未然跨步上前,不顧眾人在場,一把揪住路樂樂的衣服,將她擰起來,在她耳邊咬牙道,“本王早該想到,像你這樣惡毒的女人怎麽會大發慈悲將解藥交出來呢!你一次次用針上傷本王的人,上次是那些男寵,後麵是本王,現在,你竟然連若雲都不放過,你到底有沒有點慈悲之心?在本王迴大泱之前,就聽到了你的臭名,今夜看來,你豈止是心狠手辣,你簡直就是毒蠍女人!”

    他目光冷瀲,緊緊的盯著她,像是要看到她心底。

    他問她有沒有良心,她還想問他有沒有眼睛呢!

    嗬嗬,甚至毒蠍女人,心狠手辣,從來沒有想到這八個字竟然會和自己聯係起來,此時在眾人諷刺的目光中,路樂樂忍不住苦笑。

    “是啊,我是毒蠍女人,我心狠手辣!其實王爺,我做的這些相對於你們對我的行為又算得了什麽?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呢?”

    她抬起手,放在他的手背上,一點一點的將他的手指扳開。

    “你恨我,可以衝著我來,何必連累若雲?”

    “不!我不恨你!”她後退一步,將衣服整理趕緊,仰起頭笑道,“王爺你忘記了那晚在後院的籠子裏說什麽了嗎?我說,你不配我恨你!”

    第六十二章

    話一落,泱未然高舉起手臂,一耳光煽下。

    路樂樂毫無畏懼,不過是冷冷的盯著他,一耳光算得了什麽,如果有機會,她一定十倍奉還。袖中拳頭緊握,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然而,即將觸及到她臉上時,眼前一道疾風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擋在了路樂樂身前,將她往懷裏一摟,生生要替她承受那一耳光。

    看清來者,泱未然蒼白的臉上一陣駭然,頓時提氣,忙將手收了迴來,然而力道過大,自己卻被逼得後退了一步,一時間,胸口宛若火燒。

    “溯月,你這是做什麽?”

    溯月低頭看著懷裏的女子,臉頓時漲得通紅,慌忙的收迴手,迴頭看向泱未然,像一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道,“七哥。”

    “溯月,你忘記了剛才我給你說什麽了?!”他不讓溯月接近這個該死的女人!

    “可是,七哥,王妃她並不像撒謊的樣子!”溯月迴頭看了一樣路樂樂,堅定的說道。不知為何,他心裏就是相信她沒有做!

    “撒謊還讓你看出來,那叫撒謊嗎?如果是這樣,那她還是花葬禮嗎?”泱未然仍不住冷笑,卻見路樂樂麵不改色,沒有絲毫悔改和懼怕之意。

    然而溯月現在是擋在了她的身前,他卻不能為難溯月。

    “花葬禮,本王知道現在的你什麽也不怕!你認為本王對付不了你!”說著,目光淡淡的掃向輕歌,唇角輕扯,迴身對門口的侍衛吩咐道,“來人,將輕歌拖下去,困杖五十。”

    話一落,幾個帶到士兵應聲而入,便要拉輕歌。

    “泱未然,你要做什麽?”路樂樂急忙問道,麵色終於露了一絲恐慌。

    “你是王妃,大泱王朝唯一的王妃。本王自然不能處置你。然而輕歌作為你的陪嫁丫鬟,卻不能督促自己的主子,還一同行惡,理應當殺。本王寬宏大量,隻給予五十棍杖。”他笑道,眼底神色遽寒,隨即下巴一抬,士兵得令,將輕歌扣住就往外拖。

    “放開她!”路樂樂奔上去,將士兵推開,擋在輕歌麵前,怒視

    著泱未然,“你為什麽要罰輕歌,這根本就不管她事。”

    “王妃,難道你忘記了,你我之間的恩怨也不管若雲的事,可是你仍然傷及她。將輕歌帶到院子,即刻行刑。”

    “你們敢!誰要動她,我就給你們拚命!”說著,路樂樂從丫鬟手裏的搶過銀針,指著要靠近的人。

    “嗬嗬嗬……”此時,泱未然嘴角扯出一抹殘仍的笑容,“花葬禮,本王以為這世界上當真沒有你在乎的東西了?原來,還是有啊!既然這樣,那本王就更不應該客氣——一百軍棍,一棍都不能少。”說著,他身子突然一掠,宛如閃電般快速,揚手拂袖,的打落在路樂樂發抖的手腕上,將那些針掃落。

    那力道,身形單薄的路樂樂根本就承受不起,重重的跌倒在地。見此,一幹人已經將輕歌拖了出去。

    “將這些針好好收起來,從即日起,不得讓這女人接近這些東西。”他冷眼看著她趴在地上,隨即看向溯月,警告他不得接近。

    “娘娘。”走到門口,輕歌朝路樂樂搖了搖頭,像是在告訴她不要為自己擔心。

    “輕歌!”路樂樂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奔出房間,卻是一個踉蹌,絆倒在門口,手心重重的擦在地麵上。

    “姐姐。”耳邊有一聲幾不可聞的唿喚,路樂樂抬起頭,看到若雲坐在椅子上正看著自己,那雙看似憔悴的臉上,有一雙媚人勾-魂的眼睛,而眼底,卻寫滿了譏諷和嘲笑,倒映出路樂樂的臉,竟然是如此的狼狽。

    “啊!”院子中傳來一聲淒慘的哭聲,像有人捏著自己的心一樣。

    是她自己的魯莽,連累了輕歌。

    “輕歌。”顧不得手心滲出了血,顧不得若雲那得意的神情,路樂樂吃力的爬起來,朝院子中跑去,已看見輕歌被縛在長凳子下,手臂處的木棍正落在她後背之上。

    “你們放了她,放了她。”路樂樂大聲的喊道。

    “將王妃拖住!”泱未然走出來,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啊……”有一棍落下,已經有血絲從輕歌的背部滲出來。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路樂樂再也仍不住了,掙脫掉拉住自己的侍衛,衝到泱未然麵前道,“泱未然,你要解藥,我給你,你不要打了!”

