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一隻幹癟的腳掌從棺材內踏出,踩在一根木炭上,將其踩斷。


    顧安看到那是一名衣衫襤褸的女子,披頭散發,身子骨瘦得誇張,仿佛被抽幹血肉,其身上的衣袍依稀能看到是一件白衣,雙袖與褲腿破爛,她搖搖晃晃的走出,宛若厲鬼。


    薑瓊緩緩抬起臉,其麵容同樣幹癟,眼眶深陷,雙目暴突,十分嚇人。


    她的目光落在顧安身上,嚇得顧安連忙低頭。


    “乖徒孫,多虧你這五年幫我煉丹,讓我恢複得很快……”薑瓊擠出笑容,更加驚悚,嘴裏還有濁氣噴出。


    她不再自稱本座,而是我,令兩人的關係拉近不少。


    顧安強忍著不適,道:“這是徒孫該做的事情,隻是徒孫有困惑之處。”


    “問吧。”


    薑瓊一邊應道,一邊顫顫巍巍的走向丹爐。


    顧安看著她,問道:“既然煉丹能助您快點恢複,為何之前不讓我師父幫您煉丹?”


    程玄丹以為薑瓊死了七十年,也就是說,她在這裏躲了七十年,而且程玄丹一直沒有發現她還活著。


    薑瓊皮笑肉不笑道:“因為我不信任他,你師父隻是被迫成為我的徒弟,他那顆心搖擺不定,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背叛我,這山洞裏的棺材有一半是他收的徒弟。”


    顧安沉默。


    他相信薑瓊說的是實話,因為孟浪就是如此下場。


    薑瓊坐在丹爐前,抬手一揮,旁邊堆積著的一株株藥草飛入爐內。


    “五年過去,你如今是築基境幾層?”薑瓊問道。


    顧安的表麵修為是練氣境五層,但薑瓊認定他就是築基境修為。


    顧安迴答道:“快達到第三層了。”


    “慢了,平日裏別疏忽修煉,想當年師祖我十八歲築基,四十歲結丹,若非後來鑽研丹道、陣道數十年,我已經是元嬰境修為,你可聽聞過元嬰境?”薑瓊盯著丹爐,漫不經心的說道。


    顧安連忙點頭,道:“元嬰境那都是仙人,在外門很少看到。”


    “哼,什麽仙人,不過是更強的修士罷了,等我徹底恢複,就會找地方衝擊元嬰境,那時,你將多一位元嬰境靠山,怎麽樣,激動嗎?”薑瓊說到後麵,語氣得意。


    她的聲音嬌媚,與她驚悚的形象判若兩人。


    “多謝師祖照顧,不知師祖可需要我幫忙?”顧安上前一步說道。


    薑瓊迴答道:“你就在旁邊看著吧,看我怎麽煉丹的,順便聊聊。”


    她抬手一拍,示意顧安坐在自己身旁。


    顧安坐下,但與她保持著距離,同時心裏警惕著。


    無論薑瓊對他多好,至少在她離開前,他始終不會掉以輕心。


    孟浪就是前車之鑒,估計他死之前,都沒有懷疑過程玄丹。


    薑瓊詢問他的身世來曆,他沒有隱瞞,將前半生大概說出來,當然,他沒有提姬家,隻說自己是家丁出身,檢測出靈根後才拜入太玄門。


    足足聊了半個時辰,薑瓊才放顧安離去,並讓他接下來三夜都得來候著,事成之後有重賞。


    顧安如期而至。


    第三夜到來。


    顧安打坐在丹爐對麵,手裏捧著陰陽訣,時不時詢問薑瓊。


    薑瓊被問煩了,忍不住罵道:“你小子不會故意騙我吧?年紀輕輕就達到築基境,怎麽悟性如此愚笨?”


    顧安委屈道:“煉丹是煉丹,納氣是納氣啊。”


    薑瓊突然不知該說什麽,突然,她的注意力被丹爐吸引。


    丹爐冒出的熱氣越來越多,爐蓋的冒氣孔變得墨綠,十分詭異。


    顧安看得不寒而栗,她在煉製什麽丹藥?


    怎麽感覺是毒丹?


    薑瓊的雙眼流露出激動之色,她不再說話,目光緊緊盯著丹爐。


    時間一分一秒地推移。


    顧安隨時防備著,避免薑瓊突襲。


    不知過去多久。


    丹爐內發出一道悶響,薑瓊的臉上跟著露出笑容,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抬起右手,探出雙指,爐蓋彈飛而起,她的右手跟著一抓,爐中飛出一枚丹藥,剛入她手中,就被她直接丟入嘴裏。


    好快!


    生怕顧安搶一樣。


    服下丹藥後,薑瓊立即盤腿運功,不到三息時間,她的體表冒出一縷縷白氣。


    顧安站起身來,緩緩後退,與她拉開距離。


    越來越多的白氣出現,繚繞在薑瓊周圍,令她的身影變得模糊,乍一看,好似白霧之中的僵屍。


    顧安開始不斷探查她的壽命,防備她突然跨入元嬰境。


    薑瓊的當前壽命開始增長,顧安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壽命這般增長,以數字來呈現,頗為震撼。


    他突然對薑瓊的丹藥很感興趣,這究竟是什麽奇藥?


