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鹿有些納悶,她一連幾天到報社找了許真華,竟然一次也沒有找到,理由是,他許真華不是下基層去了,再就是到邊遠的山村采訪去了。後幾次,曉鹿真有些不好意思,她跟門衛都混了個臉熟。她謊稱自己是送稿的基層報道員,這樣,她的心裏負擔就會輕些,她怕給許真華帶來影響:一個陌生的女孩兒總在找他。有一迴,一個四十多歲的胖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見到她的到來,主動與她打招唿,並說他姓康。曉鹿向他尋問許真華的去向,並自我介紹說是基層報道員,在科技大學上學。那姓康的就告訴她說,許真華出遠門了,一時半會兒迴不來,有事也得等。等半年或者更長的時間。聽後,曉鹿無奈,不由自語:“這可怎麽辦呢?”

    聽到曉鹿的自語,老康的眼裏閃過了一個不易察覺的微笑,笑意中對曉鹿充滿了無限的愛憐、同情和讚許。他望著曉鹿離去的身影,喃喃自語:“大華這是玩的什麽把戲,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幹啥要躲開呢?”他真的十分的不明白,他許真華根本就沒有出遠門,人就在隔壁的套間裏麵,但卻讓他幫助撒謊。老康心想,平時大華可不是愛撒謊的人呀,現在怎麽學的這樣?最後,他無奈地給自己的不解下了個結論:現在的年輕人啊,幹什麽都超出常理……是啊,老康的結論,跟許多的成年人的看法是一致的,比如,那些超女,明明長的也不漂亮,唱的更是無腔無調,歌曲的內容即無大氣,又無磅礴,也無抒情,更無內涵,奇怪的是,卻受到了那麽多的少男少女們的追捧和擁戴,雙方的表現真令人費解,可是……

    曉鹿總也找不到許真華的原因很簡單:他是故意在躲著她,他怕她詢問那50萬元的事,因為他知道曉鹿的為人,他怕她認為他又是在還債、還情,拒絕他的幫助。他也知道這樣躲不是永久的辦法,但他現在沒有什麽高招能讓曉鹿接受他的幫助。他把他和曉鹿的之間的關係弄成這樣,連幫助人家都得東躲西藏的,他自己都感到十分的分可笑!如果他告訴曉鹿那50萬元是他寄去的,他怕曉鹿肯定不會接受的。怎麽辦?躲吧、跑吧,采取迂迴加遊擊戰術吧。盡管這樣做發傻,也很辛苦,但他非常樂意,為曉鹿做事是他的最愛。當然,這也得感謝楊雲凱,如果不是楊雲凱主動找到他,告訴他曉鹿家有了困難,誰能幫助,誰就幫一幫的話,恐怕他至今也不知道曉鹿家的難事啊。還好,現在他總算又能幫助她做事了,而且是傾力相助了,這迴,許真華把他的所有積蓄統統都拿出來了。這件事,隻有楊雲凱知道,再就是他向老康交代過,讓他對曉鹿保密他的行蹤,但他並沒有告訴老康他和曉鹿是什麽關係,老康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隻知道幫助許真華,他想,男人和女人之間會發生什麽事情?無非是戀情。如果他倆誰能追求到誰,他都高興,許真華能追求到曉鹿,他當然非常的讚成,人家林曉鹿那麽的漂亮,又是大學生,如果終成正果,他還希望早日喝他們的喜酒……他愛喝酒,更愛喝許真華的喜酒,因為他和許真華,怎麽說呢,既是多年的同事,也是患難式的兄弟,這種兄弟般的友誼還有別於許真華和楊柏之間的交往,許、楊的交往很風光,而他倆的往來是窮不嫌,富不攀的純粹精神上的交往,說白了,他許真華就是殺人了、吸毒了,他也會蔽護他,沒有原則的去蔽護——他就是他的兄弟,這就足夠了。人都說,同行是冤家,否,在老康和許真華的交往中,隻有哥們兒夠意思,其他都不存在。老康從來不嫉妒許真華的業績和光圈,有的時候甚至假裝暴露自己的醜,來抬舉許真華,比如他會說,就是大華不嫌棄我,不然,我早就被別人頂替了,我隻念過初中,大專還是函授的,(其實,他是真正的大專畢業)大華是什麽?人家是正規軍。老康的話乍聽起來,好像是在恭維許真華,其實,他的心裏就是這麽想的。他更像許真華的父親,無怨無悔地跟在他的身後……在當代,像老康這樣的人恐怕都成恐龍了,就剩他這個絕種了。所以,許真華的成名有許多的因數和氛圍,而老康就是其中的一個良性細胞……有的人不是總結出人生三怕麽:在單位怕遭遇拆台的同事糊塗的領導,在社會怕遭遇有錢的人指手畫腳,在家裏怕遭遇潑婦胡攪不陪你睡覺憋的男人不尿尿……(也許“三陪”才能使他們解脫——一笑。)反正,隻要許真華受到表獎或是領到了獎金,老康就會央求他快請客,如果許真華有空還得願意動彈,他的“願望”才能得以實現,否則……去年夏天,他許真華去花鹿灣之前,就欠他的一頓酒癮……現在,眼看許真華又交了一個漂亮的女朋友,他能不高興?他還惦記喝他的喜酒呢。所以,大華交代他的事,他一定做好。他也真的幫許真華對曉鹿展開了一場“遊擊戰”。