    “你說什麽?”眼底有一絲勝利的微笑,他淡淡的問道,像居高臨下的王者俯瞰著她。

    “我說我給你解藥,你放了輕歌

    。”她全身在莫名的發抖,一字一頓的道。

    “你要是早拿出來,早點承認,就不必這麽勞煩,輕歌也不必為你這個狠心的主子受這般委屈了。”說罷,他擺了擺手示意那些人停下。

    “輕歌……”路樂樂奔上去,將那些人推開,看著已經疼得滿臉大汗的輕歌,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娘娘,這不是你做的。”

    “讓我看看你的傷。”路樂樂小心翼翼的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然而自己卻被人一把給拽了起來。

    抬頭一看,竟然是泱未然!

    “王妃,本王要的解藥呢?”

    “你想讓我看看輕歌的傷勢。”

    “你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和我說條件了。”一旦暴露自己的弱點,那就永遠是失敗的一方,而這些日子來,他終於找到了她的弱點。

    第六十三章

    “本王自然會‘好好’安頓輕歌,但是,你不拿出解藥,那她的命可也在你手裏了。”

    拳頭緊握,路樂樂迴身看向一直悠閑坐在位置上的若雲,深吸了一口氣,道,“好,我給解藥。但是要讓我看看若雲的傷。’

    “為什麽?”

    “因為我不知道解藥去了哪裏,需要重新配置。”

    “你會配藥?”泱未然微微有些驚訝。

    “我會下毒,自然也懂得解毒,也更能懂得配藥。作為一個毒蠍女人,這是必備的潛質!”她甩開他手,抬頭,一雙黑瞳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而這一眼,宛如針刺入胸膛,讓他唿吸頓時艱難的滯住。因為在那寶石般的眼瞳裏,他看到一種東西,讓他懼怕的,鈍痛的,甚至是恐慌的——那種目光不是平時的不屑,也不是平日的厭惡,而是真正的恨!

    終於恨他了?終於恨自己了嗎?為何,心裏卻是這番的難受!胸口像有什麽被抑製的東西要蓬勃而出,他忍不住握拳放在唇上,不讓對方看到自己此時的一絲脆弱。

    咳咳……空悶的咳嗽聲,他腦子還是她的眼神。

    也罷,他們彼此都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從半年前她作出決定的時候,他們之間本來就隻能存在恨了。

    唯有恨,才是他們之間唯一的關聯了。

    放下手,悄然的攤開,手心竟然又有一抹暗色的鮮血。拿出手腕處的絲絹,輕輕的擦去,便聽到門口傳來若雲虛弱的聲音。

    “未然哥哥。”

    未然哥哥……熙然哥哥,熙然哥哥——泱熙然你這個笨蛋哥哥,為何要被泱莫辰欺負。耳邊響起一個遙遠而稚嫩的聲音,熙然,熙然哥哥,泱熙然多聽啊,為何要改成泱未然呢?是不是,他們又欺負你了?那聲音關切的問道。

    “未然哥哥。”又一聲唿喚傳來,泱未然迴頭看著那長得像娃娃般精致的紅衣女子,然而,她沒有喚他。

    喚他的是,若雲。

    “未然哥哥,若雲害怕。”看到路樂樂站在自己麵前,若雲慌忙喚著在院中神智有些恍惚的泱未然,並向他伸出手。

    “若雲不要怕,我在這裏。”他走上前,反握著若雲的手,蒼白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可是王妃姐姐她……”若雲對路樂樂露出驚恐的神色。

    “妹妹,我不會把你怎麽樣的!因為,我家輕歌還在王爺的手上。”說罷,路樂樂將她的衣袖撩開,然而若雲則趁機將整個人都躲在泱未然的懷來,甚至還嬌聲道,“若雲想迴自己的房間。”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泱未然這樣抱著她迴去。

    路樂樂懶得理會她,毫不客氣的將她的手抓出來,仔細檢查起來。

    “給我一隻銀針。”檢查了半響,路樂樂開口道。

    “你還要銀針做什麽?”泱未然警惕的看著路樂樂。

    “王爺難道此時你不相信我?”路樂樂頭也沒有抬,低著頭認真的看著輕歌的手臂,手指輕輕的摁著半點上。

    琉璃光從她頭頂落下,密長的睫毛倒映出瑰麗的影子,卻擋不住她眉眼處的那份認真——入針,輕探,甚至一手同時執著十根銀針,並且飛快的同時落下,那驚人的速度和精準讓旁邊的溯月大為震驚,就連那雙湛藍色的瞳孔都閃過一絲驚歎。而再看向她的臉龐,此時,竟然有一種寧縊的溫和之美,粉唇緊抿,像含苞欲放的薔薇,而鼻翼處因為認真而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擦去。

    “嗬嗬,原本銀針上的毒汁是綠色的,為何從你皮膚了測出來的卻是紫色的?”路樂樂起身,擦了擦汗水,冷笑著看著若雲,“郡主,您現在可以迴房了。”

    “解藥呢?”泱未然急忙問道。

    “天亮之前我會送來的。”說罷,她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轉身朝桌子走去,到溯月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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