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裏,顧安拗不過李涯,最終施展了一套蹩腳的李家七劍,他這才發現,裝拙劣比裝精通更難。


    麵對顧安僵硬的劍招,李涯批評了好一會兒,之後,開始耐心教導他練劍。


    顧安通過他的劍招能判斷出他已經在修煉驚絕九劍,算得上天才,至少劍道天資比顧安強。


    第二日到來,李涯還要拉著顧安練劍。


    顧安頂不住了!


    “李兄,我沒有練劍天賦,還是算了吧,我的人生就數十年,苦修練劍,豈不荒廢?比起練劍,我更想種花澆花。”


    顧安無奈說道,他暗自催動體內龍勁,刺激雙目泛紅。


    持劍的李涯見此,突然覺得心裏堵得慌。


    他在幹什麽?


    用他喜歡的方式迴報顧師弟?


    這何嚐不是一種傷害?


    李涯不由想到小時候,父皇逼他與皇兄們學,可皇兄們擅長的事情,他怎麽也學不會。


    他歎了一口氣,走到顧安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顧師弟,是師兄考慮不周,對不起。”


    顧安強顏歡笑道:“沒事,師兄也是為我著想,隻是我不成器,天資不足。”


    他越是如此,李涯越愧疚。


    兩人坐下,開始聊起入穀的第一年,衝淡練劍的緊張氣氛。


    隨後幾日,李涯都不再纏著顧安練劍,但他依舊會抽一個時辰教小川等人練劍。


    對於夢想還未滅卻的小川等人而言,能跟外門弟子學劍,這可是很難得的事情。


    一直到五日後,李涯準備離去。


    顧安帶著師弟、師妹們送李涯到山穀口,小川等人很是不舍,他們跟著李涯學到太多東西。


    “師兄,這裏永遠是你的家,常迴家看看。”顧安一臉不舍的說道。


    家?


    李涯心裏泛起波瀾,他臉上則笑得雲淡風輕,道:“嗯,我會迴來的。”


    說罷,他轉身離去,他一襲黑衣,在山林裏如同一團黑焰,熊熊燃燒,秋風的蕭瑟無法澆滅他的火。


    顧安感覺他在燃燒某種鬥誌,可能與他此次受傷有關。


    一直等到李涯消失於山林深處,顧安方才收迴目光,他轉身看向師弟、師妹,笑道:“好好修煉,早日去外門找李師兄,給我們玄穀爭光。”


    陸九甲當即放出豪言壯誌,誓要進外門。


    小川也如此說,隻是底氣明顯不如他。


    葉蘭則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麽。


    悟心開口道:“我不去外門,我要陪大師兄一輩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詫異的看向他,包括顧安在內。


    “此子……”


    顧安心裏有些感動,難道自己誤會了悟心?


    這些日子,悟心很老實,沒有再在深夜到處亂摸,而且玄穀從未丟失過東西,所以暫時不能敲定悟心有歹意。


    既然如此,以後雜務多分配點給悟心吧。


    葉蘭感到後悔,這番話怎麽就被悟心搶先說了?


    同時,她意識到或許在自己的心裏,大師兄很重要,但不如修仙逐長生重要。


    陸九甲忍不住嘲諷悟心太會拍馬屁,一時間,小川、葉蘭、悟心又跟他吵鬧起來。


    顧安帶著他們迴穀,心裏則飄飛到地下。


    李涯已經走了,接下來該準備解決地底的麻煩。


    ……


    深夜,八景洞天。


    顧安手握天宿劍鞘,來到孟浪麵前,被泥土封閉七竅的孟浪依舊躺在草地上。


    “周圍的草地有動過的痕跡,果然有人。”


    顧安敏銳地察覺到孟浪周圍的草地有細微地變化,尋常修為很難察覺到這一點,他之所以能察覺,還是因為上次離開時特意觀察過。


    他捏了捏手中的天宿劍,然後抬步走向孟浪當初跑出來的洞口。


    很快,他就消失於黑暗之中。


    這條洞道沒有那麽多晶石,十分昏暗,但對於元嬰境的神識而言,根本沒有任何影響。


    陰冷的靈風在洞道內刮著,吹動顧安的衣袍,他的神識已經先一步探到洞道盡頭。


    那是一處寬敞洞室,雖不如八景洞天的主洞室大,但也不小,這裏立著一具具棺材,洞頂鑲嵌著一塊水缸大的藍綠色晶石,幽光照耀下,這些棺材是那麽的驚悚可怕。


    除了棺材,再無別物。


    顧安的神識一下子捕捉到其中一具棺材內躺著活人,那微弱的生氣逃不過元嬰境修士的神識。


    顧安沒有從這絲生氣中感到危險,但他並沒有大意。


    一路前進,走了許久,他才走到洞道盡頭。


    他站在洞口,小心翼翼的探頭,他謹慎的開口問道:“有人嗎?”


    沒有人迴答他,仿佛洞室內沒有一人。


    顧安拿起地上一塊石子往裏麵丟去,噠的一聲,石子擊中一具棺材,棺材沒有動靜,但他仿佛被嚇到,眼睛瞪大。


    他下意識後退,故作驚恐的模樣。


    怎麽還沒吭聲?