    總也找不到許真華,曉鹿幹脆不找了,她想,他許真華不能永遠不出現吧?也許用欲擒故縱的方法或許會有效果,想到這,她就暫時放下了此事。一個月之後,就在學校團委舉辦的“五。四”詩歌朗誦大會上,曉鹿意外地見到了許真華。那天,曉鹿擔當了大賽的主持人,在朗誦會之前,她還熱情地把許真華在內的與會嘉賓一一的介紹給了大家。當時,他倆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互相點頭致意。在朗誦會一浪高過一浪的精彩表演中,作為來賓的許真華,還有團市委宣傳部的殷部長也都相繼的很專業地朗誦了精彩的詩篇。許真華一時興起用英語朗誦了歌蘭的《忍不住》:一陣風吹來,一朵鮮花忍不住它的香,我忍不住對你的愛;藍藍的天空收在小小的胸脯裏,鳥兒忍不住張開翅膀,空中飛翔的頌辭多麽美!一陣風吹來,下降的楓葉,忍不住上升的火焰,我忍住對你的愛……這是多麽自然的事,如同每拐過一條胡同,忍住你的名字,如同每一次錯過,忍住悲傷……隻有用英語他才能大膽地朗誦這首詩。

    許真華的英語說的爐火純青!曉鹿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麽流利、這麽長地用英語說話。她睜著一雙清純的大眼睛,就坐在許真華的側麵那麽專注地望著站在台上的許真華,她好像從來沒有認識他一樣,第一次打量他、第一次審視他、第一次被他所吸引。她的臉上此時對許真華充滿了敬仰之情。

    朗誦會結束之後,還是許真華湊到曉鹿的跟前,小聲地說:“我找你。”曉鹿抬眼看許真華,心裏偷笑:終於你找我了吧?你不是在躲我麽?許真華仿佛猜透了曉鹿的心思,又強調說:“真的”。曉鹿眼睛並沒有看許真華,隻是看著前方的什麽物景,說:“我也正好找你呢!”她有些惡作劇的神態。

    許真華與曉鹿就這麽在人群中結束了簡短的對話。

    許真華本打算在曉鹿的晚飯前來接她一起到外麵去吃晚飯,可是曉鹿不同意,她堅持她在學校吃了晚飯後再讓許真華來接她。許真華拗不過曉鹿,隻好遵從。

    吃完晚飯,許真華開著自己的那輛小汽車,來到了科技學校的門口,把等在那裏的曉鹿接走了。

    許真華把車開出了很遠,最後他也不知道把車開到了什麽地方,他看到眼前的景物很陌生,人流、車流似乎比較疏少,而且環境也幽靜。五月的黃昏,最後的晚霞已籠罩在了最低的天際裏,這兒,四處一片蔥綠,又幽靜、又浪漫……許真華把車泊在了一塊草坪的邊緣。他的雙手按在方向盤上,目光漫無邊際地瞅著前方,他透過前麵的減速玻璃窗,極目遠看,一時無言以對。其實,他真的不知從哪兒說起、又怎麽去說。自從認識曉鹿之後,他一直是這個狀態:看見她,他就思維混亂,而且語無倫次,不見她,他就日夜思念、憔悴不安。他想她,又怕她;他想靠近她,又想遠離她……“哎……”他無奈地歎了一口粗氣。