    薑瓊不止是壽命在增長,其氣息也在高漲,很快就超越了築基境的氣息。


    真正的結丹境修士!


    顧安敏銳地發現薑瓊的肉身正在恢複,身軀不斷變厚,如同氣球充氣一般。


    有點東西!


    他耐心等待。


    漸漸地,洞室內響起薑瓊的唿吸聲,越發地沉重,到最後甚至如野獸一般嘶吼。


    許久。


    薑瓊的喘息聲戛然而止,顧安注意到她的境界並沒有突破至元嬰境,所以沒有那麽緊張。


    白霧之中,薑瓊伸了一個懶腰,將曼妙的身材舒展出來,與先前判若兩人。


    她從白霧中走出,依舊是披頭散發,衣衫襤褸,可她破舊的衣裳下是一片片白皙的皮膚,在昏暗的洞室裏令顧安一陣臉熱,不由偏移目光。


    “好久沒有這樣走路了。”


    薑瓊用懷念的語氣說道,她一路走到顧安麵前,身姿前傾,雙手將自己的頭發撥開,問道:“怎麽樣,乖徒孫,師祖長得好看嗎?”


    顧安匆匆瞥了一眼,雖然臉上髒兮兮的,但從五官來看,確實是難得的美人,在他的見識之中,論相貌,隻有姬家三小姐姬霄玉與外門弟子李璿玉能比。


    “師祖自是天下一等一的美貌,不過徒孫更關心您的身體情況,是否傷勢痊愈?”


    顧安抱拳問道,言語真誠。


    傷好了就趕緊走吧!


    “痊愈還早呢,還得再歇息五年。”薑瓊笑道,她明亮的眼眸打量著顧安,不知在想什麽。


    唿!


    她突然一掌打向顧安,快如疾電,然後停在他的胸前,強風壓得他的衣袍往後肆意扯去。


    薑瓊似笑非笑的問道:“你怎麽不躲?”


    顧安臉色僵硬,道:“我來不及反應……”


    事實上,並非如此,在他眼裏,薑瓊的動作太慢了,在一瞬間,他的龍勁就可以反震她的靈力。


    她停下來不是饒了顧安一命,而是救了自己一命。


    薑瓊忍俊不禁,笑得花枝招展,到最後甚至還捧腹。


    顧安看著她笑,沒有出言打斷她。


    笑了好一會兒,薑瓊才轉身走向丹爐,道:“放心吧,我可不會殺自己的徒子徒孫,當年程玄丹想背叛我,我都留他一命,甚至借他的庇護,躲在太玄門內,隻要你孝敬我,我絕不辜負你,若是有人欺你,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顧安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起來。


    薑瓊走在丹爐前,轉身看向顧安,道:“留下一套新衣裳,你可以迴去了,明夜再來,我傳你法術。”


    顧安當即從儲物袋取出一套自己的白袍,輕輕放在地上,然後抬手朝薑瓊行禮,告辭離去。


    等他消失於黑暗之中,薑瓊方才轉身,她來到白袍前,抬手隔空抓起白袍,她聞了聞上麵的味道,輕笑一聲。


    ……


    清晨時分,顧安正帶著藥穀眾人練操。


    山穀口走來一人。


    正是李涯。


    李涯依舊一襲黑衣,與五年前相比,他銳氣衝天,身上散發著強者的氣勢。


    他的到來一下子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是李涯師兄!”小川驚喜的叫道。


    顧安當即向李涯走去,並囑咐眾人繼續練操。


    他來到李涯麵前,剛想說話,卻被李涯搶先一步:“去你樓上說。”


    嗯?


    有事?


    顧安頓時緊張起來,什麽事值得李涯親自跑來一趟?


    他當即帶著李涯走向閣樓,上樓入屋後,他關上房門。


    李涯走到桌前,抬手一招,一顆蒼藤果出現在桌子上,看得顧安愣住。


    “四年前,外門的丹藥堂出現一顆蒼藤果,我出手買下,隻是任務繁重,一直沒有機會給你。”李涯笑道。


    顧安神色古怪。


    李涯問道:“怎麽了?”


    顧安覺得此事隱瞞不了,於是假咳一聲,道:“這顆果子是我賣給丹藥堂的。”


    為了擺脫嫌疑,他還是低價賣的,令丹藥堂的長老誇讚他對宗門有感恩之心。


    顧安之所以敢賣,是因為李涯說過蒼藤果在太玄門並非罕見,外門雖沒有,但內門那可就多了,準確的說,內門有天下奇寶。


    他萬萬沒想到李涯竟然又買迴來了……


    李涯無奈道:“這事鬧得……此果可增強氣血,乃十分難得的天材地寶,你怎能賣掉?賣了多少靈石?”


    “二十塊中品靈石……”


    “什麽?我花了十塊上品靈石!”李涯瞪大眼睛。


    一塊上品靈石相當於一百塊中品靈石。


    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之中。


    顧安其實覺得不虧,靠著蒼藤果,他跟丹藥堂的朱青爐建立了不錯的友誼,後麵四年朱青爐對他多有照顧,開了很多便利,隻是麵對李涯,他有些尷尬。


    李涯幽幽道:“算了,就當給宗門做貢獻吧,除了此果,我還有一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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