    再演下去就尬了啊!


    顧安心裏焦急,他之所以要折騰,是要確定那位存在的態度,畢竟對方之前也沒有害過他,他不想錯殺好人。


    至少他心裏要過得去!


    顧安咬牙,突然拔劍,衝入洞室內,一頓亂劈,哢的一聲,天宿劍劈中一塊棺材板,然後卡住,他用力一扯,因為慣性,他身體向後踉蹌了兩步。


    “噗嚇——”


    一道輕笑聲響起,在洞室內顯得十分刺耳。


    顧安的雞皮疙瘩都差點起來了,竟然是一名女子的聲音,乍一聽,好像女鬼在笑。


    他手持天宿劍,緊張的掃視周圍,身體不停地轉圈,生怕有妖魔鬼怪從旁邊衝出來。


    “小子,你是程玄丹的徒弟?”


    那道神秘女聲再次響起,嬌媚的語氣令人浮想聯翩。


    顧安連忙迴答道:“沒錯,前輩,程玄丹是我的師父,您是誰,為何在這裏?”


    “能在這裏的,自然是你的師祖,程玄丹是本座的弟子,你能進來,說明他的大限到了,是吧?”神秘女聲收斂笑意,語氣中帶著一絲感慨。


    顧安應道:“原來是師祖,見過師祖,師父的大限確實到了,他說他效仿您,想找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迎接生命的盡頭。”


    洞室跟著陷入寂靜中。


    顧安保持警惕,倘若對方要對他出手,甭管是不是師祖,休怪他無情。


    天宿劍在他手中,還未見過血!


    良久。


    當顧安快忍不住開口時,對方的聲音再次響起:“那程玄丹可有告訴你,本座的身份?”


    顧安低聲迴答道:“師父將一切都告訴我了,您來自千秋閣,他還讓我隨時準備好接應千秋閣之人……”


    “看你這樣子,膽小怯懦,而且進來時小心翼翼,你應該並非自願的吧?等他將穀主交給你,你才知曉這一切?”對方打趣的問道。


    顧安歎了一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這一次,他沒有演,他是真的無奈。


    “既然你已經拜他為師,自然也是本座的徒孫,你替本座再守十年,十年後,本座就能離開太玄門,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聽到這話,顧安不由問道:“敢問師祖名諱?”


    “本座姓薑,名瓊,至於本座在修仙界的名號不提也罷。”


    薑瓊?


    名字倒是挺好聽,隻是不知活了多少年。


    顧安正想著,前方一具棺材忽然打開,嚇得他提劍。


    棺材之中飛出兩件東西,落在他麵前。


    他低頭一看,是一隻黑色小鍾和一本秘籍。


    “這算是本座給徒孫的見麵禮,搖魂鍾,可驅禦萬蠱玄功的所有蠱術,隻要你一搖,這洞裏所有的屍蠱都會聽候你差遣。”


    “那本秘籍是本座的修行之法,陰陽訣,陰陽訣裏有如何煉化搖魂鍾的法訣,這可是你師父都學不到的。”


    薑瓊的聲音傳來,語氣顯得有些疲憊。


    顧安連忙彎腰拜謝,他忍不住問道:“徒孫資質平庸,師祖為何對徒孫這麽好?”


    “嗬嗬,資質平庸?小子,雖然不知你練的什麽奇功,但你的實際修為絕不止練氣境四層,你應該已經築基了吧,年紀輕輕就能築基,你算得上天才,你能壓製自己傲慢之心,潛心躲在外門當雜役弟子,雖不清楚你背負了什麽,可至少看起來你對太玄門很抵觸。”


    “你的資質令本座滿意,你的行事風格更是合本座的胃口,好好修煉,後麵本座再傳你法術,等你繼承本座的衣缽,到時候再引薦你進千秋閣當真傳弟子。”


    薑瓊恢複先前嬌媚的笑聲,顧安臉色一變,有種被看破、掛不住臉的感覺。


    顧安深吸一口氣,道:“多謝師祖,師祖若是有吩咐,隨時可以跟我說。”


    說罷,他俯身拿起搖魂鍾、陰陽訣,轉身離去。


    洞室內不再響起薑瓊的聲音,顧安則快步迴到八景洞天。


    他在樹下打坐,開始翻閱陰陽訣。


    他思索著薑瓊是否有歹意。


    隻是十年的話,倒也不怕,他不止是元嬰境,還掌握太蒼驚神劍。


    薑瓊明顯不是什麽好人,她隻是忌憚顧安築基境的實力,短短十年,豈能從忌憚築基境到翻手鎮殺元嬰境?


    她可不是剛躲在這裏,按照程玄丹的說法,她已經死了七十年。


    趁著這十年,想辦法從她口中多套取法術、秘籍,十年後,若是她老實離去,那顧安也不會欺師滅祖。


    倘若她有歹意,那顧安隻能讓天宿劍見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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