    還是曉鹿打開了僵局,她單刀直入地說:“說吧,那50萬是怎麽迴事?”她緊接著又補充道:“你說明白,不說,我也知道。”她想再炸他一下。現在,好像許真華是一個偷了曉鹿錢的嫌疑犯,他在抵賴一樣。

    許真華抬起頭,慢慢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老老實實地“交代”給了曉鹿。最後,他像是個被開庭審理的罪犯並請求法官寬恕一樣地說:“你不要以為我這是在報恩,不是,真的,如果你這麽認為,你就錯了,我真的不是在報恩,我……”許真華真的什麽也說不明白了。

    許真華猶豫了一下,但猶豫之後就再也沒有說出什麽理由。

    曉鹿盡管已經對他不抱有什麽信心與希望,但是她仍在期待著什麽,期待著他能說出她希望聽到的話來,也是許真華應該說出的話、早就該說出的話。可是,沉默了半天,還是沉默。曉鹿多麽希望他說出她想聽到的話呀!見許真華又出現了以往的狀態,她的情緒此刻壞到了極點,她想起了許真華在張金枝麵前的樣子以及張金枝在他麵前的作賤和對自己的警告,她絕望又傷心,她剛認識許真華時那種以為找到了絕世之愛的暢想心情蕩然無存!一個人為了追求另一個人的靈魂,都失去了自我,整個人、整個靈魂都丟失了!她是為了他才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來讀書的呀!他許真華這個“恩”恐怕一輩子也報不完。曉鹿悲怨地看著許真華,她從自己的小挎包裏掏出了早已準備好了的那張匯單,遞給了許真華,輕輕地說了句:“多謝你,真的用不著了……”她的意思是說,“你我的關係都這樣了,我怎麽能收你的錢呢?如果……如果,你不這樣,50萬、500萬我也會要的呀,因為你是我的,是你的東西,我什麽都會要的,不講價錢、沒有餘地啊……”她一氣之下甚至還想告訴他已經有人幫助她的家渡過難關了,可她沒有說出來。她總是那麽善良,她已經被人家傷害過,她不想再去傷害他。

    許真華沉重地抬起頭,兩眼直直地看著身邊的曉鹿,他看見淚水從她的眼睛裏決提而出。他完全明白她的心情啊!他、他愧疚地望著她,很久很久……他怎麽能開口告訴眼前這個純如仙子的她啊,他怎麽能告訴她,他真的無意之中愛上了一個要命的她啊!因為,他無法告訴她,曾經幹淨、清白的他,因一次偶然的“遊戲”,他至今還走不出自設的圈套,還跨越不了世俗的羈絆,他因此到現在,也還被張金枝所要挾、套牢啊!他無法擺脫自己心靈的陰影、無法擺脫張金枝的要挾。現在,他更無法擺脫林曉鹿的誘惑!許真華被這種錯綜複雜的網絡糾纏住,像一個拙笨的蜘蛛,被他自己所織出的網絡纏繞著不能自拔。

    想想,許真華實在沒有勇氣告訴曉鹿這一切。否則他就會從天堂掉入地獄,那一切都完了,他的聲譽、社會地位、及與之相關的周身全部環境……還有曉鹿——他的心肝、他的生命,將都拋他而去……想到這兒,他悲哀地叫了一聲:“曉鹿啊!……”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曉鹿不屑地看了許真華一眼。這時,許真華的手機響起來。響了好長的時間他也沒有去接聽,他把手機重重地摔在那裏。他的情緒壞極了。

    曉鹿見許真華的樣子,輕輕地說:“迴去吧。”

    迴來的路上,倆個人坐在車裏沉默無語,任憑汽車像流水一樣朝前跑去,車身發出輕輕的磨擦聲,仿佛是車內兩個人在內心的交流與對白。隨著汽車的開動,時間的逝去,他倆都有一種無法扭轉乾坤的感覺,而這種感覺的本意本來是天長地久的纏綿在一起啊,並不是這樣流逝……蒼天哪,人生的幾多遺憾和美好也許就在這流逝中產生、消亡了……

    突然,曉鹿像是猛然想起了什麽,她無頭無尾地大聲地說:“雪芹不見了!”是的,她總覺得有什麽事情想告訴許真華,可剛才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現在她終於想起來了,竟脫口而出。

    許真華被曉鹿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猛然刹車,追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曉鹿把聲音放慢,說:“雪芹失蹤了!”

    許真華急忙把車開到路邊停下來。曉鹿把雪芹失蹤的前前後後全部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許真華。不知為什麽,她還是那麽相信許真華。直到現在,關於雪芹的事,除了楊雲凱知道外,她誰也沒有告訴。現在,她竟不假思索地一古腦地告訴了他——許真華。而這種告訴含有一種求救的信號,那是向親人才能發出的求救的信號,意思是在問:“怎麽辦?幫幫我,幫幫雪芹,幫幫我找到雪芹吧!”

    其實,自從認識了曉鹿,李雪芹的名字也隨即印在了許真華的腦海裏。他跟曉鹿有了這種關係,在他的心中雪芹也同樣重要,因為曉鹿跟雪芹很鐵,他自然就對雪芹也很好了。雪芹善良、俠義,許真華也喜歡她的為人和性格。剛才聽了曉鹿的敘述,才知道現在的雪芹竟為了一個所謂的富有的男人而失蹤,他能不震驚麽?許真華認識隋總,也了解他的為人,他知道隋總很狡猾,在有錢人的圈子裏,他的人品壞的、自私的出名。當時,許真華想雪芹怎麽會跟隋永發這號人鰾上了呢?這下完了。

    許真華心裏說“完了”,但他怕曉鹿上火著急,他表麵卻慢條斯理地說:“這事還不能聲張,咱們私下裏加緊找,這事還得找隋永發。”

    “隋總說他不知道。”曉鹿說。

    “不知道就沒事了?!這禍是他惹的,沒那麽便宜!”許真華憤憤道。

    曉鹿著急地說:“雪芹如今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她的家裏還不知道呢,要知道雪芹至今下落不明,她的家人會急死的。”

    望著曉鹿心急如焚的樣子,許真華在車門口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說:“你放心,雪芹會找到的,看情況,她是故意失蹤的,她暫時不會有什麽意外。”    聽見許真華這樣安慰自己,曉鹿感動的熱淚盈眶,她突然地撲進了許真華的懷裏,不知是為了雪芹還是為了自己。她不再矜持,不再生他的氣,好像之前他倆之間什麽事情、什麽矛盾、什麽誤會也沒有發生過,甚至,他倆以前從未認識,而今天,現在,在這樣一條浪漫的春意濃濃的路邊開滿了鮮花的小道上萍水相逢,一見鍾情,他倆無需說多餘的話,隻是含情脈脈地看著、相互吸引著,最後,這個多情的男子走到她的跟前拉住他心愛的女子的手,緊緊地把她的小手貼在自己青春勃發的胸前……從此,地老天荒的愛戀誕生了……曉鹿緊緊地靠在他的胸前,像從前一樣,她嗅著他好聞的體味……許真華順勢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裏……他倆長久地擁抱在一起,誰也不忍放手,深怕這最珍貴的美好時刻稍縱即逝……暫時的甜蜜已經讓他倆忘掉了一切,一切阻隔、一切陰影都拋到了腦後,他倆狂吻起來,身體麻木、精神麻木、意誌麻木,隻有原始的男歡女愛的感覺與衝動……

    此時,正有一輛奔馳小轎車跟在許真華的車後,正慢慢開來。許真華和曉鹿的一舉一動,被後麵車裏的兩個人看的清楚。那個開車的司機正一隻手拿著手機向他的主子匯報:“是的,他倆正在約會,是的,關係很密切……在擁抱……接吻……”

    此時正在深戀之中的許真華和曉鹿誰也不知道在他倆的背後所發生的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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